想到这里,姝妃好似瞬间释然了,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她要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
正好,容堇也正朝着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画面定格,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仅仅一个眼神的简单交流,对他们来说都如此难得可贵。
谢云窈很快发现容堇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某处出神,她说话他都没有回答,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入目就见,他眼神的尽头,竟是姝妃。
先前宿离死后,姝妃可便又被皇帝接回了宫里,从此谢云窈也没再见过她,倒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
眼看着与自己前世有共同遭遇的女人,特别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最终还是逃不出那男人的魔掌,谢云窈忍不住暗暗新生怜悯,可是除了可怜她,谢云窈也没法帮到她丝毫,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
不过,谢云窈随后就发现有些奇怪,按理说,容二哥哥跟姝妃素无交际,他盯着姝妃看作甚?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或许容二哥哥看的不是姝妃,是别人?
*
武安公主被蛇咬的事情引起一阵骚乱,皇室勋贵们纷纷害怕自己被咬,都躲在空地上不敢动弹,就连皇帝都亲自前去查看,带来的御林军也开始搜山捕蛇。
容堇看情形达到预期,本来是仍旧抱有幻想,想要前去解救姝妃的,不容她再受此屈辱。
可是姝妃远远朝着他摇头,还含着眼泪朝着他笑,仿佛是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最后趁乱,挣脱开身边的宫人,前去悬崖边,毫不犹豫,闭上眼,便是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眼见着妇人轻飘飘的追崖,好似已经有赴死的决心,容堇大惊失色,迈步上前,还试图阻止,可妇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雾之中,早就来不及了。
本来容堇忍不住要冲上去,背后的周善死死将他拽住,毕竟这个时候过去,肯定立马会暴露身份,以至于只能用眼睁睁看着姝妃跳崖自尽。
容堇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额上青筋凸起,呼吸渐渐沉重。
旁边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姝妃跳崖,一时间,惊叫声音回荡,此起彼伏,众人全然忘记了武安公主被蛇咬,纷纷聚集到了悬崖边。
谢云窈也看见了姝妃突然跳崖,惊得她嘴唇半张半合,声音卡在喉咙里,仿佛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有点懵。
皇帝听闻姝妃跳崖自尽,也扔下手头的事,快步回来,只看见悬崖边上留着一块手帕,姝妃早已消失无踪。
皇帝顿时龙颜大怒,破口大骂,“混账!你们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柔弱妇人?”
竟然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崖了?
其实就连皇帝也毫无防备,她就这么跳崖自尽了?
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还不摔得粉身碎骨,定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皇帝一想到她竟然做出如此举动,连最后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就这么跳崖离去,一时简直痛心疾首。
周围宫人侍卫,甚至是王公贵族,都被皇帝威压所震慑,纷纷跪下,“陛下息怒……”
本来容堇是不想再给这个狗皇帝下跪的,可是所有人都跪下了,唯独他,红着眼,直挺挺立在那里,实在太过扎眼。
还是周善和谢云窈死死拉着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拉得跪了下去。
周善在他耳边,轻声劝他,“公子,忍住,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重九当天,皇帝带姝妃出宫,原本是设下天罗地网,打算引出幻想中的逆贼余孽,谁知姝妃突然跳崖自尽。
出了这等大事,活动终止,皇室就地遣散,让他们自行回府,皇帝则出动所有御林军,下山前去搜寻姝妃的尸首,似乎若是不找到尸首,都不相信姝妃已经死了。
*
容堇面色阴沉,将谢云窈送上马车,只叮嘱一句,“你先回府,我还有事要办。”
谢云窈眼睁睁看着姝妃自尽,也深受打击,暗暗后怕,拉着他不肯放手。
容堇现在心情理会谢云窈的撒娇,将她的手硬生生从袖子上扯下去,随后让人送她回府,他则转身带着人进了山林,前去寻找姝妃。
他真希望,姝妃侥幸还活着,这回,他一定要救她逃离。可是,这么高的悬崖告诉他,姝妃估计都已经死透了。
姝妃生前,在宫里,在那狗皇帝手中,遭受凌.辱长达十五年之久,上回千辛万苦救出她,还没多久,没想到又落入魔掌。
如今,只希望她死后能得到解脱,绝不能再让尸首落入狗皇帝的手里,死后还不得安宁。
谢云窈独自坐在回府的路上,想着姝妃毫不犹豫跳崖自尽的模样,不禁为她的香消玉殒,暗暗伤心流泪,又联想死了前世。
她当然也想过,像姝妃那样自尽,这样就能彻底逃出宿离的魔掌,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也留恋在世的家人,最终都没能踏出那一步。
倒是没想到,姝妃真的那样做了……
她定是因为,宿离都已经死了,世上再无留恋,所以才选择结束生命的吧?
先前谢云窈还怀疑,宿离是不是没有死,上次让他给逃了,今日看见姝妃自尽才确认了这件事,恐怕宿离真的已经死了,皇帝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谢云窈先回府,容堇却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
谢云窈担心,让人前去询问,容堇只让人回来传话,说是,这回他若是能找到姝妃的尸首,定能得皇帝褒奖,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当时听闻这个回答,谢云窈难免有些难过。
姝妃都跳崖自尽了,这么大的事,容二哥哥到现在竟然想的是立功?他未免也太冷血淤青了吧?
谢云窈唉声叹息,不由得感叹,像容二哥哥这么冷淡薄情的人,估计到现在,也没有多喜欢她,只是贪恋她的身子罢了。
要不然,怎会每日回来,除了跟她在床上做那事,好像便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谢云窈都没想到,过了七天,容堇才从外面回来。
回来之时,无精打采,神情涣散,还带着一身的酒气,胡子都已经长了出来,整个人略显狼狈。
从前,容二哥哥在谢云窈面前,一直都是干净整洁,端方矜贵,光风霁月的一副神仙之姿。
如今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脏兮兮,乱糟糟的模样,谢云窈差点都没认出来。
几乎都可以猜想到,他是在树林里找了姝妃的尸首七天,现在头七都已经过了,也不知道找没找到,这才回府。
原本七天都没见面,谢云窈一直甚是想念容二哥哥,已经派人前去催促他好几回,让他快些回来。
可是当真见面了,看见容二哥哥这副陌生的样子,脸色还不太好看,谢云窈都完全不敢凑上去抱他。
只是心里叹息,容二哥哥这回为了立功,也太拼命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凑到容堇身边,试探说道:“夫君,我先伺候你沐浴吧?”
毕竟在山里窜来窜去七天都没洗澡了,虽然现在秋天天气不热,衣裳也每日换过,可还是先洗洗干净为好。
容堇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点头同意。
随后,谢云窈便让人前去备热水,带着容堇进浴房,准备为他宽衣解带,亲自伺候他沐浴清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猜到你们要说什么了,那三个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光1106 10瓶;江君也。 1瓶;
第61章
浴房之内, 热气腾腾,如烟如雾。
谢云窈绑上襻膊,露出一截莲藕般又白又嫩的手臂, 纤纤素手,附在男人腰间, 缓缓替他将腰带解去,而后一件件褪下衣袍。
入目便是男人精壮结实的胸膛, 每一寸筋肉好似都能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让谢云窈见了,心下猛然一跳, 小脸迅速染上红晕,慌忙挪开目光,还稍微有些不敢直视,好似看一眼他没穿衣服的模样都是对仙人的亵渎。
先前夫妻俩做那事的时候,几乎都是夜里在床上, 黑灯瞎火的,反正谢云窈也没敢看容堇, 就算白天, 也要捂在被子里躲着,谢云窈一直没仔细看过容堇光溜溜一丝未挂的模样, 每回都是容堇盯着她看,好像要将她剥开了从里到外看清楚似的。
这回,谢云窈还是头一次伺候容堇沐浴,脱衣裳之时, 她忍不住抬眸偷瞄了一眼容堇,看他神情涣散,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似是有什么心事。
直到脱得只剩下一条褥裤,谢云窈的手僵在半空,犹豫不决的,也不知道要不要连同褥裤一起也脱了?
一想到男人褥裤底下的可怕光景,谢云窈顿时屏住呼吸,咽下一口唾沫,稍微有些退缩。
不过转念想了想,反正都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好怕的,容二哥哥早都已经把她,从头到脚看得一干二净了,她不把容二哥哥看回来,岂不是太吃亏了?
于是,谢云窈硬着头皮,将手盖了上去,羞怯说道:“夫君这条褥裤也脏了,一起脱了吧。”
谁知,谢云窈的手碰到他的裤子之时,容堇却突然回过神来,警惕的退开,并且抓着她的手腕制止了,“我太累了,今日没有兴致,改日再说吧。”
???
她只是单纯想帮他洗个澡而已,他想到哪去了?
是不是在男人眼里,脱衣裳就等于暗示要跟他做那个事?
谢云窈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慌忙摆手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容堇没理会她的辩解,已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自顾自穿着褥裤就进了浴桶,泡在温水之中。
谢云窈一时尴尬至极,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才好。
容堇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还挂去胡渣,换过衣裳,瞬间又恢复了以前那般琳琅珠玉般的俊美样子,好像跟先前换了个人似的。
夜里,两夫妻躺在床榻上。
容堇沉声道一句,“我太累,就先睡了。”
而后翻身过去,倒头就睡。
谢云窈看着他侧躺的背影,本来还想找他说话的。
可是人家都已经睡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想说什么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总觉得心里憋得有些厉害。
自从那日从七星山回来之后,谢云窈一直在家等着容堇回来。
整整七天时间,成亲之后,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期待着夫君回来的一天,甚至暗想,容二哥哥再见了她会不会又要饥渴难耐欺负她了。
可实际上,却与谢云窈想象中全然不同,他这么久不回家,回来一句交代和解释都没有,一声不吭,倒头就睡,也没有碰过谢云窈分毫,着实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对于姝妃的事情,他似乎也太上心了一些吧?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死的是他娘呢。
夜里,容堇很久没有安安稳稳睡觉了,所以在旁边睡得很死,雷打不动。
倒是谢云窈,因为他的举止反常,心里难受,几乎大半夜都没能合眼。
次日,谢云窈醒来之时,容堇已经又出门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说是有公务要急着去办。
虽然,他们成亲一个月,容堇确实遗留了太多公务,从新婚燕尔的温情之中抽出身来,忙于公事,谢云窈也能够理解。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愈发堵得难受,眼泪都不自觉涌了出来,不过,还是很快又憋了回去。
容堇这一出门,又是三五天才回来。
谢云窈等得望眼欲穿,赶紧奉上一杯热茶,努力挤出笑意,说道:“这是今年宫里新上贡的顾渚紫笋,外祖母前两日赏给我的,我也不怎么喝茶,特意给夫君留着。”
听闻是凤阳大长公主给的东西,容堇似乎还有些不待见,随意抿了一口,便放置在了一旁。
谢云窈笑容僵硬了几分,凑上前,努力找话题,又询问,“姝妃可找到了么?”
容堇眸底暗沉,微微摇头,“山崖下水流湍急,恐怕是已经被水冲走了……”
皇帝带着人,在山崖下找了整整十天,容堇也沿着江水找了好几日,毫无线索,恐怕是已经找不到了。
谢云窈叹息一声,觉得姝妃的事情太过沉重,赶忙又转移话题询问,“那,夫君这些日都在忙什么啊,怎么回来一趟的闲暇都没有?”
容堇淡然回答,“上个月成亲耽误了时间,遗留下许多事情等我去办,待我交结完,便该去青州上任了。”
他上回射杀反贼之首,功不可没,官封了青州刺史一职,现在时隔两个多月,还一直没能前去青州上任的。
这意思,他快要离开京城了。
谢云窈早就知道容堇会去青州上任,所以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询问,便是,“不知,夫君会带我一起去么?”
容堇回答,“青州形势混乱,人生地不熟的,我先过去看看,待安顿好了,才知道接你过去合不合适。”
意思,他很快要去青州,不带谢云窈,并且不确定今后会不会接她过去。
想到刚成亲不久,她就要跟容二哥哥分开,并且这几日夜不归宿,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谢云窈都怀疑,他是不是这么快就厌弃她了。
夜里,容堇又倒头就睡。
谢云窈这回实在忍不住了,一点一点贴上去,缓缓伸出胳膊,从背后将他抱住。
那一瞬间,谢云窈头一回冒出一个念头,她想要勾引他,与他行夫妻之事,这样或许能讨好他,挽回他。
她的一双小手,伸向了男人衣带的位置,娇莺般的嗓音带着几分魅惑的味道,伏低在她耳边,喃喃念道:“夫君,窈窈伺候你宽衣。”
那嗓子像是长了钩子似的,勾得男人心底里都是酥酥痒痒的,当即倒抽一口凉气,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绝对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
刚死了母亲,二七都还没过,自然是不能做这种事的,容堇就是怕忍不住,所以回来之后都不敢碰她,只能尽量不回来,或者离得她远远的,不能有任何心思。
倒是没想到,小姑娘竟然主动了一回,只让容堇一瞬间神魂颠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浴火强压下去,“不行。”
这已经不是容堇第一次拒绝她了,谢云窈还以为,只要他们做了那个事,就可以回到从前那样的关系,谁知容二哥哥竟然不想碰她。
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就像是一头总是喂不饱的狼,突然吃素了,谢云窈愈发困惑不解。
她鼻子一酸,眼泪都包在了眼眶里,委屈巴巴的询问,“是不是窈窈做错了什么,惹夫君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