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窈连忙道:“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不必外祖母亲自费心。”
她还真的不想让外祖母出手,大材小用。
随后谢云窈便过去谢云淑旁边的席位入座,谢云淑表面还不得不笑盈盈的道歉,“妹妹,方才姐姐当真不是故意的,都是她们误会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若是放在前世,或许谢云窈懵懵懂懂,真的会相信大姐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她早就已经看透大姐那些花样了。
*
谢云窈刚刚入席,软席都还没坐热,酒菜也还没上来,一转眼,圣旨先来了!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太后,其余人等纷纷屏息凝神,跪地听旨,偌大的侧殿之内,一瞬间鸦雀无声。
大太监声音洪亮,在大殿内回荡。
不出所料,圣旨是给宁王傅珣和谢家嫡长女谢云淑正式赐婚,由礼部择良辰吉日完婚。
自从更改婚约以来,与宁王的婚约突然落到头上,谢云淑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现在赐婚圣旨下来,她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总算是踏踏实实落了地。
旁人纷纷凑上来祝贺,“恭喜谢大姑娘,贺喜谢大姑娘,这回圣旨赐婚,天下皆知,谢大姑娘这未来宁王妃才是名正言顺,板上钉钉了。”
“都是以前多有误会,差点让人白捡了便宜。”
谢云窈翻了个白眼,到底捡便宜的是谁?
谢云淑现在圣旨在手,实至名归,当即挺直了腰板,神采奕奕,面带春风得意的微笑。
只是,谢云淑还没高兴多久。
一转眼,御前大太监又拿出另外一道圣旨,展开继续宣读,“昌乐侯次女谢云窈接旨。”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谢云窈,都有些疑惑,谢云窈怎么也有封赏?
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之下,谢云窈缓缓自人群之中出来,身娇体柔,拖着裙摆,上前跪地行礼,“臣女接旨。”
谢云淑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时云里雾里,只得跟着再次跪地听旨。
圣旨大意是,昌乐侯府功劳显赫,多年不求封赏,此番特意册封谢家三姑娘为乐平郡主,有封地,有食禄,有赏赐,以示嘉奖。
听见圣旨内容,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场面瞬间炸开了花,纷纷小声议论。
谢云淑也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顿时有点笑不出来了。
皇帝竟然赐婚同时,册封谢云窈为郡主?她凭什么做郡主!
王妃比郡主的品级也高不了多少,重点是,她都还没稳稳坐上王妃的位置,人家直接稳稳当当做了郡主。
想一想,谢云淑气得脸色都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别提多难受。
还以为今后她做了王妃,终于可以把谢云窈踩在脚下,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回换成讨厌谢云淑的那波贵女们,笑意盈盈,赶紧上来祝贺谢云窈,故意学着那些人的语气,道:“恭喜谢三姑娘,贺喜谢三姑娘,不对,现在可应该恭喜乐平郡主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谢云窈带着甜腻腻的微笑,还有点迷糊。
前世明明是外祖母找皇帝讨说法,皇帝理亏,说不过外祖母,为了堵住外祖母的嘴,只能册封她做县主作为弥补,现在怎么还从县主变郡主,高了一级?
首席位置上,凤阳大长公主面带诡异笑意,跟太后对视了一眼,两个老妇人眼中仿佛有万里河山,高深莫测。
太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凤阳大长公主去问皇帝要来的补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帝竟然当真恩准了。
这样一来,昌乐侯府多了个未来王妃,又多了个钦点郡主,简直就是双利双赢,不仅堵住了大长公主的嘴,昌乐侯也无话可说。
谢三姑娘做不成宁王妃,却册封了郡主,今后谁还敢说她的闲话?
谢云淑死死掐着手心,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谢云窈一个人占了?就算她没了婚约,皇帝还特意给她册封了一个郡主补偿她?
回到席位上之后,谢云淑表面还不得不含笑说道:“三妹妹,这回真是恭喜你了,如今得了封赏,贵为郡主。”
看着大姐吃瘪的模样,谢云窈心下暗暗欣喜,面带笑意,都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只是端起面前的樱桃酒,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无意间的抬头看去,就见大殿正上方,太后高高坐在那里。
太后左手边坐着的是当今皇后,是宁王的生母,太子则是先元后所出。
太后右手边,坐的则是姝妃,膝下无子,却多年来荣宠不衰。
谢云窈视线落在姝妃身上,顿时惊愕的瞪大了眼。
就见妇人生得美艳绝伦,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谢云窈一眼就认出,这个姝妃,不就是宿离那幅画像上的女人么?以前怎么没发现!
那她跟宿离什么关系!
谢云窈还清楚记得,她曾无意间见过宿离收藏的一幅美人画像,当时看着有些眼熟,便多留意了一眼,倒是没往那处去想。
现在重回十年前,才恍然大悟,这个姝妃跟画像的女人看上去一模一样。
谢云窈前世就见过姝妃几回,不过对她了解不深,只听说她因为一副美貌极受皇帝宠爱,可背后无权无势,且这么多年连孩子也没有,为人极其低调,不争不抢,久居深宫,很少出来这种场合见人。
谢云窈还记得,前世容二哥哥过世不多久,宫里便传出姝妃暴毙的消息,因为时间相近,所以她稍微有些印象。
那么问题就来了,宿离为何要收藏这个姝妃的画像?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关联?
谢云窈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姝妃,会不会知道宿离的下落?
重生而来,谢云窈想好好保护身边重要的人,还想早些把宿离那个大魔头揪出来,免得今后暴君降世,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只可惜,谢云窈以前对宿离厌恶至极,也没仔细打听过他的过去,几乎对他造反之前的经历所知甚少。
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都是史官按照宿离的意思,笼统杜撰出来的,无非就是前朝皇子,自小流落在外,后来招兵买马,卷土重来,夺回江山。
现在她还真是后悔莫及,如果对宿离了解多一些,或许现在找到他也会更容易许多?可惜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生。
眼下,也不知能否在姝妃身上找寻到宿离的线索?
谢云窈一直盯着姝妃的方向,心下正在琢磨着,想找机会去跟姝妃搭话,看看能不能与她熟络熟络,探听些什么消息。
直到宴席中途时候,姝妃突然起身离席。
谢云窈眼见着机会来了,也赶紧找了个借口请求离席。
因为女眷宴席不似文武百官那般严谨,所以只要上头恩准,中途他们是可以前去休息或者换衣裳,又或者解手的。
在偏殿处,还专门设有客房,供给皇室女眷中途休息或者换衣裳。
一路上漆黑一片,只有廊檐上四处悬挂着的宫灯,发出昏黄光线,沿途偶尔可见几个侍卫或是宫人,只要问起,谢云窈只需说她是去休息即可。
谢云窈一直跟着姝妃,直到看见她支开宫人,独自进了某个房间。
谢云窈也悄然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容二哥哥才是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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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已入夜,皇宫大内四处都点起了宫灯。
麟德殿宴席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喧嚣热闹,可不远处的偏殿却黑暗无光,僻静无声。
某个房间内,宫灯映照出一团昏黄光晕,可见一名衣着华丽,相貌美艳的妇人,正坐在软榻上静静等候。
“吱呀”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身着太监服侍的神秘男子悄无声息的钻进屋内。
妇人赶忙起身迎上去,目中泪光闪闪,愣愣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是你?”
神秘男子沉声回答,“是我。”
妇人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之中,仰起头,久久审视看他一张俊美的面孔,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哽咽着,轻声问:“你回来了。”
“嗯。”
妇人抬起袖子,指尖划过他的脸廓,眼前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男子先开口说道,“我来救你出去。”
妇人一愣,随后恐慌摇头,背过身去,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我出不去的,不必冒这个险。”
他追上来两步,道:“我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你找机会出宫即可。”
找机会出宫,哪有那么容易?她都已经这么多年没踏出过皇宫一步,那个男人怎么可能让她出去?
更别说,若是事情不成,连累他被人抓住,岂不是前功尽弃,何必浪费时间,浪费功夫,救她这么一个无用之人。
不过想了想,外面海阔天空,青山绿水的世界……
或许这辈子,她还有机会重获自由,不试试又怎知道不行?
她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一丝丝希望,只低声道:“只有等太后去相国寺礼佛,或许我可以跟着去……”
只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男子给截然打断了,“有人!”
谢云窈跟着姝妃过来,本来是打算找机会与她搭讪,试探试探她跟宿离有没有关联。
谁知刚刚过来,就听了一句什么相国寺,然后她就被里头的人给发现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祸,谢云窈下意识扭头转身,拔腿就跑。
可对方速度飞快,已经破门而出,一把拧着她的衣襟,将她拽进屋里,摁在门板上,二话不说,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
周围黑暗一片,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有窒息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吓得谢云窈手脚乱蹬,不停挣扎,想要掰开掐着她脖子的手,眼角已经溢出了湿漉漉的泪花。
当时她就心底一凉,琢磨着今日莫非要死在这里了。
男人眸光阴冷,周身戾气缠绕,一把掐住少女的颈子,只感觉好像手心捏着的是一截嫩笋,轻易一用力就能折断。
若不是少女身上独有的芳香袭来,让男人稍微犹豫了一瞬,猛然想起来什么,恐怕谢云窈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反应过来时候,立即松开手,将人放了下地。
脱离束缚,谢云窈仿佛重获新生,赶紧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因为呼吸而剧烈起伏,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意识到面前还站着一个可怕的男人,随时可能拧断她的脖子。
谢云窈双腿一软,背靠在门板上,手心冷汗直冒,眼泪顺着脸颊哗啦啦往下流,恐惧一阵一阵袭来,自心底传遍周身每一个角落,明明想逃跑,可是却没出息的腿上使不上力气。
男人压着嗓子,居高临下,冷声质问,“方才听见什么?”
谢云窈小声抽泣,嗓音轻颤,因为说谎而结结巴巴,“我,我只是路过,什么也没听见……”
因为光线太暗,谢云窈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感觉到一个高大健硕的黑影,周身带着渗人的寒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就连宿离她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毕竟知道宿离也不会杀她。
如今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她还想多看容二哥哥几眼,不想这么快又死一回。
想到这里,谢云窈哭得愈发伤心难过。
男人听见哭声,眉头紧锁,厉声喝道:“不许哭!”
谢云窈吓得肩膀一颤,立即咬住唇瓣,将哭碎的声音都咽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男人问她,“当真什么也没听见?”
谢云窈连连点头,“嗯嗯!”
男人抬起手,指尖冰凉,带着细茧,轻轻抚过少女颈间,捏着她的腮,让她抬起头来。
光线虽然昏暗,可他视力极好,都能清晰看见,少女白皙如凝脂的玉颈上,因为刚刚被掐过,赫然留下一道粉红痕迹,跟一块豆腐似的,嫩得丝毫经不起折腾。
他蹙了蹙眉,弯下腰,贴到她耳畔,嗓音暗哑,语气发狠,带着恐吓的意味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不过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可知道有何后果?”
感觉到耳边吹来的热气,还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谢云窈颤颤巍巍,一动也不敢动。
她咽下一口唾沫,连连点头回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今日我踏出这扇房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男人再次警告:“乖乖听话,不会有事,可若是敢透露半个字,我立马就去找你算账,到时候不会再手下留情,知道么?”
说话间,把谢云窈头上的蝴蝶步摇取下来,塞进了他袖子里。
拿走这支步摇,只要稍微一查,立即就能知道步摇主人得身份,谢云窈真的被吓到了,连连点头应声,不敢违抗。
男人将房门打开个缝隙,指着外头,“走吧。”
趁着他还没反悔,谢云窈立即钻出门缝,拔腿就跑,跑远之后才回头,确认没人追上来。
本来她想去叫人的,不过琢磨琢磨,等她把人叫来,人家肯定早就已经跑路了,她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去哪抓他?若是没能抓到他,事情一过,他会不会当真上门找她算账?她的步摇还在他手上呢。
谢云窈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疼得“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想起来刚才的事情还心惊肉跳,冷汗直流,暗暗有些后怕。
说来也奇怪,刚刚分明就是姝妃在那个房间里,这男人,跟姝妃什么关系?莫非,是她意外撞见了姝妃跟外男的奸情?
她越想越是心里忐忑,原本先前被册封了郡主,还心情愉悦,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云窈思来想去,决定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他若真敢杀她,刚刚都已经下手了。
以后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护卫跟着。
黑暗之中,谢云窈刚刚离开。
一转眼,妇人自暗处走出来,惊慌询问,“你就这么放她走,万一她说出去,害你身份暴露,后果可不堪设想!”
宿离不紧不慢的道:“不过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而已,没胆子说出去的,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