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吓了一跳,猛的跌坐回床上,双手发颤,簪子从掌心中掉在被褥上,眼睛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自己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萧言看着他眼睛睁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垂眸抿唇一笑,指着地上的镜子。
先前‘萧言’骗阿离帮自己把镜子放到桌上去,等他一背对着自己,便从后面抱住了他往床上拖。
那镜子就这么掉在了脚踏上,如今萧言弯腰整理鞋袜,身后阿离的动作全都映在了镜子里。
阿离抿紧薄唇,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看着萧言。他虽未说话,萧言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看懂了他想说什么。
“我不是怕死,若是我的死能将时间倒流,那我愿意。”萧言这话说的认真,清润的嗓音干干净净很是真诚,“可我现在死了,你名声清白没了,回头连命也赔给了我,太不值当。”
她拧拧眉头,“为了‘萧言’不值得。”
阿离浑身发冷,垂眸不再看她,心道这些不过是萧言贪生怕死跟他扯嘴皮子而已。他嘴里阵阵苦涩,心像是绑了块大石头一下子坠到了谷底,沉甸甸的疼。
可自己现在除了听她说着这些恶心的话别无他法。他就连求死都不能。
阿离木讷的扯过衣裳穿上,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有没有暴露在萧言眼里,他原本清亮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整个人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里头空荡荡的,棉絮全被从胸口扯了出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
在他穿衣服的时候,萧言已经让人送了热水进来。她本想让阿离好好清洗一下自己,免得离母担心,可回头见他面无生气的坐着,只得叹息一声自己替他洗脸。
对不起这三个字萧言不知道在心里头说了多少回了,她知道单薄的忏悔安慰根本抚平不了阿离心头的伤痛,所以萧言挑着紧要的话跟他说。
“你等我,三日之内我娶你进门。”萧言说,“既然你恨透了我,那我下半生都留给你折磨赎罪。”
让阿离报官太不现实,毕竟萧家的势力在这儿呢。若是离母已经没了,阿离还真有可能把这事告到官府,说萧言强了他。他豁出脸面不要,只抱着跟她玉石俱焚的决心。
可如今离母还在,阿离多少要顾忌着母亲。
他木着脸,睁着眼睛,泪水串串往下落。
萧言默不作声的弯腰给他擦眼泪,阿离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连眼皮子都没动过。
终于,他不再哭了,抬手用力挥开萧言的手臂自己抹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萧言明白他这是想通了,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着一颗心,总之五味陈杂。
阿离径直往外走,直到开门时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他抿唇,嘴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脸色苍白眼睛黝黑,只定定的看着她。
萧言看着阿离的脸,心头惊艳,走神的想着好一个病娇美人。目光上移,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整个人哆嗦了一瞬头皮发麻,福至心灵的说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阿离摔门离去。
外头阳光正好,温和的光洒在身上,阿离只觉得心底冰凉畏寒。他除了脸色不好外,已经看不出其他了。手上的红痕被衣袖遮住,身上的淤痕也尽数藏在了衣服下面,犹如屋里发生过的事情,一并被阿离压在了心底阴暗处,封死了不让旁人瞧见。
他绕了路回了萧家客房,母亲出去寻他还未回来,阿离松了口气,反手关了门,脊背贴着门缝下滑,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捂着脸,却没哭,呼吸沉沉,几息之后,阿离爬起来给自己调了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离母在府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儿子,心里焦急的很,额角沁出汗珠,眼睛都有些模糊,呼吸微喘,脚步更是重的发沉。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府里的小侍,他说公子已经回来了,正在自己屋里。
阿离换了身衣服,刚出门就看到母亲大步走过来,神色焦急,看到他好生生的站在眼前才松了口气,“离儿。”
离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将阿离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瞧不出什么异样,这才彻底放心。
阿离看着母亲,心上像是被人拿着刀片一刀刀的划着,密密麻麻的疼铺天盖地的卷来,受的委屈,被侵犯的屈辱,让他手指疼的蜷缩发颤。
阿离稳住情绪,朝离母露出一个笑脸,却没敢抬手比划,因为腕上的红痕还在。
跟在离母身后的萧数多看了阿离几眼,见他脸上并无异常,不由暗暗皱眉,心道这么一块好肉送上门,她那大姐竟真放走了?否则阿离不该是这副样子。
男子若是没了清白,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平静?
可当着人家母子的面,萧数又不好再多问多说什么,总不能直白的问:我姐没上你?
那怕是会被母亲打死。
萧数不问,离母却不放心,她问阿离,“听萧言说,你是哭着从她屋里出去的?她为难你了?”
后半句语气发沉,大有一股若是萧言欺负了阿离她能过去跟萧言拼命的架势。
阿离觉得喉口一股腥甜翻涌,本能的咽了下去,红着眼尾摇头笑笑,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离母狐疑的看着儿子,顾忌着男子家的脸面没再多问。萧数留下来却没听到什么劲爆消息,只得悻悻的回去,想着自己那包“好药”真是浪费了,没想到萧言是这般没用。
随即她又一想,萧言没用才好,萧家不会要个没用的人当家主。
萧数盘算着,应当是萧言药性发作时阿离拼死逃了出去,这才委屈的哭,其实刚才被萧言压在床上遮了身形的另有其人,否则如何解释那垂在床边的头发?
如今只要查出这人是谁就行。萧数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的离去。
……
阿离摔门离开后,萧言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坐在床上发呆。事情赶着事情一件件的朝她堆积过来,一时间萧言也没时间想其他的,如今闲下来细细想想,只觉得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她仰躺在身后床上,疲惫的抬手覆上眼睛,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床上还残留着阿离身上清冷的药香,以及某事之后残留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有股别样的暧昧,让人脸红心跳。
萧言脸一热,借着这股味道倒是彻底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欺负”了阿离并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
不能说话的少年狭长漂亮的凤眼里全是泪,眼尾通红,屈辱的咬紧下唇不肯张口让她舌头滑进去。萧言那时头脑昏昏沉沉,只想着要舒服点,根本没那个耐心跟他周旋。
这场□□,她粗暴野蛮。
萧言崩溃的捂着脸,活了二十五年,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还有玩强制爱的癖好。
想着阿离绷直的脊背,萧言脸上的热意渐渐退去,心尖上密密麻麻的泛起阵阵心疼。她叹息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什么,她不能睡完这么一个干净美好的少年就不管不顾了。
萧言舒了口气,抬脚去找这本书里自己的母亲,准备跟她说想求娶阿离。
萧言脚步沉沉,心道先把阿离娶回来搁眼皮子底下看着吧,这样总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黑化一把火烧死自己强。
难,萧言想,活着太难了,想刷黑化男主的好感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她还刚把人给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离:夜半时分偷偷磨刀!
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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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言所在的院子叫易言居,从这儿往主屋走大概要个七八分钟,由此可见古代庭院之大。这院子虽说大,却不显空旷,几乎一步一景,格外大气好看。
从易言居到萧母住的正堂,周遭景致略微有些变化。易言居的景多数随性奢侈,而正堂的景布局摆设都有讲究,可以看得出来庭院的布置也随了主人的心性。
萧言回忆着脑海里关于萧母的介绍,这是位标准的古代大家主,不苟言笑性子古板为人严肃。平时险些皮成皮皮虾的原女主,在萧母面前都是夹着两股做人。
原书中,今日‘萧言’强了阿离后被离母看到,离母气的当场吐血。‘萧言’被萧母请了家法,硬生生抽了五十鞭子,让她求娶阿离为正夫。
‘萧言’大病初愈,刚莫名魇足一回就挨了顿毒打,心里对离家母子有些埋怨,分明错的人是她,她却恼起了阿离,尤其是她屁股被抽的血肉模糊阿离却不愿嫁她的时候,‘萧言’更觉得一个哑巴竟还拿起乔来了,想着婚后如何冷落他。
萧言想着剧情脚步没停,刚被下人引着走到主屋就见庶妹萧数正在陪萧母吃茶。对于萧数这个女儿,萧母心里还是满意的,毕竟她甚是聪慧,说话做事不是‘萧言’那个猪脑子能比的。
可家里祖宗定了规矩,家业只能转给嫡女,除非她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被逐出家门,否则庶女连想都不要想。
萧母打算自己年迈之后,家业大部分留给萧言,免得她没有一技之长活活饿死,至于庶女,则将家里有前景的商铺给她,由着她自己去闯荡。
本是最好的安排,萧母在两个女儿成年后也话里话外的暗示过,奈何萧数野心大胃口大,她瞧不上萧言,不能理解萧家产业为何会托付给这么个玩意?
所以她想要争。
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萧数跟萧母说话时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看着萧母时满眼孺慕之情。
萧言进门行礼,萧母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询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萧言拱手颔首,规规矩矩的回话。
原女主因为母亲偏心萧数,再加上自己没萧数有本事,常被萧母用她跟庶妹做比较,心里对萧母的态度向来是生分怨怼多过于孺慕亲近。
萧言心道如此更好,免得她演技不行在这位目光锐利的萧母面前穿帮。
萧母淡淡的点头,示意她找个椅子坐下,“我刚好有事同你俩说。”
萧言垂手,刚坐在萧数旁边更靠近主位的椅子上,就见萧数微微眯了眯眼睛,侧身佯装端茶盏,低声含笑同她说,“看来大姐的身子已经好了,不过作为妹妹,还是要劝大姐节制些。”
萧言母胎单身二十五年今天还是头回开荤,你跟她讲节制?
见萧言神色疑惑,萧数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关心”的说道,“我知道大姐气血旺盛,但还是少招惹那些刁蛮带刺的,免得下回伤着别处。”
先前阿离那口咬的狠,恨不得将萧言身上的肉咬下来,当即便出了血,事后被萧言拿纱布草草裹上,如今已经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来。
萧言低头看了眼手腕,神色坦荡的理理衣袖将纱布遮住,清润的声音不冷不热的说道,“多谢提醒。”
萧数微微挑眉,端起茶盏轻抿,余光打量萧言。她总觉得这个嫡姐有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经自己这么一说她定然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色里内敛的恐吓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有趣。
萧母等萧言坐定后,端着茶盏,茶盖轻轻划着顶层的茶沫,垂眸说道,“言儿这次大病痊愈多亏了你们离伯母,我与你们离伯母少年相识,多年来常有书信联络,感情从未变过,这次她能过来常住,我心里是高兴的。”
萧数笑,顺着她的话说道,“母亲若是喜欢,那便让离伯母在咱家一直住着便是。”
萧母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可你离伯母要强,断然不会无端无故的留在咱们府里。她年纪大了,身边还跟着阿离,若是再向以往那般行走江湖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想,不如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如此她就算为了儿子,也会留下。”
萧言心头微动,她还没开口求呢,这亲就指过来了?
萧言垂眸看着自己搭在椅子把手上的苍白手指,动动食指指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萧数闻言却眼皮狂跳,她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佯装喝茶没接这话茬。
果然,萧母再次开口,目光尽数落在萧数身上,没分给萧言半分,“数儿年龄跟阿离最是相近,性情也甚是温和,将来娶了阿离后定能妻夫和睦。”
“?!”
萧言猛的抬头看着萧母,心道这金手指是不是点错地方了?怎么把她的男人点庶妹身上去了!
萧数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咬牙,端着茶盏的手指捏的死紧。
她知道,她就知道!
这种“好”事从来不会轮到萧言这个嫡女身上,萧母不过是拿年龄当借口,想回头给萧言这个嫡女找个出身好门第高的贵公子,而自己这个庶女随便用个哑巴就打发了。
同样都是用来联姻,为何自己就得娶个哑巴?就为了让一个懂些医术的离伯母留下来?
萧数腮帮子绷紧,想着如何拒绝。且不说这阿离有没有被萧言睡过,光他的出身自己也是瞧不上的。长的再好看也是个哑巴,萧数这个人在床笫上喜欢浪的,而阿离气质清冷神色疏离,一看就不喜欢在床上哭叫,而且他也叫不出来。
萧数觉得自己就算不为了夫郎背后的家世,光为了□□上的乐趣也不能娶个木头人阿离。
萧言已经从金手指点偏上回了神,她清清喉咙,说道,“母亲,婚姻这事不能强求,我瞧萧数并不喜欢阿离。”
此话一出,屋里两人齐齐看向萧言。萧母目露探究,萧数更是难以置信,手中茶盏微偏,茶水险些泼到腿间。
“为何?”萧母放下茶盏,语气平淡,“不喜欢也无妨,处的时间长了便喜欢了。我一直拘着你俩不许有通房侧侍,为的就是将来娶了夫郎后没那么些龌龊事。”
萧家家风严,看不上那些家里女儿刚满十五六岁就往她屋里塞男人的做法。萧家女儿,娶了正夫之前屋里不能有男人。
萧言想了想,说道,“我是府中嫡女,年龄最长,如今我还没娶夫,萧数这个庶妹要是先娶了夫,心里肯定忐忑不安,晚上怕是连睡都睡不好。”
庶妹萧数嘴角含笑点头赞同,背地里险些将手里茶盏捏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多谢大姐体谅!”
萧母皱眉,阿离是离母的独子,又是人到中年后才有的,心里更是宝贝,既然给他挑妻主,萧母想挑个性子好的,能体贴阿离不会嫌弃他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