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能对比。
阿离攥紧手里袋子,神色平静,“要是能考上本科,学校会奖励两万块钱。”
“多少?”田母听到钱眼睛微亮,随后拧着眉头狐疑的看着阿离,“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当然是假的了。
市里一中又不是县城里的学校,为了激励学生学习采取奖励政策。阿离他们学校每年考上本科的不计其数,如果挨个奖励两万块钱,学校早就垮了。
阿离面色如常,只是神色有些冷,“咱家没出过一个大学生,不知道很正常。”
论学历,在田家里阿离这个高三生学历最高。
田母田父对阿离学习的事情根本不上心,所以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直到看见阿离手机里拍了张盖着红印文件的图片才算相信。
这些都是萧言伪造的。
田家妻夫就是属蚂蟥的,但凡有那么点的机会,都不会放弃压榨阿离。所以萧言才事先跟阿离演练过,如果他们不同意,该怎么说。
为了跟女朋友合租同居而撒谎骗父母,要是换个家庭环境阿离可能会心生愧疚,可对着自家爹娘,他只有即将脱离苦海的轻松自由感。
田母沉思,阿离在家里能赚几个钱?还不如让他去试试,万一考上了大学,那可是两万块呢。如果考不上,直接下来打工嫁人就是。
怎么算她都不是亏的。
“咱家情况你也知道,住校就住校吧,但是生活费就那么点,你要是想在外头吃点好的就自己想办法。还有你住校后电瓶车就用不上了,去的时候就别骑了。”田母看了眼田父,“给他三百块钱,留下个月用。”
每天十块钱,对于田母来说已经不少了。
家里田母做主,听她发话了田父只能掏出手机,边给阿离转钱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不能赚钱,倒是会花钱。住校哪里比得上住家里省——”
他还没说完,阿离听到手机转账到账提示音后就干脆利落的提着袋子就走,头都没回,对于田父的话一句都不想多听。
萧言在小区外面等他,阿离谨慎起见没让她进来,自己拖着沉重的袋子往外走。
脚步沉重,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听阿离都知道家里在说他什么,原生家庭的压抑束缚像条无形的铁链子扣在他脚踝上,每次他想挣扎逃脱疼的都是自己。
阿离低头走着,突然手上兀的一轻,他惊诧的抬头,就看见萧言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他的袋子,脸上带笑。
她的出现像是阳光,透过阿离头顶的厚厚云层照进来,让他得已喘息。
阿离鼻翼煽动,双脚顿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直直的看着萧言,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本来能自己忍着,但谁让她出现了。
萧言还以为阿离顺利从家里出来虽说不会笑出声,但至少心情不错,谁知道他抬头却是副要哭的表情!
萧言慌忙放下袋子,双手捧着阿离的脸看他,眉头皱紧语气不善,“是被骂了还是被打了?怎么自己提着东西出来,你的小电瓶车呢?”
孩子带东西住校,田家那两个当家长的都没想起来送他过去?
其实田母就是故意的,心说阿离不是翅膀硬了吗?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学校。
阿离摇头,挣脱她的手慢慢低头,“住校用不到电瓶车,我留家里了。”
是被扣在家里了吧?
萧言无名火起蹭蹭蹭的往上窜,抬脚就要往阿离家所在的老楼房方向走,“我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老娘最擅长讲、道、理了!
萧言牙齿磨的咯吱响,嘴上说上去讲道理,表情却是杀人的模样。她收拾那五个地痞流氓时神色都没这么阴翳过。
哪能这么欺负人的。
两人擦肩的时候,阿离伸手抓住萧言的手腕,手指轻轻环在上面,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声音很低,“别去。”
他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住,要是萧言上去闹一场,田母十有八.九会直接去一中给他办退学手续。
阿离这么一拦,萧言真就停了下来。阿离的力气不大,萧言完全可以甩开他的手腕,但她还是选择站着没动。
萧言停在原地看他,阿离觉得有些狼狈,攥着她左手手腕的右手往下滑,手指塞进她干燥温热的掌心里,头微微低下,额头抵在萧言肩膀上,闷声说,“等考上大学就好了。”
等考上大学他就自由了。
萧言心疼极了,抬手虚揽着阿离消瘦单薄的肩膀,拇指抚着他的后颈,垂眸说,“没事,车子留家里就留家里了,回头咱们买个新的。一切都不是事儿,你还有我呢。”
阿离眼眶又红又热,闷闷的嗯了一声。柔软蓬松的头发上有东西压下来,是萧言在吻他发旋,动作温柔轻缓。
萧言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阿离主动拉她小手她都能高兴好一会儿,连田家的事情都先放在了旁边,满心满眼都是他。
萧言租的房子阿离之前来看过,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味,最要紧的是两个房间其中有间是向阳的,萧言留给了他。
为了欢迎阿离搬过来,萧言特意浪漫一把,买了束鲜红的玫瑰花放在桌子上,等他进屋就抱起来给他看。
阿离觉得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挺浪费钱的,但他克制住从田母身上染来的冷嘲热讽习惯,改口说,“好看。”
萧言指着其中一间大开的房门,抱着花做出绅士的邀请动作,“欢迎入住。”
屋里床上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床下还放着萧言的鞋子。
萧言满脸期待的看着阿离,在不做人的边缘疯狂的伸脚试探。
——你看那个床,它又大又香~
阿离看了她一眼,眸光带笑抬起下巴转身走向对面的空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
萧言遗憾的直起腰伸手摸摸鼻子,心说总得勇于尝试才行,万一阿离同意跟她睡一个屋呢?那样自己岂不是赚到了。
年轻人,要学会不要脸,不然怎么能有出息?怎么能抓住机会?
尴尬?笑话,失败怎么能叫尴尬?只要你不要脸的程度更高,什么都追不上你!
对此萧导师深有体会,并且经验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萧言:我经验十足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得说清楚你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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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月考结束后, 年级排名出来, 当初的倒数第一飞升成了正数第一。玄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众人无法解释,只能归结于萧言之前是在藏拙。现在高三厚积薄发,这才猛的窜了上去。
一中每次月考结束都会重新进行分班,萧言跟阿离被迫开启了异班恋。
萧言她们那个班,每次小测试都稳如老狗,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员流动的情况, 萧言是头一个。
分班搬东西那天, 萧言心里那叫个悔啊。早知道会这样, 考试的时候她填个名字就算了。
高调一时爽,异班火葬场。
“学霸放心, 你人虽走了, 但我们的心还在一起。”前室友偷偷凑到萧言旁边, 低声说,“我帮你看着阿离,要是哪个omega敢凑上去,我立马通知你。”
“……”谢谢啊。
阿离就是个omega,萧言并不担心发生oo恋。
两人说话的时候阿离就坐在旁边,听见声音不由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对方呼吸屏住腰背挺直,用书挡脸麻溜的跑了。
就这出息还监视阿离????
阿离看萧言情绪不高,皱眉低声说,“又不是见不到了。”
两个人就住在一起,哪怕不在一个班也能天天见, 怎么萧言看起来跟生离死别似的。
“你不懂。”萧言幽幽的说,“一秒钟看不见你我都难受。”
“……”
阿离默默的给萧言收拾书包,高三积攒了整整三年的书,哪里是个书包就能装下的。阿离抱着书,送萧言去她的新班级。
A班的同学早就听说下面飞升上来一个学霸,此刻全都好奇的往走廊上看,嘀嘀咕咕的声音响个不停。
平时A班气氛压抑,大家都以学习为主,课上课下丝毫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如今是月考结束,大家稍微放松片刻,这才忍不住八卦起来。
看到阿离垂眸抿唇抱着书乖顺的跟在萧言旁边,众人目瞪口呆,她们不觉得是小豹子收起爪子变成了猫,反而觉得:
——田离这是在宣誓主权吧?!亲自把人送了过来,这也太A了啊!
虽然分了班,萧言还是保持着每天上课就睡的稳定作息,能看到她睁眼的时候,一般都是离下课还有几秒钟。
她掐着点等下课去看阿离呢。
在竞争压力巨大的A班里,萧言活的像个异类。她就是那朵不一样的烟火,炸的A班的前第一名怀疑人生。
就这?
就这种天天上课睡觉的人是怎么考上第一名的?
萧言开挂似的成绩让A班学生心态崩溃,还没高考呢,她们就已经柠檬的不想学习了,心里承受能力堪忧啊。
萧言反思了下,觉得自己总这么祸祸这群崽崽太不厚道,而且A班里还没有她的亲亲宝贝。
第二次月考即将来临,萧言的成绩跟坐了跳楼机似的,滑到了倒数第一,又回到原来的那个班。
听批卷老师说,萧言每科卷子上面都只写了个名字,偶尔随手勾画的几个答案却都全对。
这百分百的正确率肯定不是蒙的,而是隐藏了实力。
重回第一名的那人:“……”
并没有觉得很快乐是怎么回事?
萧言这种想上来就上来想下去就下去,比她天天趴桌子上睡觉更气人啊!!!
阿离看着排名榜最后一名上的萧言二字,心里既无语又柔软。她那天牵着他的手抱怨,说A班太安静了,她睡的不心安理得。
这不,她又回来了。
其实萧言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暂时休学,等高考前一个月回来复习几天就能考个重本,这样她白天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觉了。
但萧言说想陪着他,她说不愿意错过他学生时代的每一天。
最重要的是,她得给他补习。
晚上回到家,萧言打开电脑办公,阿离就坐在她旁边做题。
两人之间只有电脑键盘发出的按键声跟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唰唰声,两种声音交织,莫名和谐安心。
像数理化这种学科,死背是没有用的。
萧言给阿离打印了大量的数学试卷,别人研究高考试卷最多研究近五年的,萧言直接从七年前的给他打印,厚厚的一摞摆在阿离面前,让他进行题海战术不停地刷题总结套路。
高考数学卷子后面的那几道大题都有固定的模板跟步骤,对着套用就行。
就这么稳稳学了一个学期,寒假考试后,以阿离的成绩,开学能升去B班。萧言估着他的分,两人之间的悬殊尽量不超过五分,确保怎么着都不会再分开。
看着慢慢爬上来的两个人,A班学生有些一言难尽。
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了!
这回她不仅自己来了,她还把她的alpha带来了!!!
原先A班学生以为萧言考进来就是厚积薄发攒大招释放那么一次,第二次月考就乖乖的掉了回来。
可后来的批卷老师的话让她们发现,这个人她就是个魔鬼!
A班人数是固定的,有人进来就代表着有人要出去。看着现在势头正猛的两个人,她们这个年怕是都要泡在补习班里了。
比起这些偷偷使劲学习的人,阿离也没轻松多少。
寒假里,萧言回老家过年看她爷爷的时候,给阿离布置了任务,每天视频检查,要是完不成,就让他对着百度出来的情话念给萧言听。
那种感觉,……还不如打他一顿呢。太羞耻了!
萧言真是怎么没有下限怎么来。
想着那人,阿离出门时阴翳压抑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今天大年三十,阿离却拎着书包自己来出租屋里做题。
萧言给了房东一年的房租,阿离手里头本来就有钥匙,想什么时候来就能什么时候来。
这里像是阿离的小泉水,每次在家里受到伤害他都能跑到这儿恢复躲避。比起那个家,阿离更喜欢这个小出租屋。
今天天还没亮,田父就吵嚷起来,说这个家没法过了。
因为阿离学习做题挤不出时间去看水果摊,寒假里田父的不满早已溢了出来毫不掩饰。以前是抱怨说落田母,现在是天天嘟囔阿离,只要他在家,耳朵就不能清净。
今天过年,田父甚至连饭都不愿意给阿离做,田母更是没好气的说他在外头吃惯了看不上家里这些粗茶淡饭。
阿离忍无可忍,中午饭点前直接提着书包摔门出去。
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转动,阿离舒了口气,心情莫名就平复了下来,伸手开门进去。
萧言不在,平时不大的两室一厅显得空荡起来,但屋里处处都是两人生活过的痕迹,不显陌生,反而让人熟悉的眼眶发热心头酸胀。
饭桌被阿离擦的干干净净,上头并列摆放着他跟萧言的水杯。
一白一黑,是萧言之前买的情侣马克杯。
平时两人住在一起,花销全部都由萧言出,阿离给不了钱就选择出力气。平时家里的家务活都是他一人承包,将这个不大的出租屋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跟萧言搭伙同居,跟对过日子的小妻夫似的。
阿离嘴角牵出笑意,手指指腹摩挲着萧言的白色杯子。视线不自觉的凝聚在杯口处,阿离喉咙发紧,眼底眸光闪烁,心跳变快,轻轻抿着唇,呼吸微乱。
他去烧了壶热水,偷偷端着萧言的杯子倒了半杯,双手捧着缩坐在阳台那个单人沙发上,微微眯眼目光涣散的看着窗外日光。
等杯子里的水不烫嘴了,他便捧着小口小口的抿。
黑色短发垂下遮住眉眼,只能看到阿离露出在头发外的耳朵尖红的厉害。
大年三十,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里,阿离的手机平静的躺在桌子上,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