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对不起!!”沢田纲吉被我压坐在地上,忙不迭地向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
还好我反应快,拿他当作垫背的,不然伤口又要严重了。
“啊啊啊,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怎么办啊?!我们先去找医生吧!”沢田纲吉焦急地围着我团团转,眼睛一直盯着我流血的肩膀。
我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说:“啊,这种伤口,舔舔就好了。”
沢田纲吉吐槽说:“怎么可能啊!你是野兽么?!”
我:“你舔还是我舔?”
沢田纲吉瞬间涨红了脸:“……都说不行啦!要找医生、医生!”
我皱起眉头,低声说:“我讨厌医生。”
沢田纲吉像个发愁孩子不肯吃药的老母亲,苦口婆心地劝我说:“这种事情不要任性,我们先去找医生治疗伤口……”
“天底下的医生都是会用治疗伤口作为借口对我动手动脚的讨厌鬼。”
“……怎么可能啊!!你对医生有什么误解?!”
我一边搀扶着墙壁,一边慢慢地向巷口深处走着,轻声说:“总之,先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已经离那群人很远了,应该安全了吧……”沢田纲吉四处张望着,小声说,但很快,他的身形一顿,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巷口深处,一个人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
“不对,”这个人轻飘飘地说,“没有哦。”
一道枪响,一颗子弹击飞了沢田纲吉手中刚拿出来的死气丸。
紧接着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冲.锋枪的枪声。所有的子弹全都避开了我,尽数射向了我身边的沢田纲吉,解除了死气模式、又失去了死气丸的沢田纲吉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最后只能倒在我的身边,又成为了一具淌着血的尸体。
“哎呀,跟我想的一样,解除了死气模式的彭格列十代目果然毫无用处,”声音又从黑暗、血雾和硝烟中飘了出来,“解决起来太轻松了。”
“根据戒指波动推测出动向,简直跟用监控器玩躲猫猫一样简单。唯一让我略感棘手的就只有你而已。”
太宰治从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来,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枪,刚才就是他开枪让沢田纲吉失去了进入死气模式的机会。只不过当枪口对准我之后,他又像是觉得乏味一般把□□随手丢到了一边。
他歪了歪头,注视着我,似笑非笑地对我说:“你受伤了,伤口在流血。要我帮你舔舔么?”
我摇头,说:“没有这个必要。”
“也是呢。”太宰治似乎对我的回答没有感到意外,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要跟我回去么?”
我再次摇了摇头,重复道:“没有这个必要。”
太宰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穿过层层的血雾和硝烟,投射到了我的脸上。随后,他动了动唇角,笑了起来——并非是犹如带着微笑的假面一般,而是真真正正地、确确实实地笑了起来,像是发自肺腑地认为找到了足够令他感到愉悦的游戏一般。
猫在玩弄临死前的老鼠时,也会感到同样的快乐。
“对,是的,就是这样。一次两次的失败无法动摇你,”太宰治脸上显现出某种快乐的神情,“但如果是十次呢?五十次呢?一百次呢?”
我愣了一下,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说:“你果然知道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得要多,”太宰治朝我眨了下眼睛,“毕竟我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太宰治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的面前,微微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好几眼。
“唔,五分钟的时间快要到了,”太宰治对我微笑,“差不多也该开始下一轮的游戏了。”
他这么说着,抬起手,轻轻地擦去了我脸上温热的血迹。太宰治轻轻地对我说:“你会赢么?我会输么?”
我又将时间重置了一遍,这一次,我让飞行中的沢田纲吉避开了原有的路线,飞向了横滨的贫民街。
在这个地方,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并不是绝对的,在地下还有很多敌对组织存在,在这个地方即便是港口黑手党也不能为所欲为。
然而麻烦的是沢田纲吉身上的戒指,只要戒指存在无论早晚都会被人找上来。最好的办法是舍弃戒指,然后逃走——但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也能判断出他身上的戒指乃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彭格列戒指已经被销毁了,那么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有什么东西是这个时代的彭格列所不具备的呢?
在贫民街内,我按照熟悉的路径找上了之前的那家诊所。过去了几年,这家诊所的外表还是一副穷酸落魄的模样,然而我一推开门,就闻见了血的味道。
见我停下了脚步,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不,你——”
没等我把话说完,屋内就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这么晚还有病人找上门来,真是令人意外,不过我却一点也不奇怪——不,不如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屋里的人说,“晚上好,莉扎薇塔。”
诊所里没有开灯,借着冰冷的月色,我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让我感到面熟的男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穿上乐队的制服,现在身上穿着的则是一件染了血的白大褂,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这让他的装扮多多少少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他的双手也没有搭上昂贵的乐器,而是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廉价的听诊器。
“我曾经说过,你会需要我的。不过鉴于你的脑子出了点问题,我担心你连这句话也会忘记,所以适当地提醒你一下。”
他朝我点头致意,看上去彬彬有礼,说:“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
我一头雾水:“费什么?”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 ……费奥多尔。”
“哦,费嘉维尔,”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现在需要一点东西处理伤口,能麻烦你一下么?”
“是费奥多尔,”费奥多尔对我微笑了起来,“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脑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陀总终于正式出场了嘻嘻嘻嘻
第88章
“琴, 这个人……他是你认识的人吗?”趁着对方去准备医疗用品的时候, 沢田纲吉偷偷摸摸地蹭到我的身边, 小声嘀咕说。
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说:“不认识。”
沢田纲吉看上去有点担心:“那这样轻易信任他真的没问题么?大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无论怎么看都太可疑了吧?”
我转过头, 一动不动地盯着沢田纲吉,语气含蓄地对他说:“我也不太认识你。”
沢田纲吉:“…………这不一样啊喂!我们可是——!!”
我歪了歪头, 面露疑惑:“?”
沢田纲吉看着我,声音一瞬间就弱了下去,干巴巴地说:“…………是同班同学。”
“啊, 这个我知道的。你头七的时候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同班同学。”
沢田纲吉用一脸快要放弃跟我交流的表情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我还活着呢好吧?!”
我提醒他说:“但是这个时代的你已经死了哦, 同班同学。”
沢田纲吉顿了一下, 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沢田纲吉动了动嘴唇,用细微的声音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情绪骤然低落了下去,“连原因都搞不清楚就被留在了十年后的世界,虽然能找到琴是一件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但因为我的拖累而导致你被追杀,还伤成这个样子……”
“结果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沢田纲吉挨着我坐在墙边,抱住自己蜷起的双腿, “这个时候如果Reborn在就好了……啊,不对,这个时代的Reborn好像也——”
听到这里,我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头:“我听见你念叨这个名字很多次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只要你呼唤这个名字对方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么?”
沢田纲吉忍不住吐槽:“怎么可能啊!虽然我是很想这样没错啦……”
“那这就对了,”我抬起手臂,用手肘轻轻地戳了一下旁边沢田纲吉的胳膊,认认真真地对他说,“现在保护你的人可是我啊,同班同学。所以比起Reborn,你还是多想想我吧。”
沢田纲吉:“…………………………”
我又戳了他一下,像是在戳一支缩成一团的牙膏,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下子,沢田纲吉连脸也埋进了抱紧的双臂之间,像只抱着来之不易的珍宝所以不肯撒手只好缩在洞窟里的松鼠、兔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露出了涨红的耳根。
过了半天,仿佛泄气一般的话语沉闷闷地从我旁边发出来:“……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啊,每一天都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我:“……”
我委婉而含蓄地制止道:“请别这样,感觉有点恶心。”
沢田纲吉:“——喂!!”
“虽然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对话——”
这个时候,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头上方响了起来。我和沢田纲吉同时循着声音、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了拿着托盘的费奥多尔,对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瑰丽的光,像夜里巡视的野兽。
紧接着,费奥多尔弯下腰,用行礼一般彬彬有礼的姿态将手中的托盘呈到我的面前,那上面摆放着一些药品、手术刀以及针线之类的东西。费奥多尔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对我说:“但接下来,是我的时间了。”
正如沢田纲吉直觉所感的一样,费奥多尔出现在这个地方绝非偶然,至少从他准备的能够隔断戒指波动的玛蒙锁链来看,他是有备而来的。
沢田纲吉身上的戒指被玛蒙锁链封印之后,暂时就阻断了由戒指波动所带来的追踪,接下来的路程起码会轻松一些。
三言两语把沢田纲吉打发去休息之后,诊所内这个简陋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费奥多尔两个人了。
他打开了灯,悬在天花板上的脆弱的灯泡闪烁了两下,亮起了昏暗的光,光线照射在他那张苍白又英俊的脸上。我坐在病床上,身下的床单已经有些发黄了、看上去不太干净,但不能对开设在贫民街的诊所要求太多——我背对着费奥多尔,脱掉了上衣。
手臂上的伤我可以自己处理,但肩膀被罗生门刺穿了,伤口需要缝合,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费奥多尔伸手探向托盘,随手拨动了里面的手术刀,随即有些危险的声音响动了起来。他说:“莉扎薇塔,我没有准备麻醉药。”
“正好,”我点点头,表示赞许,“我需要清醒。”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抗药性,普通的麻醉药对我并不起作用。我不否认沢田纲吉所说的话,但“信任”和“需要”是两回事,即便对方的言语中透露出跟我有几分渊源,可我也没打算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至少不是现在——所以我需要疼痛让我完全清醒、彻底戒备。
过了半天,费奥多尔才开始动手。
我能感觉到,他伸出了手指、贴上了我后背上的皮肤,然后顺着凸起的脊椎和那层薄薄的皮肤,从第七块椎骨一直往下滑去,像是在描绘一张没人能得到的地图。
“你摸错地方了,费奥维克,”我反手捉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引导着他的手指停到肩膀附近,“我的伤口在这里。”
费奥多尔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我的伤口,平静地说:“……是费奥多尔。”
我:“……”
缝合伤口的过程比我想象的顺利,我对疼痛拥有很高的忍耐力,而费奥多尔似乎对做这种事情游刃有余。在这过程中,费奥多尔同时开口说:“港口黑手党的行动跟我所想的一样快。不仅是横滨整座城市被封闭了起来,连每一条通向并盛的道路都被人封锁——”
我眨了眨眼睛,汗水随着我的动作从睫毛上滴落下来,浸入了床单里。我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所有的痕迹都被我处理掉了。”
“但这并不难猜,毕竟你的动机很明显。”
“很明显么?”
“如果彭格列十代目一直在待在你身边的话。”
我身体一顿。费奥多尔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像给动物顺毛一样手指又贴上了我的脊椎,轻轻滑动了一下。他开口说:“不用紧张,我的目的并不是他。”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问道。
费奥多尔说:“是你。”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想要发出疑问或做出回应的样子。
“我曾经说过,你会需要我的,不只是现在,以后也是如此。”
费奥多尔停下了他的动作——伤口已经缝合完毕了。紧接着,他把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帽子取了下来,然后转而戴在了我的头上,他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过来轻声说:“而我也同样地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