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逐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这里,他明明听见了声音,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不由得拧了一下眉。
厉鸢就蹲在宁逐的脚边,两人只有一拳之隔,近到宁逐一转身指尖就能扫到她,她吓得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喘。
楚随之恶劣地捏了她一下耳垂,她差点叫出声,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楚随之闷笑一声。
宁逐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微微偏过头。
楚随之将厉鸢的脸埋进了怀里,四周就彻底没了声响。
厉鸢大气都不敢出,耳边似乎只能听见楚随之的心跳。
半晌,宁逐没有听见什么,转而向远处跑去。
过了好久,厉鸢纳闷楚随之怎么半天都不动,不由得掐了掐他的胳膊。
楚随之欣赏够了她红红的耳朵,这才缓缓放开她。
厉鸢哪里不知道他这人的恶劣,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把袍子一扯:
“看来你以前用这个袍子干过不少坏事,这么轻车熟路。”
楚随之笑道:“这袍子是我从龙窟山试炼的时候随手捡的。一直放着没用,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种地方……”
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说以后他会拿着隐踪袍子带着厉鸢躲着她的小白脸,他能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
厉鸢叠好,小心地还给他,哼道:“希望以后我不会再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楚随之看厉鸢脸颊上的晕红,他内心一动,转而道:
“厉鸢,如果你跟我回去,即使你烧了它也无所谓。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厉鸢不由得一愣。
她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楚随之说这样“示弱”的话。
不由得想着,到底是为什么?
他有钱有权,大仇得报,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她这样一个有了好几个未婚夫的女人?
难道是因为不甘?
看见宁逐与冯子杰,觉得丢了面子,必须把她带走才能解决心头之恨?
她眯起眼,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楚随之抹去她额角的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拉她起来:
“走吧。等你回到咱们的世界,我有满宗门的法器给你烧。”
没想到却被对方反手拉住,楚随之一愣,他低头看,厉鸢双肩颤抖,抬起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真的要走吗?”
楚随之心尖像是被掐了一把,道:“是。”
厉鸢哽咽:“你实话跟我说,带我走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都已经有了两个未婚夫了,以你的性格不应该是对我嗤之以鼻吗?你执意带我走,是因为不甘吗?”
楚随之又气又无奈,他握着她的手,难得耐心解释:
“不,我只是想挽回。”
厉鸢抬起头,指控他:
“你挽回不了了!我和你的缘分早就在我上辈子死的时候就断了!”
楚随之的胸膛重重一滞,眼眶不由得红,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被厉鸢说出来了。
他们两个,不仅隔着血海深仇,还有厉鸢的一条命。
即使他说着挽回,那也是覆水难收。
他沙哑着嗓子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太冲动,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
厉鸢的眸光一闪,捂住脸哽咽:
“你把我带走,是真的因为心里有我吗?还是因为怀疑我是那个什么救你的女人?”
楚随之摇头:“不,厉鸢,我是……”
“可是她根本不会喝酒,我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楚随之刚想解释,突然感觉不对劲:
“厉鸢,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她不会喝酒。”
厉鸢:“……”
戏太过,失算了。
他的胸口重重起伏,眼中的红似乎要化成血落下来,抬起她的下巴,嗓子粗哑得像是含着沙砾:
“所以你就是她是不是?你就是救过我的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
厉鸢哑口无言。
楚随之猛地把她抱进怀里,又哭又笑。
原来是她。
救他的是她,
伤他的也是她。
他明明已经放弃寻找真相,然而此时此刻这一个发现就像是一个意外之喜,让他更加地确认自己的选择。
他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
与其说是找到了救命恩人的喜悦,倒不如说是确认厉鸢心意的欣喜。
她在他最难的时候救过他,那就证明她的心里也有过她,她从来都没有嫌恶过他。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只要知道厉鸢也曾有过真心,这就够了。
只要她有一点,他愿付出一切。
他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
“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早点回去,害得你死于山贼之手。现在想来,那座坟恐怕是你弄来糊弄我的。”
听着楚随之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她暗叹了一口气,坚决地推开他:
“楚随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我是谁,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楚厉两家的血海深仇,不是简单地一句‘挽回’就能抹平的,更何况还隔着那么多条人命……”
楚随之的喉咙一动,他怔怔地看着她:“可以回去的,厉鸢。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只要让我看着你就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打扰你行不行?”
这样示弱的姿态,已经是接近于哀求了。
厉鸢摇了摇头。
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消散了,然而此时此刻,他知道若是强行带厉鸢走,那就真的覆水难收。
不由得急切地道:
“那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厉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除非时光倒流、人死复生。”
楚随之一怔。
天空的裂口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彻底消失。
看看她决绝的脸,半晌,他一笑:
“好。”
他看着两人之间的缚魂链,用匕首割开手心,鲜血融化了金链,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厉鸢,我会回来的……”
两人的指尖还勾在一起,直到最后一点温度消失不见。
厉鸢站在原地,面对空荡荡的树林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心上落下了一滴泪。
那颗泪似乎染上了一点血,变成了淡红。
她装作不在意地甩去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嘀——
起点男主激、激励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宿主,好……滋……不见。】
厉鸢一愣:“你还知道回来啊。”
【以防系统再、再受干扰,一直修复中。】
“看来你修复得不怎么样。”厉鸢道:“你赶紧把那道裂缝给我堵死!再放楚随之进来我就死给你看!”
【回应请求中——
此功能需要花费大……滋……能量,请宿主耐心等待。】
厉鸢松了一口气。
她抹了一把眼泪:
“好了,解决了楚随之,下一个就该是宁逐了。”
……
最后宁逐是在沼泽边上找到她的。
她就蹲在那里发呆。
宁逐一愣,迅速跑过去:“厉鸢!”
厉鸢回头,看宁逐急出了一头的汗,赶紧道:
“我没事。”
宁逐的胸膛重重起伏,他闭了一下眼,待镇定过后问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厉鸢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苍兽掳走了我。幸亏是楚随之救了我。”
宁逐没有看见楚随之,问楚随之为何不在这里,厉鸢顿了一下,道:“可能是回去找他的未婚妻了吧……”
宁逐和楚随之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也觉得和他有缘。听他回去找未婚妻也不由得欣慰:“也好。”
两人独自待在这里,一旦安静了下来免不了刚才的谈话。
他见厉鸢面色冷淡,抿直了嘴唇。
其实有些话不说两人也应该明白,他知道如果今天真的说出来,两人可能连最后一点表面情分都没有了。
但他这人不想自欺欺人,不由得开口:“厉鸢……”
厉鸢道:“他们来了。”
宁逐抬眼一看,谷飞雪和冯子杰已经找来了。
几人汇合,冯子杰道:“这里太过危险,找到了那个苍兽就赶紧离开吧。”
谷飞雪想到黑压压的毒虫,心有余悸地点头。
只是几个人找了一晚上,半块鱼鳞都没找到,上哪里去找那只苍兽?
正说着,宁逐鼻子一动,脸色微变。
冯子杰也捂住了口鼻:“什么东西这么臭?”
几个人慌忙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从沼泽淤泥里露出的一颗巨大的头,两颗篮球大小灯笼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众人。
看着苍兽身上沾着粘液和淤泥的凸起,谷飞雪脸色猛然苍白:
“这到底是什么?”
厉鸢的胃部也有些不适,她认出来这是一只巨型的癞□□,怪不得她们一直找不到鱼鳞,原来它根本没有鳞片!
然而下一秒,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个她一个巴掌。
那只苍兽冲他们吐出恶臭的咆哮,然后甩出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向他们扫来。
厉鸢差点被熏过去,不由得喊: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和鱼杂交的吗?!”
宁逐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从背上抽出长.枪:
“这是潜渊兽,一向潜藏在沼泽底,以刚才的那些毒蜂为食。可能是吃腻了毒蜂,开始食人。”
冯子杰冷笑:““无论它是什么,今天都是它的死期!”
宁逐身形一闪,就腾跃到了苍兽的上方,墨鳞长.枪劲气一吐,苍兽哀鸣一声,疯狂地把带有毒的淤泥甩向众人。
厉鸢只是一侧头,对方就又藏回了泥里。
不一会又偷偷地探出头,要偷袭几人。
三番两次下来,厉鸢累出一身的汗:“我发现了,它不仅是杂交的,它还是属泥鳅的!”
冯子杰看宁逐即使和苍兽作战,视线也时不时地落在厉鸢的身上,不由得冷笑一声。
想到之前和楚随之说过的话,他眼底冷光一闪。
宁逐屡次和他作对,何不趁此机会做掉他?
他从怀里掏出捡到的毒蜂的尸体,在上面洒上引兽粉,趁宁逐和苍兽缠斗的时候,偷偷放在了他的背后。
果然,苍兽的巨眼猛地变得通红,发疯似地冲向宁逐。
宁逐被它的巨尾扫到,猛地呕出一口血,跌落了下去。
谷飞雪大惊:“宁逐!”
宁逐咬牙向地面射出一道劲气,旋身落在草甸上,单膝跪地鲜血不住地从嘴角流下。
冯子杰没想到宁逐的命这么硬,不由得咬牙。
宁逐嗅到不一样的味道,向背后一摸,突然摸到一只毒虫。
他眯起眼,看向冯子杰面沉如水。
冯子杰毫不惧怕,冲他嚣张地一笑。
突然,厉鸢惊叫一声,两人不由得回头。
原来是苍兽不知何时又探出头来,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厉鸢拖走。
宁逐脸色一变:“厉鸢!”
冯子杰大喊:“鸢妹!别怕,我来救你!”
眼看着厉鸢即将被血盆大口吞没,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向厉鸢伸出手。
在停滞的一瞬间……
【嘀——
宿主请注意,剧情开启。】
厉鸢暗叹了一口气,看着宁逐皱紧的双眉,看着冯子杰志在必得的脸,咬牙将手递给冯子杰。
一瞬间,宁逐的脸色暗淡了下去。
冯子杰得意地冲宁逐一笑,刚想拉厉鸢起来,却突然被什么晃了眼。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苍兽大张的巨口内,含着一枚宝珠。
这宝珠晶莹剔透,看起来能有地阶九品。
这对于地阶八品且在这个武阶停滞了好久的冯子杰来说,无意于是天降巨喜,他看向厉鸢,如果把厉鸢拉上来,那么这枚宝珠很可能再也得不到了。
他咬了一下牙,装作失手似地松开厉鸢,左手迅速伸向那枚宝珠。
厉鸢面上惊慌,身体不由得向巨口落去。
宁逐本想回身,见此情形脸色大变,瞬间跟着冲了进去。
“厉鸢!!”
一个旋身,紧紧地抱住她,巨兽合口,宁逐低喝一声,□□一抖从内部破开苍兽的喉咙。
只听一声哀嚎,鲜血混着淤泥成雨点般落下。
宁逐将厉鸢放下,心中怒气仍不平,他揪住握着宝珠欣喜若狂的冯子杰,一把把他按在了淤泥里:
“冯子杰,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把厉鸢扔下了!”
冯子杰被迫咽了一大口淤泥,毒液腐蚀着他的嗓子,他发出沙哑的惨叫:
“宁逐!关你什么事!你快放开我!”
宁逐面色阴沉,眼角发红:“你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就死了!你只是为了一颗珠子就抛弃她!”
冯子杰咬牙怒吼一声,抽出长剑,反手向宁逐的胸膛刺去: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管!”
宁逐随意地一抬手,握住剑刃,只听片片碎裂之声,地阶的武器竟然被他轻易震断。
“你别忘了,她也曾经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