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骨气可是铁铮铮的,宁可跟着别人坐破自行车,也不愿意看一眼那辆卡宴。
他临走前最后交待了句:“我明天会到楼下来。”
来就来吧,既然他要来,姜予漾也拦不住不是?
接着传来门落锁的声音,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宁,似乎谁也没来过。
司机还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等着,以为怎么着都要半小时的,结果没过十分钟沈弋就出来了,鼻梁和喉结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更不用说二十多年来,头一遭......被女人泼水。
他轻哂了笑,得,算是弱水三千,只愿一人泼水不是?
司机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弋的表情,这沈总怕不是气笑了吧?要不就是忙的脑子没转过来,否则怎么这幅模样还笑的出来呢?
这些天,沈弋在谈工作时全权公事公办,他在该不让步的地方相当不留情面,直坎Inskin提出的价格。
国内,他也一直在关注东医医疗的情况,现在的市场法则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东医还没在AI医疗领域完全站稳脚跟,必定有前赴后继的饿狼捕食者想要将东医杀死在壮大阶段。
一刻都不能松懈。
晚上,他给国内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助理汇报说:“沈总,洲星那边的并购出问题了。”
沈弋瞳孔一紧,仍气场镇定地说:“出什么问题了?”
洲星一直专注于做国内的医疗器械,尤其是骨骼领域,他们曾在AI行业峰会上因为这个研发得过奖项。
可资本永远是大浪淘沙,洲星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洲星的并购案东医医疗已经介入了有一两个月,在飞巴黎前,东医跟洲星连合同拟好了,按理来说,只等对方签字。
这个节骨眼出岔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助理:“洲星的总裁池显反悔了,必须要东医提高收购价格。”
沈弋的眼神里糅合着嘲弄,他食指轻敲桌面,不声不响地问:“他还要多少?”
“这......”助理擦了把汗:“洲星说还要再追加一千万。”
“池显这么想要钱,怎么不去抢呢?”他语意凛然,很显然觉得洲星这个棋子很不好控制。
助理讪讪道:“池总说,如果东医这边不收购,市场上还有竞价更高的人可以选择,他没有顾虑。”
“哦?”沈弋拖长了尾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洲星去找谁?东医的对手易科么?”
“这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看洲星那边反复无常的态度,这并购案怕是很难谈下来,公司高层都在等着您的决策。”
酒店房间的灯光明晃晃的,他眼底投下一层阴影,说得很轻松:“退出来吧。”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洲星跟东医也耗了一两个月,时间、精力都是无价的。
“啊?沈总你的意思是......”
“退出洲星的案子。”他起身,站到了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不远处高耸的埃菲尔铁塔:“让他们尽管去找易科。”
兵行险棋,剑走偏锋。
资本场就像这铁塔,行至一半中途崩殂的不少,能站在顶尖,才有资格收揽风景。
沈弋在巴黎待了这么些日子,最空虚寂寞的当属纪随之。
找不到个伴儿,富二代公子哥连飙车都觉得索然无味。
但最近有一件事激起了他的热情。
纪随之给他发了数条骚扰短信,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沈哥沈哥,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是不是太土了?]
第一次约会?沈弋的眸色加深了些。
他指尖的消息上停留片刻,接着发问:[你又换女朋友了?]
纪随之:[我发誓,是那妹子甩了我,说我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哪个倒霉催的被你看上了?你还不敢追?]
沈弋倒觉得这事儿稀奇,纪随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带情,还能这种低声下气问怎么约会好的时候。
纪随之发过来一张偷拍的图片,照片里的女人安静地坐在咖啡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长卷发遮住了她小半的脸庞。
不正是乔颂么?
沈弋干脆利落地回复了句:[别追了。]
[别啊,我这还没开始,你就劝我放弃,也忒没意思了。]
纪随之自认可是诚心的,他好不容易想追个女孩子,沈弋怎么能打消他的积极性呢?
[这姑娘我认识,我怕她一个高跟鞋踹爆你的头。]
沈弋发出去后不免觉得这是段孽缘,还是冤家路窄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啦啦啦啦啦,今天是被泼水的沈狗哈哈哈,格外狼狈。
感谢在2020-04-19 04:11:41~2020-04-19 16: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分的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
晨光熹微, 陆朝野穿了件连帽卫衣, 黑色长裤, 他身形修长,自然是行走的衣架子, 怎么搭配都好看。
他蹬着自行车的一个踏板,单手握着把手,回眸凝望。
见姜予漾到视线范围内便自在如风地招了下手,在她面前精准刹住车。
“姐姐,上来。”
少年的音调比平时提高了几分,眼眸里跃动着细碎的光。
“谢谢啦陆弟弟。”姜予漾发觉跟陆朝野相处起来虽没有来电的感觉,但真挺轻松的。
尤其是林荫间的阵阵清风卷起落叶时,她晃荡着腿, 不自觉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她记得,沈弋在大学校园里也骑过自行车,一洗明净的白衬衫, 所经之处必定有女生侧目。
司机问:“沈总, 还要跟着吗?”
沈弋表情阴鸷:“继续。”
如果是在大学校园, 两个人的外貌气质搭一起, 很像般配的一对情侣。
就是自行车在前面开着,那辆黑色卡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挺煞风景的。
陆朝野雀跃着, 笑起来露出一点点小虎牙:“姐姐,扶稳了。”
骑行的速度突然加快,她重心不稳, 手指松开又紧攥,最终也只是落在他的卫衣衣角。
司机感慨了句:“我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有这么快乐无忧的时光。”
沈弋许久不曾见过她那样明媚的笑容,他推了推金边眼镜,突然很想问问姜予漾,她跟他在一起,快乐吗?
......
晚上下班,陆朝野直接到《ICON》公司门口等她。
少年的薄汗贴着额头,眼眸漆黑,似沾染了些许湿意:“今天姐姐可以答应我一个小请求吧。”
姜予漾侧过头,抬眸望向他:“听你驻唱?”
“嗯。”
他轻声回答,还有点不好意思。
弟弟就是弟弟,怎么说个话还脸红啊?
她提醒道:“你脸红了。”
“姐姐答应我,我激动的。”陆朝野毫不别扭,承认的很坦率。
这抹了蜜的嘴可比沈弋甜多了。
不对,她将沈弋跟陆朝野对比干嘛?!沈弋他配吗?
他不配:)
想清楚这点后,姜予漾心里负担少了许多,权当去听一场免费不要钱的近距离演唱会。
这可是陆朝野无数粉丝可望不可及的机会。
这家酒吧很私人,要进去必须得经朋友介绍或者身份非富即贵,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烘托出周围的纸醉金迷。
舞曲伙同火热的氛围像浪潮一浪浪拍打过来,没有停息的时刻。
她脚踝受伤不太方便,一来就坐在卡座上,视线正好能看见舞台中央的表演。
在陆朝野上台准备的一段时间里,有个棕发碧眼的男人过来搭讪,说要请她喝酒,姜予漾拒绝了。
她酒量差的要命,也并不习惯在声色犬马的场合当个玩咖。
姜予漾今晚穿了身黑色露肩一字裙,锁骨平直,肩头小巧,肌肤莹然似雪,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又纯又乖,看起来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旁边的卡座落座了一个人。
温芙摘下头顶的贝雷帽,眼神潋滟:“哟,姜编辑,这么巧啊,你也专程来听陆朝野的驻唱?”
她跟陆朝野一起拍摄电影近三个月,交情只能算一般般。
因为双方团队配合的问题,再加上有传闻说女方倒贴炒CP,现在两人私下基本不怎么来往。
温芙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在朋友圈看到陆朝野发的定位了。
她在巴黎语言不通,除了待在酒店,就是等秀场开秀搏版面,实在无聊才来这“销金窟”看看。
姜予漾抿了口果汁,觉得这世间有时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不太想搭理温芙,所以敷衍说:“随便看看。”
台上黑了一瞬后,有一束光打在了少年的身上。
陆朝野背过身,发丝间都盈着柔光,他接着打了个响指。
嘴唇扫过话筒,能听见他轻声的呢喃:“Bass——Guitar——Keyboard——”
他每喊出一个乐器的名字,乐队里就有人予以配合,每一个乐符都恰到好处地敲打着心脏。
陆朝野从话筒架上取下话筒,转过身,双膝咚地跪地。
少年垂着头,阴影与光线在他身上同时存在。
台下的其他人都高喊道:“X——”
在这里,他不是陆朝野,只是X,不用戴面具,用不着适应什么娱乐圈规则。
他唱了首节奏很快的全英文rap,又酷又飒,轻松调动全场氛围。
一曲终罢,姜予漾还沉浸在那种震撼里,也终于明白一个歌手的现场能有多震撼人心。
陆朝野勾唇笑了笑,晶莹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他微微喘息,说的却是中文:“这首歌送给我的女孩。”
这弟弟还挺会啊。
此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温芙晃着杯中的鸡尾酒,勾起话题问:“你喜欢沈弋吗?”
姜予漾并不言语,倒要看看这温芙想用什么办法来激将她。
“我喜欢。”温芙自顾自接过话题:“我跟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家住的近,所以经常聚到一起玩。”
“他小时候就是人堆里备受瞩目的存在,成绩每次都第一,大院里的小孩都听他的。”
原来他的招蜂引蝶体质比她想象中还要早。
姜予漾的眼底毫无波澜,疏离地说:“温芙小姐,我对你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她要是把刚才的真情流露放在电影里,《白昼》中的演技也不至于备受诟病了。
就在这时,陆朝野从台上跳下来,直奔她坐的卡座。
少年的步子在靠近时停顿了下,目光在两人间探究:“姐姐,你跟温芙认识啊?”
不待她反应,他了然于心道:“对了,你是《ICON》的编辑,工作上有往来,肯定认识的。”
陆朝野似乎对双人封换成单人封这事儿不怎么知情。
温芙佯装亲昵道:“是啊,我们应该早一些认识的。”
她身上堆砌着各种名牌,每一样单拎出来都价格不菲。
“陆朝野,好久不见了,要不然一起来玩玩儿?”温芙主动发起邀请,像一场设置好了的“鸿门宴”。
少年心性就是不会想那么多,陆朝野自如应下,撸起卫衣袖子,压了下帽檐问:“行啊,你说玩儿什么?”
“俗套点的,真心话大冒险吧。”温芙不动声色地拉她入局:“姜编辑也要一起来哦。”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朝野的唇边就勾起笑意,他的态度纯粹且热烈:“姐姐,一起来吧。”
弄得她不去则是显得刻意了。
三个人单开了一间包厢,规则也很简单,看转盘的随机指向,决定谁要接受“惩罚”。
第一个中的就是温芙。
惩罚是大冒险,给喜欢的人打电话。
姜予漾眉心一跳,心头忽地涌上不好的预感。
温芙知道她的号码被沈弋拉黑了,就找了旁边的服务生借来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响了几十秒后终于接通。
温芙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眼神水濛濛的:“沈弋哥,我是温芙,现在跟姜予漾在一起。”
安静的能听见他那边酒杯相碰的声响。
他在桌上应酬着,下肚的酒少,意识还算清明,就是听到温芙的声音还是迟缓了片刻。
又听她说她跟姜予漾在一起,情况霎时间变得不太妙。
沈弋单手搭在椅背上,嗓音含着十足的冷意:“你在哪儿?”
温芙报了酒吧的名字,接着笑容晏晏的:“等你啊沈弋哥。”
他从桌前起身,抚平西服褶皱,灯火昧昧,尽数落进他眼底,化成细小的光点。
“失陪了,各位。”沈弋要走,旁人是不敢拦的,个个都恭恭敬敬地跟他说着回见。
司机在楼下等候许久,见人来了便主动拉开车门:“沈总,是回酒店吗?”
沈弋摆了下手,声线是疲惫后的泛着的散漫:“不去,去KING酒吧。”
说完,他就靠着后座假寐,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猜测,但得去了才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姜予漾能跟温芙相处在一起,难道是真的放手了所以不介意么?
太阳穴抽疼了几下,逼得他眉宇紧皱。
温芙这一通电话打完,三人间的氛围就更诡异了。
陆朝野从果盘里捻了颗樱桃,细长的手指沾染了殷红的果液。
他声线偏低,再一刻意压低,嗓音听起来就很欲:“是你们两都认识的朋友啊?”
何止是朋友?!陆朝野这个定义算是看破不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