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再说了,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被刺激了也不能怪她不是?
  太子喝完一杯酒,忽然望着她:“那你心中有天下大义么?”
  李南风伸出去夹牛肉的手蓦然顿住。
  喝了酒的太子双眼水光潋滟,薄唇里吐出的声音幽远绵软:“你是太师的掌上明珠,你选择站在天下臣民的角度说话,南风,你一定是心怀大义的吧?”
  ……
 
 
第343章 千两银子
  晏衡送别太子回府,心里也有些不安宁。
  他褪了衣裳在榻上坐了一阵,下地又踱了两圈,最后又穿上衣裳拿着大氅出了门。
  夜雪泛着惨白的颜色,马蹄踏过后扬起高高的雪沙,围着内城转了两圈,他掉转方向,又往李家来。
  带着人值夜的谭峻看到他,支棱起了身子:“世子这么晚还出来遛弯?”
  “去叫声李南风,我找她有事儿。”
  谭峻抱着剑没动。
  晏衡掏出个酒壶抛给他:“宫里赏的竹叶青!”
  谭峻接住酒壶,打开塞子闻了闻,说道:“回世子,姑娘不在府里。”
  “少废话,赶紧去!”
  “真不在府里,”谭峻道,“我们姑娘被太子殿下约出去了。”
  “什么?”
  晏衡瞬时扭头。
  ……
  酒馆里李南风望着太子,又看了看空了的两个酒壶,夹着酱牛肉的手还僵在空中。
  这话她要怎么答?
  说有?那这倒霉孩子岂还不得顺势又拿太子妃位子来压她?这都来过一遭了!
  要说没有?你堂堂太师的掌上明珠,朝廷才封下来的县君,拿着朝廷的俸禄,领着朝廷养的侍卫,你好意思说你连点大义都没有?
  谁能想到她一番苦口婆心,到最后反被他推到了坑里!……
  李南风放下筷子,清了下嗓子:“殿下,您看清楚,我年头到年尾还在为着赚点零花钱汲汲营营,皇上赏了我六个侍卫,我就得屁颠屁颠替他出谋献策,足见我这种人只盯着点蝇头小利。
  “即便是知道点大道理,那也是跟我爹现学现卖,你要谈天下大义,我觉得您应该跟我爹去谈。”
  “没关系,反正道理你都懂了,你只要说你有没有就行了。”太子给自己倒着酒,声音软绵绵地,“要知错我要是跟太师谈,可就不会这么含蓄了。”
  李南风噎住。
  酒馆外头晏衡已经到了,见李南风的六个侍卫正守在馆子四面,他径直走了过来。
  杨琦把他拦下:“我们姑娘和殿下在这里,世子请留步。”
  “再吭一声要你脑袋!”
  杨琦只知道这位爷平日横行霸道,倒从未见他这冰锥也似的目光与迫人的气势,愣了一下的当口他就已经进去了。
  “我已经被我父皇母亲伤透心了,自此下去,只怕要深陷入家事而无心学业。
  “要么,我从此游戏人间也纳满三宫六院,要么,就像南风说的,找个志同道合的女子厮守终生,一同打理这江山。南风,你觉得哪个办法好……”
  李南风觉得摁死他挺好的,真的!要不是他爹是皇帝她干不过的话!
  她把脸别到一边,不想再看他了。
  这一别脸却看到门口环胸斜站着个人,再一看她眼睛睁大了:“晏衡!”
  太子看了眼她,也扭头,也发现了门下站着的人,那目光正如雪光似的投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收回目光,把酒端起来。
  李南风倒高兴了,这老匹夫别的本事没有,拆台可是把好手。她拍拍旁边凳子:“快过来!”
  晏衡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太子看向对面:“在说志同道合的帝王夫妻。”
  “那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太子把酒壶往他面前一摆,“你觉得南风有没有大义?”
  晏衡坐在他们中间,看向李南风。
  李南风连忙跟他打眼色。
  晏衡转向太子:“殿下喝多少了?怎么人都看不清了?
  “她李南风是什么人?想想我跟她什么仇什么怨?不过是当初碰了她一下她就追着我打了好几年,就这点心胸她能有大义?您太看得起她了。
  “您要是想谈大义,跟我谈啊,我晏家有的是大义,我敞开胸怀跟你谈!”
  太子瞥着他:“谁跟你谈?我是要找将来能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南风,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李南风扯了扯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晏衡敛色:“殿下不欺负她,可架不住她欺负您,您别看她如今对您客客气气,您要是惹了她,那家伙,你但凡有点不如意她都能拳头上阵,揍得您下不了床。
  “到时候进宫禀事的官员一看,哟,太子殿下这是又被李家姑娘给揍了,多没面子不是?”
  李南风睨了他一眼。
  “南风才不会。”太子道,“我会让着她,而且她是个讲道理的好姑娘。”
  晏衡定眼望着他们,随后道:“殿下不想接娘子回宫了吗?”
  “想啊,”太子举杯,“可是母亲不肯进宫,父皇又要放弃了,而且他们还不一定合适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又道:“听完南风的话,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已经成年了,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可以自己找个姑娘暖被窝生孩子。”
  “想姑娘的事先靠边。没办法就想办法,您怎么能自暴自弃呢?”晏衡叩着桌子。
  “那你想想看?”
  “李南风你来!”
  李南风直腰:“凭什么我来?”
  “那我也想不出来。”晏衡道。“你们接着谈天下大义吧。”
  李南风瞪了他一眼。
  太子望着他们,忽然敲了下额角:“对了,我想起来给了阿檀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找我母亲。现在人没回宫,他钱也没还给我。”
  “什么?”李南风闻言又瞪过去:“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千两银子?!”
  晏衡直接跟太子道:“您想我怎么做您直说!”
  “给我想办法让父母团圆。”
  晏衡道:“这我真想不出来。强扭的瓜不甜啊。”
  太子长吸气:“那就帮我想办法娶媳妇儿暖被窝吧。”
  晏衡屏息:“那还是想前一桩吧!我这个人思想单纯,娶媳妇儿的事我不懂。”
  “那你说。”太子道。
  “简单!”晏衡把酒坛子拎上桌:“咱把这酒喝了,回头我背你回宫里去,你也来耍耍酒疯!皇上一看哎哟,我儿子没娘愁成这样,还能狠得下心说放弃?不存在!”
  李南风道:“猪脑子!太子醉酒,你直接背回宫,是想被人看到弹劾殿下吗?宫里如今还不够乱吗?”
  太子听完望着她:“南风言之有理,果然是有大义的人。”
  李南风:“……”
  “既然你这么有大义,不如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吧。”太子温善地道,“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第344章 他被骂了
  李南风觉得低估了太子,本来说好的不是陪着说说话就行吗?这还脱不了身了!
  不过晏衡的话提醒她了,她道:“喝酒可以,不能往宫里走,咱们往娘子那儿去。”
  “说说看。”太子道。
  “说可以,但咱们也得先说好,这事有没有发展可能,还是得看娘子还有没有那个心思。所以就算是想办法,也只能想办法确认娘子的心思。
  “如果她实在是不想继续了,又或者说她并不想跟皇上志同道合,那殿下您不能怪我,也不能再强求,更不能再找我谈天下大义。”
  李南风严肃地道。
  看在袁婧孤单了这么久的份上,她就帮这个忙,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太子点头:“当然。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我也死心。可是如今还没有确知她心意,我就要试试。”
  听起来总算像句人话吧。李南风想了下:“办法是有,但这就得殿下打好配合了。”
  “你说……”
  李南风举起酒杯,没等太子话落音,已扬手泼在了他身上……
  ……
  袁邺回来时天色已尽黑,太子自然是早就不在了,袁婧在灯下写字,便舀水先沐浴更了衣,把一身尘土全洗去,又借着水冷静了一下思绪才回到房里。
  袁婧已经把留好的饭端上来,扭头看了眼他说:“旧年冬天做好的风鸡,斩了一只给你下酒。快趁热。”
  袁邺坐下来,一言未发吃了饭。饭后袁婧洗碗,他就也到厨房坐下,望着她孑然的身影,说道:“咱们既决定不离京,那也不好一直住在李家,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你说,我不干涉你。”
  袁婧手下没停:“我当然是觉得另外找地方住为好,麻烦李家也太久了。但这事还是要先听听太师的意见,因为昀儿还要来往,他身份殊然,还是得考虑他的安全。”
  袁邺默片刻:“你没有考虑过进宫么?”
  袁婧手势缓下来:“进宫干什么呢?”
  袁邺收回目光:“你们成过亲,也有了孩子,男未婚女未嫁,他若有那份认罪的心思,其实就是回头也没什么。”
  袁婧手下继续,把碗洗了,擦洗完灶台,又仔细地洗了手,才说道:“没想那么多。”
  袁邺道:“今儿我见过他了。”
  袁婧彻底停了手。
  “他带我去见了杨姝,杨姝看起来还很有问题。以及当年她背后那些人未必没有与她联络。后来他说让我进大理寺,负责这案子。”
  袁婧转过身,看着灯下的他:“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要问问你什么想法。倘若你要跟他一刀两断,我自然也不会答应。”
  袁婧擦手坐下来,片刻道:“能查出来,当然好。如今天下初定,留下隐患在,不定什么时候又出夭蛾子。
  “就是往小处说,这江山昀儿将来还要坐呢,我们能帮他的当然要帮。再说当年那些人是冲着袁家来的,我还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也死在他们手上,这个仇肯定要报。”
  袁邺点头:“我也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变着法儿地留下我们来。但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到了我心坎上。没有官府力量,凭我自己确是难顾周全。
  “只是他这人心计深沉,还不知道对你会有什么后招,怎么应付,你想好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当年他既然自负到觉得离开是在为我好,那他也不至于死皮赖脸纠缠我。”
  袁婧低头理着袖口。
  “娘子!”
  正说到这儿,这时院门外忽然有人在呼喊。
  袁邺起了身,袁缜年轻人腿脚利索,立刻迎了出去了。
  “呀!——姑姑快来!是太子殿下和晏世子!”
  屋里两人闻言,连忙迎了出去,到了院里一看,只见门外一涌进来好几个人,有个被背在背上的白衣少年,浑身酒气,趴在晏衡身上醉得东倒西歪,可不正是下晌才走了的太子?
  “怎么回事?!”袁婧被这情状可吓了一跳。
  “先去我房里把被子掀开!”
  袁邺一把将太子捞到自己身上,背着他快步进了他自己房间。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喝成这样?衣裳也没穿!晏世子,昀儿他是怎么了?”
  袁婧扶着太子躺下,一面让袁缜去打水,一面看着闭眼说糊话的太子问晏衡。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是喝闷酒,喝醉了就哭,哭了就喊娘。问他要不要回宫?他就是不肯。唉,我也没办法,只好往娘子这儿送了。”
  袁婧看着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的太子,心疼死了:“那侍卫呢?怎么就只有世子的人?”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先前我明明送了他回宫的,谁能想到他又出来了?我是出来遛弯的时候恰巧遇见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骂了他什么。”
  “他骂他?”袁婧声音蓦地拔高了:“他为什么骂他?”
  “嗨,皇上是殿下的爹,爹教训教训儿子也很正常。娘子倒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看着眼下这样子怎么会不担心?这是平常家子弟吗?他是堂堂太子!身边时刻不离人的!就算是被自己的爹骂,也不至于成这样!这绝对不正常。
  袁婧紧皱着眉头在床沿坐下,拨开太子脸上一丝乱发。
  正好袁缜把水端来了,顺道说袁邺在给太子煮醒酒汤。袁婧拧了帕子给太子擦脸,然后抬头:“晏世子可曾告诉宫中了么?”
  “还没呢,没来得及。”
  “那就还要烦请晏世子进宫一趟,就说太子在我这儿。大晚上的这里不见人,只怕要出乱子。缜儿他们没法儿传话进宫,只能拜托世子了。”
  “好嘞!我这就去!”
  晏衡立马掉头往宫里去了。
  皇帝还没睡呢,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常春进来说“太子喝醉了”,他抬起头。
  常春再说道:“方才被晏世子送去了袁家,袁娘子让袁世子来告诉皇上,请皇上去接人。”
  皇帝身形顿了下,立刻趿鞋下地,殿内站了片刻,又扭头看了眼黑压压的殿外,问道:“他跟谁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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