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我能安什么心思?”靖王倒没觉得多大事儿,“他们俩从小到大老在一处玩,大白天地俩人一起见个面不挺正常吗?
“——行了行了,我这就让人去找他,你也别上火了,他们俩都有分寸的,不至于的啊!”
说完立刻喊人来去寻晏衡。
李存睿冷哼:“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女儿,等你有女儿,我看你能‘不至于’!”
靖王听到这里叹气:“可不是么,我他么要是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指不定还能多增几年寿,就家里老二老三这两个,真是伤透了我的脑筋。
“偏偏皇上还要给我从中作梗,我这可又斋了三五天了!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后哄回去,唉。”
李存睿睃他:“活该!”又问:“驰哥儿怎么了?”
“还是病呗。”
“王爷!”说到这儿,门外有人在叩门,“兵部那边抄送了一份天罡营那边补缺的花名册过来。”
李存睿瞅了眼,靖王便让人进来了。
……
晏衡把李南风送到东北角门,李南风麻溜下了。
晏衡伏在车窗上喊她:“李南风。”
李南风回头。
晏衡望着早春寒风里她飞扬的青丝下那张如玉无瑕的脸,又什么也没说,收了身回去。
李南风皱眉咕哝了一句,转身进府了。
李存睿从五军都督府出来就直接回了府,毕竟今日还要宴请袁邺。
刚进前院就遇见了微喘着气小碎步从北边往学堂去的李南风。
“站住!”他沉下脸。
李南风连忙止步:“父亲!”
“你刚刚去哪儿了?”
李南风立刻上前挽住他手臂,嗲声道:“太子殿下为了感谢我们俩帮他找到了娘子,赐了笔银子给我和晏衡,银票在晏衡手上,刚才他是来送银票的。”
说完她便拿出银票来在他面前扬了扬。
“那为何还跟着他马车跑了?”
“是我怕父亲生气过头把母亲招来,所以让马车绕到了东北角门下车,没有去别的地方,我发誓!”
李存睿脸色稍霁,但是又恨铁不恨钢地道:“你怎么老跟衡哥儿在一块儿?你俩从前不是针尖麦芒吗?如今怎么不吵了?还成天地腻在一起?”
他如今可太盼着他们吵架了!
“没说不是针尖麦芒呀,但吵架也不耽误办事。”李南风说着,便把太子早前就托晏衡给他找母亲给说了。
然后道:“这就是凑巧,我可不是成心想跟他碰头的。这可是五百两银子,我也没有道理便宜了他呀,您说是不是?”
李存睿听完倒也勉强能够接受,但是想到李夫人,他又道:“爹不是不许你交朋友,也不是不相信你,我主要是不相信别人。
“你还小,你是爹的宝贝女儿,外面坏人多,切记不要听他们哄骗,知道吗?”
李南风道:“这话您从前就跟我说过了。”
“是说过,这不是担心你嘛。我跟你说,你是娇娇小姐,没受过委屈的,爹也不舍得你受委屈。
“晏家男人都又无赖又强霸,而且武夫都莽,不会疼人,脾气还大,不适合当我女婿。
“更别说咱们两家上辈还有仇,不可能让你们成亲。
“等你再大点儿,你会遇到一个合适你的品貌双全的男子,斯文儒雅,恭俭谦让,能处处宠着你,想着你,让你挑选,那才是好的。”
第352章 有夭蛾子
李南风道:“我可没想那么远。斯文儒雅那种也吃不消我吧?再说会不会疼人,跟干什么行当也不相干啊。”
陆铭那混蛋可算跟斯文儒雅搭边了吧?他就能干出那样捅心窝子的事来。
不过话题又扯得有点远了,她说道:“您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就算我跟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跟他晏衡也没那可能。”
“你何以这么笃定?”李存睿表示疑惑。
“因为道不同不相与谋。”
李南风简直不想谈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口水浪费在他身上,一个还想私吞赏银的家伙。
李存睿愣了一下,竟然从她这番应答里挑不出什么理儿来。
李南风又道:“父亲还是先关心关心我哥吧,他再这么挑下去我觉得都得打光棍了!”
“你哥的婚事你母亲在看着呢,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别让爹操心就行了。”
李存睿始终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她要真有那么烦晏衡,还能见天儿地在一起?她啥人不顺眼都能直接撸袖子上,真烦晏衡,也没见剥他皮抽他筋啊!就是打也好久也没看她打过了。
但话说到这份上暂且也只能如此,到底他还是宁愿相信她。
……
晏衡回到衙门,换回盔甲,即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很快小士兵过来了:“禀将军,袁缜跟谢桐在武堂里起争执!”
晏衡抬头,果见那边厢围住了一堆人。
他走过去,只见袁缜与营里的谢桐被围在中央,两人皆面红耳赤,而谢桐手里还拿着件破了的衣裳。
“怎么回事?”
“将军!”营里世子太多,大家要么唤官职要么唤名字,这谢桐家里父亲是从二品定国大将军,两个哥哥都是凭战功在五军都督府掌着兵的,谢桐也算是背景强大。
此刻见晏衡来,就把那衣裳怼上来了:“姓袁的撕破了我的衣裳!”
晏衡一手扶腰,一手拿着衣裳看了看,是件质九成新的云锦袍子。
他撩眼:“怎么撕破的?没头没尾的你是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叫做‘姓袁的’?他是没名还是没姓?”
谢桐也才十五岁,听他怼回来就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以更高的声音说道:“早上更衣的时候我与他是同个隔房换的,衣服也是相邻放着的,结果我方才去拿东西的时候,就发现衣裳成这样了!”
“那你怎么肯定是他撕破的呢?袁缜初来乍到,又为什么要撕你的衣裳?”
谢桐语噎。
晏衡将衣裳往身上一甩:“没事儿就去练操!不想练就自己上书请辞!”
喧闹人群里刹时一片寂静,谢桐甚至抱着衣裳往后退了退。
晏衡寒脸道:“袁缜过来!”
袁缜跟着他走了。
到了公事房,晏衡道:“怎么回事啊?这才头一天呢。”
袁缜也是满脸愤然:“不是我干的。不过我早上来的时候不知道谁在背后传谣,说我是走了后门进来的!”
晏衡道:“就是走关系也正常,凭什么只针对你?”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到他们好像提到过我是顶了谁的名额进来的。”
袁缜到底给李南风干过护卫,不会错过新环境里的这些细节。
名额的事情晏衡知道,年前靖王把挑选去驻边的名额定下来后,于是营里又多出来一批缺额,袁缜就是顶着这批名额进来的,那么除了他当然也还会有其他人。
皇帝让袁缜进天罡营,是交代给兵部操作的,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他来历,这帮位列权贵的子弟自然也没人认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今儿这很明显是遭人挑拨了。只有谢桐那傻瓜才会认为这个“顶替”上来的新人在闹事。
“回头我去兵部查查什么情况。”
晏衡拿起马鞭来。
袁缜沉气,也往校场去了。
下衙后晏衡到了兵部,接待的是兵部下的一个员外郎,叫柳澈。听说后又找出来一本花名册,翻开后看完跟他道:“的确是顶替了一个,那个是定远将军卢奉的侄儿卢琛。
“卢琛的父亲也有将衔,但卢将军本府尚无子弟合适,就推了卢琛上来。”
晏衡接过来看了看,在卢琛名字上落了半晌,道:“袁缜进营的事你们是怎么说的?”
“压根就没说。不知道怎么说。”柳澈摊手说。
晏衡没为难他了,出了衙门回府,用了饭又让侍卫去查今日营里起乱子的事情。
袁缜回家后并没说到营里的纷争,袁婧他们少不了问几句,他也一语带过,自然大家也想不到头天进营,且还有晏衡在那儿的情况下会出什么乱子。
午间一家人去李家赴宴,下晌太子与李存睿有探讨,袁缜回府来,看着自己一天到晚接触的这些人不是朝中权贵就是王公贵族,结果却被人诬陷撕人衣裳,也是憋屈,便就出门了,跑去打听那谢家。
皇帝看上了李家住着的一个美人的事情已经成了新闻,当然美人就是太子生母的传言也已经被更多人认定,各家各户也在卯足劲地打听袁婧来历。
但因为太师府门禁森严,家里仆人嘴又严实,想挖到消息还是不那么容易。
谢桐被撕破了衣裳,回府后就没能瞒住,先是二哥谢杨发现,问及小厮,小厮说了出来。
谢杨即震惊不已,因为天罡营里虽说贵胄子弟颇多,但能嚣张到才一进来就敢寻他们谢家晦气的人还不多见的。
但此人能顶替卢琛进入天罡营,这也很明显来路不一般啊!
“这事明显不对头,你也没问清楚就跟人吵起来?”
“我跟卢琛有交情,他顶了卢琛的位进来,营里又有传言针对他,我虽然没问他,但除了他还能有谁?别人总不会无怨无故来撕我的袍子!”
“那可不一定。”谢杨说,“万一是把你当枪使呢?这袁缜能顶替卢琛,来头肯定就不小,他们不敢动,又想试探深浅,就把你推上去了。你还真上当!”
谢桐皱眉:“那是谁要害我?”
“这我哪知道?你自己学着去查呀。”
……
第353章 这位妹妹
李南风吃完午饭便去赴了何瑜的约,两人结伴去东市看了铺子,李南风瞅着还满意,再回想想前世东市这边一直都还挺旺,跟东家磨了价钱,是日就下定了。
回府又即刻去信给洛咏,商定好了绸缎数量,样本,只等铺子这边货架制好,而后掌柜的与伙计招齐,绸缎也差不多能到岸。
这么一来,便估摸着花朝节左右能开张。
李南风回府就寻李挚他们收股银,还有晏衡那份,她打发侍卫去取,晏衡却说让她到靖王府去拿。
李南风听得冒火,想说他爱来不来,反正她已经够本了!
但这几个月往王府去的少,为着袁家这事儿李南风过年也没去给靖王妃拜年,眼看今儿都元宵节了,想想靖王妃待她的好,心下过意不去,便让梧桐拿了些随手礼,提着去王府。
门外刚好碰见东宫的人抬着轿辇来,门下又立着许多下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太子已经住了两日要回宫去,李存睿等在府的男丁都预备出来相送。
她忍不住问:“皇上来过不曾?”宫里人没吭声,倒是六个侍卫里的陈诺悄声说道:“下晌有辆马车来过,谭峻看了眼就放行了,现如今还没走呢。”
李南风闻言即往东边看了一眼,就知道皇帝不可能过来,不过他这串门串得越发没动静了,太流氓了,袁婧只怕要顶不住啊!
不过太子回宫了也好,她可算也是不用听他念叨那两个字了。这家伙表面看着温良谦逊,肚子里的弯弯绕可真是不敢恭维。
靖王府这边,西路这边正气氛凝肃。
晏驰住的松雅堂正坐满了人,靖王妃与沈侧妃以及晏弘都立在帘栊下,帘栊里头不时传来晏驰的咳嗽声。
小医官正在施针,太医正在写方子,屋里充满了汤药的刺鼻的味道。
晏衡被李存睿告了一状,那日自兵部回府后就让靖王给臭骂了一顿,骂就骂吧,反正不上手就行。
这两日营里盯着谢桐那几个,倒没出什么乱子,袁缜自己也还争气,练操武学都在认真对待。
日间府里有家宴,与堂兄几个喝了点酒,李南风派人来,他懒得动弹,打算等她来了再说。
眯了会儿后起来,他就往西跨院这边来。
靖王妃目光落在太医开的方子上,间或看一下晏驰的脸,根本没有注意到别处。
“如意拿方子下去,仔细守着煎好端上来。”沈侧妃把方子接了递给丫鬟说。
太医这边也起身嘱道:“二公子的病急不来,只能慢慢养,侧妃不必过于忧急。”
沈侧妃叹气:“还得请大夫想想看有无根治的办法才好。”
“在下会尽力的。”
太医拱手走了,晏弘送他出来,看到门下站着的晏衡,停步道:“你怎么不进去?”
晏衡给了个手势,让他先忙。
晏弘急着送人,也没多说。
靖王妃也看到晏衡了,走过来:“有事么?”平时他可不会踏足晏驰这院子。
“哦,李南风回头要来,我过来跟您说一声。”
靖王妃听闻,便跟沈侧妃道:“我先去招呼蓝姐儿,你有事再让人来告诉我。”
沈侧妃答应着,一面送她出门,一面来吩咐人取酬劳给太医。
晏衡看人走了,便踱进了屋里,并来到帘栊内晏驰床前。
晏驰绷紧身子,警惕地斜睨着他:“你来干什么?”
“看你还能活多久。”
晏驰冷脸:“放心,肯定来得及给你办丧礼。”
“这么有把握?”晏衡打量他床旁的书架,从中抽出一本诗集来翻了翻,“哟,还会作诗……啧啧,这岂不可惜了?既不能当官又不能娶老婆,学这么多有什么用?”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
晏驰没耐性了。
晏衡拿着诗集转身,在床头坐下道:“听说你跟定远将军吴衷的儿子吴沁往来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