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茶后相互道了别,李南风与晏衡又回了马车旁。
  “原来胡宗元进京是为这事。胡家自己没那个实力,也没有胆子敢去揽织造局的生意,这八成是给永王府做幌子,顺便也发个家!”
  李南风冷哼着说。又道:“这个姓胡的,倒打的一手好算盘,又想占便宜,又要狗眼看人低,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指望着永王府还能拿我李家如何?!”
  “那当然不能跟李家比!太师那是什么人?!”
  晏衡顺嘴应着她,又道:“不过姑奶奶,敢问您眼下可以着手卖绸缎了吗?我这穷了多少天了都,我娘一天催问我三遍我盔甲打好了没!”
 
 
第216章 谁小白脸
  “知道了!”提到钱字李南风就没好气。
  但话是这么说,做生意看的是时机,这怎么能着急呢?离七月还有大半个月,自然还得等待。
  “那眼下也得准备打听城内绸缎铺消息了吧?”晏衡说。
  “那当然。”
  货有了,怎么卖是个重要的问题。解决的办法要么是自己开个铺子,但显然他们没钱,本来就做个短期买卖,也没必要再弄个铺子。
  要么就是等到市面吃紧的时候再放出消息,自然会有商行找上门来,介时坐地起价就行。
  李南风显然选后面这种。也只有后种轻松稳当。
  她琢磨道:“城里绸缎铺我都摸得差不多了,早已经列了名单,到月底,咱们就可以找几家大商行接触接触,把消息放出去。
  “暂时不买不要紧,丝绸放几年都没有问题呢,等他们想要的时候记得咱们有就成。”
  晏衡点头:“那他们怎么联络咱们呢?”
  总不能直接找到各自家里去。
  李南风想了下,叹道:“要是能找到个熟悉的铺面当联络就好了。”
  可他们眼下两个都是靠家里吃饭的,认识的同辈也都是些吃干饭的高门子弟,哪里有什么熟悉的铺面?
  两人说了一阵,没有头绪,晏衡还要赶回去做功课,两人就在街口道别。
  刚掉转马头,邹蔚颠颠地跑过来说:“爷,姑娘,那何姑娘在前面铺子里呢。”
  李南风顿一下,便又探出脑袋来:“何瑜?”
  “前面那粮油铺子,是何姑娘的。”邹蔚解释说。说完他又道:“不过何姑娘是来盘账的,好像是要易主还是怎么着?”
  李南风又是一顿:“何姑娘的铺子为何要易主?”
  邹蔚摇头表示不知道。
  旁边的袁缜见了,嗖一下没了人影。
  晏衡道:“你这小白脸还挺利索。”
  “你怎么不说你是小白脸呢!”
  李南风骂道,又望着袁缜离去方向。
  何瑜来盘账勉强也算正常,但她好好的为何要铺子易主?难道当真跟宋国公夫妇摊牌了,要走了?
  没一会儿袁缜回来了,道:“何姑娘铺子门口没贴告示说要转手,但她的确是来盘账的,只带了那个叫莺儿的丫鬟,还有,属下顺手打听了一下,原来何姑娘手上另两间铺子她也去过来了。”
  袁缜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一番话被他平平稳稳说出来,就透着那么有条理。
  隔壁靖王府那几个侍卫听完,都张着嘴愣在那儿,看向晏衡,晏衡拉着脸睃了他们一眼。让个“小白脸”抢了风头,他们不服气。
  李南风击掌道:“袁缜好样的,回头奖励你!”
  邹蔚他们脸色更加黑了。
  李南风道:“瞧瞧去。”
  晏衡道:“那我回去了啊!”
  “回去吧!”
  李南风摆摆手,他去也不合适。
  铺子不远,十来丈远近,很快到了地儿,李南风透过车窗看到何瑜在里头,便下车走了进去。
  铺子伙计一看来的这位年纪不大,衣着也不算特出众,以为是来光顾的,里头莺儿眼尖,已经看到了她,扯着何瑜袖子,示意了一下。
  何瑜惊讶转身,迎出来道:“您怎么来了?”
  “没事瞎逛。”李南风拢着手,打量着铺子,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何瑜迟疑了一会儿,片刻后似打定主意般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马路对面就有茶馆。
  坐下之后她望过来道:“我已经把事情都跟我外祖母说了。”
  李南风猜到是这样,便问:“那如今姚家什么情况?”
  何瑜理了理思绪,说道:“我跟外祖母说完之后,她挺震惊的,没有训斥我,当晚她告诉了外祖父,后来就把舅舅喊过去了。
  “不瞒你说,气氛一度尴尬得很,但也还好,没我想象中那么让人难受。后来外祖母又留我在房里说体己话,问我恨不恨舅舅,我说不恨。
  “我只是气过他,怎么可能谈得上恨呢?一件可气的事情,跟几年里朝夕相处的情份,还是不能比的。”
  “那你舅母知道了吗?”
  “我主动去跟她说了。说完之后心里其实也挺轻松的。”
  李南风点头:“那你来铺子里是?”
  “虽然他们没说我什么,但这份家产我觉得不好意思再要。我总不能怨了人家还拿人家的吧?”
  何瑜轻轻说。
  她脸上挺平静的,看不出来忧郁的迹象,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外祖父会收吗?”李南风很疑惑。
  “我也不知道。”何瑜摇头说,“也许不会吧,但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是想说一下。”
  李南风慢腾腾啜了两口茶,说道:“要我说的话,其实你也没必要急着这么做,只要你不跟姚家断绝关系,这界线就没法划清。
  “我觉得你外祖父应该也并没有要跟你划清界线的意思,这事儿他们虽然不见得感激你,好歹是讲道理的。你要是把铺子什么的还回去,那就是小看他们了。”
  何瑜未语。
  李南风道:“其实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母亲因姚家而牺牲,这是事实,他们又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他们照顾你,是顺理成章,且也算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算你让你舅舅的爵位没了,你也做出了弥补,爵位只是提前落到了姚凌身上。
  “事情的关键压根就不在于谁让你舅舅坦白的,而在于他坦白是唯一的出路。你大可堂堂正正地在姚家生活。
  “要是你心里对怨过舅舅而愧疚,那么就寻别的方式弥补,你说离开也好,说归还家产也好,都只会让姚家难做,因为他们不可能因为这而容不下你的。”
  何瑜道:“别的方式又是什么方式?”
  “想想看,姚家如今最需要的是什么?”
  何瑜沉吟:“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姚家可谓是什么都有了,但这次舅舅爵位被夺,还是令朝野生出了不少议论,有损姚家的威严。
  “最需要的,我想大约是如何让姚家的声威恢复如初吧。”
 
 
第217章 意外收获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道:“我不光是姚家的表姑娘,我还是那场战争里的的‘苦主’,我唯一的家人,我的母亲在那场战争里丧了命。
  “如果这个时候我跟姚家离心,无异于给了外人无端揣测的机会,他们也许会指责姚家刻薄我,这对姚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虽说她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她跟姚家关系融洽,旁人至少会看到姚家对她的关爱,而不会让人有机会来指责姚家。
  “这不是挺清醒的嘛!”李南风说,“锦上添花十桩,也不如雪中送炭一回。虽说你舅舅犯了错,但是姚家却深明大义,让亲闺女涉险破了局,这也无疑能展现姚家人的品德。
  “都抛下年幼的女儿在尽量弥补那场过失了,姚家的品格还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呢?人生在世,谁能保证从不失手?”
  何瑜攥着双手凝神:“是啊,我竟然没想到这层。我母亲是我母亲,她也是姚家的女儿。”
  说完又看向明明比她年岁要小的李南风,忍不住道,“你这一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因为这事我心里头沉甸甸地,没有一刻畅快,我何其有幸遇见你,才能从牛角尖里出来。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通透呢?”
  李南风不由失笑:“你才多大?”说完立觉不妥,又道:“我也不过是旁观者清,说说我自己的道理,你觉得有用就行。”
  “当然有用!”何瑜微笑,“不光有用,我还知道该怎么努力了呢。”
  李南风吃完点心,笑嘻嘻又道:“既然觉得遇见我是有幸,那你帮我个忙如何?”
  “别说一个忙,就是一百个忙,一千一万个忙我也得帮啊!”
  “那就好,”李南风啜茶润了润喉,说道:“我近来在办一点事情,想找个地方当个联络的处所,我想借你的铺子一用。
  “若有人找李掌柜,你能不能就让他们帮我记着,或者来吱个声给我?”
  何瑜微顿,忽笑道:“原来今儿不是‘路过’,是有备而来!”
  这一席话下来,何瑜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从头到尾波澜不惊,淡定从容,心性老道得仿似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又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那股气势气度。心下彻底折服,不觉之间也亲近了几分。
  “你就说行不行嘛!”
  “举手之劳!哪有不行的?”何瑜道。也想问问她为何要有这么一出,又觉她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便打住了。
  接下来气氛轻松,聊了几句,李南风还赶着回去,两人便就散了。
  莺儿见何瑜出来后神色轻快,不由好奇:“李姑娘跟姑娘说了些什么?”
  “说了很多。”何瑜简短地回应着,然后跨进铺子招来掌柜的道:“从今儿起,若是有人来寻李掌柜,一律你亲自接待,回头直接报去给李姑娘。”
  掌柜疑惑:“不用报姑娘您么?”
  “若是寻‘李掌柜’的,自然不用报我。”
  掌柜的得了准话,便应下不提。
  ……
  李南风也没想到这么一趟便把联络之处给搞掂了,这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那么接下来她便得找几个商行掌柜的吃个饭喝个茶,把手上有绸缎的消息放出去。
  她想让晏衡去做,她不出面,可晏衡出面也不能以王府世子的身份前往,只能装个普通人,但这种事又是否全瞒得住呢?
  权衡了一下,她打算还是另外挑个人去接洽。
  回府后她闷头就往扶风院去,拿着几封信在手上的李夫人刚好庑廊这边,瞧见后停下脚步来。
  “蓝姐儿近日怎么常出府?”
  金嬷嬷看了眼,道:“姑娘大了,也慢慢结交了手帕交,那日还带姚家的表姑娘上府里来串门了呢。”
  “姚家表姑娘?”
  “就是姚凌姑母的女儿,她母亲就是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带领大军突围的那位。”
  李挚恰巧路过,顺道插了这么一嘴。
  李夫人扭头:“那姑娘我都没见过,蓝姐儿怎么会跟她交上朋友?”
  何瑜她怎么不记得?那回去姚家,宋国公夫人要把她推出来露面,她没来,转送了两盒胭脂给蓝姐儿。
  “妹妹都快十三了,结交几个手帕交多正常的事情。再说这位何姑娘也温柔恭良,是个大家闺秀。”
  “你也见过了?”李夫人微微扬眉。
  李挚点头,看到她手上的信,又问:“这是哪里来的信件?”
  李夫人把信收了收,道:“底下来的几道书信。”说完她便抬步往前走了。
  李挚望着她背影,轻轻皱起了眉头。
  李夫人进了房,示意金嬷嬷把帘子放下,然后把手头几封信打开看起来:“来人还说什么不曾?”
  金嬷嬷给她奉了茶,说道:“胡宗元回信阳后,跟衙门较起了劲,还扬言要把知府给告下来,但咱们这边提供了确凿证据,官府当然紧咬不放。
  “胡家如今跟官府耍起了太极,答应交赋税,但就是迟迟不动,任凭官府怎么下罚令,他们也浑然不理。”
  “永王府那边呢?”
  “永王府当作没这回事,知府去拜访过永王,永王避而不见,而后就见了继太妃。
  “继太妃竟话里话外地怪知府不会做人,说他看不起永王府什么的。
  “知府气得不行,一怒之下着人把胡家铺子给封了。说是若一月之内不缴齐税款,就上报朝廷。”
  李夫人目光落在信上某处,说道:“报朝廷他们也不会怕的。怕就不会还占着我母亲当年的嫁妆田了,那些田庄算算倒有一半落在了胡氏手上!”
  她抬起眼来:“他胡氏不是想让胡家想揽织造局的差事吗?给信阳那边说,别拦着他们了。”
  这话也不过寻常普通一句话,但每个字眼儿之间却都透着一股寒气来,让人心下凛然。
  “姑娘来了。”
  丫鬟在帘外说。
  李夫人连忙看了眼金嬷嬷,金嬷嬷随即收起书信,进里间去了。
 
 
第218章 又皮痒了
  李南风进了门,见到李夫人坐在桌旁喝茶。
  她走过去:“母亲。”
  李夫人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李南风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束阳光,使屋里忽然亮堂起来。
  想想距离上次见面,又有三四日了,李家内宅在她打理下,是规矩重,但是太师夫人这位子并不那么好坐,她事情太多,晨昏定省什么的,已经让她免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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