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是一段“月光”。
她是他生命里长久的太阳。
楚殷微怔。
她已经隐约听到林子外班主任在喊,让学生们清点自己周围有没有少人。没过一会儿,宋兆霖的大喇叭嗓子响了起来,在叫唤她的名字。
楚殷不得不走了。
陆缜站在几米外的树下,胳膊上还缠着她的丝巾,笑着挥手:“保护好自己,然后……等等我。”
他这一次做好了准备。一切会很快了。
楚殷捏了捏手指头,然后压下所有疑惑,转身离开。
走出林子的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远远地冲她一笑,然后转身消失在树丛间。
那一刻,竟有种像要去做什么大事的意味。
……
“老师!楚殷不见了!”
宋兆霖着急忙慌地大喊着,周围人也跟着慌了起来。
“怎么办!救命啊——啊!!”
最后一声拐了个调,变成了惨叫,他被人从后边给了一掌。
“号什么丧呢?我在这儿。”
宋兆霖连忙回过身,一脸惊喜地叫唤出声:“我的姑奶奶哟!您可吓死我们了,你去哪儿啦?”
楚殷指了指远处的小亭子:“做卷子。”
宋兆霖摸摸脑袋:“啊?刚才咋没看到你??”
楚殷把他糊弄了过去,没有解释。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那间小卖铺,卖水的老婆婆已经不在了,原来是专门堵她的。楚殷没有提起差点被抓走这件事。
同学们却纷纷感叹。
“卧槽,殷姐不愧是我殷姐,在这种地方都学得下去!”
“高三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啊!”
楚殷:……受之有愧。
虚惊一场,班里没有少人,班主任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大部队下山。
宋兆霖凑过来逼逼他们刚才在山上看到的风景,但楚殷一直有点走神。
“——哦对了,我之前看到一个和缜哥好像的人来着!”宋兆霖说,“不过肯定是我看错了,缜哥前两天就去了外省考察,怎么可能过来爬山呢哈哈哈。”
楚殷的眉梢轻挑。
对外宣称去考察,来了也不出现在人前,陆缜是在故意防着谁。
宋兆霖天真无邪地说:“不过我还挺羡慕那个路人,随便长长就能长得像缜哥——怎么我就不能这么会长!”
楚殷:“……”
-
高三的日常仍在继续,但豪门之间,风起云涌。
陆缜在商界崭露头角,经常被各路媒体报道。楚殷学习之余,常常能看到陆缜的消息——开发的项目高额盈利啦、经营的小公司市值膨胀几倍啦、已经被推崇为商界新贵啦……
牛逼得不行。
那天的少年转身离开,的确是去大杀四方的。
但楚殷不免有些疑惑,17岁的陆缜就已经有这么强的业务能力了吗?照这么看的话,陆缜应该不至于守不住家产吧。
虽然从剧本上看不出更多细节,但简单几句,楚殷都能想象得到那狼烟四起的场面。毕竟上辈子在他身边的时候,陆缜也是这么过来的。
荟文的学习生活倒是平静如水。
新一届的校花校草评选又开始了。
宋兆霖说:“殷姐,今年要不这样,你当校草,我卫冕校花,你看合适吗?”
楚殷:“……”
由于陆缜太久不来学校,新入学的高一学生完全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的校草。在投票的时候,在高二学生们的煽动下,最后都把票投给了一个人。
结果公布之后,楚殷喜提校花校草双担头衔。
就很无语。
去年她为了不当校花,甚至把这个头衔转嫁给了宋兆霖,没想到今年直接往头上压下来了两个。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现在她就是再加十个头衔也没什么好怕的。
已经没有人敢再找她的麻烦了。
高三的学习很枯燥,楚殷每天都呆在学校里,自我调节的方式就是看剧本。
那天抓人的事件再也没发生过,导致她一直没有揪住那根线。不过倒是因为看剧本看得勤,发现陆麟渊这老变态还在活跃。
呵呵呵,她的大锤随时准备发动。
除此之外,生活似乎无比平静。
但……变数常常就发生在平静的日子当中。
没过多久,在冬天来临时,陆氏掌权者陆老爷子忽然病重。
这似乎是某种讯号。
从此开始,陆家正式面临交接,权力开始洗牌。
……
陆麟渊从地下室走出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皮手套。
刚刚验了一批货,成色不错。弹头的质量、口径都是上佳,陆麟渊还算满意。
现在不如从前,这些活计都得藏好,体量也比以前缩水得多。好在他要对付的人还小。
心腹从一旁走过来,凑近陆麟渊耳边:“今天下午三点多,老头醒了一次。”
陆麟渊哼笑一声:“老东西还挺能撑。”
赶紧死了多干净,省得看屋里人自相残杀,到时候还不是要气死?
“阿缜呢?”陆麟渊问。
“……老头醒来叫了律师,少爷和律师聊了很久,多半是继承权的问题。”
陆麟渊的脸色顿时阴郁下来。
陆缜给他的压力,甚至比当年他大哥给他的还要大。
他的声线阴柔,有种冷血动物一般的阴郁感,问道:“那小姑娘呢。”
手下低了头:“她一直没有离开学校,我……”
陆麟渊忽然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然后他的鞋尖落在他两腿之间的部位,用力一碾,“我不想听借口。”
地上的人痛苦地叫出声:“——是!陆总。”
“上次就让人跑了,嗯?”陆麟渊脚下用力,声音温柔,“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
陆麟渊折磨够了,才松开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手套,又恢复了光风霁月。
“走吧,去见见小宋。”
-
这一阵,陆家的消息简直是铺天盖地。
#陆家的唯一继承人陆缜,即将执掌财阀!#
#陆家继承人尚且未成年,其小叔或将摄政?#
#夺权大战?!顶级财阀二三代的大权之争——#
楚殷就算不看剧本,也能从各路渠道里看见陆缜的消息。
陆老爷子一倒,陆麟渊果然就开始抢家产了。这世界真不愧是一本狗血降智小说,反派都如此套路。
但她看过那些通稿,要说陆缜未成年不适合掌权——但陆麟渊还不是个男人呢??
楚殷啧啧两声,谁埋汰谁啊。
不过,陆老爷子真的挺不过这个冬天的话……陆缜应该挺难受的吧。毕竟他身边的几个亲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重病,还有一个刚刚露出爪牙。
……这么一想,陆缜是有点惨。
不过陆家这些事,和她没有关系。
楚殷就算平时吃瓜,也从没想过这些事会和自己有什么纠葛。上辈子的记忆里,自己也没有接触过陆家夺权的任何信息。
这一周,宋兆霖居然都表现出了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殷想起宋延川和陆麟渊的接触,不知道宋兆霖这小傻子是不是终于察觉了点什么。她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小傻子还是快快乐乐比较好,苦恼留给大人们吧。
她摸了摸宋兆霖的脑袋瓜:“别想太多。”
宋兆霖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得太少了。”
楚殷想了想,扯过一套数学卷子,放到他面前:“想吧。”
宋兆霖:“……”
谢谢,不愧是你,竟然有被安慰到。
到了周末,楚殷的几个室友纷纷回家,她仍然呆在学校。
荟文的学生们都是本市的,所以周末的宿舍楼道非常空旷,几乎没什么人。
楚殷即便在双休日也贯彻落实着自己的学习习惯,早期,吃早饭,然后在宿舍做了套听力,做完又掐着时间做了套卷子。
中午时分,宿管阿姨都轮班吃饭了,楼里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楚殷忽然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她原本没在意,但最终,这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宿舍门口。
楚殷抬了抬头。
“咚咚咚。”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楚殷趿上拖鞋,往宿舍门口走——偶尔清洁阿姨会敲门,把楼道里的个人物品送回来。
她刚走两步,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了。
楚殷伸手够到手机,打开一看。
竟然是陆缜发来的信息。
他说:[别开门]
第57章 还给你了
楚殷的心猛地一跳。
然后她立刻抬眼看向门口。已经看习惯了的宿舍门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点阴森。
因为宿舍没人,她一个人是锁着门的, 现在楚殷无比庆幸这个随手的动作。
但是……怎么又来了?搞事情的又来了?
上次把你爹追到野林子里, 这次居然都跑到宿舍门口了?
真的是欠抡啊。
大概是因为楚殷太久没回消息,陆缜那边又连发了几条消息, 最后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喂?”楚殷接了,下意识放低音量。
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 比刚才重了些,还伴随着推门的声响。
陆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有一点急切:“你在宿舍里?”
楚殷:“在啊。”
“不要开门, ”陆缜说, “很快解决。”
楚殷:“哦……”
她自己也可以解决。
陆缜不知道在哪里,轻微的呼吸声变成电流音, 传递过来,“害怕吗。”
楚殷看了看门口。
宿舍门第三次被敲响, 变得更加用力, 推门的动作也更大。
害怕倒是不害怕, 但这场景确实有点诡异。
楚殷还没回答, 敲门声忽然戛然而止。接下来,门外传来拳头撞击的闷声, 有人撞在了楼道墙壁上,最后是重物被拖走的声音渐渐远去。
“……现在是有一点恐怖了。”她说。
陆缜轻轻笑了一声:“别怕。”
楚殷哼了一声:“我不怕啊。”
电话那边,陆缜站在病房外,一边的律师正在准备内部文件。楼道里站满了黑衣保镖,全都是他的人。
陆缜这一段时间忙着见各方探视的人, 陆老爷子如果真的倒了,外边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各色表情,窥视着这位法律意义上的陆家继承人,默默衡量。
这一切他都经历过一遍,内心毫无波动,做得滴水不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清楚,陆麟渊背后的所有动作他都能预知。唯一的变数是电话里的这个人。
但她依然是满不在乎的口吻,告诉别人不害怕也不在意。
陆缜的心忽然就软了:“……好。”
楚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问:“陆缜,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找我。”
陆缜沉默了两秒,才道:“我的人在外边。”
在楚殷的意料之中。
接连几次的事件、还有陆缜的保护姿态,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置身事外,最终还是会卷入其中……像是某种绕不开的宿命。
她心里渐渐有一些猜测,但又没有什么证据。
毕竟她真的想不明白,抓住她有什么好处?她又没钱,别人也不知道她有金手指,总不能是抓她去做题吧。
楚殷犹豫了几秒,最终含糊地说:“陆缜,你知道你小叔……和表面看起来不一样吧?”
他防的人,也只能是陆麟渊吧。
陆缜抬起眼,看到走廊尽头正走过来的陆麟渊,唇角轻扬,问她:“怎么不一样?”
楚殷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大少爷难道还是一张养尊处优的白纸。
她只好道:“就是、哎——反正你小心点就对了。”
……其他的,就看男主的造化了,豪门恩怨深似海,能不牵连的话她还是不想过多牵连其中。
“好。”陆缜唇角带了笑意,挂了电话。
陆麟渊已经走到了icu外,隔着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陆老爷子,表情很沉痛:“爸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危……”
陆缜不动声色。
他的人看守着整层,陆麟渊的人站在他身后,沉默无声地对峙,像某种征兆。
陆缜掀起眼皮,看向陆麟渊:“小叔,我们来聊聊股权问题吧。”
陆麟渊:“阿缜,着什么急,爸他现在还……”
陆缜笑了:“是爷爷的意思。”
陆麟渊眉梢一挑,然后也慢慢笑起来:“是吗?好啊。”
……
陆麟渊从医院大楼走出来,坐进在外等候的车里。
他点了根烟,问旁边的手下:“人呢?”
“被、被人截了。”
陆麟渊一抬手,直接把他的脑袋重重磕在了驾驶座后背上,“咣”的一声。椅背上的金属片瞬间把人划破,血顺着额角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