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昕从掉窨井到她碰瓷的车祸，在这个午休期间，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最后她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忽然要回学校拼了命地学习？做我的国民初恋、发展我的演艺事业不好吗？”
她摇头叹息，“我真的是被逼的啊。”
艾昕说完后，方翊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方翊信了没，但看他不言不语的样子，艾昕就想，他要是敢把自己当成个疯子，她一定要把这个男朋友甩掉！
方翊沉默了好一会儿。
刚开始他觉得艾昕在开玩笑，后来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觉得不可置信。
但是，艾昕的这番话，也确实解释了她那让人无法相信的改变。
初中的时候就没把学习当回事的人，怎么会在演艺事业最好的时期忽然暂停所有演艺工作重回学校？
一个艺人，哪怕想要好好学习走艺考，又搞什么竞赛？还是零基础的？
还有那次碰瓷，且只是被自行车轻轻一撞，还撞出了个骨折。
最后，艾昕如今很紧张、有压力的状态，骗不了人，她明明没有必要有压力的。
这一切，好像都能解释了。
在这沉默的几分钟里，方翊说不上已经全然相信，但是，他脑子里已经被一个可怕的声音充斥着。
万一是真的，那拿不到银牌，艾昕就真的，会！死！啊！
那一瞬间，方翊都觉得自己全身发凉。
下一刻，方翊拿过了艾昕的试卷，“你哪几道没做出来？你觉得你哪块比较薄弱？数论吗？我记得你的数论经常会卡壳，我再去给你找点题练一练，还有那些CMO特别喜欢考的几块东西，你早说啊暑假的时候就不该带你去玩的！你怎么还有心思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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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在这之后, 方翊表现得比艾昕还要紧张。
每次测验结果出来后，方翊会第一时间看艾昕的成绩、分析她的试卷，哪里是不应该有的失分项, 哪里是她薄弱的部分，比自己的成绩还要上心。
且不论艾昕是考第五, 还是考第四, 方翊都会念叨，“不够保险，还是不够保险，得超过张玄培, 如果能紧紧跟着赵家霖的分数, 那就比较稳了, 赵家霖不出意外拿个金牌还是可以的，最保险的就是你能跟他不相上下。”
艾昕被念得烦了，还会凶他，“我已经很有压力了, 你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紧张？比我自己还紧张，都快变神经兮兮了。”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你要拿出你刚回学校时的学习劲儿, 往死里学，真的, 不能大意，如果那笔记本是真的，就真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方翊的监督压迫, 艾昕仿佛又回到去年刚拿到笔记本时的状态。
明明底子跟去年相比已经不可同年而语，却还是被逼出了往死里学的状态。
累是累了点，但看方翊比艾昕自己还要紧张的模样，艾昕竟然在铺天盖地的习题里品出了那丝丝的甜。
时间过得很快，在一阵秋雨一阵寒里，暑气散得一干二净，晚秋已致，落叶纷飞。
冬令营终于到来。
这一届的冬令营在外省的一个大学里举办，总共为期七天，第一天报道、入住酒店，第二天是开幕式，第三天和第四天这两天时间考试，之后就是一些专家讲座、学术探讨和研学活动，最后一天闭幕式，同时也会公布成绩。
七中的七位参赛学生在两个带队老师的带领下，飞往冬令营举办地，在当天下午到达，完成报道工作之后，就到各自的房间安顿。
艾昕因为是七位参赛学生里唯一的女生，所以双人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没有安排别校的女生来同住。
一个人嘛，自己做习题也觉得孤独，在酒店用过晚饭后，就跑去了方翊和赵家霖他们房间，原想跟他们再一起做做习题，赵家霖却说：“这个时候，放宽心态最重要，现在这个时候做习题，只会越做越紧张，来吧，我们放松一下，三个人正好斗地主。”
他说着，跟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艾昕：“？？？”这走向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方翊蹙眉：“你哪来的扑克牌？”
“在机场的时候偷偷买的，来吧来吧，趁着还没开考，赶紧放松放松。”
艾昕：“……”
这逻辑，她是不太懂的。
方翊似乎并不太愿意，“别想着玩儿了，当心老范来抓。”
“他们晚上要开领队会议的，没空来查房。”
这倒没错，今天晚上带队老师要开领队会议，一起来的范良洲和另外一个高二的数学老师都去开会了，晚上8点开始的会议，估计开完也得到快9点，应该就不会再查房。
赵家霖说完后，就开始拆扑克牌，手法娴熟地洗起了牌。
方翊皱起眉，“行了你，都快考试了还想着玩，要玩你自己玩，我不玩。”
顿了下，又补上，“艾昕也不玩。”
赵家霖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方翊，你脑子筋搭错了吗？高一来参加冬令营的时候，带扑克牌的可是你啊，在飞机上就嚷嚷着斗地主，被老范给没收了，你失忆了吗？”
“所以我那年不是只差了一点，没能进IMO吗？如果我不打扑克，没准就已经把IMO冠军拿回来了。”
赵家霖：“……”这逻辑听上去好像没毛病。
但今儿的赵家霖还是略有些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方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我的天，你面对决赛竟然还会紧张？也不得啊，你竟然紧张了！”
方翊确实在紧张。
从小到大没有因为一次考试紧张的他，这一次，因为艾昕的考试，一路上都藏了心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或者说，自从得知艾昕的死亡笔记本之后，他那颗悬着的心就没放下过，如今冬令营终于到来，这紧张的情绪就到了顶峰。
被赵家霖暗察觉出来紧张后，方翊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把扑克牌又收了起来，“如果你真想玩儿，就拿着这个去找张玄培，别来影响我和艾昕。”
赵家霖：“……”好气。
赵家霖大概是真的觉得在最后的一点时间去做题没用，且转念一想他因为给好兄弟跟喜欢的女生独处的机会才对，于是拿了扑克牌去隔壁找张玄培。
但他最终斗地主也没玩成——张玄培同样不想跟他玩。
最终，赵家霖留在张玄培的房间里复习。
艾昕和方翊两人则在酒店的书桌上复习他们的。
他们没再做新题，只是把那些曾经没做出来的、做错过的题目再看了看，捋了捋解题思路。
当方翊第四次拿着一道艾昕曾经做错过的题目，问她这种类型的有没有消化的时候，艾昕轻叹了声，“你也别太紧张了，对我有点念心嘛，我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也没那么恐怖，真的。”
最后那断时间的测验，艾昕的成绩能稳在第三个，基本能做到比张玄培高，有时候还能把分数拉得跟赵家霖挺近，所以胜算还是挺高的。
如今倒是反过来成了艾昕宽慰方翊。
方翊其实也觉得艾昕的胜算大，只要没有太大的意外，银牌还是可以的，可他就是怕有个意外，万一不成呢？结果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要不然，”他道，“我故意考差一点？这样也能多出一个名额是吧。”
艾昕：“……”
她有点后悔告诉方翊这件事儿了，现在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偏偏他还越想越觉得这方法不错，“得奖的人数就是按比例来算的，我考差一点，你就能多上升一个名次，就多了一层保险了不是吗？”
“还有还有，回头我再把赵家霖拉上，成绩哪有人命重要？而且他都拿到保送资格了，真没那么在乎成绩，你看他都还想着玩斗地主呢。”
艾昕：“……你怎么不考虑一下埋个弹药趁我不在的时候就把整个酒店炸了呢？这样他们都没法参赛了，我岂不是成了妥妥的第一？”
方翊：“……”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人命大过天，IMO哪有艾昕的命重要？
艾昕看他神情，发现他竟然还没打消这念头后，道：“你别乱来，这笔记本还会判定成绩有没有效的，搞小动作被它发现，我就会直接没命。”
这句话终于成功震慑住了方翊，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你好好考你的，我也会好好考我的。”艾昕说，“我都做了那么多死亡任务了，这一回，我不信我会翻船。”
这句铿锵有力的话，终于叫方翊稍稍心安了些。
最后，他想，不管怎样，这条道他都会陪着艾昕一起走。
哪怕遇上最差的情况，大不了他时时刻刻都跟在艾昕身边，再雇几个保镖过来，一天24小时地盯着她，总能杜绝溺亡的意外。
心志坚定些，刀山火海，也有跨过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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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次日上午是开幕式, 接着他们这些考生去熟悉了考场。
到了第三天，就正式开始考试。
考试分两天，每天3道大题, 需要在四个半小时内完成。
所以第三天和第四天的上午便是考试，下午则是自由活动。
只不过这自由活动对方翊来说并没有那么轻松罢了。
上午的考试一结束, 他便找艾昕校对答案, 看她做出来几道题。
比对他自己的答卷都还要关心。
两天的考试眨眼就过。
因着数学考题都有标准答案，考完后大家一起比对讨论之后，对自己的成绩多少也是心中有数。
艾昕自认为还算可以。
她反倒觉得方翊因为太过挂心她的成绩，没有发挥出真实水平来, 有道大题并未做出来。
要知道, 大家包括范良洲都一向觉得, 方翊是那种不管题目有多难，都应该拿满分的人。
考试结束后，接下来的两天就是各类学术活动，比如专家讲座, 研学交流之类，已经是没有压力的、可以轻松享受的活动。
方翊因为有心事，这些活动都不曾认真参与进去, 只是寸步不离地粘着艾昕，时不时问一句, “你有把握吗？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去找保镖？”
艾昕：“……”
她真是越来越后悔把这事儿告诉方翊了，总觉得方翊现在都快患上神经衰弱了。
在倒数第二天的晚上，因为次日闭幕式结束后他们就要直接坐飞机飞回安城, 这是他们在这儿的最后一个晚上，赵家霖便组织着大家去当地有名的美食城逛逛。
艾昕为了叫方翊别一直这么紧张兮兮，便也拉着他一起去。
最终一起去美食城的总共有七八个同学，其中两个还是让赵家霖这个自来熟混熟的外省学生。
艾昕怕自己被人认出来，还特意戴上了口罩墨镜，又戴了一顶鸭舌帽，为了出门可谓全副武装。
这儿原本就是个以美食闻名的城市，这天晚上，他们在美食城里玩得很尽兴，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在领队老师打电话过来的催促下，回了酒店。
等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为此赵家霖这个阻止者还被范良洲揪住骂了好一会儿。他们这些带队老师带学生们出来是有保证学生安全的义务的，万一出个差错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自然不会乐意他们大晚上的出去玩。
不过他们到底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所以最多也就是被骂了一顿而已。
次日，便是冬令营的最后一天。
是闭幕式，也是公布成绩的一天。
艾昕和众多参赛选手一起坐在台下，静静地等待着台上的老师公布成绩。
这种等待死亡任务结果的次数多了，艾昕已经练就了平和的心态，略有些紧张，却也只是“略微”而已。
反倒是坐在她身边的方翊，神情严肃，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让坐在方翊另一边的赵家霖眼尖地给看到了，频频看了他们相握的两只手好几眼。
如果不是因为台上的老师在讲话，他恐怕都要震惊地大声喊出来。
赵家霖压低了声音，“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方翊叫他闭嘴，“别吵，要公布成绩了。”
赵家霖：“……”
艾昕会死吗？
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这次的成绩还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不但拿到了金牌，甚至名次还进了前60名，进了国家集训队！
方翊激动地当众给了她一个拥抱，“成了成了！”
这让坐在他们后排的范良洲直接给了方翊一个爆栗子，“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你看看你才考第几个！这都10名开外了！放开人家姑娘，有你这么揩油的吗！”
方翊的成绩以他的水平来说，确实不尽如人意。
目标要冲击IMO的人，这次的总分只在第12名。
IMO国家队的人数只有6人。
他高一那年参加冬令营时成绩都在第2名呢。
艾昕觉得她有责任。
这些日子方翊因为她都紧张兮兮的，完全没的把心思都放在考试上。
确切来说，他把心思都放在了艾昕的考试上。
但方翊丝毫不在意。
被范良洲打了一下后，他笑嘻嘻地回过去，“范老师，没事，反正我已经进集训队了嘛，到集训队之后我再努力努力，考好一点不就行了，放心，我一定尽全力进IMO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