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轻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那个挺拔的人影。
颜时走过去,充当了这个角色:“傅总,作为前夫,你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刚在唐轻轻面前狐假虎威了一把,颜时还是有点心虚的。
这还是她上热搜之后头一次和傅明衡见面,哪怕是她都没觉得,风口浪尖上,傅狗还敢来探班。
网上是怎么评价他的,他亲自带的节奏,不会不知道吧?
傅明衡的神情一如既往:“作为老板,这个探班频率很合适。”
对一般的公司来说是这样,对日程繁忙的傅总来说不可能。
贺齐丞默默捏住口袋里的日程表,打定主意不让颜小姐看到。
清俊冷漠的男人还是挺拔的一如既往,却藏不住几分疲倦。
神情再高不可攀,也像是流露出下面融化的雪山。
颜时顿了顿,没注意就问出口:”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吗?”
她以前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对傅明衡。
他不可能精神糟糕,状态失衡,因为他是傅明衡。
是那个情绪控制一流,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的傅明衡。
可是她现在会问,也是因为,他是傅明衡。
“不算好,”他难得坦诚,黑沉的眸子凝视她,“我不知道我的性格…有这么多缺陷。”
他在网络上越活跃,吐槽他,骂他的人就会越多。
傅明衡不可能不去看。
颜时一噎,她还是头一次听傅狗这么说。
黑子说话伤人她是知道的,傅狗不会被打击的自闭了吧?
“其实,你也没有这么差,”颜时绞尽脑汁,“你看,你当老板就很好啊。”
“具体一点呢?”男人看她,眸子燃起些微期待。
这样的傅明衡看起来要平和的多,也容易亲近的多。
像是小狗。
“……”
“你如果想听人夸你,随便找你的粉丝就可以。”
颜时耿直的说:“我词汇有限,粉丝可会夸人了。”
她的大粉“后援”,每天给她写早晚安,可都是不重复的。
有些词汇高级的,颜时自己看了都有点脸红。
男人没有表示什么,平静的转移话题:“唐轻轻那边我会处理,你不需要担心。”
“公司已经对部分营销号递出律师函,法务部行动很快。”
“沈家也不会来打扰你,媒体那边也打过招呼,不会有问题。”
是傅狗出手,的确没什么可以担心的,颜时也知道。
手腕谋算都是一流,完全能让人安心。
那张脸清淡冷漠,高不可攀。
颜时静默片刻,才说:“傅总,你应该去寻找一些新的爱好。”
这样才不会把工作之余的所有精力,都不必要的花在她身上。
傅狗做的太多了,颜时也不知道能怎么还人情。
“等你拥有的爱好多了,你会发现,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傅明衡的偏执欲,来源于他前二十年都接触不到的新鲜事物。
颜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当他的白月光,她很普通,她一点都不特殊。
像是从没吃过糖的孩子,会对第一颗糖念念不忘。
颜时也是在结合猜到的事情想过之后,这么思考的。
偏执的执念可能会是爱意,会至死不渝。
可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傅狗,她又不缺爱。
“你不用从我身上寻找什么,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你从你自己身上找也找得到。”
她希望他是一个脱离沉沦,思绪不受影响的“人”。
颜时委婉的说:“虽然有时候会不小心叫您傅狗…是我的问题,但我其实真的不养狗。”
不养狗,不养鱼,也不是渔场管理。
可是你看。
傅明衡沉默看她,眸底照着她闪闪发亮的模样。
没有人会对偏执狂说“否”,对病人劝阻,对唾手可得的支配权视而不见。
所以她才会是颜时。
第61章 对戏
在颜时诚恳的目光下, 傅明衡顿住。
黑发男人用漆黑漂亮的眸子看她:“我可以发展新的爱好。”
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
颜时:“?”
“如你所说, 你的爱好很广泛,”他耐心的说,“那么,支付报酬的基础上,你愿意带着我一起吗?”
泡吧,逛街, 喝酒唱K, 还是去秀场,拍卖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颜时的花钱水平比她的赚钱水平优秀。
颜时也愣了一下, 潜意识的心动一秒, 才清醒过来。
“傅总,我让你找一下, 和我无关的爱好。”
她看着他,“我带着你去玩…那不还是和我有关系了吗?”
颜时是真心希望傅明衡好,希望他明白什么是感情。
等以后他意识到她并不特殊, 也没什么优点, 才会知道想要什么。
“我觉得你们的活动就很有意思。”
傅明衡自然的接道:“你和你的朋友去酒吧, 玩桌游, 都是我没有接触过的新爱好。”
傅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连着自己拒绝了多少次林观的邀请都不提。
他知道颜时是真心的,但他同样也是。
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第二个颜时,独一无二, 生机勃勃,明亮的灼人。
“你如果真的很喜欢,以后也不是不能带你…你也可以和林观他们一起啊?”
颜时看着他清清冷冷,却透着可怜的眼睛,差点掉了进去。
她怎么能忘记,这可是傅狗!随便招手就有几十几百人愿意和他抢着做朋友的盛世当家人。
“林观最近被家里安排进了公司,”傅明衡道,“他很少有空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人了。”
傅明衡说的自然,他除了和林观关系稍显亲近,确实没有朋友。
颜时有些怀疑的看他,不过心里很快就纠结起来。
听傅明衡的意思,这似乎是很公平的买卖,她这段时间一直受他的帮忙。
怎么还他都不肯要的情况下,这样好像也不是不行…
也就是请吃饭再多一点点而已吧?
“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叫你,”她勉强松口,“如果你真的很感兴趣的话。”
“只要你能够和我们好好相处,玩起来…其实也不难。”
这是长久以来,傅明衡在层层侵略下,她的头一个正面反应。
迂回辗转,又忍耐克制了很多很多次,他终于听到这样一个算得上是好的回答。
清冷挺拔的男人看着她,覆盖着霜雪的眸子流露些许笑意。
他本来就是容貌极其好看的那类,只是很少有情绪,此时却宛如冰雪消融,春水初化。
连颜时都怔了下。
他说:“我不会做出过分的行为,有什么错误,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指出。”
他说的自然,颜时却无端的想起,在老宅看见的那本笔记。
能够成长为如今挑不出一丝差错的傅明衡,他小时候付出的代价,远比看起来的要多。
“不需要我们指出,”颜时揉了揉长卷发,下意识的说,“每个人都会有错处,这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是“做错事”就要“受惩罚”。
也并不是“犯过错”就绝对不可以“再犯一次”。
没有这么死板的规则。
傅明衡安静的凝视她,微微颔首:“我知道。”
*
他们在这边谈话,江鹤卡掉唐轻轻的戏,拍了拍手里的剧本。
“唐轻轻,你如果就这点心理素质,”他不耐烦地说,“就不应该做这些破事。”
只不过是看到傅明衡来探班,就能吓的脸色惨白心不在焉。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来曝光这事的?傅明衡结婚的消息圈子里都知道,没谁会主动曝光。
这里头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唐轻轻失魂落魄的站着,连江鹤的话都没听进去。
“对不起,”她勉强说,“我会尽量调整状态。”
她是彻底慌了,甚至后悔自己之前的冒失。
江鹤也懒得和她继续说,他对唐轻轻没有意见,他对剧本要负责。
他转过头,看了眼那边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身影异常和谐。
“颜时,过来一下。”江鹤叫她。
看到颜时过来,江鹤对她微微颔首:“你最后的那幕戏,拿去给傅明衡看看。”
最后一场戏,苗禾在进监狱之前,在楼道里碰见顾黎。
他们一如既往的对话交谈,顾黎回家关门,苗禾走过楼道,去警局自首。
江鹤一直不满意这一幕。
“让他陪你练那一场。”
颜时一愣,有些迟疑:“这个,倒是也不必吧?”
傅明衡不是艺人明星,也不是她这回的同事,他的本职工作不一样。
哪个剧组拍戏,都不会让投资商过来帮忙陪着练戏的。
最关键的是…颜时也有点抗拒这样。
江鹤态度温和,却不容拒绝:“你们现在就可以练这个,我去征求傅总的意见。”
他说做就做,没等颜时说话,就去和傅明衡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江鹤一脸满意的回来,宣布傅明衡没问题。
“一幕戏,用不了多久,颜时,你们现在就可以拍。”
“无论拍成什么样,我可以向你保证,不需要拍第二次。”
别的时候就算了,涉及到拍戏,江鹤相当认真。
颜时对演戏也算上心,江导都这么安排了,她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别扭。
“那我重构苗禾的感情,然后…”
“不,不用这样。”
江鹤打断她,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手里的剧本。
“傅总,你来演苗禾的角色,颜时来演顾黎的。”
“台词不变,场景不变,身份调换着来对一遍戏。”
记对手戏的台词不是难事,何况顾黎的台词很平常。
江鹤不仅这么要求,还把沈肆,唐轻轻他们都叫了过来,围观他们拍戏。
颜时也摸不准江导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傅总,时间不多,记台词没关系吧?”她发挥了一下关怀精神。
最好傅狗能记不住,这样就不用继续了。也不知道江鹤说了什么,他就同意来对戏。
他作为老板来探班的时候,工作人员没有几个敢看他的。
但是他答应来对戏,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周围的目光多了好几茬。
时间不长,傅明衡一身笔挺的西装,只是简单翻阅过几遍。
“这样就可以了,”他合上剧本,“台词不会有影响。”
就算不说是过目不忘,傅总的智商果然还是很惊人。
对比一下自己吭哧吭哧背台词的辛苦,颜时叹气。
“OK,”江鹤点头,“衣服不用换,傅总把西服外套脱了,直接进入场景。”
这么一场戏,简单粗暴,连布景都不怎么样。
江鹤这个挑剔狂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的看他们演戏。
深夜,顾黎和朋友们分开,跺脚点亮楼道的灯。
“苗禾?你怎么在这儿,”他注意到她,“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苗禾站在比他高两层台阶的位置,黑发下的眸子看着他。
像是深潭,又像是死水一样,“嗯,我有点事,要出去。”
她蜷缩在宽大外衣下的身躯沾了血,她的表情冷静。
她像是机器一样算好一切,知晓结局,却又对顾黎心存留恋。
顾黎又说了两句关心的话,踏上台阶。
“顾黎。”
快要靠近时,苗禾低着头:“谢谢你。”
剧本外的年轻男人平静的说:“颜时,谢谢你。”
“一想到每天早上都会看到你,就觉得…也很好。”
一想到那张生机勃勃,艳丽至极的脸,就会觉得,很多事都很好。
“啊?我们不是每天都能见吗?毕竟是对门邻居嘛。”
听到他的话,苗禾轻轻摇头,和他擦肩而过。
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没等顾黎察觉到,就收回视线。
“再见。”
对顾黎来讲有些奇怪的告别,在第二天就会得到解答。
苗禾冷静的处理现场,去警局自首,条理清晰,成为新闻报道中的“冷血怪物”。
可她却对顾黎说了“再见”。
“卡!”
现场几十人,死一般的寂静。
傅明衡自然的找了一瓶水,先给颜时:“喝口水。”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傅明衡语气如常。
“她还没有出戏,”他从容的对江鹤道,“让她休息会儿。”
作为头一次对戏的新手,傅明衡并没有多少演技可言。
可是在他走动之后,周围沉寂的气氛才缓慢的活跃起来。有人的讨论。
颜时的确出戏很难,好一会儿,才捧着水杯小口的在喝。
“谢谢,”她缓慢的从情绪中脱身,神情还有点奇怪,“我出戏…一般都比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