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只是算盘打得好。这些来买炸鸡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卖场里的产品们居然一点也不起邪念,很少有带它们回家的冲动。
所以产品的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算了,反正你马上要去寻找答案了,就不烦恼了吧。走,我请你吃炸鸡去!”贝洛南一挥手气势恢宏地说。
孟星哲一张俊脸上承载了过量的嫌弃:“我这种靠着海参鲍鱼养大的牙齿你让我跟你去吃炸鸡?侮辱谁呢?”
贝洛南喷他:“你还少受了炸鸡的侮辱了是怎么的。”
孟星哲依然一脸嫌弃,骚包地说:“你等我换身衣服。”
“你可能也知道,自己不穿好看衣服就会泯灭于众人。”贝洛南故意激他。
孟星哲愤怒喷他:“你放屁!要不咱俩就打个赌,我就算穿着这杂牌子下楼往那一站,照样有人来跟我要微信你信吗?”
※※※※※※
孟星哲穿着那件杂牌子网购西装下了楼。贝洛南在炸鸡店门口排队的时候,看到孟星哲站在自家卖场的招牌前。他没有刻意发骚,但他身形颀长,面貌英俊,薄唇只是轻抿着,一股天然的禁欲和天然的骚立刻矛盾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升腾在他的气质里。
还真有两个小姑娘红着脸走过去跟他搭话。
小姑娘问:“小哥哥,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孟星哲薄唇轻启,送出抱歉,又说了个感人涕零的理由。
“我没有手机。”
小姑娘有点失望地走开了。
孟星哲一脸得意地往排队买炸鸡的贝洛南那里看,眼神正在空气里打字:瞧见了没,我说什么来着。
贝洛南懒得搭理他,眼神一滑看向别处。然后他的眼神就定住了。
孟星哲跟着贝洛南的眼神落点看过去,想看看是什么吸引了他这么目不转睛。
结果他看到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女孩长得倒是很清新漂亮,皮肤也白,像个鲜嫩的瓷娃娃,尤其一双眼睛,润汪汪的,仿佛某种小动物,无辜中透着点倔强。尽管她表相不错,但孟星哲一视同仁地决定,他还是会拒绝她。
只是过了好半晌,那女孩却一直不上前,就只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还越看越……嫌弃??
孟星哲不由皱起眉。
贝洛南已经排完队买完炸鸡,而那女孩都还没有走过来要微信。
孟星哲被瞅得发毛,干脆迈步,走向女孩。贝洛南也跟了过去,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走近之后,孟星哲有点意外地发现,这女孩一直看的,似乎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卖场上方他们公司的logo?
孟星哲不由皱眉。
贝洛南先出了声,问那女孩:“小同学,我看你站在这半天了,请问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姚佳收了眼神,看看贝洛南,又看看孟星哲。
来搭话的居然是两个大帅逼。尤其后面这个,虽然穿着高仿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山寨西装,依然当得起俊美无俦这个成语。人靠衣装在他身上可以翻个个,变成衣装靠人。
她问了他们一声:“你们是那里面的?”她抬手指指两个大帅逼身后的卖场。
孟星哲和贝洛南居然能默契地齐齐摇头。他们都想隐藏住身份听听女孩到底要说什么。
“哦,那我就放心说了。”姚佳一脸的嫌弃,“我没什么事,我啊,就是被你们身后那个logo丑得走不动路了,真想为民除丑帮着改改。”
孟星哲俊美无俦的脸一下黑得像个俊美无俦的大黑泥潭。
公司logo可是他专门学了一星期的简笔画亲自设计的。
第2章 他也来面试(修)
孟星哲尽力给自己做着情绪管理,不叫自己被眼前这丫头片子当街激怒。
他向旁边瞄了一眼,贝洛南正强压嘴角憋着笑,每根头发丝都泛着打算不花钱白看好戏的的龌龊劲儿。
他挺想脱下身上的杂牌西服勒死他。
孟星哲调整表情,一派不经意的样子问眼前的马尾辫女孩:“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不再多看两眼,确定一下吗?”
姚佳于是把视线再度投向他们不远处的logo上。
不丑吗?就是丑啊,这还有什么可再次确定的。
“那logo画的是两只老鼠在抢东西吗?”姚佳看着logo问。
贝洛南闻声噗地一喷,炸鸡差点被他脱手甩到地上。
“那明明是两个人在握手。”孟星哲皱着眉,声音板板的。迎视到马尾辫女孩“你说你不是那个公司的人来着那你怎么这么确定”的眼神后,他强行做了个补充:“我觉得。”
贝洛南已经不顾形象当街快乐地一边啃炸鸡一边笑眯眯继续白看好戏。
“其实我也觉得丑,真的丑,确实挺像老鼠。”他没节操地窝里哄。孟星哲的眼神已经杀了他八百回。
“把人设计得这么像老鼠,估计这公司的老板属鼠吧。”姚佳开始进行合理推测。
不然真的解释不了logo怎么画成那样。
贝洛南差点把嘴里炸鸡喷出去。
“大老板不属鼠,大老板属虎,有点虎那个虎。”贝洛南嘴欠,但不忘及时打补丁,“我听说。”
孟星哲撇头往死里瞪他,目光如针怒缝他的嘴。
他转头又看向马尾辫女孩,再次整理情绪,好言好语地进行科普:“那个logo跟老鼠没关系,它就是两个人在握手,寓意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末了继续追加三字补充,“我觉得。”
姚佳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极力为那个logo洗丑的大帅逼,觉得人间真是有温情,再丑的logo也有人疼。
比她这捡来似的孩子可强多了。姚佳戏谑地在心里想。
“这寓意是你帮它编的吗?”姚佳问。
她的将信将疑似乎刺激到了大帅逼,他忽然指着那logo问她:“不是,你没见过这商标吗?你这么不了解生活的吗?这是创意功能小家电的新兴品牌,家电业的当红炸子鸡,你去官网看一眼不就知道logo背后的深刻含义了,但凡你看一眼,你都不会觉得那是两只老鼠……”
“你看过了?”姚佳突然发问。
“……啊。”孟星哲皱眉,总感觉有种话没说完的噎。
“怪不得。”姚佳说,“你是看过了所以你知道那是两个人。像我这种没提前看过的,那就是两只抢东西的丑老鼠。”她视线放远又看向那个logo,真情实感地摇头啧啧,“确实丑,太丑了,丑得我头疼!会用这个图案做logo,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疯了还是被骗了。”
贝洛南憋笑憋得嗓子眼都发痒。
孟星哲已经被气得不想讲道理,直接递结论:“我觉得挺好的,也许是你没有审美。”
姚佳把视线从logo上收回,看着孟星哲的脸,视线直勾勾地:“不,我有审美。”她抬手指着商标但看着孟星哲说,“但我现在在审丑。”
“……”孟星哲皱起眉,“你审丑能别看着我说吗?我要丑这条街就没有好看的。”
姚佳看着眼前人,惊张了嘴巴。
你好不要脸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说。
※※※※※※
贝洛南看着马尾辫姑娘满脸写着“你好不要脸啊”的样子,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瞬他看到那姑娘毫无预兆就戛然而止了和他们的谈话,转身射箭般地挤去炸鸡店排队——炸鸡店的老板在窗口吼了声“今天还剩十份炸鸡,卖完提早打烊”。
贝洛南笑嘻嘻地拍孟星哲肩膀:“帅哥,我第一次见到你输给家禽。”
“把你的油蹄子从我身上拿开!”孟星哲撇头看看那个晃动在炸鸡店队伍里的马尾辫,语气发狠:“别让我再见着她,再见着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我听听呗,你打算怎么不放过她?”贝洛南追问。
“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地迷上我。而我,”孟星哲自信而确凿地说,“根本不会理她。”
贝洛南又差点把炸鸡扔了。
“你他妈是我见过最幼稚的逼王!”
※※※
姚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冲锋陷阵,终于拿下最后一份炸鸡。
排在她后面的一个婆婆很失望,叹着气叨咕着:“怎么这么难买啊,赶了两个小时的路过来,还是买不到。唉,我小孙女真没口福。”她摇摇头,捶着腿转身下台阶。
姚佳看看婆婆佝偻的背影蹉跎的步伐,怎么看怎么觉得萧索和揪心,一瞬里连树上绿叶都仿佛变黄变脆迎风掉落,阿炳都开始在她耳朵里为落叶飘零拉起二泉映月。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炸鸡,果断地转回身对炸鸡店的服务员说:“麻烦您,帮我拆成一半一半的两份。”
然后她飞快追上那个婆婆,把其中一份塞进婆婆手里,不顾婆婆的道谢,骑上共享单车就飞快地蛇形走位扬长而去。
炸鸡店楼上,醒北科技老板办公室里,贝洛南趴在窗台上边看风景边吃鸡,吃得嘴巴爪子都是油。忽而他转头对老板桌前准备着吃炸鸡的孟星哲说:“嘿老孟,那马尾辫还是个心有温情的活雷锋呢!一老奶奶没买着,她把自己的鸡分人一半就跑,钱都没要。”
孟星哲眼皮都没抬,好看的脸上没丁点表情。他端坐在皮椅里,老板桌上居然摆着套精致餐具。
他像个在宫殿里赴宴的王子,拿起刀和叉切着精瓷盘子里的炸鸡腿。手指长直细白,没半点瑕疵,把刀叉握得像副艺术品。精瓷盘子旁边还摆着瓶1982年的拉菲和铺着薄薄一层红酒的高脚杯。大众炸鸡生生让他吃出了品鉴法国空运鹅肝的姿态来。
在贝洛南早已见怪不怪的视线里,他把切下来的炸鸡腿肉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再小呷一口红酒,颈间喉结上下滑动,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人是那么的俊美,动作是那么的优雅,薄唇间吐出的话也字字分明:“关我什么事?这年头做好事的都没好报。”
※※※※※※
姚佳回到家躲在房间里啃完半份炸鸡。短视频po主没有骗她,这鸡确实是好吃到痛哭的鸡,她一边吃鸡一边想着暴躁老父亲对她的强制专横,可不差点就吃哭吗。
吃完鸡,她把梳得发根发疼的马尾辫打散,换上睡衣蹲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手绘板前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图稿。这是她从网上悄悄接的活。
一画就画到了快傍晚。
图稿正进行到最细致入微的时刻,姚佳凝神下笔仔细描绘勾勒线条,她小心得把呼吸都憋住了。
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笔尖一歪。图画糟了。
姚佳无奈地吐出憋着的那口气。
她回头,不意外地看到门是被她的暴躁老父亲姚秉坤同志用一团怒气给撞开的。
看来是她的老父亲率先沉不住气了。
“姚佳我问你,你说说你毕业已经多久了?两个月来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不务正业,你不羞愧吗?!”父亲站在门口,山呼海啸地吼。几十岁的中老年人吼得中气十足,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的。
母亲快步地跟过来,拦着他:“小声点儿!”
姚佳从椅子上下了地,脚尖划拉着想趿拉上拖鞋,可一时没找着,也就那么光脚站着了。
“我想出去工作啊,是您不让啊。”
姚秉坤愤怒得像个红脸关公:“你那是什么工作,啊?什么工作?!靠画几个人头挣钱?卖艺吗?我供你上大学学管理,到头来你给我卖艺?”
姚佳小声嘀咕:“那叫设计。”
母亲甘羽接过话头:“好了好了!她不想工作,你就送她再出国去进修一下嘛!正好和小慧做个伴,等学个MBA什么的再回来,不是更好接你的班。”
“我不去。”姚佳突然言简意赅斩钉截铁地表态,“谁爱去作伴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姚秉坤喷着气问妻子,“你看她这副不思进取的死样子,是不是想气死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问问她她爷爷留给她的成人基金,刚到账几天就被她造祸光了?”
甘羽转头问姚佳:“你把那笔成人基金花光了?”
“……嗯。”姚佳承认。
甘羽也有点来了气:“那是一大笔钱,你干什么了,怎么说花光就花光了?”
“我拿去投资了。”姚佳说。
“投了什么,要这么多钱?”母亲吃惊追问。
姚佳想了想,实话实说:“遇到个创业做手机的团队,觉得挺好的,就投了。”
她一句话点炸了姚秉坤:“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手机市场都快饱和了,你投手机?!”他气得叉着腰在姚佳房间门口横着走。
最后他站定在原地,声音苍凉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争点气?你什么时候能别让我一次次地失望?”
这两句话把姚佳定在那里。
是她不想争气吗?她也想争气,可从小无论她怎么做,也换不来一句表扬与肯定,无论她做得怎样努力怎样好,最终得到的总是苛责与批评。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去努力去争气呢?
这个家里有谁在意过她真正想做的事吗?没有的。她从小就想学画画或者做设计,可是家里的一言堂什么时候轮到她可以有自由意愿了?
连出生不都是身不由己。
一股叛逆的劲头在心里涌动。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嗨,是您失望的底线太低,您要是把底线抬高点咱俩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没用的东西!”姚秉坤听着她的话,怒到声冷,“你能干成什么?”
尽管把自己武装得皮糙肉厚满不在乎,姚佳还是被姚秉坤这句话刺激到了。
她微扬起下巴,说:“您要是让我去做设计,我可准能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