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这会儿开始认真地听，时不时问苏老爷几句话，让他有兴趣继续说下去。
苏老爷嗓门大, 苏筝在屋里都听到了, 她翻了个白眼抱着儿子走出去喊道：“还抓不抓周了？”她怕她爹再喝下去她里子面子都没了。
外孙的抓周是头等大事, 苏老爷点头如捣蒜：“抓！抓！”
顾川选了一块平坦的地放凉席，凉席上面铺了一层被褥，苏筝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摆上去。有算盘，银钱, 书本, 顾川准备的笔和砚，还有吃的和玩具之类的。
“娘…”小葡萄见娘和爹都蹲在地上, 身子朝前倾斜, 伸手要娘抱。
苏老爷哄道：“乖啊, 等一会儿下去。”
小葡萄根本不买账, 爹娘都不搭理他, 他生气了，小手拽住外公的头发用力一拉。
苏老爷头皮突然一疼，哎呦一声捂住头皮，低头一看，他的宝贝蛋儿正凶狠地拽着他的头发, 他赶紧护住头发，自从年纪大了，他每天早上梳头，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现在这几根头发他宝贵着呢。
“葡萄啊，你松开。”
小葡萄才不松呢，他觉得外公在和他玩，整个人高兴起来，拽着头发来回摇摆，可把苏老爷心疼坏了，他的头发啊！奈何这是外孙，他更舍不得对他外孙用强，一张脸纠结地皱成一团。
等女婿把外孙抱过去后，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他被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村里人知道顾先生儿子今天抓周，闲着的都过来凑个热闹，私塾里的孩子也来了好几个，跟着大人一起过来的，苏筝分了糖给几个孩子吃，分到窦东和穆以尧时，她私心里多分了点糖给他们。
顾川把小葡萄放到被褥中间。
小家伙在爹爹怀里待的好好的，突然被放到地上，此刻一脸懵的坐在被褥上，呆呆地抬头看爹娘。
苏筝笑看着他说：“小葡萄，快点挑。”
他好像理解了娘亲的意思，低着头看啊看，脸颊上的肉肉由于是低头的原因，看起来鼓鼓的。
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看他会拿什么。
见小葡萄看了半天都没动，苏筝心里暗暗着急，握紧了拳头，顾川悄悄探出手，把她的拳头包进手心里。
终于小葡萄动了，他拿起离他最近的书，好奇的看了看。
“选中了书？选书好，日后一定好学。”刘家媳妇说道。
然而小葡萄可能觉得书太重了，他又扔回去了，刘家媳妇傻眼了：“呃……”
苏筝紧紧盯着小葡萄，看他会选中什么。
小葡萄把手指放进嘴里咬着，流了一下巴口水，盯着一地的东西左看右看，就是没再伸手拿。
“他怎么不拿了？”窦东在旁边看得急死了。
穆以尧摇摇头：“不知道。”
两人的说话声引起了小葡萄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两人，见到是熟悉的人，咧嘴对两人笑了笑，然后手脚并用的开始爬，肉乎乎的小身子在被褥上快速的移动着，顾川突然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小葡萄一把抓住了窦东的裤子，对着窦东漏齿一笑。
顾川：“……”
苏筝：“……”
苏老爷：“……”
周围人：“……”
窦东：“……”他有点慌。
周围突然很安静，窦东偷偷动了动腿，想把裤子抽出来，结果小葡萄抓的紧，一用力就觉得裤子好像不够牢靠，他只得站在原地不动。
小葡萄硬是拽着窦东的裤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身板扑在窦东腿上。
“咳咳…”顾川打破沉默。
“小葡萄想让你抱他。”
“哦哦！”窦东身体先于大脑，立马弯腰抱起小葡萄。
窦东娘圆场：“小葡萄第一次选的是书，日后必将博览群书，学有所成。”
周围人连连附和：“窦东娘说得对。”
苏筝笑了笑，把儿子从不知所措的窦东手上抱过来，拿手帕擦了擦他下巴上的口水。
大家说了几句吉祥话，纷纷告辞了。
苏老爷铺子里还有事，也回镇上了，坐在马车里他想，日后可以在大阳村买块地，盖座房子和女儿外孙住一起，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离女儿近一点。
见人都走了，苏筝捏了捏小葡萄肉肉的脸：“你呀！”哪有小孩抓周抓别人裤脚的？
小葡萄在娘亲怀里乐得手舞足蹈的。
顾川也笑，他道：“抓周就是图个热闹而已。”
苏筝把他放到地上，自己蹲在他面前说：“你在这玩一会儿。”
有娘陪着小葡萄很高兴的，他拿起一支笔递给苏筝：“娘……”
苏筝配合的接过。
他像玩游戏一样，在被褥上爬来爬去，上面的东西被他一个一个的拿给爹和娘，笑得一脸傻气。
顾川拍了拍他肉墩墩的小屁股，把他抱到床上放着，对他说：“你该午睡了。”
小葡萄睁着眼看看他爹，蹬蹬腿打算翻个身继续爬，顾川拉平他的腿，给他盖上薄被，拍拍他的小肚子：“睡吧。”
顾川声音低沉，拍肚子的动作非常柔和，也到了小葡萄每天午睡的时辰，小葡萄没过一会儿就闭着眼睡了。
顾川把儿子哄睡着后，苏筝从门口探头看，见儿子睡着了，放轻动作走进去，脱掉外衣躺在儿子旁边：“我也睡了。”
顾川点点头：“睡吧。”
苏筝：“……”
她看着顾川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睡了。”
顾川疑惑地看向她：“睡啊，想睡就睡。”
苏筝气嘟嘟地说：“你为什么不哄我睡？”
顾川：“……”
“噗…”他短促地笑了声，在苏筝质问的眼神里收住笑声，轻轻地拍苏筝的肚子，哄她睡觉。
只是，帮儿子拍肚子时心无旁骛，轮到苏筝时，脑子里难免有些想法。
她没盖被子，透过薄薄的衣服，顾川能感受到掌心里柔软温热的触感，目光所及，是距离他手不过几寸距离的高耸之地。
苏筝也感觉不太对，本来困的现在都不困了，为什么傻儿子喜欢别人这样哄他？
她捉住顾川的手：“我现在就睡了。”
顾川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仍然冷清，他问：“怎么了？不是你要我哄你睡觉的吗？”
苏筝：“现在不用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顾川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苏筝愣了愣，很快迷失在这个吻里。
不知何时，顾川的手悄然划过，所到之处皆是火热。
身上传来的触感让苏筝心头一烫，她断断续续地说：“不能……”
闻言顾川放开了她，只是身体还压在她身上，大手也不愿从她衣襟里抽出来。
苏筝红着脸轻轻说了一声：“重。”
顾川的脑袋埋在她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身躺在她身侧，搂在她的腰哑着声说：“睡吧。”说完自己先闭上眼睛。
背后的身体太热，腰上的手臂也觉得沉重，苏筝脑袋晕乎乎的，闭着眼过了很久才睡着。
大床上躺着一家三口，小葡萄摊手摊脚占据了一大半位置，另外一半，夫妻俩紧紧贴在一起，闭着眼沉睡。
顾川是被迫醒来的，小葡萄坐在床上，一脸狰狞地拽着他的一根手指使劲儿往上拉，想把他的胳膊从苏筝身上拿掉。
顾川见他吃力的样子，顺着他的力道抬了抬胳膊，把手拿开。
碍眼的胳膊没了，小葡萄咧嘴一笑，小身子往前面一砸，自己躺在娘亲怀里，小手霸道的搂住娘。
顾川抽抽嘴角，把小家伙提起来，在他要哭时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把人抱到院子里。
“松口。”他动动手指。
小葡萄哭着松开爹的手指。
见他哭个不停，怕他哭声太大吵醒屋里的苏筝，顾川把他抱到墙角放下，指着凤仙花说：“看，花花。”
小葡萄泪水涟涟地睁开眼，被眼前的花吸引了，停住嘴里的哭声。
顾川松了一口气：小哭包。
“爹。”他抬头看爹，拉拉爹的手指，指着凤仙花，意思是他要。
顾川摘了一朵放在他手里。
小家伙好奇的捏了捏，染了一手花汁。他扔了手里的花，走进花丛里自己摘了一朵红色的，他动作粗暴，下手又快，一朵花只揪掉了两个花瓣。
他看看手里的花瓣，果断扔了，又伸手去摘下一朵。
顾川眼皮一跳，生怕他等下把这些花都给祸害了，他娘醒来一定会炸毛的!赶紧把他抱起来，远离凤仙花。
突然离地，小葡萄挣扎着四肢，浑身充满了抗拒，啊啊的叫着要下去。眼看离花越来越远，他嘴巴一张又哭起来，眼泪随着哭声一起出来。
顾川感到头疼，干脆把他放在马背上，扶着他骑马在院子里慢慢地走。
小葡萄第一次骑马，短暂的害怕过后就高兴起来，拍着小手笑得乐呵呵的。
顾川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他想，他已经能确定儿子的性格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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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苏筝这一觉睡得极好, 醒来时已是日暮西垂, 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父子两人待在厨房里, 顾川拿着勺子给儿子喂饭。
小葡萄一口一勺, 吃得格外香甜。
顾川喂完了小半碗饭就不喂了，晚上还得吃一顿，现在少吃点。
小葡萄还张着嘴等爹爹喂呢, 见爹爹不喂了, 他着急的扒拉顾川手里的碗。
顾川把碗底露给他看。
见没有了, 小葡萄竟然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下一刻他机智地指着锅，让爹爹去盛饭。
顾川失笑，捏了捏儿子的胖脸蛋说：“不能再吃了, 等娘醒了一起吃。”
他听懂了, 拉着顾川的手就要往外走，去找娘。
顾川牵着他走出去。
“娘…”小葡萄磕磕绊绊地跑起来。
苏筝已经醒了, 赖在床上而已, 听见儿子叫她, 她说：“儿子, 过来。”
小葡萄扒着床沿就想爬上去, 奈何腿太短，胳膊也使不上力，挣扎了半天还在地上，急得哇哇叫。
顾川无奈地托着他的小屁屁，把他送到床上。
一上床他就拱进苏筝怀里, 闹着要吃奶。
苏筝侧开身子，避过顾川的视线解开衣襟。
顾川看着小葡萄的后脑勺微微皱眉，是时候戒奶了，他想。
小葡萄不知道他吃奶的日子即将结束，此刻躺在娘亲闭着眼怀里开开心心的大口吃奶。
等他不吃了，苏筝拢起衣襟下床，顺便把小葡萄也放到地上。
小葡萄拽着她的手走到顾川那，一把抱住顾川的腿。
顾川低头看腿上白胖的小团子，动了动腿，小葡萄的身板随着他的腿左右摇晃，手上仍然抱住不撒手。
顾川牵着他走他不愿意，两只脚在地上钉得死死的。
顾川一只手提起他，把他抱起来，小葡萄这才开心起来，胳膊紧紧搂着爹爹的脖子。
苏筝：“他好懒。”
听到这话顾川看了苏筝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
一转眼就到了落雪出嫁的日子。
苏筝起了个大早，陪着落雪化妆，村里几个相熟的媳妇儿都围在落雪房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场面热闹的很。
村长家特地请了一位儿女双全，生活美满的妇人给落雪梳头。
一边梳一边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镜子里的人含羞带怯，两腮晕红，殷红的唇不自觉地扬起，眉眼间神采飞扬，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衬得肤色白皙，比往日更亮眼几分。
“嘿嘿。”站在旁边的一个媳妇捂嘴笑道：“双林掀盖头时见到落雪还不得被迷死？”
另一位媳妇接嘴道：“何止？明天早上能不能起来还是一回事呢？”
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落雪本来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紧紧闭上嘴巴不敢搭腔。
几个人见落雪害羞了，对视一眼笑着换了个话题。
“新郎来了！”喊话的是村里的孩子，人未到声已到。
“这么快来了，盖头呢？”化妆的妇人急匆匆的在落雪的脸上补水粉。
有人拿了盖头往落雪头上一盖，扶着落雪走出去。
双林是赶牛车来的，胸前戴了朵大红花，整个人春风满面的，旁边跟着的是村里的一些壮小伙。
见到落雪出来了，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扶着落雪坐上牛车。
苏筝早就准备好嫁妆了，此时连落雪的聘礼一起请人抬回去，村里半大的孩子跟着牛车跑，嘻嘻哈哈的凑热闹，一群人轰轰烈烈的回去。
顾川和苏筝也抱着小葡萄过去了，两家说好了，统一在村长家办喜宴。
他们的位置早就安排好了，和村长的本家坐在一桌，同桌的还有算是媒人的窦东娘。
窦东见到师母怀里的小葡萄，冲小葡萄打了个招呼，小葡萄开心的对他挥挥手。
他一兴奋就蹦来蹦去的，苏筝抱得很吃力，顾川悄悄在桌子下打了一下他的脚脚。在小葡萄看他时，用眼神示意他老实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