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早已远去的熊孩子,王爱珍也没了法子。他们来这里是预备好中午野餐的,眼下也没办法带她一起回。
“那你就在这儿吧。下午跟我们一起。”
“嗯。”女孩答应一声, 眼眸露出喜意。
小军弟兄俩拿着棍子在地上掏洞, 石头去捡柴火准备生火。吕杏放下手中的鱼,也跟着小男孩往林子里走。
王爱珍看闺女乖乖的坐着, 她起来找了个大长木棒, “起开, 起开, 你俩也去捡柴火, 我来掏洞。”
“哎,”小军答应一声,领上弟弟往林子里进。王爱珍在后又嘱咐:“有野葱和小头蒜也摘一些回来。”
小军头也没回,冲后摆摆手:“知道了。”
王爱珍几下挖好了用来焖鱼的洞,等她回头看闺女的时候, 清楚的看到了闺女旁边凭空冒出的物品。
一只已经洗剥好的兔子,一只山鸡,(异时空超市出品)闺女的水壶也重新变满。从原先的透明变成了乳白,好像牛奶的颜色。打开闻闻,一股酸甜的味道。
“给,宝贝看爱喝不爱喝。”女人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免疫,镇定的把东西收好。将水壶凑到闺女嘴边。
小家伙含住吸管,酸甜的的乳味饮料也只喝了一口,随后放开吸管,小手撑着地要站起来。
小精灵又叹气,恢复了一些,调和的食物也开始接受了,可怎么还是跟在星际一样,什么都吃一口呢。星际物质丰富,你身份高贵,一顿饭一桌子也没人会说什么,可如今这年月,偷偷摸摸的一次一两种,你这不得饿着啊。
“要干啥?来,妈妈扶着。”
对于闺女这些天爱动的行为王爱珍非常乐见。看她不愿人扶,她就撑着俩手在后头默默的护着。
以为她要干嘛呢,结果这小家伙在那个坑前面蹲下,大眼睛瞪着那个坑,还是在研究它。
“这是用来焖肉肉的,等一下妈妈做好了,给宝贝尝尝好嘛。你要喜欢……”你要喜欢估计这玩意会天天出现。
小精灵左右晃晃:根本不喜欢,之前都只爱吃菜,被陛下戏称为爱吃草的小兔子。这是给你们添个乐的,大家情绪高,她会更受感染。
几个孩子还未归来,杨铁槛下工后提着个水桶来了。“闺女蹲着看啥呢?”
小家伙闻声抬起头来,看到爹爹站起来要往他那儿去。男人赶快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扔掉肩上的桶,伸手抱住闺女。
“哎呀,宝贝,不怕摔了啊!”男人原先硬朗的面容在看到闺女的那一刻变的无比温情。口中的话语都带上了软软的颤音。
王爱珍摇头,这真是看见闺女就变个人,一辈子对着仨儿子不苟言笑的严父,在闺女这秒变慈父。
“行了,把闺女给我吧,你去那边把鱼收拾了。”
杨铁槛又亲一下,把闺女交给老婆,哼着小曲提着桶往水泡子那里走。小公主看爹去玩水了,也扯着身子要过去。
“好,咱也去。”
再次到了水边,小女孩捞一把清澈的湖水,转头望着爹爹杀鱼。杨铁槛把去了内脏的鱼放到水里,转头观察闺女的反应。
“她居然不怕?”
王爱珍也转头看闺女的眼神,随即呵呵笑笑:“是挺胆大。”
“这些天真是突飞猛进,反应多了好多啊!就是石头带着她玩吗,你没再做其它的什么?”
“我能做啥,就是多跟她说话。可这孩子是惜字如金,轻易不开口。几天了,就今儿说了个鱼。”
说着话,她四处瞅瞅,见没人这才小声的跟男人耳语:“她一说鱼,水里的鱼直往上蹦。之前可没有的。”
杨铁槛笑笑:“说了,咱闺女是福星,金口玉言的。”
两口子说着话,几个孩子也回来了。几个大的都抱了一大捆柴火,就连最小的杨小二都拿了跟树枝。
杨铁槛拿出火柴来生火,石头拿着摘的野葱和小头蒜到那边去洗。
把处理好的鸡、鱼、兔子都抹上盐,肚子里塞入葱蒜,外面用蓖麻叶包好,再裹上泥巴,那边挖好的坑也预热了。
把东西放进去,填上土,上面拢火。王爱珍把带的窝头拿出来,穿在一根棍子上。
小军咽咽口水:“爷爷,你在哪儿逮到的兔子和鸡啊?我们咋就没看到。”
“来的路上。你看到要干啥,就你那小短腿,能追上兔子还是能追上鸡?”
小军一噎,从兜里掏出他的弹弓:“我能打麻雀儿。”
“那打两只,我看看你身手如何。你三叔小时候弹弓的准头就好,我看你跟你三叔比咋样。”
三叔的准头是小时候圈羊练出来的,五十米范围,可以说指哪儿打哪儿。小军自然听过这光荣事迹,闻言又泄了气。
爷爷也真是的,一说就拿人跟三爷爷或者三叔比,那都是天生的神枪手,哪儿是那么好比的。
“可……”孩子抬头望望天“现在根本没麻雀。”
灾荒之年,可以说但凡能充饥的全进了人的肚子。老鼠洞都不放过,何况天空的麻雀。
杨铁槛和石头闻言抬头望天,清风习习,白云悠闲,是没个飞鸟的影子。他们二人仰着脑袋,小公主也跟着抬起了头。
“今年麻雀就极少见,麦子熟的时候还有一些,也被人逮的不见了踪影。”
小公主没吭声,脑子却有了丝丝渴望。小精灵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波动,随即连同异时空,诱导过一群养殖的麻雀。
“快看,麻雀,好多啊!”吕杏大喊道,心理年龄极成熟的女孩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讶异。
杨铁槛哈哈大笑,指指孙子道:“快打吧,让爷爷看看你的本事。咱老杨家第三带会不会再出一个神枪手。”
杨海军顿觉亚历山大,手中的弹弓朝着天空。瞄准,发射,——落空了。孩子低落的放下手,随后不服输的再次夹好石子。
“哦,我中了。”一只麻雀应声落地,孩子高兴的欢呼雀跃。
王爱珍敏锐的注意到了石头眼中的渴望,转而对孙子说:“把弹弓借石头玩玩。”
孩子自小被教的极为大度,这些天跟石头也处出了些感情,闻言虽有不舍,但却毫不犹豫的把弹弓递给小伙伴。
石头也不客气,他对弹弓渴望已久。可惜如今胶皮难得,他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根本不指望能拥有。以前,在山上挖野菜的时候,有时间了他就拿着石头往树干上投,借此练习自己的准头。
小军从裤兜里掏出一粒石子递给他,男孩夹好武器,双腿微微叉开,眼睛盯着天空,这一瞬间,之前瘦弱无多少存在感的孩子,如一把拉满的弓弦,张力十足。
双目锐利如闪电,聚焦,发射。命中目标。一只麻雀直直的掉了下来。男孩也顿时松懈,眼眸含笑把弹弓递还给小军。
杨铁槛暗暗叫了声好,这孩子从未玩过弹弓,但对于准头却能如此轻松把握。跟自己家老三有得一比。
一旁的吕杏擦擦额头的汗,这才听到自己擂鼓的心跳。紧张什么呢,他前世就是狙击手出身,八百米移动靶从未失过手,这小小的弹弓又算的了什么。
这么一会儿,麻雀也飞的不见了踪影,俩孩子高兴的把战利品捡回来。杨铁槛递给他俩一把刀。
“去,自己去洗剥干净。”
小军没干过这活儿,闻言有些胆怯。倒是这不吭不哈的石头乖乖接过,拉着小伙伴往水边走。
“剥皮啊,你不怕的吗?”小军低着脑袋,小声的跟小伙伴说。
“没事,很好剥的。等会儿我来剥,你负责洗干净。”
小军呆呆的点头,他明明还是那副面孔,咋就觉得他身上多了些什么呢。是什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弄不明白。
吕杏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在疯狂的呐喊:对,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孤狼,这代号如同他的人一样,带着野兽的直觉,野兽的凶狠。
杨铁槛将目光收回,正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小二,不许拽姑姑。”
王爱珍一扭头,伸手将小孙子抱到另一边:“你这臭小子,一会儿看不住你就作妖。干嘛去拽姑姑啊?”一会儿生气了又该拍你了。
小二扬扬手中的东西:“我给姑姑花。”
两口子看着孙子手里的粉色有些哭笑不得,小闺女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花,看到就要揪扯烂,这臭小子却那么喜欢这些清新,浓郁的色彩。每次摘到都要送给姑姑。
“姑姑不爱花,你自己玩吧。”
“姑姑喜欢的,她都会拿手揪呢。”
这稚气的童言,瞬间让俩大人无言以对。是啊!谁告诉你揪扯它就是不喜欢,小孩子都有破坏欲,闺女最先有的反应就是从花开始的。一朵桃花被拽的四分五裂彻底分崩离析。
“嗯,咱们俩大人不如孩子懂孩子。”王爱珍笑笑,把小二手里的格桑花拿到自己手里,递给闺女。
杨铁槛起身,朝着林中野花盛开的地方而行。高大的男人手捧鲜艳在林中穿梭,每一次的弯腰都是对女儿浓重而深切的爱。
野餐归来,意犹未尽。每一次想起,杨海军都好似闻到了鸡鱼的香气。剩下的在家里清炖,怎么都差了些味道。
可他之后又去过几次,却再没捞到过大鱼。连半斤重的鲫瓜子都没有。
几日后,吕杏空间的麦子成熟。女孩兴奋的拿着家里的镰刀进了空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麦子收割完成。
她那小身板累的不轻,睡了一夜尚自腰酸背痛。望着自己的收获,女孩这才开始犯愁。
没有机器,如今都是石碾,她这小身板是既用不了石碾,也无法纯手工脱粒,且脱了粒也无法磨面。
借着暗夜的掩护,她拖着一捆麦穗回了家。家中人如何惊诧兴奋且不提,她老娘把麦子脱粒后,让她大姐去换粗粮,一顿面片都不给吃。
吕杏摸摸肚子,暗暗馋的流口水。可如今都是如此,谁家舍得吃白面啊,夏粮已经都换成了粗粮,如此方能正常撑到秋收。
换了玉米高粱回来,一家人欢天喜地,翌日一早姊妹几个提着半篮子高粱去用碾子。
村里有好几盘石碾,可等他们到的时候都被人占着,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几人换了仨地方,才找到一盘刚被人用过空闲出来的。
把高粱粒平铺于石碾上,几人合力推动上面的碾杆。姊妹四个,一个比一个瘦小,可望着这填饱肚子的食物,都生出无限的豪气来。推着那重重的碾杆顺时针旋转。最小的吕杏根本够不着,只好伸着胳膊,拿头来顶。
一般仔细点儿的人家,都会过筛,细面和粗茬分开。可他们家穷的要揭不开锅了,几个孩子也不讲究,一股脑的碾碎,拿笤帚扫进簸箕,装进了袋子。
早饭的粥比平日里稠了好多,大家都吃的高兴。老二吕勺小声的说:“比那老杨家也不差了。”
这一说,孙寡妇面露笑容。自嫁到吕家与杨家做了伴,她就一直在攀比,好似今儿终于赢了一回。
吕桃花吃过饭去上工,她今年十岁,一天能挣四个工分,抵少半拉劳动力。小兄弟俩则去山上挖野菜,晒干了冬天吃。
吕杏刷了锅,趁老娘不注意,添了些柴火把自己搓的麦粒在锅里炒熟。热乎乎的揣在兜里,她站在街门口等每日都出现的男孩。
远远的,目标出现在视线。短短的二十天,男孩的精神面貌已经大变样,身上穿的衣服干净整齐,脚上穿着李玉萍给他编的草鞋。露在外的脚指甲干干净净。
小脸依旧黑瘦,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亮如星辰。望向你的时候像极了林中的野兽。锐利又带着审视。
眼看着人要越过吕家的街门了,吕杏赶快出声喊:“你等等。”
男孩转过身子,“干嘛?”
女孩被他冰冷的话语一激,下意识的有些胆怯。真是的,还以为你是战场磨砺出来的冷硬,却原来是天生如此。
她掏出麦粒捧与手掌,献宝一般的递给他:“给,我都炒熟了。”
饱满的麦粒泛着黑,明显炒过火了。可对于如今的人们已是难得的美味。男孩没有因这善意而感动,反而露出疑惑与警惕。
“干嘛要给我?”
“……就……我看你没饭吃……”女孩说着话朝前一步,将双手的麦子往男孩的上衣兜里装。
男孩还未来得及退开,她身后已经过来一人。孙寡妇拄着拐走的脚下生风,比正常人都不慢。
“你个死丫头,居然敢偷家里的东西给外人。看我不打死你……”
“不是的,你别动手。”小姑娘太了解老娘的尿性了,她这小身板如今可经不住她揍,闻言不由的顺着她咯吱窝就往后溜。
毕竟不太利索,等她转过了身,闺女早跑回了院儿里。气的她破口大骂:“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咱家都要饿死了,你还偷家里的东西接济外人,你还没三寸高呢,就知道养汉子了……”
气急眼了,这个从未念过书大字不识的女人脏话连篇,大概早忘了她口中的女孩是自己亲生。
这边,无故被牵连的林石头又气又羞。村里人骂人都不讲究,他知道养汉子是什么意思。
“我没要,我没要你们家的东西。你把话放干净些。”
男孩个子不高,但说出的话落地有声。孙寡妇转身,鄙夷的上下瞅瞅他。小豆丁长得不大,眼神还挺凶。
“没要,那是我正好出来看见了。不然你舍得不要,那可是麦子,你个爹不亲娘不爱的还不当宝贝一样……”
她话未说完,男孩一拳正中她的肚腹。孩子出手快狠准,但是力道不行,只是将她打的朝后摔倒在了地。
“哎呀,我的娘呀……”女人捂着肚子叫唤,跑了的吕杏赶快又回来。蹲在地上去扶她。
“娘你没事吧?”
“这小畜生,他……你……”女人的手指在他俩之间来回的换“你们俩……”
吕杏恨不能伸手捂住她的嘴,我的老娘啊,你就别骂了。那是你未来的女婿,当大官的。你死了还是他出钱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