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盛明修跟墙边青竹似的,被训了也不折腰,仍是嘴犟。
  盛闻天生气,抬手就想揍他,被盛明修迅速躲开。
  父子俩在那边闹,鸡飞狗跳的,盛煜瞧着失笑,迅速将看完的文章放回原处,“其实比起同龄人,明修还算出色。人都各有所好,三弟的心思也不全在读书,上回长宁公主来曲园,还曾夸赞他的画很好。”
  盛闻天听他提及周骊音,神色微动。
  见他面沉如水,当着盛明修的面也没多说,只哼道:“不务正业,读书也心不在焉!多跟你二哥学学。”说罢,也不穿大氅,抬步就出了屋门,冒着寒风往隔壁的院里去了——他这千牛卫将军当得勤恳用心,抽空查完儿子的学业,睡不了太久,就得到宫里上值去。
  剩下兄弟俩在屋里,盛明修松了口气,直挺挺躺回铺着锦罽的圈椅。
  “幸亏二哥来了,不然准得挨揍。”
  盛煜瞥他一眼,沉着脸将手里的书匣丢在桌上,“自己看。”
  兄弟俩虽非同母所出,感情却很不错,盛明修在父亲跟前顽劣,反倒能听盛煜的话。旁人不敢撄其锋芒的玄镜司统领,他也敢缠着闹腾,是仗着盛煜颇为宠他。不过盛明修灵透懂事,见盛煜沉了脸,知是有事,没敢再偷懒耍滑,赶紧站起身将那书匣掀开。
  而后,少年那张清秀如玉的脸便僵住了。
  “这……怎么在你手里?”
  见盛煜双目冷沉不语,盛明修的脸也涨红了,“当真丢在了曲园?”
  盛煜不答反问,“还有没找到的吗?”
  “没了没了,丢的就这两样!”盛明修赶紧安抚。
  盛煜遂冷嗤,“何时丢的?”
  锋锐的目光杀过去,盛明修立马变得老实,迅速将那书匣收好了藏进柜中,低声道:“就是长宁公主召见的那天。本来打算拿去还给人,半路被劫去了招鹤亭。原本都藏在衣兜里,谁知那天没注意,那兜竟是破的……”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白。
  见盛煜面露怒意,忙道:“我只是拿来观摩,学怎么画人物,真的!这东西虽然、虽然不好,但人物画得很有韵味,有许多值得揣摩之处。东西丢了我也着急,这两天都担惊受怕的。”
  他辩解着,见盛煜身形微晃,赶紧往外面跑——
  身为集宠爱于一身的幼子,虽能恃宠放肆,却也地位最低,家里的父兄都能教训他。盛闻天揍他的时候是莽打,半点不讲章法,盛煜却会使出擒拿的手段来制服,他学艺未精,可打不过玄镜司的镇衙人物。
  然而已经晚了。
  盛煜那般出众的身手,便是宫里最出色的武将都未必敌得过,何况盛明修?
  愣是被堵在门口揍了一顿。
  临行前,怒气未消的盛煜还冷着脸吩咐,“禁足五日,写十篇文章,我去跟父亲说。”
  盛明修苦着脸,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心里只是愤愤不平。
  借个春宫学画而已,至于如此严惩么!
  ……
  北朱阁里,魏鸾倒不知兄弟俩的这些事。
  她只是觉得盛煜脸皮忒厚。
  明明是他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最后却反客为主,拿这事逗得她不好意思,恍若无事地厚着脸皮扬长而去。害得她那两日不知如何开口,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久。
  不过事情总是有了交代,她也浑身轻松。
  魏鸾安心歇了一宿,次日清晨起来,命人添了只枕头。
  ——盛煜往来北朱阁这么多次,除了那只沉香木雕的骏马外,从不过问屋里的陈设。昨晚既专门提及枕头,想必是有点搬回来住的打算。她毕竟已嫁为人妇,即便夫妻间仍生疏,起居的事情上还是得做得周全。
  反正添个枕头也不影响她睡觉。
  如此独守空房孤枕逍遥,月底时盛煜还没回来,章皇后召她入宫的旨意倒是来了。
  魏鸾觉得,这回召见八成还是跟玄镜司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盛煜:堂堂玄镜司统领,竟然也得背黑锅,摔!= =
 
 
第24章 偏心
  魏鸾奉旨入宫时, 不过巳时二刻。
  这座宫城修得气势磅礴, 蓬莱殿是后宫之首,殿宇也比别处高峻,庞大的飞檐如鹰翼舒展,琉璃鸱吻富丽堂皇,檐头铁马在风里清脆相击。红墙夹峙的宫廊宽敞平整,临近蓬莱殿门口时, 魏鸾却碰见了个熟人。
  是梁王的生母淑妃。
  这女人丰腴美艳, 性情温婉, 即便有章太后和章皇后合力压制,也能分走半数盛宠, 加之膝下养着梁王和玉容公主, 算是章皇后最为痛恨的眼中钉。偏巧淑妃外柔内刚, 明面上屈意服软向章氏低头,背后却能博得帝心,笼络老臣扶持,愣是为梁王攒了不少的助力。
  每回她单独拜见章皇后,都能让那位烦躁半天。
  魏鸾乖觉地向淑妃行礼后进了蓬莱殿,果然见章皇后坐在榻上, 满面不豫。
  好在她久居中宫,极擅敛藏喜怒。
  见魏鸾行礼,迅速收了不悦,命芳苓扶起来赐座奉茶。
  自打魏鸾出阁后,跟章皇后碰面的次数愈来愈少, 难得进宫说话,魏鸾自是摆出乖巧的模样。章皇后亦嘘寒问暖,还捎带着关怀了盛老夫人两句。旁边宫人往来忙碌,似在整理旧物,主掌殿内珍宝陈设的女官芳姿捧了几件旧物来,请章皇后示下。
  漆盘里几样小东西,尽是陈年旧物。
  章皇后随手取那支摔坏了凤尾的玉簪在手,把玩片刻,忽而笑觑魏鸾,“认得吗?”
  “当然认得。”魏鸾亦笑了,婉声道:“当初为这玉钗,还曾连累太子殿下受罚。”
  那还是她六岁的时候,有天周骊音闹脾气不肯读书,她便陪着在蓬莱殿里玩耍。恰逢永穆帝身边的掌事内侍来给章皇后送东西,尽是永穆帝亲自命人造的钗簪,镶珠嵌玉,华贵耀目。
  章皇后有事去了太后宫中,珍宝还搁在案上,尚未收起。
  她觉得那玉钗上嵌的南珠极漂亮,拿在手里小心观赏,谁知周令渊却从帘后冒出来,唬得她受惊不小。手里的玉簪摔落,颤巍巍嵌着的珍珠掉落不说,还将白玉雕琢的凤尾摔成了碎片。
  那是皇帝亲赐,章皇后还没用过,却被她不慎摔毁。
  魏鸾当时都吓傻了,手足无措。
  周令渊知道轻重,当场三令五申,不许她和周骊音乱说话,而后赶在章皇后回蓬莱殿时,抢先背了锅,跪地认错。章皇后气得不轻,重罚了他,过后倒也无事。直到前年,有回长辈齐聚,说起当初表姐妹的顽皮胡闹,周骊音不慎说漏了嘴。
  时过境迁,自然没人追究,不过是印证了周令渊对魏鸾的悉心爱护。
  而今章皇后旧事重提,显然也是有意提醒。
  “太子身边那么多表姐妹,从小就只疼爱你,连长宁都得退上半步,后来又一片赤诚,为你违逆太后、与我争执,着实是痴心。若不是皇家规矩严苛,你又实在年少,也不至于错过。”章皇后握着魏鸾的手,神情遗憾,“身为女子,能有人如此疼你,实在难得。”
  “鸾鸾明白。”魏鸾低声,真心道:“太子殿下待我的好,无人能比。”
  “你是个有心的孩子,也知道如今朝堂的情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宫瞧着尊荣,其实也是众矢之的,有人虎视眈眈,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太子毕竟年轻,咱们都得竭力帮衬他。”章皇后说着话,打量魏鸾的神色。
  见她颔首附和,章皇后颇为满意。
  遂将话锋微转,道:“这回你父亲进玄镜司,也是有人暗里生事。不敢朝东宫下手,就先从别处费工夫,先整治魏家,而后是章家,最后是太子。鸾鸾,这些年里我都是拿你跟长宁、太子一般疼爱,咱们这些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明白吧?”
  “父亲自幼如此教导,鸾鸾自然明白。”
  魏鸾应承着,将话题扯到魏峤头上。
  果然章皇后就势接了话茬,“说起你父亲,这阵子可曾见到他?”
  “还不曾见过。”魏鸾稍露沮丧姿态,“我提过这事,夫君虽有些意动,却还没安排。”
  “那得加紧了。有人死咬着此事不放,在暗里使障眼法挑拨离间,怕是玄镜司都被蒙蔽了。你设法让盛煜安排,到狱里探望时提醒他,千万别焦躁,我和太子定能化解此事,更不必担心你们母女二人,有我呢。”
  这话说得蹊跷,魏鸾心头微动,当着章皇后的面却不敢露出端倪。
  遂缓缓道:“鸾鸾知道轻重。能把父亲拘进玄镜司的必定是大事,若没有娘娘和太子殿下在,魏家早就不知怎样了。这半年里父亲未受责罚,官位仍在,我和母亲能安心等她,也是仰赖娘娘照应,鸾鸾心里都明白的。”
  “外头的事我能做主,玄镜司里却不好插手,还是你行事更方便。”
  “娘娘放心,等夫君回来后我必竭力争取!”
  章皇后的神情似和缓了些许,想了想,又道:“想是你初入盛家,这么小的年纪孤力难支,不如我拨两个人去伺候你,遇事也能商量,出个主意。”
  这话却令魏鸾眉心猛跳。
  送人服侍无异于安插眼线,彼此心知肚明。
  她暗里捏紧了手,斟酌片刻才道:“如此最好。夫君他毕竟性子深沉,鸾鸾做事时也怕拿捏不好分寸,适得其反,所以不敢太冒进。若有人襄助,自是很好。只是娘娘也知道,曲园轻易不许人进出,贸然添人怕会惹夫君疑心,不若过阵子当年节赏赐,也能顺理成章。”
  章皇后听闻,明显皱了皱眉。
  ……
  从蓬莱殿出来已是晌午。
  日头挂在半空,却没半分温度,风呼呼的刮过宫廊,隔着厚暖的夹袄披风,仍令背心发凉。魏鸾知道那是她背后出了冷汗的缘故,却仍强力压着突突乱跳的心,镇定自若地缓步出宫,一如往常。
  她觉得事情不对劲。
  章皇后虽有意让她当眼线,却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没打算让她掺和太深。
  今日既催她入狱递话,必定是察觉了父亲那边状况有异。章皇后的手伸不到玄镜司的牢狱,才会要尚未磨砺好的棋子上阵。
  她甚至想在曲园安插眼线!
  魏鸾自然不会同意此事,是以明知章皇后会不满,也说了那番近乎推辞的话。
  可如此一来,难免令章皇后起疑。
  方才她只是推辞了章皇后赐人的提议,便惹得那位失望不快,倘若章皇后得知她嫁给盛煜其实是另寻出路,甚至魏峤都要弃暗投明,会如何作想?以章皇后的性子,既做得出拿整个敬国公府顶罪的事,又岂会在乎旁人性命?
  届时拿捏不住她和魏峤,怕是会……
  她猛地想起了尚随章家在军中历练的兄长魏知非。
  这位姨母心机深沉,当初对她的疼爱是真的,但牵扯利益时的背弃和利用也是真的。章家是太子的后盾,皇后绝不会轻易令其根基动摇,倘若得知父亲并未被欺瞒,未必不会拿兄长的性命威胁。
  而兄长身在舅父定国公统辖的军中,想要拿捏简直轻而易举。
  魏鸾一念至此,手心里凉飕飕的尽是冷汗。
  她竭力维持端稳步伐,免得让送她的宫人瞧出端倪,直到进了马车,才白着脸靠在厢壁。
  怎么办?
  盛煜尚未回京,父亲又在狱中,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千里之外。
  从皇宫到曲园的路要横穿好几条热闹街市,魏鸾半掀侧帘,瞧着街上并不显赫却过得平实安稳的人群,有些疲倦,心生羡慕。直到马车在曲园的墙门外停稳,她才理好心绪,踩着矮凳下了车。
  深冬的竹丛墨青,墙门上鎏金刻花,触目繁华。
  她裹着大氅往里走,绕过影壁时忽然驻足。
  往西十数步外是遮天蔽日的一排老槐树,通往府里的马厩。因盛煜时常有急事出门,他的那匹坐骑是单独拴在外面的,她出府时那儿还空空荡荡,此刻那匹毛色油亮的骏马却从天而降似的,正埋头吃草料。
  魏鸾心头乍喜,当即召了门房问道:“主君回来了?”
  “回禀少夫人,刚回来没多久。”
  魏鸾闻言,心里悬着的巨石瞬间有了着落似的,下意识看向南朱阁的方向。
  盛煜肯答应永穆帝的赐婚,娶她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必是盼着父亲能够倒戈,挥出挖向章家墙角的第一锄头。章家是他登临帝位的拦路虎,这件事他必定肯花心思!
  只是盛煜公务忙碌,没准儿转头又得出城办差,可不能耽搁太久。
  魏鸾没半点迟疑,抬步便往南朱阁走。
  ……
  南朱阁里,盛煜这会儿才脱了外氅,喝茶解渴。
  长案上文书堆叠,案前几人青松般站着,两位是他的护卫卢珣、卢璘兄弟,一位是玄镜司副统领虞渊,还有两位是麾下主事赵峻、徐晦。盛煜这回出京,除了卢珣兄弟外,还带了赵峻和徐晦,回京后暂未张扬,只将虞渊请到府里来议事。
  听门外禀报说少夫人求见,盛煜明显愣了下。
  他虽未明说,但南朱阁是书房重地,是曲园众人皆知之事。魏鸾并非不懂轻重的姑娘,寻常进出府邸,半步都不曾靠近这边,如今既亲自赶来,定是有要紧的事说。
  盛煜瞧了眼属下,旋即道:“请她到偏厅喝茶。”
  而后眉目端肃,照旧议事。
  屋外魏鸾听得禀报,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对南朱阁并不陌生,毕竟天气尚未转寒时,每回登凉台散心,都会忍不住往这边瞧瞧。甚至在许多个夜里,借这边的灯火来猜度盛煜是否回了府。隔着扶疏花木,南朱阁的屋脊檐头是和模样,她闭着眼都能摹出轮廓。
  但她还是头一回凑近了看。
  阁楼外观与北朱阁很像,上头雕梁彩绘却是迥异,北边是内眷居处,以工雅纤巧为要,这边是外书房,则取浑朴宏敞。楼外左右偏厅如同双翼,当中甬道阔朗,松柏高耸。进了厅俱是阔敞家具,也不设屏风,一眼望穿的通透。
  魏鸾喝了两盏茶,正屋里的人才陆续出来。
  几位穿着玄镜司官服的人黑衣玄纹,气势颇为凌厉,离开时目不斜视。唯有时常随从在侧的卢珣拐向厅中,行礼道:“少夫人,主君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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