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那幅画还被藏在南朱阁里,成了她的生辰贺礼。
  她含笑觑着盛煜,目光灼灼。
  盛煜哪料她竟会忽然提到这件事,一时语塞。
  魏鸾却是笑意更浓,跪坐起身径直爬到盛煜身上,手臂藤蔓般搂着他脖颈,如瀑青丝滑落时,声音柔软而蛊惑,“老实交代,夫君那时候是不是也图谋不轨?”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气息如兰,娇软满怀。
  盛煜身体微僵,眼底掠过一丝狼狈。
  关于那幅画,魏鸾已提过两次,盛煜内敛冷厉惯了,没好意思剖白心意,都含糊过去。但事不过三,这回显然不能再含糊其辞,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狡黠之外,又藏了几分窥破天机的小得意,柔嫩的唇瓣勾起,居高临下的姿态娇丽而肆意。
  满腔冷硬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不由变得柔软。
  让她在心尖这样放肆明媚,似乎也很好。
  盛煜笑了笑,心甘情愿地放低身段,攫着她目光,缓声道:“是啊,调回京城之前就盯上你了,一见惊鸿,念念不忘。”他伸手捋她鬓边的发丝,指背拂过柔腻白嫩的脸颊,目光渐而深晦,“漂亮的女子总容易让人惦记,更何况,你还不止生得美貌。”
  闲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揽到了她腰肢。
  魏鸾领会其中意味后,欢喜之余,脸上不由涨红,低斥道:“你无耻!”
  “少夫人谬赞。”
  “那时候我才多大呀!”魏鸾瞧着他眼底窜出的火苗,浮想盛煜作画时藏着的心思,只觉此人当真是深藏不露,人面兽心,轻哼道:“还不到十三岁的姑娘,你也忍心惦记,还、还……”
  “还什么?”
  魏鸾别过脸,哪好意思将盛煜方才的暗示宣之于口。
  盛煜闷声笑着,翻身便将她困在床榻角落。
  所谓睹始知终,见微知著,豆蔻之年就能养出那等美貌与气度,待盛放时会是何等明艳风情,可想而知。而她总会长大,天香国色,艳动京城,更不负永穆帝性情敏慧的夸赞。
  盛煜觉得他眼光可太好了!
  ……
  翌日清晨盛煜起身上朝,罕见地摇醒了魏鸾。
  时辰尚早,天光熹微。
  魏鸾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睁开半只眼,瞧见他坐在榻边正穿衣裳,便想撑着起来。
  盛煜轻轻按住,帮她掖好被角,凑过去低声道:“就是有几句话叮嘱,不用起。”见魏鸾拿手指撑着眼皮,乖乖扬起脑袋,便道:“今日朝会,太子定会清算昨日的事。不论皇上如何裁定,都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外间的事无需理会,安心等我回来。”
  “嗯。”魏鸾含糊应了。
  盛煜没再逗留,摸摸她脑袋,让她接着睡,而后披了外裳到南朱阁用早饭。
  朝会上,章氏口舌不出所料地翻出此事。
  因殴打太子的行径实在太过张狂,群臣听闻,几乎瞠目结舌。便是与章氏素无旧交的朝臣,听闻盛煜竟如此肆无忌惮,也不免出言弹劾。盛煜岿然而立,半个字也没辩白,倒是永穆帝听得脸色阴沉,虽未当庭裁决,待朝会结束,当即把盛煜叫到了麟德殿。
  章太后姑侄早已侯在殿外,宫装端贵。
  盛煜眉目沉毅,如常行礼。
  进殿后,永穆帝责问昨日之事,盛煜供认不讳,在永穆帝盛怒拍案时,忙拱手跪地道:“臣自知擅闯东宫实属重罪,昨日实是情非得已,其中另有隐情,还望皇上容臣单独细禀。”
  永穆帝闻言,瞥了章太后一眼。
  章太后倒没反对——昨晚离开麟德殿后,她曾命眼线盯着皇帝和曲园的动静,整夜风平浪静,两人不曾有半分往来。如今盛煜所谓禀明隐情,不过是要说章家在邓州刺杀的事。远水难解近渴,便是此事坐实,也是庭州旧属自发为之,与周令渊何干?
  她有恃无恐,只冷着脸颔首。
  永穆帝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嫡子与宠臣,拂袖进了内殿。
  盛煜随他进去。
  内殿里幽深隐蔽,若稍稍压低声音,动静便很难传出去,极适宜密谈。永穆帝昨晚为如何处置此事费了不少心神,瞧见盛煜沉稳如水,仿佛丝毫没意识到捅了多大的篓子,气不打一处来,落座后抓起茶杯重重拍在案上,斥道:“你还有何话说!”
  “臣之所以闯宫,是因魏鸾在东宫。”
  这句话盛煜说得声音不低,清晰传入外间。
  永穆帝冷哼了声,拧眉不语。
  盛煜遂跪地,将邓州的事简略禀明,也没避着外间那几人,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出去。直到前情说完,他抬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永穆帝,低声道:“臣擅自闯宫,固然是为救内人,也是有意为之。”
  这才是重点所在。
  永穆帝神情微动,故意高声呵斥几句,才示意他接着说。
  盛煜凑近跟前,将新安长公主查到的章家眼线、顾玄翎给岳母的宅邸,以及两者间藏之极深的线索禀明,低声道:“若非此次南下,臣竟不知顾玄翎也是章家棋子。他藏得深,自会被视为杀手锏。咱们既已查出来,为免迟而生变,不如引蛇出洞。”
  这般内情,着实大出永穆帝所料。
  毕竟章家欲取盛煜性命是早已昭然的事,这场刺杀固然令他愤怒,却也不觉得意外。
  顾玄翎这颗暗棋,却布得令他心惊肉跳。
  在将太子支往朗州之前,永穆帝便知道,他这位手握重权的母后心肠冷硬,为保住章氏的权势,早已生了让太子登基称帝之心。先前父子俩几番深谈,周令渊明里暗里,态度也渐渐表露得明白。
  ——这祖孙三人,都是打算宫变篡权的。
  永穆帝令章绩回京,让盛煜拔除其党羽,调动禁军人手,也是未雨绸缪。
  宫变定会发生,只是迟早而已。
  心寒失望早已过去,此刻永穆帝所考虑的,只是对策。
  盛煜所谓的引蛇出洞,也是为此。
  “邓州的事绝不足以为臣洗脱罪名,臣故意闹出如此忤逆猖狂的动静,皇上不妨顺水推舟,褫夺臣的官职,羁押在狱。章氏少了忌惮,定会伺机出手,悬在头顶的这把刀早点砍落,皇上过了这关,平定内乱,也可腾出手收拾边疆。”
  如此提议,固然令永穆帝诧异,却也正合他意。
  章氏行事前,必会拔除最棘手的盛煜。
  与其让他们盯着性命,屡出杀招,不如主动送进狱中,还能转圜设伏。
  斟酌片刻后,皇帝沉眉颔首。
  而后抓起手边茶杯,重重砸在墙上。
  精致的瓷杯在脆响中碎裂,他震怒起身,高声斥道:“纵有万般内情,也须按律法查办,怎可如此肆意妄为,到宫里来撒野!看来是朕太过宠信于你,竟会叫你为个女人,便置朝堂律法于不顾,视皇家规矩为无物!昨日是东宫,倘或明日朕留了魏鸾,你也来闯皇宫不成!”
  “臣也是迫于无奈。”盛煜嘴犟。
  “放肆!”永穆帝大怒,径直掀翻桌案。
  卷籍洒得七零八落,连同茶壶也滚撞在地,永穆帝拂袖而去,脸色沉黑。
  外间章太后听见这动静,冷笑着靠在椅背。
  所谓君臣亲厚也不过如此。
  君臣有别,到底有罅隙猜忌,皇帝授意盛煜挟持太子是一回事,盛煜擅作主张不敬太子却是另一回事。也是盛煜太顺风顺水,竟忘了皇权巍巍,伴君如虎,容不得任何人僭越威胁。当真是恃宠而骄,自取灭亡了。
  她抓起茶杯,笑着慢啜香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在演技也是很强哒~
 
 
第110章 探狱
  盛煜夺职入狱的消息传回曲园时, 魏鸾午睡才醒。
  她今日实在疲累得很。
  因昨日从东宫回来后, 夫妻俩睡了整个后晌,令先前积攒的疲惫消散殆尽。晚饭后魏鸾本想接着睡,因提起时虚白的事,不慎落入虎爪之下。盛煜原就睡得神采奕奕,龙精虎猛,哪会轻易放过?
  魏鸾宛如羊入虎口, 被盛煜逮住困在这床榻上, 折腾到了后半夜。明明是深秋寒凉的夜, 屋里也没笼火盆,却愣是出了满身细汗。筋疲力竭地叫了热水沐浴擦身, 进了内室, 又是一番可怜遭遇。
  等被盛煜抱回去睡觉时, 梆子都敲了好几声。
  今晨他走后,魏鸾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过她离京许久,远游归来,再怎么疲累贪睡,还是得到西府走一遭。遂强撑着起身梳洗,到那边给婆母游氏和老祖母问安。盛老夫人难免问及此行是否顺畅, 可曾碰见有趣见闻等等,魏鸾哪敢提那些胆战心惊的事,只说一切无恙。将沿途风景夸了一通。
  至于盛明修和周骊音的事,也并未提及。
  到后来,盛老夫人瞧她虽婉言含笑, 精神却似颇倦怠,便让她回去休息。
  魏鸾感激祖母体贴,陪着说了会儿话,而后辞别。
  回到北朱阁,用完午饭,倒头接着睡。
  这一觉睡得踏实而漫长,拥着北朱阁里暖软的合欢锦被,就着玉鼎上袅袅散开的淡淡甜香,听着廊下金丝笼里鸟雀的婉丽啼啭,几乎想让人睡到天荒地老。等睡足了起来,昨晚落下的满身酸痛消散了许多,脑袋里亦精神而清醒,遂起身洗脸换衣,到凉台上吹风。
  春嬷嬷见状,将抹春等人屏退,跟上凉台。
  她是魏夫人的陪嫁,看着魏鸾长大的,虽极有体面,待人却颇和蔼周全,寻常将抹春她们视如亲人,甚少避讳琐事。而今屏退众人单独登台跟来,应是有事要说。
  魏鸾还以为她是要问染冬的去除,谁知却是关乎盛煜——
  “晌午过后南朱阁那边来了人,说是主君因昨日擅闯东宫、殴打太子的事,惹得皇上震怒,被夺了官职,羁押在刑部的大狱里。不过卢璘也特地叮嘱了,说主君自有应对的法子,少夫人不必担心,近来安心在府里将养就好。”
  这样的处置,令魏鸾一愣。
  春嬷嬷忙握着她手,温声道:“少夫人别怕,主君向来行事稳重,定会平安归来。卢璘递话时特地叮嘱了好几遍,请少夫人千万别担心,我瞧他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必定是主君已有了主意。”
  “他竟是入狱了?”魏鸾喃喃,眸光骤紧。
  今早盛煜摇醒她,叮嘱那些话时,魏鸾因睡得迷糊朦胧,并未深想。而今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夺职入狱的打算。永穆帝跟盛煜的关系绝非君臣而已,即便盛煜为女色红颜张狂行事会惹得永穆帝不快,按理,惩罚也不会这么重。
  看来,君臣之间是另有谋划了。
  魏鸾虽只盛煜背后有永穆帝这副金甲护身,想着周氏与章氏对决的凶险,也捏了把汗。
  倒是春嬷嬷还记挂着旁的。
  “昨日主君抱着少夫人回来时,我瞧情形就不对劲。好好的南下访友,怎么竟闹到东宫去了?主君擅闯东宫,莫非是少夫人这趟出去,碰见了大麻烦?染冬又没露面,莫不是也出了事?”
  连着数个问题,显然春嬷嬷地此事甚为担心。
  魏鸾也没太瞒着她,只说回京途中遭了偷袭,染冬为保护她而受重伤,如今由卢珣照顾着就地休养,过些天便会回京。至于东宫的事,魏鸾没多提,只说有惊无险,叫她不必担心,回头叮嘱抹春和北朱阁的仆妇侍女莫乱打听。
  春嬷嬷应了,自去安排。
  魏鸾孑然站在凉台上,目光越过满院秋景,落在空荡安静的南朱阁。
  刑部大狱,与玄镜司的截然不同。
  周令渊毕竟还在太子之位,章家借着储君的名头,可将手插到六部。盛煜被关在那里,既是避玄镜司的嫌,想来也是章家打算从中作梗,借着在刑部的人手,看牢盛煜。永穆帝自然不会放任章氏在狱中弄鬼,但盛煜的处境仍令她担忧。
  魏鸾决定去狱中瞧瞧。
  ……
  刑部大牢虽不像玄镜司那样威仪森严,却也是铜墙铁壁,十分牢固。
  好在永穆帝并未禁止探视,魏鸾可依规矩进去。
  盛煜被关押的地方是专门羁押重臣所用,整齐的石头砌成高墙,因里头关着的大多身份贵重,守卫也多挑精干机敏之人。牢室倒也不算太寒酸,铁栅之内数步见方,有简陋的床板桌椅,也无需受与人杂居之苦。
  先前入狱的章绩父子就是关在此处,离盛煜隔了两条廊道。
  魏鸾跟在守卫身后,缓缓走在昏暗狭长的廊道,瞧着相似的铁栅石墙,恍然想起上回她探狱还是在去年。彼时魏峤被关在玄镜司大狱,盛煜亲自带她去,玄镜司的冷厉威仪着实令她敬畏。而今那个威冷手腕震慑群臣的男人也被投入狱中,她能做的却实在有限。
  刑部大狱里的牢饭,应该没有玄镜司的好吃。
  他又得受苦了。
  魏鸾握紧手里拎着的食盒,走到廊道尽头,终于看到盛煜的背影。
  光线昏暗的石室里一灯如豆,左右牢室都是空置,附近唯有他孤身一人。桌上摆着水壶和粗瓷茶杯,他面壁而立,身上的玄镜司统领冠服被扒去,只穿了青灰色的粗布衣衫,陋冠简带。然而粗衣陋衫之下,脊背却是挺直的,如同高耸矗立的峰岳,姿态端然。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盛煜眉头微皱,诧然回首。
  不出所料,来的果然是魏鸾!
  比起寻常出门时明艳照人的装扮,她今日穿得颇为素雅,满头青丝拿珠钗挽住,除了花钿外再无装饰。身上披着蜜蜡色的绣折纸海棠披风,腰间环佩俱不见踪影,脸上亦不施粉黛,微蹙的黛眉下,那双眼里甚至隐有雾气水光,一眼瞧过去,满面愁容。
  盛煜获罪坐牢时面不更色,瞧见她这模样,却是心里揪紧。
  铁栅外她停下脚步,说话也带了哭音,“夫君。”
  “你怎么来了?”盛煜迎过去,见她抓着铁栅泪盈于睫,忍不住道:“别哭啊。”
  魏鸾闷闷的“嗯”了声,吸着鼻子,朝那领路的守卫道:“有劳了。”
  守卫是奉命行事,点头道:“一炷香的功夫,别耽搁久了。”
  说罢,自走远些,靠墙盯着。
  魏鸾等他走远,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轻吐了口气道:“从前只知道假笑难,原来假哭也不容易,差点没挤出眼泪来。”说着,背过身避开守卫的视线,唇角微勾,“夫君是不是也当真啦?”
  这一笑间,冰消雪融,调皮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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