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玖没少给老太太绾过头发，两三下便绾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的镜子递到老太太的跟前，“外婆，你看看，好看吗？”
老太太拿着镜子左右侧了侧头，“好看，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陆琼玖“阿”了一声，“一如既往吗？难道就没有进步？”
老太太被她逗笑了，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有，有进步，越来越好看了成不成？”
陆琼玖立即顺势下坡，一脸满足，“成，成的。”
“嗡——”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
陆琼玖看了一眼，是陆正邦。
“外婆，我接个电话。”
“好。”
陆琼玖滑过接听键，“喂？”
“小玖，你外婆现在是在市医院吗？”
陆琼玖有些惊讶，“你们过来了？”
“对，刚到机场，马上打车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老太太问道：“你爸过来了？”
“嗯，说是到机场了。”
“都说了没事，不用过来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陆琼玖再次接到陆正邦的电话，她下楼去接他们，不光他们夫妻俩来了，就连陆昀惜跟陆至晏也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堆的营养品，陆至晏第一个看到她，朝她挥手，“姐？”
陆琼玖朝他们走过去，喊了一声爸妈，又跟他们姐弟俩招呼了下，这才带着他们上楼。
老太太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怎么全都来了？”
“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大碍，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妈，您这进了医院，我们自然是得过来的，小惜，小晏，还不赶紧喊外婆。”陆正邦道。
“外婆。”两人礼貌的喊了人。
老太太笑着应下。
坐了一会，陆正邦跟何斓则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三人，陆至晏坐在老太太的病床边跟她说着话，没一会便把老太太哄的喜笑颜开，而陆琼玖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削着苹果，陆昀惜看着她削苹果，陆琼玖见她盯的久，问道：“想吃？”
“不吃。”
“不吃你老盯着看什么？”
陆昀惜撇过脸不说话。
陆琼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在水果盘，插上牙签，递给她，“拿去给外婆。”
“为什么要我拿？”或许是声音有点高，惹的那边的陆至晏他们都朝她看了过来。
陆琼玖挑了下眉头。
陆昀惜：“……”
于是她只能伸手接过水果盘，笑着走了过去，“外婆，吃点水果吧，陆……大姐削的。”
***
在吃完午饭之后，老太太便开始让他们回去，尤其是陆正邦，陆正邦好说歹说，还是被老太太逼着订了下午的飞机票，至于何斓他们，全职太太，无业游民，高三毕业生，没有什么工作学业要忙，老太太也没有说动他们，他们便留了下来。
陆正邦走之前，将陆琼玖喊到身边。
“小玖，你外婆这事你就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正邦看着她面容平静的模样，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压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爸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那爸爸就先回去了，外婆这边你就好好照顾。”
陆至晏跟陆昀惜出去送陆正邦，陆琼玖上楼回病房，迎面正好碰上正要去医生那边的何斓，陆琼玖喊了她一声“妈”，何斓“嗯”了一声，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陆琼玖进了病房，她去找医生，关系极其地平淡。
老太太看在眼里，在她进来之后，道：“还这样？”
陆琼玖笑：“什么这样？”
老太太见她装傻，眼里带着心疼，说实话，不说别人觉得自己偏心，就是她自己也清楚，她自己偏心，毕竟这三个孙子孙女，只有她是从小养在身边，一养就是十几年的，能不心疼吗？其实她现在想想，也后悔过，要是她当初再狠心一点，没有那么多不舍，或许她们的母女关心也不至于这么平淡，但是她做不到。
孩子送到她这边的时候也才一岁多，她这一带就带到了十二岁，后来他们接回去没到一个月，这孩子又一声不吭地跑了回来，那个时候十二岁的孩子哪里能买得了机票，她也是胆子大，竟然自己跨城打的车回来，又辗转回到小镇，后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去，没有办法，就这样又在她的身边呆了几年，直到要上高中了，这才又回去，只是回去之后，这多年，关系依旧是这样平平淡淡。
老太太有的时候也在想，她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毕竟她跟何斓也没有血缘关系，她从小跟她也不亲，小玖又养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再加上她前几年的那场重病，让她们母女的关系彻底冰化，说实话，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在意的，但是她觉得过不去这道坎的是小玖，当然她没有办法说什么，因为她太在乎她了。
陆琼玖见老太太沉默，大概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立即道：“外婆，你别胡思乱想，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小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外婆总不能陪着你一辈子，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平淡，以后你还能依靠…”
“外婆，我谁都不靠，我就靠我自己，外婆也靠着我就好了。”陆琼玖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道：“过去的事我也知道都过去了，我不会再放在欣赏，但是外婆，有些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我也不强求，太强求的话会很累的，难道外婆希望我很累吗？”
“我当然不希望。”老太太叹气，“外婆就是担心你。”
“外婆，你别担心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
老太太眼眶有些酸疼，心疼坏了，这个孩子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心肠也热，但是还有一点就是太过执拗倔强，但是这一切的根源是她，也都是为了她，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陆昀惜在陆至晏后面过来，见他也没进去，就靠在窗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走近之后，她这才注意到他略红的眼眶，惊道：“你怎么了？你哭了？”
陆至晏摇摇头，“没有，就是风有点大，吹到了。”
陆昀惜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今儿是有风，但是也不至于能将眼睛吹成这样，她也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落，“到底怎么了？”
陆至晏沉了一口气，轻声道：“二姐，要是我没有生病就好了。”
“阿？”陆昀惜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回去吧。”
***
病房也不大，五个人都挤在病房里过于拥挤，他们也不愿意回晋城，于是老太太便让他们干脆就先回家去，陆琼玖原本是想留下来的，但是何斓说她留下来，让她带小惜他们回去，老太太也没有反对，陆琼玖看了一眼何斓，最后还是带他们姐弟回家。
市里离镇上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镇上已经近五点了，家里一共就四个房间，平时老太太住一间，她有一间，还有一间书房以及客房，客房是还没有来及收拾的，陆至晏自然是不会让陆琼玖来收拾，自己拿着拖把抹布就去收拾了，一边收拾一边对陆昀惜说道：“二姐，我给你收拾好了，你住。”
“那你睡那里？”
“我就睡客厅就好了，有沙发。”
陆琼玖看了他们一眼，“我晚上睡外婆房间，你不介意就睡我的房间，介意的话就还是让陆至晏睡沙发好了。”
陆昀惜：“……”
最后陆至晏还是睡了自己收拾的客房。
晚饭他们是在镇上的小餐馆吃的，陆昀惜看着从外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店面，面上有些嫌弃，陆琼玖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直接进去，陆至晏伸手拉了陆昀惜一把，也跟着朝里面走，“姐，等等我们。”
陆琼玖进去之后便打招呼，餐馆老板娘显然跟她是老熟人，见到她，眼睛都亮了，“小玖，你怎么回来了？”说完之后又想到老太太昨天进了医院，“对了，你没在医院？”
“嗯，我妈在医院陪着外婆呢，让我们先回来。”
餐馆老板娘这才注意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两人，虽然不常见到，但是见他们三个五官之间隐隐相似，也不难猜出是她的两个弟妹，“这都一起回来了阿，老太太好福气呦，快过来坐，吃点什么？”
小店面外面看起来挺破的，但是里面收拾的还是听整洁的，陆昀惜腹诽。
“三碗米粉，重辣，一份不要香菜。”陆琼玖道。
陆昀惜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他们家里人都重辣，所以她知道也不奇怪，但是她不吃香菜这事，她也知道？
老板娘很快端上三碗米饭，上面浇着满满的肉卤跟牛肉面，两碗撒着香菜，一碗没有，就在陆昀惜下意识想要去端那碗没有香菜的米粉时，陆琼玖快她一步挪到自己的身边。
陆昀惜：“？？？”这碗没有香菜的不是给她的？
陆琼玖看向她，“你看我做什么？”
陆昀惜嘴角抽了下，问：“你不吃香菜？”
“不可以吗？”她反问。
陆至晏反应过来，立即将另外一碗的香菜剔掉，然后挪到陆昀惜的身边，“二姐，吃这个，我帮你把香菜都给剔掉了。”说完之后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陆琼玖，说道：“我们家里人都吃，就你们俩不吃香菜，好巧。”
然而他这句话说完之后，他的两个姐姐都各自吃着各自的粉，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见状，陆至晏抿了抿嘴唇，默默吃粉。
老板娘原本不准备收他们的钱，但是陆至晏将钱往桌面上一放，跟泥鳅一样就滑了出去，嘴里还说着：“不行，我姐说了要给，不给不让我回家的。”
在门口等着的陆琼玖：“？？？”
陆昀惜洗完澡之后打量了下陆琼玖的房间，房间不大，甚至都没有她家里房间的一半大，但是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的，隔着书橱明净的玻璃，她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书籍，还有许多用相框给裱好的奖状证书，难怪她成绩这么好，感情是从小到大都很好，书桌上还放着她的毕业照，从幼儿园到她大学的，高中跟大学应该是她后面寄回来的。
陆昀惜走近，看着她小学初中的照片，小学到初中以至于到现在，样貌没有很大的变化，放在人群里，还是一眼都能看到的那种，说实话，她不得不承认，陆琼玖是好看的，可以说是他们姐弟三人唯一一个占全了父母优秀基因的。
其实陆昀惜今天起的特别早，在昨天夜里她刚到自己的公寓就接到她爸的电话，让她今早来州市看外婆，一路机程一路车程的过来，到了医院之后也基本没怎么休息，回到镇上也疲倦的不行，但是现在人躺到了床上，闻着被子上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竟然辗转反侧到失眠了！
陆昀惜翻了一个身子，面朝着窗户，借着楼下的路灯看着窗台放着的那盆小雏菊，她真的非常讨厌陆琼玖那倒也没有，她小的时候就知道爸妈除了她还有一个姐姐养在外婆哪里，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做了十几年的陆家大小姐，回来之后，她成绩好，长的好，回到陆家没多久，别人提到陆家大小姐都是她，而在家里，爸爸喜欢她，弟弟喜欢她。
整个家里，好像也就妈妈对她的感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来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似乎是平淡的，只要他们发生矛盾，妈妈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卑劣的，因为她曾经因为这个而感到庆幸过，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年龄的长大，她们也不会再争吵了，更多的是互相无视，偶尔也会打个机锋，倒也不咸不淡的。,,
第28章
因为中午陆正邦他们都在, 所以陆琼玖没有让赵阿姨过来送饭，只让她晚上送了两个人的饭去医院，因此赵阿姨在看到何斓的时候有些惊讶, 但是转念想起似乎在老太太家里放着相框上见过, 想来应该就是老太太不怎么提起的女儿，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下保温桶跟老太太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何斓将保温桶打开, “江姨，吃饭吧。”
老太太点点头, “一起来吃吧。”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倒也都是中规中矩的话题，吃完饭之后，何斓帮着老太太洗漱完让她上床休息，她这才去收拾自己，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 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何斓熄了灯上了床，倒也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到夜里，何斓起夜，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摁一旁的夜灯, 但在手掌碰触到开关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 又默默地挪开, 借着未拉严实的窗帘泄进来的淡色月光摸进卫生间,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 转身却愣了一下，床头柜上的夜灯此时正亮着，而她明明记得她没有开夜灯……她下意识地看向背对着她的老太太，眼里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
熄了灯之后，何斓侧过身子看着老太太的后背，“是我声音太大了吗？”
老太太微微动了下身子，“不是，跟你没有关系，年纪大了，睡眠原本就轻。”
何斓静静地听着，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老太太又道：“好了，再继续睡一会吧。”
何斓“嗯”了一声，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夜灯。
……
老太太在医院待不住，她后期也就需要呆在家里好好调养就成，医生倒也给她开了出院手续，老太太出院之后，何斓他们也订了回晋城的机票，老太太是让陆琼玖也跟着一道回晋城的。
“我再过几天吧，不着急。”陆琼玖正在给阳台上的小雏菊浇水。
最后陆琼玖还是没有跟他们一道走。
陆琼玖看着他们上了车之后才回去。
“都走了？”老太太问。
“嗯，外婆，我看今天外面的天气挺好的，要不然我推你出去晒晒阳台？”正好他们出院的时候从医院调了一个轮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