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风筝，线牵在她手里呢。”章豫哑着嗓子说完，又咳嗽一下，“对了，心心也满二十了吧？”
林军警惕地盯着他：“怎么？她还在念书。”
“知道，知道。”章豫笑个不停，拍了拍林军的肩。
接着，他去门边看了一眼林沐心，小声道：“我走了，家里还有事儿等我处理呢。”
“好，等会我会给心心说的。”
“那就拜托大舅哥看着点儿她，别让她生病了。”章豫走到门口，又转头说。
林军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骂道：“不就你把感冒传给她的吗！”
“哈哈哈……”章豫低头笑着，挥挥手跑了。
……
章豫回了家，从锁着的柜子里捣腾出十几叠钞票，往包里一塞，挎着就要出门。
“去哪儿？”李姵晗急忙说，“不是感冒了吗？还不在家里歇着，今天怎么没在心心那儿吃饭再来？”
章豫脚步一顿，返身回来拉着李姵晗：“正好，妈陪我走一趟。”
“干什么啊这是？”
李姵晗提起门边的大衣穿上，又见儿子挎着个包里边全是钱，不由问道：“你买什么去？”
“买点首饰，我寻思着心心也二十了，咱们先把婚给订了吧！”章豫漫不经心说完，又看母亲，“您说怎么样？”
李姵晗几乎喜极而泣：“哎哟，儿子你终于开窍了！”
“什么？”章豫挠挠耳朵，讪讪道：“我还以为要骂我呢……”
李姵晗瞬间翻了个白眼给儿子，骂道：“你以为你多好啊？当初你二十三四岁，我想给你说亲，周围谁家不赶紧把闺女藏起来？也就心心人好才看上你！”
“……有这么夸张？”章豫摸摸鼻尖。
“得，赶紧的定下来。刘阿姨！刘阿姨！你给我翻翻日历，最近的黄道吉日在哪？再去买点儿红纸来，让老章把朋友亲戚都给列个表！”
“妈不用吧……”章豫还未见过母亲这么激动的模样。
“要的要的。”李姵晗点头，又去房里拿出存折，“买什么去？三金还五金？五金吧！对了，姜思云最近不是说，国外都流行钻戒吗？去商场里看看有没有，没有的话，我托人去国外带一枚回来！”
“等等，钻戒那是结婚……”
“结婚再买一个更大的。”李姵晗锤了儿子一下，又推他，“赶紧的，赶紧的。心心是不是要开学了？别耽误她念书啊！”
章豫咳嗽着被母亲拖去商场，对自己在爸妈心里的地位产生了一丝怀疑。
有了李姵晗在一旁助阵，五金挑了两套，说给小姑娘自己选喜欢的样式；钻戒是没买到了，李姵晗打算让人帮忙带回来。
回了家，章北廷嘴角的笑那是压都压不住：“哎哟，和林家都谈好啦？定了什么时候哇？结婚要请谁？我看亲戚朋友邻居都请了吧？”
“等等……”章豫头疼起来，“我是打算先订婚……”
“啊？”章北廷一愣，又理解点头，“好好好，订婚，心心还在念书，订婚先。”
夫妻俩沉浸在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儿子一直在咳嗽。
章豫坐在沙发上，长腿委屈地曲起来，看了爸妈好半晌，才寻到了空隙：“爸，妈，你们等等，我还没给心心说的。”
本来章豫是打算先把东西买好，然后挑个日子过个场面，先订婚。
谁知被母亲知道后，一下就把阵势给架大了。
现在他有点儿怂起来，林沐心肯定会觉得这样很傻的，林军也定要用政委那种语气，语重心长的批评他一顿。
“你怎么还没说呢？”李姵晗愣了，她都在琢磨穿什么衣服了。
“你这人！”章北廷伸手点点点，“你这都没跟人家知会一声，撒癔症呢这是？你平日里精明得和什么似的，现在就成了楞头葱了？”
章豫冷不防“啊啾”一声，头更晕了。
果然，生病会让人丧失正常的思考能力，剩下的就只够他思
考一直都记挂在心里的那件事。
李姵晗察觉出不对了，今天儿子真的有点傻啊！上前一摸脑袋，得，烧得烫手了！
“别说了别说了，鱼儿，赶紧去医院吧，这订婚的事情，明天爸妈去给你说！”李姵晗叮嘱儿子去医院的时候，还不忘订婚的事，可见她执念有多深。
“行，你们去说。”章豫站起来，甩甩头，又用手背试了一下。
还真烧起来了，看样子林军的板蓝根没用啊……
十几年没发过烧的章豫还觉得这滋味有点儿新奇，他慢慢走回房，道：“睡一觉。”
李姵晗担忧地看着儿子，又对丈夫道：“他在琼州那边，得忙得多厉害啊，肯定也睡得少……”
回家一放松，给冷风吹了吹，竟然还生病了。
章北廷有些不是滋味：“说了让他在远腾做着就好，我就他这一个儿子，往后我的不还都是他的？”
李姵晗摇摇头，丈夫果然还是不懂儿子。
却说林家那边。
晚餐时候，林沐心就生龙活虎起来。
“哥你那板蓝根还蛮有用的，有没有让章豫带点儿回去？”林沐心问。
“给忘了。”林家怔了一下，又道，“你别担心他了，揭南天门上琉璃瓦的货色。”
“哈哈哈哈……”这个形容让林沐心笑得打跌。
方晓梅听了一耳朵：“小章生病了？”
“还染得心心也感冒了。”林军瞥了一眼逗他儿子的妹妹，十分无奈。
“我这不是好了嘛。”林沐心浑不在意，拍拍自己胸口，“明天我再去看看他，哈哈哈，哥你今天瞧见没，他都傻了。”
“你生病起来也是傻的。”林军觉得妹妹得意的小模样十分可爱。
方晓梅则道：“我明天也去吧，年后都没去问一声好，别人该觉得咱们不礼貌了。”
第二天，母女俩还没出门，章北廷就携妻子亲自登门了。
章北廷手里还提着几个大红盒子，另一个木头盒子是李姵晗亲手端着。
方晓梅急忙扫榻相迎，一边道：“我还说今天去拜访，却没想到你们亲自来了。”
李姵晗双眼一亮：“那正好，我今天啊是有喜事和梅姐商量。”
“什么？”方晓梅一愣，还能有事跟自己商量？
林沐心倒
是琢磨过来，一瞧他们手里红彤彤的东西，脸颊立刻飞上两片红晕。
还未来得及去上班的林军探眼一瞧，摇摇头，又忍不住失笑。
看样子生病的章豫的确傻傻的，昨天刚说完，今天就上门来了。
李姵晗把手里木盒放到一边去，笑道：“我昨天听鱼儿说，心心已经满二十了，所以想着……”
这话让方晓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惶惶的，就听李姵晗温柔道：“所以想着，要不要先订婚？反正心心去年也来我家吃过年饭，这回咱们摆几桌，跟亲戚朋友都说一下，也算是走个场。”
听到是订婚，方晓梅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应该的，应该的。”她点点头，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没看到人，林沐心已经躲进屋子里去了。
李姵晗一脸喜悦，将那木头盒子打开，说：“昨天鱼儿一回来，就要揣着钱去商场买东西，让我给跟上了。我给选了这么两套，亲家你瞧瞧，喜欢哪套？”
盒子里两套金光闪闪的五金，都是漂亮的款式，李姵晗挑了最好看的两套。
那五金闪得方晓梅眼酸，道：“让心心来选？”
“都放下吧。”章北廷笑呵呵说，“小姑娘喜欢哪套，就带哪套。”
“说的也是……哎哟，梅姐，怎么还红眼眶了？”李姵晗匆忙从手提袋里拿出手帕，递给方晓梅。
方晓梅撇着嘴，有些委屈的模样。
她就是，想到女儿竟然都要订婚了，一时舍不得罢了。李姵晗拿着手帕，温温柔柔地给方晓梅擦眼泪：“梅姐，可别哭，喜事呢。我家孩子不争气，幸好得你家闺女青眼，高兴还来不及。”
“说的是，说的是。”方晓梅抽了抽鼻子，又破涕为笑。
为了掩饰这种仓皇情绪，方晓梅急急转身冲屋子里喊道：“心心！你怎么说？”
屋里，林沐心扬声喊道：“可以！”
林军坐在她对面，也有些红眼眶，道：“章豫哪辈子积了德啊。”
“那他得是十世大善人才行。”林沐心揶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可不能让他生病，不知道要做什么蠢事……”
林军倾身过来，给妹妹理了一下头发。
“出去吧，藏在屋里不好。”他最后说。
林沐心站起来，有些心慌意乱地站在未推开的房门口，呆了会儿。
片刻后，她抬手拂开刘海，露出了那含着凛凛意气的双眸。
推开门，林沐心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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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章家。
章豫起来时, 刘阿姨正好把砂锅粥离火。
“小豫, 赶紧来吃点粥。身体好点没？”刘阿姨见他下楼来, 急忙招呼道。
章豫扯了扯衣服透气,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磁性：“我爸妈呢？”
“他们去林家了。”刘阿姨笑眯眯道，“应该会留下吃饭的。”
章豫揉着头发下楼来，一边道：“这就去了？到底是多怕我嫁不出去……”
听到这句话，刘阿姨急忙整了整嘴角，以免自己笑出声。
章豫在餐桌旁坐下，下意识瞥了一眼窗外, 忽然见到杨彦的身影。
“隔壁杨彦回来了？”他问。
刘阿姨看了一眼, 说：“对, 好像是带着他那个老婆，抱着孩子回来了。但是杨先生好像不大开心, 我见他在平日里和你爸下棋的地方坐着。”
“啧啧……”章豫摇摇头, “孩子都抱回来了，杨叔叔还挣扎什么呢？”
“还说别人，小豫，杨彦还比你小一点, 孩子都有了。今天你爸妈出门还碰见了杨先生，说给你去谈订婚的事情呢。”刘阿姨忍不住絮叨起来，她在章家做了几十年, 早把章豫也当自己家的孩子。
“杨彦比我小，可他老婆比我大啊。”章豫放下粥碗，瞥了一眼杨家那边, 幽幽说道。
刘阿姨知道他在嘲杨彦，她没说什么，又去厨房拿来别的东西，摆在章豫桌面前，好叫他多吃一点。
章豫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餐，去洗了个澡，翻出林沐心给他做的羽绒衣裹上，就要出门。
这一出门，就迎头撞到了杨彦。
杨彦手里拿着一条围巾，似乎是要去找他爹。
两人狭路相逢，杨彦站定看了章豫几眼，道：“公路那个项目，多谢你了。”
“谢什么啊。”章豫一乐，眉梢和嘴角一起挑起，“你好好做就是了，为人民服务！”
杨彦就听不得章豫这语气，脸色冷了一点。
“哎，去找你爹啊？”章豫又问。
“嗯。”杨彦点点头。
“就在那边。”章豫指了个位置，见杨彦朝前走去，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你爸呢？你爸不喜欢彭若萍，他都出门躲着了，你还一定要拉他回去。”
杨
彦停下脚步，转身道：“这是我家事。”
“其实呢，你爸就是气你们一家被个彭若萍耍得团团转。你不得不娶她，他们老两口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你瞧咱们这一片，全是当初一个大院里的，你让你爸的脸往哪放呢？”章豫双手插兜，点出了杨彦家宅不宁的真相。
“说的就像你给了你爸脸一样。”杨彦冷声反驳。
章豫意味不明地一笑，那种洞彻的目光落在杨彦身上，让他万分的难受。
杨彦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我家事。”
“得，那我走了，回见。过几天请你喝酒。”章豫转身招招手，背影一派潇洒。
就在章豫的身影渐行渐远时，彭若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爸呢？”
“这就去。”杨彦转头，立刻皱眉，“你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
首都的春天还没来，寒风肃杀，小孩撇着嘴小声抽泣着，脸颊被冻得通红。
彭若萍却不转身回屋，还上前来：“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
夫妻俩朝前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了杨彦的父亲。杨父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象棋，面色沉肃。
“爸，外边冷，回去吧。”杨彦上前去，有些生疏地把围巾给他爹围上。
杨父甩手拍掉，冷冷道：“你走了我自然就回家了。”
“爸，你别这样。”杨彦努力软下语气，劝道。
彭若萍在一旁摇了摇孩子，孩子发出了哼哼唧唧的难受声音。
杨父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孩子，脸上露出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