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私下来往了一段时间, 正当他想跟慕氏提及的时候得知了青冥草下毒一事。
再后来他提出两人关系保密,她提出一月三封书信。
自此以后,除了在冰嬉活动上远远见了一面, 再没见过。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这里除了阿娴,还有别人吗?”
换言之,不盯你盯谁呢?
冯仪娴脸微红, “别这样看我了。”
他把脸转过去不禁一笑。
这顿饭冯仪娴吃的很拘谨,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她吃的很少。
拜别苏提贞后,她先去了轿子里。
凝月比她晚一些出来,她掀起帘子把一饭盒递去,极小声的说:“殿下让奴婢捎带的,说怕您路上饿。”
她心里一暖,接过打开,将旁边的灯笼挑起一看,是水点心。
冯仪娴细嚼慢咽吃了一路,轿子到家,她也吃饱了。
冯焕东以及夫人颜氏正在家等她,见女儿回来,夫妇俩对视一眼。
“怎回来这么晚?”
冯仪娴回答父亲的话,“太子殿下在公主府小憩了一会儿,等他醒来厨房才开始做饭,就回来晚了些。”
颜氏看向凝月手中的食盒,“怎么还带了这个?”
“太子殿下见女儿没吃多少,让厨房给带了水点心。”
颜氏笑着对自己的夫君说,“老爷,太子殿下还挺贴心的。”
冯焕东两手交叉而握,眯眼一笑,“跟他可单独聊了?”
“聊了,公主安排的。”
“聊的来吗?”
颜氏低首浅笑,只听女儿说:“聊的来。”
冯焕东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聊的来就好,就怕两人坐那干瞪眼无话可说。”
“再怎么也不会无话可说的。”颜氏笑眯眯说,“又不是刚认识。”
“这倒也是。”
*
沈既白戌时才回来,他把外衣取下就躺在了苏提贞旁边,一脸倦意。
“累了?”
他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所以我最不喜欢过年了,各种礼要过。”
“去洗漱再来睡。”
沈既白听话的下床去了净房,漱口洗脸后倒是清醒了几分。
重新再躺床上他撑着头面朝她,“你可是白天睡了?怎么瞧着不困?”
“没睡,精神好罢了。今天下午太子来了。”苏提贞缓缓说,“梁嬷嬷在东昌宫认出了你妹妹,所以现在母后和太子都知道了,母后安排你妹妹给太子守夜。”
“挺好。”
“在太子来之前,你知道谁还来了么?”
沈既白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我又不在,怎么会知道?”
“是冯姑娘。”
“那是真凑巧。”
苏提贞钻进他怀里,“你说以苏慎言的性子,假如他将来要是做了皇帝,会怎么对付效忠太子的官员?”
沈既白的眼神幽深了几分,她不是都知道?
在他看来,苏提贞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也重生了,以为要他推测,殊不知她想套问的是细节。
效忠太子的官员最终是什么结果,她自然都知道。
“恐怕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沈既白与她分析,“三殿下眼里绝对容不下沙子,效忠过太子殿下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真心任用,更不会让他们有一丝的机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小罪变大罪,没罪名的就制造罪名,不惜一切打压碾死才算成。像冯家这样在朝堂上明确站队跟他对着干的,若是真有那一天,满门抄斩是跑不掉的。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是陛下偏向他,一心为他铺路,他根本没机会跟太子殿下争夺什么。”
苏提贞当然知道,“不是嫡长子,没有被立为太子,外祖父家又靠不住,他拿什么跟我阿弟争?”
“正常路肯定没机会追上,但他抄近道走捷径了,才有了竞争机会。”
“林嬷嬷让人传消息过来,说昨晚除夕夜婉妃小产,父皇在随云宫陪了她一整晚,今儿中午又在随云宫陪她吃的饭,不过傍晚父皇去了母后宫里。”苏提贞问他,“你说父皇这次装的样子还到位吗?”
“只陪了婉妃娘娘一晚一餐,是挺到位的。”
“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沈既白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他难受不难受我不知,反正此时你让我挺难受。”
“……”
一晚过去,苏提贞迷迷糊糊睁开眼微起身拉开帷帐便见他在穿衣,她重新躺下,翻过身继续睡。
等再度醒来的时候,屋内暖如春夏,阿妩与紫屏围坐在炭火边做针线活。
她没惊动俩丫头,静静地听她们俩小声的说话。
“你真答应给他机会了?”紫屏眼睛发亮。
“想了好几天,我想好了。”阿妩说,“等公主醒了,我就给公主说。”
床上的苏提贞发出声音,“我已听到了。”
阿妩和紫屏齐齐喊了一声,“公主。”
“把衣服给我拿来。”
阿妩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捧着衣服到床前。
紫屏则去准备洗脸漱口的热水。
“沈斐不错,跟他在一起,你会有好日子过。”苏提贞边说边穿着衣服,“既然给他机会了,就先悄悄处着,等要回宫的时候你再告诉我要不要嫁,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先知道,毕竟宫规在那摆着。”
“谢公主。对了,今日陛下陪皇后娘娘回慕家了。”
苏提贞不觉得奇怪,“他以前也去。”
见沈既白从净房口出来,她略惊讶,“你没回沈府?”
“回了,这不又回来了?”
“今日不是你二姐回母家的日子么?你不在家待客?”
他眉宇间透着不悦,“以后都不用。”
苏提贞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柔声问:“怎么了呀?是不是你二姐说了什么话让你不爱听了?”
“一去就抱怨个不停,姐夫被她贬的一文不值,估计想着是在沈府,姐夫也没说什么,只任由她说。”沈既白嗤了一声,“一直说个没完没了。”
苏提贞知道他没把话说全,“肯定还说我什么了。”
沈既白默认了,相扣的十指渐渐被他收紧,“越是言语刻薄的女人,越是命贱,福气都被一张嘴给毁了。连父亲母亲都受不了她,照此下去,姐夫能忍几时?”
“你姐夫虽然以后不能入仕,但毕竟医术在手,总归吃喝不愁,她总得顾些脸面给你姐夫才好。”
“姐夫是太医院院使时,从未见过她这样。如今是看他以后没什么大作为了,才敢肆无忌惮的糟践。”沈既白不想再提沈晚书,“不说她了,现在我是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陪你。”
“那敢情好。”苏提贞把头靠在他肩上,“正想你陪。”
沈既白脸上这才浮现出笑意来,“那咱们今天干点什么好呢?”
本来这话没什么,但他的语气低沉绵绵,不由得让她心生警惕。
“大白天的,不准胡来。”
他似笑非笑,“白天不能胡来,晚上是不是就可以了?”
苏提贞斩钉截铁,“不能。”
“哦。”他拉长了余音,“夫人是怕了。”
她能不怕吗?
苏提贞伸腿把他蹬开,“挪开,我要洗漱了。”
沈既白笑着起身。
*
慕氏很不想苏清修跟自己一块回母家,她拒绝无效,苏清修铁了心要跟她一块回。
导致她心情不好还要强颜欢笑。
以前过年他陪她回来都是当日就走的,毕竟都在京都城,又不远。
今日也是如此。
可慕氏跟江鸿有约,自然想借此机会见面,哪里想跟苏清修一起回宫。
等回了宫,下次再出宫极大可能是端午节了。
撇除三节两寿,其它自身原因出宫机会不多,一般情况下苏清修不会轻易答应。
当然伴驾出宫另说,全看苏清修的心情决定了。他是天子,他让出宫自然能出来,他不让到死都得在内宫里面待着。
思来想去,她询问苏清修可不可以今晚在这留宿。
苏清修就很好奇:“你怎么愈发喜欢留宿母家了?”
“以前臣妾心里只想着陛下,当日回来就匆匆回宫,现在臣妾想跟父亲母亲多些时间相处。”
苏清修想到暗杀她的事儿被发现后,她才开始回母家留宿的,对慕氏的话并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朕就陪你在这留宿一晚。”
“陛下愿意留宿,这是臣妾母家莫大的荣耀,臣妾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婉妃刚小产,正是需要关怀安慰的时候,陛下不如先回宫。”
苏清修听了这话不高兴了,“皇后何时这么会替她着想了?”
“臣妾是皇后,不能因为不喜欢或者厌恶某个妃子就不顾大局,陛下不是臣妾一个人的,这一点臣妾早已铭记于心。”慕氏深情意切的望着他,“臣妾也自知这辈子都无法得到陛下的心,以后还是要看婉妃的脸色过活,也不想得罪她什么,你就先回去吧。”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他揽过她的肩头,“朕明日早上与你一起回宫。”
慕氏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谢陛下。”
他留下来,九华山就去不成了。
房间门外到处都是他的人,哪里走的掉。
随着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过去,慕氏的心愈来愈焦灼。
眼看着天色都要黑了,她只好悄悄派人去九华山上说一声,派的人还是第一次把江鸿绑去的人,就是怕他不认识而躲藏。
毕竟去不了不能让人干等着。
用了晚膳,派去的人回来说没有在九华山见到江鸿。
慕氏觉得不可能,他明明答应去了。
难不成是没康复或者病情又加重了?
慕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思来想去后,以胃不适为由让梁嬷嬷去一趟江府把江绍叫来,特别叮嘱梁嬷嬷在见着江绍后悄悄打听一下江鸿。
江绍来了望闻问切后,苏清修问他,“江院使,皇后有没有事?”
“陛下放心,娘娘无碍,现在身体状况已经比上次昏倒时好了很多,胃里不适应该是晚膳吃了麻辣食物受到了刺激。”
慕氏接话,“这会子又不难受了,江院使你开个健胃的食补方子给本宫。”
江绍应下,写好方子后,他就离开了。
“陛下,臣妾明日这一回宫许久不能再见父亲母亲,臣妾想再去同他们说说话。”
苏清修拍拍她的手,“去吧。”
慕氏笑着起身,出了门笑容已无影踪。
去的路上不等她问,梁嬷嬷便先出了声。
“奴婢按照娘娘的旨意问了江院使,他说江大人身体已经无事了,奴婢就问他江大人在府内吗?他说江大人带着范氏、次子以及小女儿今日上午去了他外祖父家走亲戚还没回。奴婢就问江院使怎么没一起去,他说他过了午时提早回来了。”
范氏父亲早亡,她从小跟母亲生活在吴家,后来母亲亡故,她把吴家也当成了自己的母家,尽管如此,但此行并不是因为她。
虽然吴氏故去了,但这份亲戚走动并未断。
“他没去也好,反正我也去不了。”
慕氏说完便没再说什么了。
……
次日吃了早膳,队伍回了宫。
她昨晚没睡好,头昏昏沉沉的,又要会见内宫的各位妃嫔。
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明暗交锋,慕氏只想把她们都赶走。
偏偏她们都才来,椅子都没坐热,哪能那么做呢?
她端坐在主位上,笑的脸都要僵了,一忍再忍。
忍到时间差不多才让她们离开。
梁嬷嬷见她神色不大好,让人熬了补血益气粥。
喝了粥慕氏就睡下了,睡醒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梁嬷嬷告诉她,“看娘娘睡的沉奴婢也就没叫醒您,江院使来了,说给娘娘请平安脉。”
“昨晚不是才把过脉么。”
“怕是江大人要他捎话来呢。”
慕氏道:“人在外头等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了。”
“让他进来吧。”
梁嬷嬷应着出了内室,江绍穿着官服行了一礼后被赐座。
他把了脉后说:“父亲让臣带句话给娘娘。”
慕氏问他是什么话。
江绍回:“父亲说他昨天被灌醉留宿在了外祖父府上。”
明知自己酒量不佳为何还要喝?
喝醉了还有理智可言吗?
别人她不知道,苏清修喝醉了身旁睡的是谁都分不清。
听说有些人喝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慕氏只觉得头疼,她声音冷了几分,“为何要捎这样的话给本宫呢?”
江绍一噎,见她秀眉紧蹙语气微恼,答道:“臣不知。不过臣知道每年去外祖父家,父亲都会被外祖父、舅父以及各位亲戚劝酒,能推的他都推了,像外祖父这些长辈敬酒不喝说不过去。其实昨天他也想跟臣过了午时便回家的,但被外祖母拦下了,说大家都难得见到他,还问是不是因为臣的母亲没了,就不打算与他们做亲戚了。”
慕氏看向他,她知道江绍聪明的很,却没想到这么聪明。
“你父亲喝醉后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