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之后的两天她依旧在犯色病,徐青青给自己配了一剂清心安神汤,多少能有一点点缓解。实在忍不住了,她就去瞅两眼晋王,晋王长得漂亮,一样可以解馋。而且她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看着他干活。当然监工的时候,旁边会有楚秋和碧螺等人陪着,既避嫌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四弟妹最近是不是和四弟吵架了?”晋王早就察觉到俩人最近好像不对,割完猪笼草后,他特意好事地跑来问。
“好着呢。”徐青青冷脸道。
“哟,我怎么没看出来,瞧你这脸黑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咱们可是一家子,亲兄弟之间有什么好瞒的。跟我说说你俩出了什么问题,三哥给你出个主意,或帮你劝一劝四弟?”晋王友好地表示道。
“行啊,那就麻烦三哥帮我给王爷带个话。”徐青青见晋王赖着甩不掉,突然笑着应承。
“没问题,你说吧。”
“勤勉思学,多做少问。”徐青青小声说罢,就对晋王浅浅行礼,转身告辞了。
朱棡刚听这话愣了下,转即哈哈笑起来。四弟妹一如既往,当初在声鹊楼不知道他身份就骂他便罢了,如今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借机教训他,当真胆量不一般。
再看徐青青那抹娇俏的背影,朱棡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朱樉。
“二哥,你说——”
“闭嘴,那可是你弟妹。”朱樉立刻制止。
朱棡蹙眉,“想什么呢,我就想问你,猜猜看她有没有求我的一天?”
“让你闭嘴了。”朱樉气道。
“二哥你说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常的,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方面,我是指她单纯求我。”朱棡急急地辩解道。
“瞧你平日里的浪荡样儿,我怎么把你想正常?”朱樉没好气地反问。
“我玩的不过是些玩意儿,如何能拿你我之妻又或四弟妹相比。放心吧,你三弟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朱棡委屈了,他有那么差劲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不正经。
朱棡一气之下召来属下,命其将他随行带来的女眷全部都遣送回去,一个不留。
几日后,皇帝得知老三遣送美人回京的消息,颇感欣慰。他这三儿子聪明归聪明,却也好色混账。当初打发去凤阳的时候,再三叮嘱过要他学会修身养性,却还是死性不改地带了诸多美人随行。如今竟突然转性了,想来是老四媳妇儿带他们在道观学吃苦的结果。
皇帝十分高兴,想起自己之前曾承诺过要将天下医术都赏赐给老四媳妇儿,遂立刻命人着手安排此事。因书籍数量巨大,短时间内肯定看不完。皇帝很细心地命人将多数医书都运往燕王藩地的府邸,另余下两百本书直接送往平安观,供老四媳妇儿闲来无事时先看着。
徐青青收到医书后很开心,发现里面有很多医书孤本,在后世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像是饿了很久终于找到书吃的书虫,便开始整日呆在房间里啃书。三位王爷历练的安排已经步入正轨,自有亲军的张千户和楚秋帮忙料理,不需要她特别操心。
这一日,徐青青读完了孤本之后,正琢磨药方,楚秋特意来告诉徐青青,公输陵回来了。
“我跟他说了观里现在的情况,他现在就要告辞。”
“行,让他走吧。”徐青青命楚秋拿一顶黑纱草帽给公输陵,毕竟王爷们都想拉拢他,他既然不愿意,还是隐藏容貌比较好。徐青青交代完,便继续垂首写药方。
不一会儿,楚秋折返,告诉徐青青公输陵人已经走了。
“我瞧他拿了草帽之后,几度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话想对你说,奈何不得机会了。”
楚秋见徐青青还在琢磨药方,仿佛没听见她讲话,就不再多说,默默退下了。
朱棣得了有关于公输陵的通报之后,当晚就来到了徐青青的房间。
徐青青还在埋头苦读,听到声响后,抬头看见朱棣,愣了下。
算算日子,他们俩好像有小半个月没见面了。起初徐青青还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能等来朱棣的主动赔罪,后来等久了,她才明白过来,皇帝的儿子除了在皇帝跟前是儿子,在天下所有人面前那都是老子。高傲如燕王,怎么可能会跟她道歉,指望这个都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再后来,医书就来了,徐青青只顾着钻研医书把这事儿给忘了,甚至连自己是燕王妃的事儿都给忘了。
“王爷怎么有空来?”徐青青对于朱棣的到来很意外,出于礼貌给朱棣送了杯茶。
朱棣落座后,打量徐青青一眼,肤白秀美,容色极好,与半月前没什么不同。
“王铁匠来了凤阳,交货。”朱棣垂眸,端起了徐青青刚刚给他倒好的茶。
京城大通铁匠铺的王铁匠居然跑来凤阳交货?这事儿有点蹊跷,看来这生意不一般,居然亲自出马送货。
徐青青很感谢朱棣能特意来通知她一声,“那咱们可得好好看着,这接头之人很可能跟胡百天有关,他可是几次三番派人刺杀过王爷。”
“嗯。”朱棣应承一声,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饮了一口。
“这茶凉了,我给王爷换壶热的。”徐青青双手去捧茶壶,突然被朱棣按住了手。
“是本王不对。”
徐青青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燕王在为那日的事道歉。
她惊讶地看向朱棣,这才发现他容颜略有清减,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青色,似乎一直熬夜没睡好觉。
燕王该不会是因为感觉到歉意,才茶不思饭不想,清减了吧?她那天有玩得那么大么?
“青青。”
“呃……嗯?”徐青青呆呆地抬头,再次对上朱棣的眼睛。她有点紧张,她担心如果燕王发现她那天是在演戏……
屋子里的氛围渐渐变得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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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目光下移,发现徐青青整个身体都在僵硬。
“没事,你去吧。”
徐青青在厨房折腾了足足两炷香时间才折返,屋内果然早就没有了燕王的身影。徐青青暗暗地松了口气。
才刚有一瞬间她真有点怕燕王会发现破绽——
徐青青伸个懒腰,觉得自己真有些乏了,边往里屋走边打了个哈欠。
“茶呢。”
熟悉的男声突然传来,把徐青青吓了一跳,打哈欠的嘴半张着都没来得及闭上。
狗男人竟然没走,还躺在她的床上在看书!
徐青青完全愣神在原地,反应了半天之后,才慢吞吞地把茶端给他。
“我还以为王爷走了呢。”徐青青悻悻道。
“王妃的这口茶,本王还等得起。”
朱棣喝完茶后,瞥一眼徐青青,此时的她像极了一只鹌鹑,缩着脖子立在床边,好像在怕什么事。
朱棣轻笑了一声,把茶放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过来。
又玩儿这招!
奈何她现在可没犯色病,她、不、需、要!
徐青青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假装没看见狗男人的召唤。
“王妃可知圈养外男算什么罪?”
装鹌鹑的徐青青倏地抬头,疑惑不解地看向朱棣。他这话什么意思?
“凤阳锣鼓街,宋铭宋钰。”朱棣悠悠道。
徐青青讪笑:“王爷别开玩笑了。”他们早就被官府带走,脱了罪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房子在你名下,宋氏兄弟如今正住在那里,逢人便说在等他们的女恩人。不是你又是谁?”朱棣再问。
徐青青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这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想到宋铭宋钰兄弟被脱了贱籍后,会继续回到那宅子里住。卖身契已经不再有效了,他们只管领回朝廷抄没的财产,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就是,还回头找她干嘛?
“王爷这是个误会,我真不知道他们在那……”
“听不见你说什么。”
朱棣平静地看一眼徐青青,目光似无意间瞟过他曾经拍过的位置。
徐青青识趣地坐在床边,又跟朱棣解释了一遍。心里直叹气,她怎么会有这么多把柄被狗男人抓住。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再度尴尬了。
徐青青还想再解释点什么,可是该解释的话她都已经解释过了,如果再重复强调的话,反而像是在掩饰什么。
再说刚刚燕王刚才那些话,已经侧面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对于她买两个伶官的情况了解得非常透彻。
燕王在套路她之前,就知道她买过伶官,还不是照样娶她了。成婚以后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燕王在一起,哪可能跟宋铭兄弟有奸情。燕王现在又开始拿这些说事,分明是又要套路她。
但最悲催的一个真相就是,她明知道对方要套路自己,却还得乖乖上套。谁叫她理亏,没扫好尾巴,道籍的事已然算一桩了,这又来一桩,有理也说不得理了,何况她本就没理。
“不如择日就将他们领回道观。”朱棣接着道。
“别啊,我知道错了,回头我便让我师姐帮我把这事处理了,绝对不会留尾巴给王爷丢人。”徐青青保证道。
“你留的尾巴还少么。”
“我错了。”徐青青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以后我在言行方面我一定会注意,王爷的病我也一定会尽早想办法治好,不再给王爷拖后腿。”
“这么想被我休弃?”朱棣反问。
徐青青觉得自己又获得了一个送命题。
徐青青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怕王爷担心自己的病会被发现么,早点治好了,就不会有被人抓包危险了。”
“这么说,你愿意跟本王在一起?”朱棣再问。
“愿意,当然愿意,王爷人多好呢,还帮我爹爹报仇,一起对付胡惟庸。”
徐青青顺嘴应承,心里却吐槽个不停:愿意你个头!谁跟你这个性情叵测总爱抓人尾巴的活阎王一起过日子,谁倒霉!
“本王便勉为其难地答应王妃的请求,让你跟本王一直在一起,”朱棣补充一句,“条件作废。”
诶?
什么……条件作废?
徐青青呆滞地看向朱棣,见他自顾自地更衣躺在了床上,她才后知后觉的理清思路。当初在大婚之夜说好的条件,燕王居然要给作废了,这怎么行!
“王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其实……我没……”
“大婚之夜,你其实什么都没做,你没主动?”朱棣以他的理解方式,把徐青青说的半截话给填完整了。
大哥,这不是填完形填空!能不能不提大婚当晚的事了!
徐青青欲再讲明,就见朱棣突然看过来,那凉凉的眼神跟刀子似得,把徐青青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并不是燕王误会她的话才作废条件。分明就是燕王自己想作废条件,顺着她的话当借口。
因为她留的尾巴太多,把他给惹生气了,所以他也想让她不痛快?这未免太睚眦必报了,不过燕王还真就是这个德行。
徐青青去沐浴更衣回来,见朱棣还躺在床上看书,她小心地询问:“王爷打算今晚在这睡?”
“以后都在这。”
朱棣淡淡应承一声,便继续翻书下一页,仿佛应答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徐青青差点打个趔趄,狗男人改主意真比翻书还快。
徐青青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琢磨着自己离开的可能。燕王本来就睚眦必报,如果这会儿她再耍脾气硬离开,后果肯定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封建社会,以夫为纲,以男人为天,何况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将来真能只手遮天。
睡就睡呗,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徐青青搬了个凳子,把油灯放在上面,就放下帐幔,先钻进床里,再把油灯吹灭。抓被子的时候,徐青青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只有一床被子。徐青青松开抓被子的手,直挺挺躺在榻上,反正天儿也不是那么冷,就这么凑合一夜也行。
徐青青听到书本合上的声音,马上解释:“我忘了问王爷还要不要继续看书,我再把油灯点亮?”
“不必。”
徐青青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喜怒,应承一声后,就侧身背对着朱棣躺着,整个身体还是绷得很僵硬。小心翼翼等待了一会儿后,徐青青发现朱棣其实什么动作都没有。
渐渐地,听到身侧人呼吸声变得缓慢,徐青青悄悄扭头看了一眼,确认朱棣真的睡着了之后,总算放下心来,也闭上眼睡了。
两炷香后,朱棣突然睁开眼,将被子在徐青青身上盖好,见她嘴里咬着一缕发,再把那缕头发抽走。
这睡相,跟她的吃相倒有一拼。
……
徐青青大清早从暖融融的被窝里醒来,她呆愣地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完了,她是不是抢被了?
徐青青马上扭头去瞧燕王的所在,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徐青青知道燕王有早起练武的习惯,松了口气。不过燕王修养还挺好的,起床的时候居然没吵醒她。
徐青青在嫁给燕王之前,被宫里的女官教过不少规矩,这嫁进王府后怎么伺候王爷就是第一课。王爷起身,她便不能睡了,要伺候其穿衣。朱棣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要求她,也算是顶好的一个优点了,毕竟有什么比睡懒觉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徐青青打个哈欠,又猫进被窝里,今天的被窝比往日要更暖和舒服,她要再睡一个回笼觉。等睡醒了,就好好琢磨怎么哄燕王高兴,让他撤掉睚眦必报的报复,恢复他们之前谈好的条约。
朱棣从后山练武回来后,发现徐青青还在睡,便兀自去了通达苑处理事务。小半个时辰后,他闻到了饭香,抬眼就见徐青青拎着食盒笑着进门,喊他吃饭。
“给王爷做了银耳莲子百合粥、芸豆卷、糟茄子、酸爽萝卜和凉拌丝瓜苗。”徐青青双手奉上筷子,请朱棣尝一尝。
朱棣狐疑地看一眼徐青青,倒是有点奇怪她今天的表现。昨晚明显不乐意同床共枕,怎生今早倒欢乐地讨好起他来了?
“有事便说。”朱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