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帝姬——蒋沉沉
时间:2020-06-13 09:18:19

  “这、这!!”绿衣宫妃狠狠吃了一鳖,羞愧难当得满面通红,愤愤不忍上前,跪在陆淑妃跟前痛声,“淑妃娘娘,这九帝姬如此不懂规矩,不将您放在眼里,还敢拿着慈宁宫太后娘娘编排,您定要狠狠惩治一番!方才维护了这宫中的规矩!”
  陆淑妃瞥了她一眼,甩来长玉的手,眉眼里已浸了杀意,逼近她低低寒声道,“你是真疯了?还是真不想要命?你以为你与本宫的长敏同为帝女、平起平坐,便真是一样身份的人了?就算你是帝姬,本宫难道就没法子治了你?满宫里孩子这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妨?本宫叫你叫你学乖,你怎么就偏生听不进去呢?”
  长玉眼角眉梢攒起笑:“娘娘手腕下,是长玉学乖了就能无虞的么?”
  “你也算有几分聪明,只可惜本宫瞧你这命数,却不是聪明人该有的命。”
  “淑妃娘娘总是这般盛气凌人,若是长玉不知,还以为您将来是要做皇后太后的人了。只可惜,终归不是。说起来您与安嫔又有何区别呢?不过都是陛下的妾而已,再如何尊贵,有中宫皇后在,妾也永远只是妾,不过是说高贵了,称一声娘娘而已。”长玉盯着陆淑妃眼里窜动的火苗,嘴角翘起笑,眸光不动声色飘远。
  陆淑妃气极反笑:“你还真是长进了!”
  周身的妃嫔们已然不敢说话了,长玉却是偏生要触她的眉头一般,越发笑开颜:“多亏淑妃娘娘您一手调.教。”
  陆淑妃怒意滔天,咬着牙冷声阴恻笑着,猛然上前一步,对着长玉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碧丝躲在长玉背后,眼见长玉挨了一巴掌,气疯了头,立即冲上去要揪住陆淑妃,却被眼疾手快的菊姑一巴掌推到在地,大笑道:“倒是一条好狗,昭阳宫没留着你这条好狗,是昭阳宫亏了!”
  “你们欺人太甚!”碧丝挣扎着,“是我说错话,冲着我一个人便是!”
  “把那丫头的嘴堵上!”菊姑一声令下,“拉后边去!”
  长玉只觉得左脸颊上火烧火燎地疼,可这种骤然的阵痛之下,心里却莫名蔓生出一股怪异的平静镇定。她半伏跪在地上,捂着半张脸转眸回来,盈盈朝着陆淑妃笑,轻声道:“怎么?淑妃娘娘被长玉戳中痛处了?也是,淑妃娘娘出身抚南侯府,从小沙场点兵里混着的天之骄女,怎么困顿这深墙内院为人妾婢?只可惜,娘娘再有一万分好强的心,皇后娘娘也永远是压在您上头的人。”
  “你再敢多嘴一句?”陆淑妃怒到了极点,面容上反而死水一样平静。
  长玉心中掐算着差不多了,抬眸轻描淡写道:“您是个懂嫡庶尊卑的,刚才这满口道理不不是也说得这般好么?怎么就不明白,即使您生了十九弟又能如何?庶子……”话没说完,一阵众人惊呼。
  陆淑妃一脚上去,猛蹬在长玉胸口。
  长玉只觉得心口上好一阵痛楚,整个人就往后扑倒,直直摔在雪地当中。
  “淑妃娘娘……”
  “九帝姬……”
  顿时所有人乱成一锅粥,陆淑妃身后的妃嫔们惊声尖叫起来,陆淑妃眉眼里攒着狠厉,上前又是一脚对着长玉的胸口踩下去:“本宫今日就叫你知道学乖!”
  菊姑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拉住陆淑妃:“娘娘!娘娘您息怒!有什么账咱们回去一起算了,这时候您将九帝姬打伤了……皇后和贤妃……”
  “皇后和贤妃算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本宫不曾!?就是今日皇后贤妃在此,本宫今日定要好生教导一番这丫头,叫她知道……”
  “让她知道什么?”
  一阵男人阴冷不悦的声音从众人后方徐徐传来。
  陆淑妃的脚僵在那里。
  长玉抚着胸口,只觉得闷闷地疼,像是针扎,骤然一口血吐出来,弄得满脸满身都是。她抚了抚嘴角上的血,像是没事人一般,朝着明昭帝的方向叩拜下去,嘴角上涌起一抹笑。
  菊姑忙不迭回头,但见众妃嫔已然恭敬退开至两旁,冲着身后的仪仗行礼问安。菊姑惶惶跪下磕头,半晌又拉了拉身旁一时愣住了陆淑妃。
  陆淑妃这才回神,立时欠身下去,对着明昭帝的仪仗行礼问安:“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万福?一大早的,淑妃在这螽斯街上倒是在热闹什么?也叫朕瞧瞧?”明昭帝懒懒靠在轿撵上,怀里搂着安嫔。右边下手的一抬四人抬小撵上,贤妃也赫然端坐其上。
  安嫔一眼便望见伏跪在人群最后的长玉,知道她定然是受了委屈了,急得不知所措,求着皇帝要下撵去。
  皇帝拍了拍安嫔叫她安心,抬眸过去,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长玉的身上。
  “朕今日早起,同着安嫔在贤妃处一道用了些早膳,这会儿邀着贤妃一同去御花园散散心,远远的倒是瞧了你们一阵好戏。”皇帝面容阴鸷,瞧不出什么情绪,“淑妃,你做什么呢?”
  “回陛下话!不过是九帝姬言语上多有冲撞,臣妾不过是按着宫规法制,教导九帝姬罢了!”陆淑妃登时抬起头,回眸望了一眼身后伏跪着的长玉,眼里恨意徒增,“本宫说你怎生突然间哪里有这样大的担子嚣张跋扈起来!原来竟是算计本宫!一时本宫不备,倒是叫你占了便宜!皇上,今日在场者皆可为臣妾佐证,是九帝姬先……”
  “淑妃,九帝姬一句话也不曾分辨,你这般急着跳出来洗脱,岂非更叫人疑惑?”李贤妃垂眸盯着座下众人,半晌不咸不淡道。
  陆淑妃抬眸,阴簇簇盯着李贤妃。
  皇帝懒得听多话,只眼睛越过陆淑妃,“长玉,怎么回事?”
  长玉伏跪在后,听闻皇帝发话,才缓缓抬起头来。
  从前白净秀丽的脸肿了半张,嘴角上还挂着血痕,满头发髻钗环也松动了,她瞧着明昭帝,一双盈盈眼半泫着泪星,眼眶通红,可却就像是憋着一样,偏生不哭,只语气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道:“回父皇的话,是长玉的过错,惹淑妃娘娘动怒,淑妃娘娘只是按照宫规惩处长玉一番,好叫长玉学乖。淑妃娘娘此言非虚,父皇责怪长玉便是,与淑妃娘娘无关。”
  说着,她俯身叩首下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雪上。俯首之间,嘴角轻轻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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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陆淑妃飞快回眸,眼睛里的火压不住地窜出,冷笑道:“九帝姬,这样以退为进的雕虫小技,便不要拿出来惹人发笑了罢?口空无凭全靠一张嘴污蔑?陛下眼明心慧,又有这么多双眼睛替本宫瞧着,帝姬说话可得忖度着些。”
  长玉闻言,跪直起身,耷拉着眼不敢瞧陆淑妃,“长玉适才所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污蔑了淑妃娘娘……这么多贵人在场听着,长玉怎会有欺君罔上的胆量?”
  皇帝一早起的兴致此刻全败光了,神色恹恹瞧着撵下众人,“九帝姬适才一席话,可有说谎?”
  “回陛下的话,九帝姬确是实话实说……淑妃娘娘只是训诫几句。”在场宫妃扑啦啦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瞟了一眼陆淑妃,才磕磕巴巴道,“也确是九帝姬言语上冲撞了一些。”
  长玉从善如流,当下应着那宫妃的话磕头哽咽,“皇后娘娘病中时,淑妃娘娘替皇后娘娘训诫长玉,长玉甘愿领受!请父皇责罚,请淑妃娘娘责罚!”
  “你!!”这小贱人简直就是越描越黑!陆淑妃银牙咬碎,挥手过去直直指向长玉,“给本宫把嘴闭上!”
  长玉话中提及魏皇后时,皇帝微不可察地皱了眉。菊姑瞥见皇帝已有不悦,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娘娘……”
  陆淑妃自觉微微失态,收敛了几份怒意,回首过来朝着皇帝一拜,“陛下圣裁!”
  皇帝厌烦皱了眉,转过眸子去看下手轿撵上的李贤妃,“贤妃怎么说?”
  李贤妃一直在旁漠然以观,此刻听闻皇帝叫她发话,才耷落眼帘,淡然一笑道:“回皇上,非是淑妃或帝姬之责,究其根本,到底是臣妾无用。皇后娘娘爱护臣妾,病中懿令臣妾执掌封印、协理六宫。可如今,连训诫帝姬这样的小事还需淑妃亲自出手,可见臣妾无用。”
  李贤妃挥手,轿夫落撵。她下了撵盈盈上前,立于淑妃身侧,一同跪下,“还请陛下收回凤印,之后臣妾自会前往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话毕,一时在场者皆默然不敢言,只不安望着撵上明昭帝晦明不定的脸色。
  长玉不动声色地听着李贤妃一席话,俯首磕头,将脸埋在臂膀之中,无声地微笑起来。
  皇帝的眉心拧紧了,面色阴鸷起来,他的目光慢慢落到陆淑妃身上,轻轻声问道:“淑妃可是对朕有所不满?”
  “臣妾不敢!”陆淑妃如遭雷劈,皇帝那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像是千金巨石压在双肩,直叫她抬不起头来。
  “帝姬的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脉,今日就算是帝姬有错,论理也该是交付皇后或代掌凤印的贤妃处置。淑妃此番越俎代庖,可是不满皇后与贤妃?或是朕错了?皇后病中,该叫淑妃当家做主才是?”
  皇帝质问一连接着一连,几欲叫陆淑妃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忙叩首道:“陛下您素来对臣妾多加恩宠,臣妾的脾性您是知道的,若非是九帝姬今日言辞冲撞,臣妾何苦与她闹红脸?臣妾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失手……”
  “失手?”李贤妃恰时淡淡开口,“若非陛下及时赶到,淑妃那几脚窝心脚,岂非是准备要了九帝姬的命?淑妃真是气极了九帝姬,还是说……气急了九帝姬生母?”
  明昭帝回眸,瞥了一眼身边怯生生的安嫔。
  陆淑妃攥紧了手,侧眸过去,蔑笑道:“贤妃何曾与安嫔有了这般好的交情,巴巴地替安嫔说话?从前安嫔失意时,可没见贤妃有这样的仁心义胆。”
  李贤妃未曾理会陆淑妃讽刺,只恭敬跪在雪中。
  “真是叫朕厌烦,一早的兴致全没了。”半晌,明昭帝才阴鸷沉声道,“终日不得安生,叫朕连个清净也不得。淑妃,朕素日宠你,是为着你当着朕的面招朕的高兴,你背地里做什么,朕懒得管。既然朕宠你,你就更该晓得,不要做些灭朕兴致的事情。”
  陆淑妃劫后余生松了口气,连忙叩首:“臣妾万万不敢扫了陛下的兴。”
  “就算九帝姬今日冲撞,今日你打了打了,骂也骂了,也该知道分寸。”皇帝沉声,“有些话,朕不想听多了。念着你才为朕生下沆儿,朕今日不多计较,都起来。”
  众人应声,谢恩而起。
  “御花园也懒怠逛了,朕与安嫔回沐宸殿。”皇帝发话,又转眸望向李贤妃,“爱妃便送九帝姬回去,叫上太医过来瞧瞧。”
  这话说完,皇帝的轿撵仪仗便转向沐宸殿的方向而去,安嫔坐在撵上,频频焦虑回眸瞧长玉,可终也不敢违抗君命,随着仪仗一路远去了。
  皇帝一走,碧丝连忙先搀住了长玉,想伸手帮长玉揉一揉适才被陆淑妃踢伤的心口处。
  长玉抬眸,正对上不远处陆淑妃森寒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按下了碧丝的手,忍着心口绵绵密密针扎的疼,脸上化出一个恭顺的微笑。
  陆淑妃嘴角噙着冷笑,扶着菊姑信步上前,错肩李贤妃时,轻笑了一声:“贤妃如今真是越发会做这些人情买卖了,见谁得宠便上去掺一脚,今日为甘泉宫一番说辞,可是要将安嫔的心都收买下。”
  李贤妃目不斜视,面容清冷,只眉梢微微动了动。
  见对方未曾接话,陆淑妃也不恼,抚了抚鬓边的珍珠穗子,银牙轻咬:“一时得了凤印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咱们走着瞧。”
  说罢越过贤妃,一双眼睛阴沉沉盯着长玉,“好好保住这张嘴,临行奉贤殿之前,多为你那个哑巴生母讨些圣心。”
  长玉欠身行礼,敛眸笑得乖顺:“淑妃娘娘的话,长玉谨记在心。”
  陆淑妃冷嗤一声,领着一群宫妃簇拥着往坤宁宫的方向浩荡先行而去。
  一直瞧着陆淑妃一行人走远了,长玉方才浅浅吁了口气。
  她转眸回来,拉着碧丝,朝着李贤妃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今日多谢贤妃娘娘能替长玉解围。”
  李贤妃垂眸下来,细长的丹凤眼耷成柔美的浅浅一线,清冷道:“解围?本宫不过是瞧不下去你那一出蹩脚戏罢了。”
  长玉一愣,瞧着李贤妃:“娘娘这是什么话?”
  李贤妃挥手,叫轿夫撤了撵舆下去,只留了贴身的大宫女梅姑在身边。
  “如今四下无人,你脸上这副逢人便恭敬的假笑就免了吧。”李贤妃只盯着她,淡淡道,“不是一早眼尖瞧见了陛下撵舆,你能由着淑妃下这样的狠手?”
  长玉嘴角上恭顺温婉的笑容缓缓收敛了回去,静静瞧着李贤妃,“长玉自知着戏蹩脚,只是您知道,陆淑妃她欺压……”
  “那又如何?你觉着今朝你做对了?解了气报了仇?”李贤妃眉梢微动,半晌冷清道,“真是糊涂。”
  长玉手心攥紧了,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长玉生母卑微,不比贤妃娘娘出身丞相李氏一族。娘娘尊贵,长玉与安嫔是如何在宫里苟延残喘,娘娘是不会明白的。”
  “本宫只明白,趋利避害。”李贤妃盯着长玉,淡淡道,“看在你好歹为生母一心思虑的份上,本宫多与你说一句。就算是上了奉贤殿,一切也未必就是尘埃落定的事。帝姬若心中真有怨气,也不妨先避一时的锋芒,想法子保了自己,以求来日。”
  长玉缓缓抬眸:“娘娘这话何解?”
  李贤妃垂眸,半晌才沉吟道:“帝姬想想,阖宫尊中宫,而中宫之上,陛下之上,还有谁?”
  长玉心下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刻板的面容。
  慈宁宫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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