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气踹嘘嘘,满脸焦急,好像真的担忧了整晚。面对如此热心的知府大人,胡俨也不好太过冷淡,虽然昨晚听宋娇说乌克里带人追赶了通判府的马车,他很气愤,但这会儿明显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劳知府大人关心,昨日太过混乱,胡俨在山里迷了路,又下着那么大的雨,只好先找了个地方避雨。这才下山呢,如今这山下这么多官差,怎么,连下官也不能回城了?”
知府见胡俨态度还算好,跟昨天没多大变化,心里一下放松了许多,看来他昨天猜得没错,这胡俨确实想亲近他们叶赫那拉家族。
想了想,知府大人耐心解释道:“胡俨呐,这不是昨天河道总督大人丢了重要宝贝嘛,人家来咱们宜州做客,又丢了东西,咱们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把东西给人找回来啊。”
“是那河道总督大人丢的祖训册子?下官到是不知,河道总督丢了祖训册子,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四处搜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宜州府是在抓捕罪犯呢。这……是不是太给他河道总督面子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河道总督丢的可不算什么祖训册子,而是要命的账册,但胡俨并没有参与,如今宜州的动静这么异常,胡俨作为通判,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都应该要过问一下。
知府大人也知道,说什么丢失了祖训册子这样三岁小孩儿都骗不到的谎话,自然也不能骗到胡俨这个六品通判。但事已至此,哪怕硬着头皮也得继续编下去。
“胡俨呐,你也看到了,这次踏青,从江浙一带来了不少高官,他们这次都是秘密过来的,商谈的也是机密要务,而那河道总督大人丢失的小本本,关乎几位大人的机密,这可是要命的东西,所以咱们得尽快找到,不然到时候大家可能都要掉脑袋啊。”
胡俨也一脸凝重,问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机密,尽能关乎到你我的性命安全?”
“这……”知府大人一脸为难,“这事儿太过机密,现在还不便告诉你,不过那小本儿是真的重要,胡俨你也帮着大家一起找找吧。”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胡俨也知道继续下去无意,看来搜身是免不了的,就看小宋氏那里能不能混过去了。
胡俨见说得也差不多了,再继续扯下去怕是会让对方怀疑,他道:“既然如此,那请大人吩咐,只要有下官帮得上忙的,下官一定立即去办?”
“这一时间,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只需要配合大家搜查就行。”
“搜查?”胡俨疑惑道:“大人是怀疑下官偷了小本儿吗?”
“啊,这倒不是。主要是从山上下来的人,大家都要搜查,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知府大人愤恨道:“那些贼子太过奸猾了,也有可能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东西放在你身上或者哪里……”
事已至此,胡俨也不能再继续推脱,便道:“大人说得也有些道理,胡俨自然配合搜查,可知府大人,我这里还有女眷,总不能也让官差来搜她的身吧。”
知府老爷也知道,不管胡俨喜不喜欢这个妾,他都不能让外男去搜女眷的身,要真这样做了,就不给他这个通判大人脸面了。
好在知府老爷也不是蠢的,刚刚来人通禀说下山来的是通判胡俨和他的小妾,他便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赶过来,他们说话这会儿马车也差不多快到了。
“本府也知道,你们刚刚在山上受了一整夜的风雨,衣物肯定都脏了,所以安排了马车过来,咱们也不让人搜身了,你和你的妾侍直接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好。”
知府老爷的潜意识就是,他们换衣服的时候也正好当做搜身了,这样大家都减少些尴尬。
对方准备这么充分,胡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带着宋娇去马车上换衣服。
马车有两辆,宋娇和胡俨各进了一辆马车。宋娇进到马车里,里面就有两个小丫鬟在候着,手里捧着为她准备的一整套从里到外干净的衣物。
宋娇知道逃不过,只希望她的秘密法宝能帮她骗过两个小丫鬟。
她先脱了上衣,也不扭捏,直接从里到外都脱干净了,两个丫鬟有点脸红,她们没想到这位宋姨娘的身材这么好,之前众人还议论她腰很粗呢,结果是人家是在衣服里面穿了加厚的夹衣。
宋娇让两个丫鬟伺候着将上衣重新穿好,才开始换下面的裙子。脱亵裤时,因为上半身已穿好了,上衣较长遮住了她腰腹下那一截,两个丫鬟也不是专业搜身的,以至于让宋娇惊险的躲过去了。
两个丫头想着这位姨娘连亵裤都脱了,身上自然不可能还藏着东西,所以在看到宋娇那两条白嫩修长的大长腿后,便红着脸拿了干净的裤子给宋娇穿上。
好险好险,宋娇长大后,穿不惯古人这种宽松的亵裤,便在亵裤里面自己制作了三角打底裤,到了通判府后,她找到了更加柔软富有弹性的布料,这样的布料做出来的内裤,更加舒适贴身。
再加上她知道女孩子的小腹容易受冷,所以做的内裤也是比较大的那种,把她整个小腹都包住了。好在她这次出门也是穿的这种内裤,那本小账册不大,塞在腰后,刚好能包住。
两个丫鬟也没想到她会穿这样的打底裤,总算让她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宋娇换好衣服,下了马车,胡俨已经等在外面,看到宋娇完好的下来,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总算才稍微放松了些。
两个人都仔细搜过了,知府大人也不好再留着两人不放,立即安排马车送两人回城。
知府大人在胡俨这里忙活半天没有任何收获,又连忙赶回广德寺找那几位大人商量对策。众人见知府大人这次又无功而反,一时间脸色都更加难看了。
知府大人后面又招来那两个为宋娇换衣服的丫鬟,问道:“你们都仔细看清楚了?那个女人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惶恐的答道:“老爷,咱们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宋姨娘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将她从里到外的衣物都脱干净了,一件也没留,她身上确实什么也没有。她连贴身的那件厚夹衣都脱下来,我们仔细的搜索过,确实不可能藏有册子。”
知府大人问了半天,确实想不到什么可遗漏的了,只好作罢。
而山脚这边胡俨见知府大人急匆匆的走了,才彻底松了口气,招来一边的兵头开始问起自己的手下。“我的家仆和属下呢,怎么一直不见他们?”
他们这次出门踏青带出来的下人虽然不多,但护卫和小厮加起来也有十几人,他都下山这么久了,尽然连半个人影子也没见到。
“回大人,知府大人说这次众大人带上山的人手,都要再细细审问一遍,”见胡俨又黑了脸,兵头儿赶紧讨好的笑着道:“大人放心,咱们绝不会乱来,等到时候审问完了,立即就会把人给您送回去。”
李卫估计还在他那堆手下里面,这会儿不能一起带回去,还真是个麻烦。胡俨虽然不高兴,但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掰扯了,还是赶紧带着账本回去要紧。
宜州的兵马不在他手上,他也不能跟宜州知府叫板,只能依着知府那边安排好的马车先回城。
回到通判府,宋娇才正真的感觉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就出门踏个青,居然也能这么惊险刺激。
简直要命。
胡俨到家却是在第一时间让宋娇把账本拿出来。
宋娇尴尬死了,这账本被她塞在内裤里面,现在被胡俨拿去,以后说不定还会经过许多人的手,说不定还会呈现在公堂上,想想她就觉得……太他妈尴尬了。
然而她在那里尴尬脸红,胡俨却不知道这些,只催促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宋娇还不能把尴尬说出口,只好在心里骂了千百句狗男人,然后乖乖将账本交出去。
胡俨拿了账本就去了书房,对她连个温声交代都没有。宋娇在心里愤恨,狗男人果然是个莫得感情的渣男。害她在外面担惊受怕一天一夜,最后连句安慰都没有,两只眼睛只盯着个破账本。
宋娇虽然在心里怨念了一下,但身体实在是太过疲惫了,她很快就把这些怨念抛到了脑后,让翠花赶紧给她准备热水沐浴。
泡进温热的浴桶里,宋娇才彻底放松下来。倒是翠花在一边心疼的大呼小叫,
“姨娘的手到底是怎么弄的啊,都成这样了。”
翠花捧着她乌青了大半的小手,心疼的用帕子沾了温水轻轻擦拭。她的右手,因为用来徒手劈瓜,这会儿已经乌青了一大片,后面又一路拿着水果刀削水果,砍树枝,导致她的掌心和虎口都被磨破皮了,这会儿正有丝丝的血水冒出。
宋娇觉得她是在通判府养得娇气了,以前在逃难的时候,就劈个瓜砍个柴,那里会严重到让手破皮流血。
唉,真是由奢入俭难啊,她的手这会儿其实已经疼得已经快没知觉了,不过现在这些都是小问题,没有什么比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睡上一觉更重要。
但翠花还是硬拉着她,要她吃点东西再睡,宋娇拗不过,只好忍着睡意喝了大半碗鸡丝粥,才终于睡下。
宋娇这一觉睡得也不甚安稳。她梦到一大群野狗在追她,她在山里拼命的跑,然后又看到胡俨拿着把刀指着她,问她为什么像个泼妇一样,一点儿也不可爱温柔。然后又梦到她和父母逃难的时候,有几个流匪想欺负他们,她拎着把大砍刀,把那些流匪全都剁碎了喂狗……
宋娇醒来时,感觉到心脏砰砰乱跳,天已经黑透了,好在屋里烛台明亮,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才想起来这里是通判府,她是通判老爷的小妾。
她安抚着快跳出来的小心脏,还好还好,她刚刚只是在做梦,她现在衣食不缺,家人都安好。
翠花听到屋里动静,知道宋娇醒了,连忙倒了杯温茶进来。
温热的茶水下肚,宋娇彻底清醒过来,然后看到了自己被包得像个粽子的右手,估计是翠花在她睡着的时候找人来帮她包扎的。
她心疼的看了看自己惨兮兮的手,想到那个莫得感情的男人,问道:“老爷呢,一直没来过吗?”
翠花摇了摇头道:“爷自回来后,一直待在书房,期间管家过来吩咐过,让府里的下人不要乱跑……”
看来胡俨接下来是要忙一阵了,不过应该也不是坏事,账本都已经安全拿回来了,这说不定是大功一件。这其中她也出了不少力气,也不知道,到时候轮功封赏,有没有她的份。
宋娇摇了摇头,把这些不现实的东西甩开,让翠花赶紧送些吃的来。她昨天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今早喝了半碗鸡丝粥,刚刚睡觉也一直做梦,她这会儿又累又饿,肚皮都快瘪成一张纸了。
天大地大她吃饭最大,其他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
翠花也知道,宋娇醒来估计会饿,早就让人准备了,不一会儿厨房就给她送来一大桌子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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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京
河道总督的宝贝丢了, 宜州府搜查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后来京城派出两江巡盐御史南下, 江浙沪一带的大小官员得知这个消息, 顿时坐不住了, 京城里面有动静了, 那肯定是东窗事发了。
他们都知道当今陛下是九龙夺嫡的胜利者,就算没亲身经历过, 也多少听说过当今的雷霆手段。
一时间有包袱款款准备跑路的,有醉生梦死坐等抄家的,还有不少人负隅顽抗, 不停的往京里送银子,找宗亲族人拉关系的。
但这些都和宋娇没有任何关系, 胡俨最近忙得很, 也不怎么来秋意阁了。宋娇乐得轻松,每天该吃吃,该睡睡。
没过多久就听说宜州知府的家被抄了, 连带被抄的还有宜州不少大小官员。通判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宋娇还看到不少前院的下人喜气洋洋的,好像通判府有什么喜事儿一样。
“唉……”
这日天气晴好, 院子的花也开了不少, 好一派春意盎然,宋娇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和翠花在院子里纳鞋底儿,但却总是时不时听到对方唉声叹气的噪音。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有话就说,有病就赶紧去治。”宋娇简直无语,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脚踩N条船的渣女。
翠花叹了口气问道:“姨娘,老爷有多久没来咱们院里啦,你还记得吗?”
宋娇用针线和厚厚的鞋底战斗着,不在意的问道,“怎么?很久了吗?没多久吧。”
翠花把手里的针线一摔,气道:“整整十三天了,我的姨娘。十三天前那晚上还是咱们这边递话去前院,请老爷过来,老爷才来秋意阁坐了坐,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就是啊,老爷那么忙,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宋娇理所当然道。
“姨娘,你是真傻还的装傻啊,如今老爷这后院,就你一个姨娘,你不赶紧把老爷给哄好,到时候等苏姨娘来了,哪还有现在这么容易啊。”
翠花恨铁不成钢的劝说道:“我的姨娘啊,你就赶紧对咱们老爷上上心吧,到时候老爷要是真的厌弃你了,你就找地儿哭去吧。”翠花说完,也没心思做针线了,拿了东西回屋生闷气去了,她每天看着姨娘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就感觉糟心。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她这个太监傻子一样的急。
看着翠花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宋娇也自我反省了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太不上心了,胡俨真的会厌弃她吗?宋娇想起踏青那天她的那一通骚操作,突然也有些担心起来。
好像真的是踏青回来后,胡俨就对她冷淡了许多呢。难道真的是被她那天那悍勇的样子给吓到了,不应该呀,那天他们在山洞里待了一夜,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了吧。那天下山后,感觉胡俨对她的态度也没多少变化呀。
不过这十几天都不来,难道是真的不要她了?毕竟他们都已经睡过了,这男人怎么这么能忍,十几天不用泻火?或者他最近又受用了那个侍女?不可能吧,要真有,这后院应该早就传遍了。
宋娇甩了甩头,她这都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被翠花给带偏了。不能在这么乱想下去了,天气这么好,她一个人在这儿做针线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花园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