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琛眼帘半抬,慵懒地瞥去一眼,“那公孙姑娘以为应当如何?”
公孙凝一对上他探询的目光,便难掩心虚,连带着音量都减轻不少:“陛下箭术了得。想必若是由皇后娘娘手举着果子,站在距离百米之处,也能在射穿水果的同时,保得娘娘毫发无伤。”
“不行。”
“不可能。”
两道声音分别出自唐琛,和霍容辞,但都拒绝得生硬而冷淡。
霍容辞斜眼睨向她,只觉公孙凝虽生得是中上之姿,却没有半点高门千金该有的气度,反倒小心眼又善妒。着实可惜了这副好相貌,以及好家世。
思及此,他凉薄的唇角不禁溢上一丝嘲讽:“好端端的姑娘,想不到竟存着这般歹毒的心思。”
当众被邻国太子指说歹毒,公孙凝即使脸皮再厚,也难免有些下不了台阶。正欲回嘴,却又被霍容辞抢先道:“若是这场比赛,真依这位姑娘所说的进行,那我霍某宁可认输。”
说罢,他主动向唐琛握手言和,“相信贤兄也认同,任何输赢都抵不过皇后的平安要紧。”
“那是自然。”唐琛大方地伸出手来,仿佛不曾有过隔阂。然而,两手交握的瞬间却使尽了力道,相互较劲着,试探着。
半晌,二人却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装作无事儿发生过。
霍容辞双手捧着酒壶,交到唐琛手里时,不忘再三地嘱咐道:“这酒虽香,但特别烈,酒量不高的人一口就倒,千万别让她沾上。”
唐琛随口应了声,转头见蒋琬琰的娇容上隐隐浮现疲态,不由弯身,附在她耳畔低语:“晏晏,你先回宫等朕好么?”
蒋琬琰的确是疲于应付这种场合,便没有故作矫情地拒绝,而是轻轻点头。
眼看她答应得乖巧,唐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语气越发地温柔:“乖。”
蒋琬琰由著宫娥搀扶上了肩舆,正欲起轿,却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唐琛,需不需要准备晚膳或是夜宵。
然而,她这一回头,倒是怔住了。
只见有名粉面芙蓉的姑娘上前,端着酒杯向唐琛说了些什么。后者非但没有嫌烦,反倒拿出了难得的耐心静静听着。
姑娘家上着苏绣月华锦衫,下穿紫绡翠纹裙,脚踩云头锦履,模样端的是高贵优雅。
蒋琬琰识得,她是平阳侯府的嫡女纪华琅。
因着父亲的缘故,纪华琅自小出入宫闱,与陛下和燕王皆有不浅的交情。
她饱读诗书,气质高华,却又秉性温和易于相处,一度传言是先帝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虽说这些谣言,都在唐琛娶亲后不攻自破,但纪家小姐曾经周旋在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两个男人之间,是不争的事实。
夏青见她目光凝滞,不禁低声询问道:“娘娘,可要奴婢吩咐起轿?”
蒋琬琰脸色由白变红,最终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用,本宫改变心意了,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于是,唐琛眼角余光就瞥见原本乖顺温良的小皇后,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眸中微愠。
他愣了片刻,意识到她生气的原因,好笑地扬起唇角。
随后,唐琛便踱步走近她的身边,压低音量道:“晏晏,你听朕解释。”
蒋琬琰如荑的纤手点在他好看的双唇上,示意他先别开口,“今晚你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解释。”
“好,在那之前……”唐琛拉过她的小手,凑到嘴边轻啄几下。
他刚刚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格外享受蒋琬琰的眸光落在他身上时,那种胶着而纠缠的情绪。 “朕想再吻吻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实为装逼之才,我等佩服.jpg
接下来换个人吃醋,保证甜!目标是让柠檬围绕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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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N桶醋
蒋琬琰最后还是独自回了宫。
途中,她一时兴起,便决定让宫人在半路落轿,自行散步回去。
夏青觑着眼,偷瞄蒋琬琰的脸色。
她侍候唐琛的时间颇长,自然也认识纪家小姐。
纪华琅与陛下之间清清白白,那些劳什子的传言更是瞎扯!但若是皇后娘娘偏信流言,继而对陛下产生误解,那可就不好了。
夏青琢磨半晌,才缓缓启唇道:“世间男女的交往,除了情爱,还有很多种原因。陛下待娘娘真心一片,您可千万别多想。”
闻言,蒋琬琰没忍住牵起嘴角,问道:“本宫看起来像是真的醋了?”
“娘娘,您不是……”话说到一半,她顿时闭紧了嘴。
任意揣度主子的心思是大忌,饶是皇后娘娘一贯宽容,她也不敢轻易触犯。
蒋琬琰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笑容嫣然:“在这种情形下,若是不吃吃醋,好像显得我多不重要似的。”
夏青听后,忙不迭地否认道:“娘娘自是顶顶重要的。”
蒋琬琰莞尔,语气里头带了几分探询的意思:“本宫从前就觉得,你这心里边似乎挺偏袒陛下的,莫不是……”
她话儿还没说完,夏青已经吓得冒了满身的冷汗。
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自己与陛下的关系,却蓦地耳闻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人语声——听起来,倒像是一对成年男女。
夏青万般警觉地伸出手来,拦阻蒋琬琰的去路。
眼下时辰不早,偷偷摸摸躲在无人经过的小巷里私会,无非是偷情,或者从事不法勾当。
深宫中肮脏的人和事,多得数都数不清。夏青自个儿是看惯了的,却不愿让蒋琬琰也沾惹上腥臊,连忙要护着她离开。
正当此时,那男子猛地拔高声音,怒不可遏地呵斥道:“钱氏当真以为本王倒台后,她还能够全身而退么?”
他嗓门宏亮,一句话毫无遗漏地传进耳里,令蒋琬琰当场愣住。片刻后,她再顾不得夏青的极力反对,扭头便往发出声响的暗巷走去。
入目的两道身影,正是公孙弘毅和前寿康宫掌事郭淳意。
蒋琬琰樱唇微张,显然对眼前的事实有些难以置信。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人究竟是何时搭上的?
仿佛是应了她心底的疑问,郭淳意紧咬下唇,口气愤恨地说道:“奴婢过去尽心尽力地办差,不曾有过怠慢。即便太后不愿念主仆情谊,也该记着这份苦劳,可她却对奴婢狠下毒手!”
“若非奴婢命大,这会子早已命丧那毒妇手里了……”
郭淳意愈往下说,情绪便愈发激动起来:“与其顺着她的意,把这些秘密带进棺材,倒不如奴婢今日就将钱氏的恶毒行径道个明白。”
“太后早些年便有了贰心,表面上与您联手,背地里干的却都是捅刀子的事儿。”
郭淳意心一横,毅然开口道:“她渴望的,并不仅仅是执掌后宫,而是想做那主宰天下的女皇……”
“咔嚓。”
踩断树杈的声响,在此刻格外地突兀。
蒋琬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屏住呼吸,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谁在那里?”公孙弘毅闻声的刹那,立马上前逮人。
他神色凶狠,浑身上下皆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似乎欲将目击者杀人灭口。
蒋琬琰忐忑地嗢咽一口,正左右寻找着可供躲藏的地方。骤然转身,却被人一把扣住手腕,连拖带拽地飞上檐壁。
她紧捂着嘴,虽然受足了惊吓,仍强忍着没敢发出半点呼声,生怕被公孙弘毅觉察出不对劲。
好在对方武功高超,即便多拽了一个她,也像轻燕穿云般灵巧。没多久,便平稳地落下双脚。
蒋琬琰适才正眼看向面前五官深邃、面容昳丽的男子,并呐呐地道了句谢。
这下,她心里也清楚地明白到,霍容辞并非是那无礼之徒。
方才情势紧急,就算他趁机掐了把腰,或捏了下屁股,蒋琬琰都无法挣脱。可他并没有,反倒只是疏离地拉着她的衣袖。
“不用谢。”霍容辞轻挑地扬眉,接着意有所指地说:“我这人心肠还没有硬到能亲眼看着羔羊入虎口的地步。”
蒋琬琰讪讪地笑道:“今日的事……”
“嗯,我俩会保密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向一旁的暗卫萧然。
下人间没有那么多顾忌,因此,萧然刚才是直接抱着夏青逃跑的。
他平生未曾触碰过女人柔软的身子,这会儿黝黑的面庞上尚存着来不及消褪的红云。
“这种糟心事儿,在东宛发生的也不少。外戚干政,佞臣专权,早已是见怪不怪。”
蒋琬琰自觉不该与他国太子妄议朝政,正想告辞,又听得他说:“有件事想请皇后帮忙——我迷路了。”
“啊?”蒋琬琰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这男人周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精明,实在不像是会犯糊涂的样子。
“怎么?我又不熟悉你们业朝皇宫的结构,迷路有什么可奇怪的么?”霍容辞哂笑道。
他说得合情合理,蒋琬琰估摸着路程也不远,便点头应允:“仅此一次啊。”
霍容辞定眼瞧着她正经而严肃的脸孔,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道:“嗯,一次就够了。”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了数尺的距离。
皓月升上苍穹,洒落满地银白的月光,衬得重重楼阁殿宇都仿佛琼玉雕成。
霍容辞侧过头,看见她整张侧脸皆笼罩在冷冷的月色下,变得越发皎洁,忍不住喃喃说道:“其实,我真挺喜欢你的。”
蒋琬琰没有接话,他只好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若是我的太子妃,我定百般疼爱,甚至为你废黜后宫……”
听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松动,霍容辞不禁问道:“你不信?”
“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谈什么信与不信?”
蒋琬琰悠悠地叹了口气,“霍太子如果真的有心,还是将这份情意留着给将来的太子妃吧。”
霍容辞勾了勾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我看你口齿倒是挺伶俐的。难道,只有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才易羞么?”
蒋琬琰依旧没回答。
霍容辞好似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继而说道:“算起来,我年纪比你稍长些,就以哥哥的身份提点你几句罢。”
“趁着皇帝如今爱你至深,你最好设法让他下令废除六宫,永不纳妃。”一顿,“否则,往后时不时再横插个青梅,或天降个红粉的,你认为自己还能像现在这般从容淡定么?”
这话说得虽狠,却不无道理,霍容辞是真的希望她可以听进心里。
而蒋琬琰却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前方道:“直走到底,再拐个弯儿便是了。”
霍容辞愣怔片刻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打算结束话题,连忙道:“诶,哥哥说的句句肺腑,你可别不放心上啊。”
蒋琬琰仰头对上他的眼,笑弯两道柳叶眉,“我明白的。”
待她走后,萧然忍不住上前询问:“殿下您这是……?”
霍容辞早已敛起笑容,眸光如数九寒天中凛冽的疾风般冰冷:“我好不容易碰上个中意的姑娘。如果我注定无缘争取,最起码她所选择的男人得一心一意待她好。”
话落,他便阔步向前走,全然没有识不得路的样子。
蒋琬琰回到凤栖宫后,只管呆呆地坐着出神。过一会儿,夏青才出声打断:“娘娘,晚膳已经备妥了,就看您何时要传。”
“本宫没胃口……”
尾音尚未落地,却被另一道声音覆盖而过。 “现在传吧,朕陪着皇后用些点心也好。”
蒋琬琰转头见唐琛意气风发地走进来,再思及自己方才的恐惧与无助,不禁从心头油然生起一丝委屈。
她索性耍起了小脾气,低嗔道:“陛下还惦记着臣妾这儿的吃食呢,可惜了,今天小厨房里要啥没啥,唯独醋是最多的。”
唐琛低笑几声,“想来皇后也没少吃。听听这语气,可真是够酸的。”
话落,他便倾身把蒋琬琰抱到自个儿的双腿上,面对面坐着。
“陛下要听实话么?”蒋琬琰盈盈的水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琛的脸庞:“臣妾承认自己捻酸吃醋。但内心的酸意,却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多。”
“一分酸意,臣妾可以显示出三分;若有三分,那臣妾便表现出七分的样子。”
蒋琬琰越说姿态越低,声调也愈加软腻:“陛下可以怪臣妾得寸进尺,但臣妾还是止不住想要您更多的疼爱。 ”
蒋琬琰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若真心拿他当作夫君,便做不成那种甘愿把心酸混合着泪水,统统往肚里吞的贤妻。
相反的,她半点憋屈也不肯忍受。
唐琛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明明是这样骄横又无理的话儿,从蒋琬琰口中讲出来,却让他的心软得一蹋糊涂。
“晏晏,你是不是暗中给朕下了蛊?”他展开双臂紧紧圈住她的纤腰,声线喑哑:“否则,朕为何总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我自己酸了。
我也想要像陛下那样的男人(点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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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为情所困
蒋琬琰低头莞尔,“陛下好不害臊。”
唐琛大手覆上她楚楚的腰肢,才发觉这女人的腰围实在细的过分。他甚至不敢使劲儿去掐,顶多用指腹轻轻摩挲几下。
他边抚摸着,边低声询问道:“刚刚瞒着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