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自从谢长安皇子身份暴露、大限将至的掌门把浩然门隐秘告诉大师兄后, 剧粉们就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不会太轻松, 他们也做了足够的心理铺垫, 譬如去看各种悲剧向的同人小说、漫画、视频等。
他们认为这些同人作品已经足够虐了,就是电视剧正片也不会比它们更虐了,他们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万万没想到,电视剧的虐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不是简单的剧情走向的问题,这是电视剧的每一个镜头, 角色的每一个眼神,以及每一段背景音乐, 都渲染出无尽的悲怆。
观众们被带进剧情,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
《问心》每周一到周四更新, 今天是周四, 下一次更新是三天后。
这漫长的三天实在太难熬了, 观众们内心的悲伤无法排解,只能骂骂编剧才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对于被骂上热搜这种事, 于静已经习惯了, 小帆船们统计数据的时候稍带统计了一下本周编剧被骂上热搜的次数——十三次。
于静心里苦,为什么被骂的总是她。
于静v:虽然剧本是我写的, 但拍得这么虐完全是导演@江蓠晚的锅。
江蓠晚在底下回复:我本想拍得轻松搞笑一点, 奈何演员没演好,害得观众不开心,对此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剧粉们:
【大型甩锅现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演员听见了吗,快排队来道歉,谁让你们把搞笑片演成催泪片的。】
【编剧大人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 你的剧本能拍成不虐的版本吗?】
【换一波演员就能,譬如杨xx,吴yy……】
【住脑!!我宁愿被虐得死去活来。】
·
被虐得死去活来的观众们日完编剧、官微、浪花并没有好受多少,他们跑到了演员的微博下求安慰。
此时此刻,他们无比庆幸这是一个原创剧本。
没有书粉跳出来说,纸片人是完美的纸片人,演员是丑or演技差or人品差or有黑历史的演员,请把角色和演员分开,不要玷污了纸片人。
也没有偶像被书粉嫌弃的演员粉跳出来说,你家原着是什么绝世名作吗,我家偶像演你家纸片人是纡尊降贵,没有我家偶像你家纸片人屁都不是。
就连演员本人都要谦逊地说一句,感谢某某角色,非常有幸陪某某角色走过了一段人生巴拉巴拉。
然后既不是书粉又不是演员粉的剧粉两边不是人,只能看完剧就撤,懒得讨论角色讨论演员。
但在《问心》这里,角色就是演员,演员就是角色,剧粉可以尽情地把演员当成角色互动,尤其是在心灵遭受了极大创伤的情况下。
·
江行舟的最新一条微博是《问心》背景音乐的钢琴版录制视频,还附送了谱子,供粉丝学习使用。
评论区已经被剧粉占领。
【这个bgm……我心脏又不好了。】
【谢长安精通音律,你也精通音律,你们还长得一模一样,承认吧,你就是穿越到现代的谢长安。】
【太子哥哥是骗你的,千万别信他的话啊,他最最最喜欢你了,呜呜呜我的太子哥哥好惨。】
【好歹你的太子哥哥还活着,我的千红姐姐才是真的惨,谢长安你没有心。】
【你们忘了大明湖畔的李含章 了吗,这一对我好心痛啊,再多的柔情蜜意也抵不过国仇家恨。】
【预感到大师兄也要be了,提前跟你们一起嚎一嗓子。】
·
孙倩v:花千红爱得太决绝,大家不要学,该放手时要放手。
【不,我不放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如果是谢长安,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心悦你,假装我是谢长安。】
【千红小姐姐,你的情蛊能分我一份吗,不为别的,就是想欣赏一下人类的智慧结晶。】
【啊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拿来当春天的药。】
那些分不清角色和演员跑到孙倩微博下骂她的剧粉,这会儿也排队来道歉了。
【对不起,我那时候是太难过了才会骂你,其实你是很好的演员,演得特别好。】
【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身为女友粉,那时候真的特别受不了。】
【麻烦严谨一点,谢长安的女友粉。】
【啧啧啧,小帆船强烈的求生欲。】
孙倩抱着手机傻兮兮地笑,连有人敲门都没听见。
她从业以来演了很多无脑的恶毒女配,从来不曾拥有这样可爱的粉丝,哪怕他们只是剧粉、角色粉,不是她的粉,但在此时此刻,她们用真心与自己互动,为自己所演的角色或愤怒或悲伤或感动,就足以慰藉她演员的职业信仰了。
敲门声重了起来,孙倩才想起来经纪人说来找她的事,忙跑过去开门。
经纪人从文件包里掏出一沓剧本和商务合同,春风得意道:“有女一号的项目找你了,是制作班底还不错的网剧,你现在虽然热度很高,但演员和爱豆不一样,只有扛得起主角才算出头了,还有这些代言推广站台……”
·
周泽v:皇陵这边风景秀丽,孤甚乐,不思蜀。
【我信了你的邪。】
【啊啊啊太子哥哥,活的太子哥哥!】
【求语c,快说你爱我】
【太子哥哥多发点你守皇陵的生活啊,有图片就更好了。】
粉丝们的热情把周泽乐坏了,准备应粉丝们的要求再发一条。
小助理咳了声:“哥,矜持点。”
周泽只得遗憾地收起了手机。
·
观众们把所有演员都骚扰一遍后,终于等来了大结局这一周。
羽林军整个围住了浩然门,盔甲明亮,长|枪如林,列阵森严。
小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掌门的灵堂:“大师兄不好了,有官兵来抓人了。”
“哪家的官兵?”大师兄边问边往外走。
小弟子愁眉苦脸道:“不知道是哪家的,他们都穿着全套盔甲,不像地方官兵。”
大师兄飞身到了山门上,脸色凝重道:“是羽林军。”
“什么羽林军?”来的是二师兄和小师妹。
大师兄:“天子亲军。”
浩然门的弟子们全数提着剑集结到了山门处的空地上,平日练剑的地方。
这些弟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官兵过来,有那心大的还傻兮兮地问:“是不是谢师兄回来吊唁掌门了,他现在是皇帝,皇帝出门都要带很多人。”
身边的同伴给了他个脑瓜崩,“你看这架势像吗?”
羽林军很快就逼近了山门,大师兄扬声道:“将军此来,意欲何为。”
领头的将军知道天子与这些同门情谊深厚,没有多作为难,直接道:“奉天子令,搜查浩然门,尔等就在此处待命,如有不法,等同谋反。”
说罢,羽林军闪着寒光的枪尖齐齐指向了他们。
浩然门弟子哗然一片,都看向了大师兄。
二师兄嘀咕道:“浩然门怎么他了,师弟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小师妹更是问将军:“谢长安来了没,我要见他。”
“住口!”大师兄深吸了口气,“你们要记住,没有师弟,只有当今天子。”
有备而来的羽林军很快就把浩然门整个搜查了一遍,书信、账册、弓|弩、盔甲、金银财宝堆成了几座小山。
从自家门派搜出这些东西,再大条的弟子也感觉到出大事了,浩然门虽然不穷,也不至于藏这么多金银财宝,还有这些朝廷禁止私藏的弓|弩盔甲,正常的门派绝不会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紧接着,羽林军押出来十几个扣着手铐脚镣的长老、知客,有几人浑身是血。
这下弟子们坐不住了,这里面有他们的师父,有盘桓多年的知客,有山下田庄的管事,有洒扫庭院的老伯……
“你们怎么乱抓人!”
“放了我师父!”
“我跟你们拼了!”
这些弟子习武多年,上阵杀敌或许不行,但打几个羽林军绰绰有余。
大师兄拍碎了一块青石,环视了一圈,“都给我住手!”
一个弟子已经红了眼睛:“他们抓了我师父。”
大师兄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我说住手,都给我坐下。”
这些弟子从小就以大师兄马首是瞻,此刻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愤愤地盘腿坐在原地。
统领将军见状也没管他们,问副将:“可有漏网之鱼。”
副将:“有个武功高的从后山悬崖跳了下去,林虎已经去追了,方圆十里都部署了地方官兵,逃到哪边都会有形迹。”
·
谢长安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常服,沿着山道拾级而上,看着道旁的红枫出神。
回忆与现实交汇,十多年前,大师兄就是在这条路上背着他进入了浩然门,此后风霜雨雪,都有他与师兄弟们在山道上追逐的身影。
他曾经把浩然门当成第二个家。
此前他查出浩然门和前朝有牵扯,父皇也下了清缴诏书,他却恳求父皇再给他一点时间,查得更清楚更彻底些,好似这样就能把浩然门摘出去一般。
是他害了父皇,如若他果断一些,早些把前朝余孽一网打尽,父皇就不会遇刺。
谢长安从袖中掏出父皇留下的诏书,展开看了看,又卷起来放回了袖子。
身为人子,他要为父报仇,身为帝王,他要为天下长治久安筹谋。
他不能再任性。
看着谢长安一步步前行的沉重背影,以及大师兄背着七岁的谢长安的回忆虚影,观众们心都揪痛了起来。
【一想到曾经最亲近的人要兵戎相见,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结局是什么了,就停在这里吧。】
【我现在还在幻想大家都会好好的,我连拉进度条的勇气都没有。】
【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我不会被这破剧折腾出心脏病吧。】
然而哪怕观众们再不想看,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长安终于走到了山门,羽林军单膝下跪,山呼万岁。
浩然门弟子面面相觑,没有动静,他们江湖中人,从来没有见皇帝的经验,更何况谢长安曾是他们的师兄弟,现在又派羽林军把浩然门搅得天翻地覆。
大师兄越众而出,双膝跪地,叩首顿拜:“草民裴怀风,拜见吾皇。”
所有弟子都惊呼了一声“大师兄”,他们浩然门是江湖领袖、道门魁首,更有不少俗家弟子是朝廷大员,现今掌门坐化,大师兄就是未来的掌门,地位尊崇,就算是面见天子也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谢长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没让他起身,而是屈膝半蹲了下来,说:“朕只问你一句,先皇泰山封禅,遭前朝叛军刺杀的事,你可知情。”
大师兄咬了咬牙:“知情。”
谢长安:“叛军人数众多,武器盔甲齐全,又是如何在沿途潜伏的?”
大师兄:“浩然门据点甚多,都极隐秘。”
谢长安:“若我当初在城外遇伏身亡,太子能否坐稳皇位。”
大师兄:“前朝厉王爷安排刺杀事件,通过棋子撺掇皇后毒杀先皇,自还有别的后手。”
谢长安站了起来:“很好,你没有说谎。”
大师兄:“陛下既早已查清,说谎何用。”
浩然门弟子听得心惊胆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浩然门怎么会跟皇家秘事扯上关系,大师兄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二师兄直接跑了过来,“大师兄你都在瞎说什么。”
小师妹也焦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啊。”
大师兄没有搭理他们,对谢长安道:“陛下,浩然门虽是前朝皇室暗手,但核心是那些遍布全国的长老、知客。此处的年轻弟子只是摆在明处的幌子,对这些隐秘均不知情,甚至连含章 也不知情,该杀者,唯草民一人。”
谢长安嗤道:“培养一批毫不知情的年轻人,以为将来清算的时候就能逃过一劫,继续将浩然门传承下去,掌门好算计,却也要看朕答不答应。”
大师兄慌了,朝着谢长安膝行了两步,再次叩首,“还请陛下顾念往日的一点情分,放过浩然门上下。若杀草民一人仍不能解心头怒火,草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谢长安轻笑了声:“原来我在师兄心中竟是这样残暴的人。”
大师兄顿首不语。
谢长安扶起了他:“朕已在荆州备好万顷良田,师兄弟们尽可去做个富家翁,但从此以后,不准收徒传道,浩然门从此消失。”
大师兄愧疚难当,眼中还有一丝决绝,他单手一勾,拔出了一名羽林军士的长剑。
统领将军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刺客,快步挡在天子面前。
大师兄却是把长剑横到了自己颈间,惨然一笑:“浩然门已经存续三百多年,如若断在草民手中,唯有一死以谢师门。还有,长安,师兄对不起你。”
弟子们惊呼:“大师兄不要!”
离得最近的谢长安更是试图阻止,然则大师兄的武功在所有师兄弟中最高,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随着大师兄的身躯缓缓倒下,一个个回忆浮现。
七岁的谢长安逮了只蚱蜢,拿去逗天天冷着脸的师姐,被师姐嫌弃后扭着手指装可怜,大师兄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师姐没有不喜欢你,她就是离开家了不开心。”
二师兄又一次捉弄谢长安,害他掉入寒潭,大师兄抱着寒毒入体的他,坚决道:“长安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
小雪怕自己一个人承受不来结局,找了小白一起看剧,然后她们一起把妆面哭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