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秦秾华笑了,伸手抚上他面颊。
  “渊有许多种解释,但在你的名字里,只有一种。”
  “是……什么?”
  她笑道:“渊,乃龙潜之地。”
  ……
  穆府书房,穆世章拄着手杖慢慢走进。
  坐立不安的穆得和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父亲!陛下如何说?!”
  穆世章摇了摇头。
  穆得和脸上浮出怒色:“小惩大诫便算了,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若是七公主真不好了,陛下难不成还要让泰儿一起殉葬吗?!”
  “不至于此。”
  穆世章脸上古井无波。
  他走到长桌前,准备提起茶壶为自己倒茶,穆得和连忙抢先拿起,见他开始倒了,穆世章挪动衰老的身体,在黄花梨椅前慢慢坐下。
  “你和泰儿一样,性子太急,难成大事。”他说。
  穆得和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抱怨道:“父亲,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埋怨儿子了,还是想想怎么救泰儿和若菱吧!”
  “六皇子和贵妃娘娘,都不需要你救,陛下只是气穆家算计五皇子和七公主,用七公主一事警告我们,等七公主好了,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
  “陛下,离不得穆家,也不敢离了穆家。”
  “可是泰儿他……”
  “让他反省一下也好。”穆世章打断他的话:“此事落到这个境界,还不是他太过毛躁。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让陛下对贵妃娘娘和他起了猜疑……”
  穆得和沉着脸在书房里徘徊两圈,实在气不过,猛地抬起头来,怒声说:
  “若菱是骄纵了些,但她是什么性子,难道陛下作为枕边人还不清楚?若菱为陛下辛苦诞下皇子,陛下怎可轻易就因他人挑拨而起了疑心?”
  他越说越气,怒瞪的眼珠子似在冒火:
  “说来说去,还是那七公主!要不是泰儿中了七公主的诡计,泰儿如何会出现在那日的瑞曦宫,又怎会误碰那做了手脚的慈母针?那七公主,真是心机深沉,可怕至极!五皇子有她相助,日后必会成为泰儿登极路上的一大阻碍,父亲,我们应先下手为强!”
  “胡说八道!我看你也该像泰儿那样关个一月两月!”穆世章动怒,扬声道:“那是什么人?你就敢先下手为强?你就不怕连累我穆氏一族数百口人的性命?!”
  “这……当然不是了!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光看着吧……”
  “你就是心急!太急!我们优势占尽,他五皇子有什么?有钱还是有人?该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穆世章一口气说完,胸口急促起伏,穆得和赶紧上前赔罪: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您别气,别气……”
  “我们忌惮五皇子,还不是因为严格说来,他是中宫嫡子——可是!”穆世章重声说:“只要我们穆氏还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到我们面前来‘严格说’!所以,只要我们自己不倒,五皇子永远也不会有成为中宫嫡子的一天。得和,你明白了吗?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我们自身身上啊!只要我们不出错,泰儿坐上那个位置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次出师不利,对我们也是一个教训,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穆得和神色羞愧:“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知错,今后一定更加谨慎。”
  “至于七公主,此女城府之深,目光之远,让人防不胜防。和她相争,得不偿失,穆氏若伤了元气,裴回那只老狐狸就会趁病,要命。”穆世章沉吟片刻,说:“若她只要名和利,我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罢。”
  “……如果她还想要权呢?”
  穆得和话音落下后,好半晌,书房里静得只剩火盆燃烧的声音。
  “那就举全族之力,斩草除根!”
  ……
  淡白微青的天空中,镶着几颗夜色留下的白星,晨风拂过,天边外传来几声辽远的鸟鸣。
  红墙绿瓦,还沉睡在湿润的晓雾里,梧桐宫中,却已响起轻柔悦耳的读书声。
  “……帝发崩,子帝履癸立,是为桀。帝桀之时,自孔甲以来而诸侯多畔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汤而囚之夏台,已而释之。汤修德,诸侯皆归汤,汤遂率兵伐夏桀。桀走鸣条,遂放而死。”
  秦秾华读完一段,刚想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修德”的意思,抬起眼,却见面前的三人早已双眼无神,不知神智飞到了天外何处。
  秦秾华翻到封面看了一眼,这不是《吸魂**》啊?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秦秾华在面无表情的少年眼前打了个响指。
  少年依旧平静,反倒是一边旁听的乌宝从瞌睡里惊醒,撞翻凳子,一屁股弹了起来。
  “公……公主!奴婢在!”
  “乌宝,我刚刚讲了什么?”秦秾华问。
  乌宝措手不及,下意识回答:“热汤……耳……耳屎?”
  秦秾华叹了口气。
  学完千字文后,她的启蒙工作遇上了最大的拦路虎。
  用太史公的书来开蒙似乎不可行。
  结绿轻轻咳了一声,问:“公主为何不用民间常见的启蒙读物来为九皇子开蒙?”
  “……也只有如此了。”原本还想偷个懒的秦秾华叹气:“你给醴泉带个话,让他送些启蒙读物进来。”
  “不用从宫外带,公主自己就有!”结绿说:“您小时候开蒙用的那些书,结绿都留着呢。您等等,结绿这就去拿来!”
  结绿取来旧书后,堆在最上的就是一本《女论语》,秦秾华拿了起来,直接丢进烧得正旺的火盆里。
  火舌舔红了书页,一本薄薄的册子就这么化为灰烬。
  结绿笑道:“公主人虽长大了,性子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秦秾华翻着手中《鹿园策》,随口问道:
  “我小时候什么样?”
  “看着温柔听话,实际脾气可倔了。”结绿笑着说:“周嫔娘娘要你看《女戒》,你答应得乖巧,转头就把书给撕了。”
  秦秾华头也不抬:“前人写书也很辛苦,还是让它进火盆,温暖你我罢。”
  乌宝和结绿都笑了起来,唯有少年面不改色,丝毫不受旁人情绪感染,乌黑透紫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秦秾华快速翻完了手中的几本书。
  看得出原主和她一样,都是个爱惜书本的主,这几册虽说是旧书,但每本都干干净净,就是拿去书坊充新也没问题。
  她把不合心意的糟粕文化都送进了火盆,剩下的还有四本,足够为少年开蒙。
  碧琳这时走进殿内,恭谨禀告:“公主,凤轿已在宫门准备好了。”
  秦秾华放下书册,在结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站好后,她向少年伸出没有绑纱布的那只手,笑道:“走罢。”
  少年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把手放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有读者提出几个问题,匹萨统一解释一下
  【关于自称奴婢:除了清朝,其他朝代的奴仆大多自称奴婢,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奴才这个称呼是清朝特产】
  【关于慈母针:本文设定慈母针的确有效,准确率极高,但六皇子拿到的这个针,是穆家为算计女主特别定制的,不管扎谁都变色
  当时并没扎到女主,只是女主捏破了血袋(动物肠子包裹起来的简易血袋),这个血失活已久,没有和针上的物质起反应,所以实际是有问题的针,在四皇子和六皇子的血上起了反应。】
  【关于皇嗣序齿:男女分开,截至本章,天寿帝有九个皇子,九个公主,另外年幼夭折还未上玉牒的就不在序齿中,所以女主是七公主,皇帝的第七女,六皇子是皇帝的第六子,但实际年龄小于女主,所以六皇子叫女主是七姐。六皇子比女主小一岁,这个文里提过,但记不住非常正常】
  【文里要是有什么地方没看懂,都可以提出来,因为时间关系,匹萨的评论区没有每条都回,但肯定每条都看,要是提出的疑问没有读者帮忙解答,以前我也没回答过,我一定会回答,有啥建议也欢迎提,这块匹萨软乎乎的,只要不是给我送人参公鸡的,说啥都行。
  弃文就不必告知了,别太自信了(村长大喇叭)】
  最后,对小天使笔芯,啵啵啵
 
 
第19章 
  康穆门前,秦秾华和少年下了轿子,转乘一辆深黑色的宽阔马车出宫。
  离康穆门不远的芷阳宫前,一辆多人簇拥的凤轿停了许久,直到马车完全驶出宫门,凤轿帘子才被揭开,一名明媚张扬的少女从轿子里探出头来。
  “……问到了?”
  从宫门处气喘吁吁跑回的内侍点头哈腰道:“问到了!问到了!七公主他们是去北郊施粥了——”
  “施粥?”少女皱眉道:“她是嫌自己病得不够重吗,去西郊施哪门子粥?”
  “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想为自己祈福吧?毕竟药吃了那么多,也没什么……”
  少女冷声道:“你这是在质疑太医院的水平?”
  “八公主恕罪,奴婢不敢啊!”
  “哼,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就把你送去慎刑司,让那些拿鞭子的人好好教训你!”
  “奴婢知错了……”
  内侍缩着肩膀退到一旁。
  站在轿旁的大宫女轻声问:“八公主,我们是回懿丽宫,还是……”
  少女想了想,坐回凤轿里。
  黄色轿帘落下,少女娇俏干脆的声音从幕后传来:
  “去北郊!”
  “八公主!裴淑妃特意嘱咐奴婢……”
  “闭嘴!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她秦秾华能出去,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八公主……”
  “出宫!谁敢向母妃告密,我扒了他的皮!”
  ……
  一辆周身漆黑,毫无纹饰装饰的宽阔马车稳稳走在北郊土路上,拉车的两匹骏马高大威猛,毛发乌黑光亮,一看就是西域良马。
  光是这两匹马的身价,便把玉京城中许多鲜衣怒马、自命非凡的纨绔子弟甩出十条街。
  驾车的是个独眼男人,黑色的皮革眼罩挡在右眼上,警觉而冷静的左眼不时扫过道路两旁劳作的农民。
  马车的格栅窗户向外开了半扇,飘逸的窗纱后,隐隐约约传出少女轻柔耐心的讲解:
  “……那是风车,风力发动机的一种,能够替代人力提水,大幅提高劳作的效率。”
  “风……也有力?”
  “当然。”秦秾华笑道:“世间万物是不断运动的,在物质的一切属性中,运动是最基本的属性,其他属性都是运动的具体表现。”
  少年神色茫然。
  “不懂?”秦秾华说。
  马车里的结绿拿起火箸,挑了挑缠枝莲纹珐琅火盆里燃烧的兽金炭,说:
  “九皇子听不懂才正常,结绿服侍公主十几年,现在还是常常听不懂公主说的话。”
  “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听。”
  “才不是呢。”结绿说:“您就是把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叫过来,他们一样听不懂公主的话。”
  “那我们就说些简单的。”
  秦秾华拂开窗纱,唇边带着笑意,示意少年去看田坎边歇息的一个老农。
  “你看见了什么?”
  “人……草……”
  “你呢?”秦秾华看向结绿。
  结绿瞥了一眼窗外,随口道:“种韭菜的农民。”
  “都对。”秦秾华笑道。
  兽金炭在火盆里闪着红光,淡淡松枝清香萦绕空中。
  结绿突发奇想,停下手中火箸,问:“公主又看见了什么?”
  韭菜和老农已落到马车之后,窗外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少女目光望着窗外,纤长苍的五指抚上温热手炉,乳白窗纱重新落下,为她高挺秀美的鼻梁笼上一层柔和的阴影。
  她缓缓道:
  “韭菜在方圆之内,韭农,在方圆之外。”
  ……
  “哎哟!”
  秦辉仙屁股腾空,一头撞到车厢边上。
  “公主!”
  两个宫女魂飞魄散,连忙扶住倾倒的主子。
  秦辉仙气急败坏道:“外面怎么驾车的?!你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宫女小锦安慰道:“八公……小姐,现在上了土路,地面不平,您就忍忍吧。”
  秦辉仙推开车窗,只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地砸上窗门。
  “这什么鬼地方,路上都是牛屎!”她揉着撞疼的脑袋,怨声载道:“世上竟然还有一路屎臭的地方,秦秾华居然到这种地方来施粥!她什么毛病?别人都在玉京城里施粥,她偏要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看她不是身体不好,是身体太好!”
  “北郊是玉京城最穷的地方,七小姐也是为了方便接济穷人吧……”宫女小萝说。
  秦辉仙皱眉,目光不善:“你在给她说好话?”
  “不,不……小姐误会了。”小萝忙笑着补救:“奴婢的意思是,七小姐性格软弱,说不定是那些穷人这么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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