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你们，真的认识我爸？，您，你们是，天衍派的吗？”
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皓山隐族，姬清漓的认知里，一直以为天衍派真就和族里那些人说的一样，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因为这个，每年清明给父母烧纸时，姬清漓都会多买些，烧给那个只是听过名字的天衍派……
可没想到，前段时间忽然听到了天衍派的消息，虽然依旧是辱骂居多，甚至因为天衍派，姬清漓招致的责难更多了，却让姬清漓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
这些年来姬清漓就如同流浪在人世间到处被驱逐的流浪狗，如同刚才苏音那样温暖的拥抱，根本是从来没有过的。
很多时候，姬清漓会想，要是爸爸还活着，就是废物，他也会拼了命的护着的……
至于说天衍派，也因为姬远洲的关系，成了姬清漓心目中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圣地，尽管，“天衍派”在皓山顶着最多的污名……
“傻孩子，何止是认识啊……”苏音眼圈又红了，“你爸，他，是我的家人啊……我还认识你妈妈，对了你妈妈她现在还好吗？”
据苏音所知，姬长宁可是皓山现在的大家长姬长安的妹妹。按理说姬长宁的身份，姬清漓在皓山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委屈才是。
可看姬清漓眼下这样凄惨的模样，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果然，姬清漓垂下了眼眸：
“我妈她，不在了……”
“……生下我不久，我妈就疯了……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没了……”
曾经挨了一巴掌时，姬长宁以为，即便姬远洲如何跪下求她，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
可没想到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姬远洲的负荆请罪，却是迎来了天罚日。
再然后，就是姬远洲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死讯。
知道姬远洲已经永远离去的那一刻，姬长宁情绪直接失控。忆起那人有多好，姬长宁的心就有多痛，有多后悔。
好在，还有姬清漓这个儿子。
“……那个人让我妈把我给打掉，然后另外嫁人……”
“姬长安？”苏音眼前闪过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
那个人就是冷血的代名词，自诩遵循天道，眼里从来没有情义二字。可所谓的追寻大道，叫苏音说，不过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借口罢了。
“是……”姬清漓攥紧拳头，眼中全是恨意，“我妈，就是那时候开始疯的……”
本以为皓山是自己可以终身依靠的栖息地，却在最难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不过是代价而沽的货物罢了。
无论姬长宁如何哀求，甚至跪下磕头，都没办法让姬长安改变主意，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姬长安直接采取下药的方式，想要打掉姬长宁腹中的胎儿。
姬长宁直接从家里逃了出来，藏在山上，过了一年多野人似的生活，等生下姬清漓，才敢抱着孩子现身，却没想到，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已经被家族除名——
因为忤逆哥哥，姬长宁不再是姬家大小姐，而是最下等的流民。
那以后，姬长宁是真的疯了。
“我妈临死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清醒，她跟我说，活了一辈子，很多事明白的太晚了……”
“……我妈说，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是在无定山，和爸爸，还有师父太上长老小祖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还是在见到姬长安房间中摆放的那么多来自无定山的宝物后，姬长宁才明白，当初为了玉成她和姬远洲的婚事，天衍派付出了多少。
也就自己蠢，竟然还一门心思的闹着想要回到那个地方。
“我妈还说，要是能见到天衍派的人，让我和他们道歉，尤其是小祖……”
“有可能的话，我妈想要葬到爸爸的身旁，或者无定山……”
要是天衍派的人恨她，那就让她长眠在无定山下，也好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苏音眼睛火辣辣的，“你放心，你妈说的，我都会帮她办到……待会儿你领我去你妈的坟上，我亲口告诉她……”
“您，您是……”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傻孩子，我就是，你妈妈口中的小祖啊……”
“小祖？天衍派，小祖？”姬清漓明显大吃一惊，却是来不及惊喜，就变成了惶急，“你们快离开这里……”
“离开？”
“是啊，你们赶紧走……”姬清漓再一次催促道，神情明显有些难过——
独处的时间太久，姬清漓对别人的情绪不是一般的敏感。
被苏音抱着时，姬清漓能感觉到，小祖是真的喜欢他……
如果可能，姬清漓多想不顾一切的和小祖他们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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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不是……”苏音敏感的意识到不对, “到底怎么了？”
旋即想到一个人：
“和, 姬玲珑, 有关？”
听苏音直接说出这个名字，姬清漓明显更是惶恐，下意识的就往四面瞧, 确定现场并没有其他人, 才长出一口气：
“嗯……她, 不喜欢您……”
尾音明显抖了一下——
所谓皓山隐族, 并非只有一家, 而是由几十个家族组成。
可虽然同属于皓山隐族的一份子，地位却是并不相同。而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姬家了。
姬家后辈中, 最受姬长安宠爱的，就是姬玲珑了。
姬玲珑小时候就很漂亮，长大后更是千娇百媚。被称为皓山第一美人之外, 还是年轻后辈中修为最高的。
姬玲珑在皓山隐族中的地位, 堪比公主，不但姬长安那一辈的对她赞美有加，就是那些年轻后辈，也个个以姬玲珑为荣，根本全都是姬玲珑的狂热粉丝。
就是那些十七八岁的、比方说朱铭那样的少年，也全都是姬玲珑的迷弟迷妹。
“……宸先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吧？”虽然身份卑微, 可“宸先生和姬玲珑”要结为百年之好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姬清漓可也是听得耳朵茧子都能出来了。
“宸先生，就是那位，宸先生吗？”苏音斜了宸一眼，又旋即收回视线，却是磨着牙掐了掐宸握着她的那只手。
宸眨了眨，无奈之余又有些新奇——
已经多少年没见音音吃醋的模样了？
可就是，他也很冤枉的好不好？谁能想到，皓山隐族这些臭虫，还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嗯。”姬清漓点了点头，看苏音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神情就有些凝重，“您是不是不信啊？是真的，真的是，那位尊者……”
刚才小祖揍朱铭的样子真是帅呆了。虽然听惯了旁人骂天衍派废物，可姬清漓觉得，小祖还是有些本事的。
可有本事也得看对上的人谁不是？
那位尊者的身份，怎么可能有世人能够对抗得了？
真是惹了他生气，说不定抬抬手指头，小祖就会……
虽然才这么会儿，已经对小祖留恋的很，恨不得一直跟在小祖身边，可相较于小祖的安全，自己心里那点儿想头又算得了什么？
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小祖还在，自己就能有再见到她的哪一天。姬清漓绝不想小祖也像爸爸妈妈一样……
“……那位尊者很厉害的，还不是一般的宠姬玲珑……整个皓山隐族的人都讨厌您，尤其是姬玲珑……”
“讨厌我？为什么？”
眼前却不期然出现周玉成和裴磊几个想要改自己留下的画像的一幕，神情就有些玩昧，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姬清漓明显之前并不准备说的——
如果说之前“天衍小祖”这几个字于他而言不过是抽象的符号罢了，那现在对着苏音本人，姬清漓就止不住的涌起浓浓的眷恋孺慕之情。
这样的情绪下，根本没有办法容忍有人往苏音身上泼一点儿脏水。可不说吧，要是小祖跟着去了皓山，遇到危险……
没办法，只得道：
“……他们说，说您，肖想，肖想宸先生……”
说“肖想”这个词已经是很委婉了，真实的话比这难听的多——
什么“想男人想疯了”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随着那位“宸先生”和姬玲珑的婚期临近，这样的话题不要太多。
更甚者因为牵扯到姬玲珑，皓山隐族提起苏音根本就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这都什么人啊？那个姬玲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苏音简直要给气乐了——明明并不记得姬玲珑这号人啊，怎么对方的模样，倒像是自己得罪过她似的？
斜了宸一眼——
是不是真是你的旧相好啊？
不然怎么会那么仇视我呢？
“不开心的话，待会儿我就捏碎她的头。”宸丝毫没有心虚的回视过去——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疼，敢让音音受委屈，管她什么鸡玲珑还是鸟玲珑呢，那就别出来碍眼了。
苏音定定的瞧着宸，神情就有些复杂——
果然是自带防伪功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宸式情话。
都这么多年了，宸怎么就是领会不到说情话的奥义呢？
替女朋友出头就替女朋友出头呗，捏爆脑袋什么的，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了老弟？
不觉想起海城时，围着自己打转满嘴甜言蜜语的小奶狗——呜，还真是怀念啊。
接触到苏音的眼神，宸握着苏音的手不自觉紧了下，却是故作不懂。
姬清漓更是不自觉就抖了一下——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吧？和小祖一起的男子刚才说，要捏碎姬玲珑的头？
“这是你小祖公……那个，你小祖公脾气有点儿不好……”、
说不好都是轻的。真是宸震怒的话，怕是这个世界都得翻个底朝天。
这些当然不必跟姬清漓明说：
“……不过你放心，你小祖公修为还是不错的……有你小祖公和我在，肯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至于说姬玲珑，她这段时间不是要忙着结婚吗，肯定顾不上我们的……我们只是走的快了些，再有几天，你二师伯和五师叔就会带着天衍派其他人过来了……”
“走吧，咱们去你住的地方……”
二师伯和五师叔？姬清漓激动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
原来除了小祖之外，自己还有那么多亲人吗？
虽然对苏音说的“小祖公很厉害”这样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宸的外貌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好看是绝对好看，可也因为这个，显得特别稚嫩。
姬清漓总觉得，小祖公的模样瞧着也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啊。其实不但是小祖公，就是小祖，也稚嫩的很呢。
只是天衍派的人既然都要来了，小祖确实没必要再离开。
好在自己住的地方够偏僻，虽然脏了些，乱了些，可也方便躲藏不是？
只要自己小心些，不让旁人发现小祖和小祖公的存在，捱过这几天，等师伯师叔他们来了就好……
“就是进山的时候，要委屈小祖和小祖公一下，”姬清漓说着很是抱歉——
皓山隐族一直不屑于和世俗中人来往，族中子弟一辈子也只有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等回到皓山，就终身不再离开。
就是到皓山隐族做生意的小商贩，也都需要有通行证才能进入。
眼下又是姬玲珑要订婚的紧要关头，对身份的核实就更严了，甚至还成立了专门的稽查队。
不过稽查大队拦的住别人，却拦不住从小就在这附近山野顽强求生的姬清漓。对于如何瞒过稽查大队的耳目，姬清漓更是有心得的很。
甚至偷偷带没有通行证的商贩进入皓山，也是姬清漓挣钱的一个手段——
想要进皓山难，可真是进去了，一般就默认为有通行证，几乎没人盘查的。
看姬清漓安排的妥妥当当，和个小大人似的，苏音顿时心疼不已——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姬清漓才多大啊，就能考虑的这么周到，明明他这个年纪，这会儿应该在教室里读书才是。
不得不说姬清漓办事果然稳妥，带着苏音和宸绕了一大圈，又穿过几道山涧，再从一处外表瞧着很是陡峭，倒是内里别有乾坤的悬崖处下来，七拐八拐，渐渐的就瞧见了人烟。
等走的近了，看清楚皓山隐族的全局，苏音也止不住有些吃惊——
看外面是群山环伺，里面竟然有这么大一块平原。
更甚者，被环绕在中间的，还有一处城镇。
城镇建筑以典雅的二层小楼为主，虽然比不上山外面的地方繁华，可也很是干净整齐。街道上人来人往，瞧着不是一般的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