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的齐远齐大夫也终于离开皇庄,作为军医随军前往北地。
此外,平阳侯幼子谢越也得封云麾小将,离京奔赴沙场。
消息传到长信宫,规矩了几日的章洄也打起了精神,命嬷嬷宫人将自己嫁入东宫定国公府陪嫁的最后一抬嫁妆从库房找出来。
自娘娘从慧安寺归来忘记了自己的生辰后,便安安分分地待在长信宫一心养胎,凡事不问。就连陛下下旨清洗宫人也交给了秦嬷嬷去做,这突然要金子做什么。
定国公府最后一抬嫁妆装的可全部都是黄金,虽珍贵但在宫中却是无用。
绿墨迷惑不解,想了想,开口说道,“娘娘,宫中有专门打赏宫人的金锞子。”
章洄斜躺在贵妃榻上,慢慢地坐起身来,“绿墨,本宫要一箱金子自然是另有用处,传尚造局的尚宫觐见。”
北胡与大楚的战争爆发,与原书中男主钟霄担任副将不同,这次副将由金甲卫统领担任,但有一点未变,谢小将军都上了战场。
原书中,谢越在楚京与乐于助人的宁秋秋相识,被她的善良可爱打动,一点一点爱上了她。然而女主宁秋秋和钟霄两情两悦,钟霄去了北地战场,宁秋秋心中担忧,在谢越向她告别之时,请求谢越与平阳侯定要保护钟霄平安归来。
谢越年少轻狂,面对心上人殷切的请求,虽心下落寞但未曾拒绝。
北胡进攻猛烈,平阳侯与钟霄等人积极应战。然而顺王和楚明帝无能昏聩,后方朝堂臣子肆意私吞银两,送往军中的武器粮草均偷工减料弄虚作假。
楚军因此不敌装备精良的北胡骑兵,平阳侯与钟霄孤注一掷,奇兵突入北胡腹地,擒杀北胡主将,钟霄因此而受伤。
可不知是何人作祟,传到女主耳中却是钟霄命在旦夕的噩耗,她不顾一切偷偷去了北地,又写了一封信指责谢越。
谢越不知所以,率人来护女主,却不料被北胡一处营寨发现,为了女主平安到达驻军处,他最后舍了一条命被万箭穿心……
如今,宁秋秋与钟霄已经订了婚约,章洄也尽力打消了谢越好奇儿女之情的念头。按理说,谢越不会再因宁秋秋遭受埋伏,不过章洄还是做了另一手准备。
“何尚宫,本宫听闻北胡进犯,我大楚派将应战。本宫作为大楚的皇后,担忧战场上危险重重,特取了一箱金,由尔锻造成坚硬的护心镜,赏赐给各位将领。即便是护住一丝心脉,也是大楚的幸事。”
“本宫愿各位将士们都平安归来,他们都是大楚的好儿郎,本宫真心感谢他们为大楚所做的一切。”
章洄言辞诚恳,目光中透露着关切,她用手指着一箱金子,认真的眉眼在金光之下仿若镀上了一层光泽。
她的一番话虽无华丽的辞藻但也令何尚宫心潮澎湃,皇后娘娘心系大楚,心系将士,果然不愧为母仪天下之人。
楚京中曾言说皇后娘娘嚣张跋扈之人都是瞎了眼睛黑了心肠!
“皇后娘娘心怀天下,奴婢定精心督造护心镜,在大军出发之前将其交由各位将领府邸。”何尚宫恭敬垂首,以头触地,命人抬走了满满的一箱金子。
长信宫的宫人看着她迫不及待远去的背影,内心对着皇后娘娘多了几分敬意,伺候起来也更加的用心。
“娘娘,公爷和夫人知晓了您的举动,定会满怀骄傲。娘娘大德,奴婢也,也以您为傲。”绿墨绞尽脑汁都未想到娘娘取了金子竟是这般用处,她看向章洄的眼睛几乎都冒出了小星星。
章洄瞥了一眼长信宫中无一例外都充满了崇敬的目光,坦然自若地接受了。
护心镜聊胜于无,若是谢越依然受了埋伏,希望能保住他的心脉。不过,副将常益也即将成为她的表妹夫,厚此不薄彼,看在表妹陆清清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只赏赐谢越一人。
那么,索性平北的将领们一人一份好了。反正,她坐拥一整个皇宫的库房,不差钱!
但章洄未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扬了她的贤德之名。
前朝,诸位大臣对她赞叹不已,称其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一些武将更是将皇后娘娘大德挂在了嘴边。
消息从宫中传出去,各宗室王妃、世家夫人纷纷效仿皇后娘娘,捐献金银粮物。世家带头,楚京百姓也都自发地为平北的将士们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而错打正着的,镇北王府一案的风向居然也因着她一举动好了许多。毕竟,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心存天下和百姓,他们又怎么会怀有私心包庇罪人逃犯呢?说不准,镇北王也根本未谋逆呢?
不仅如此,户部尚书本来愁苦粮草军饷的供应,如此一来,楚京上下的捐赠合起来竟然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足以供应数十万将士们两个月的粮草!
“皇后娘娘贤德啊!”金銮殿上,上了年纪的户部尚书脸上笑开了花,特地写了一封折子吹了章洄半个时辰的彩虹屁。据说,就连皇后娘娘的亲父定国公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大军出发前日,忙碌不已的陛下终于在日落之前踏入了长信宫。
战事将起,他日夜不休在崇明殿部署,与臣子商议,往往将近子时才与长信宫歇下,而那时章洄已经熟睡了。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气,章洄心下一喜,不由自主地扑到了来人的怀中。
“表哥,洄儿都好几日未见到您了。”她腹部微隆,亲亲热热地搂住楚瑾的腰,抬起头来看他,桃花眼流转间带了几分媚色。
不过,也幸好这几日未与他相处,有了生辰那一出,章洄对上他漆黑的眼睛总有些心虚。
小灵堂那盏长明灯上刻的生辰与原身完全符合,而长明灯一般都是为亡人所设……她不禁怀疑,男人是不是以为原身已经逝了,而她是占据原身身体的孤魂野鬼……
长信宫发生的一切楚瑾了若指掌,也包括生辰之事。但他未说什么,只俯身在女子的眼角轻吻了一下。
宫人们皆默契地垂下头。
“洄儿能想到将士们,甚好。”楚瑾与她一同用了晚膳,等到两人沐浴后待入寝之时,他抬手挥退了宫人,动作轻柔地抱着她到了榻上。
章洄难得被他夸奖,先是故作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小嘴叭叭了。“表哥,明日便是大军出发之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同送别将士们啊?”
谢小将军马上的少年英姿她还未见过,原书作者可是用了超过三十个成语来形容他的意气风发。
她的眼中跃跃欲试,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楚瑾眼睛微眯,状似无意地开口问她,“洄儿想要见谁?”
“自然是将士们!”章洄可不敢直接回答男人说谢小将军,他定不会同意。
偷偷瞄他的神色,章洄用手轻轻晃动他的手臂,娇声娇气地道,“表哥,洄儿作为皇后理应和您站在一起。”
她身怀有孕,体态比着以往丰腴了许多,肌肤娇嫩红润,此刻又冲着他撒娇。楚瑾眸光沉下来,喉结轻轻地耸动,一手护住她的腹部,慢慢地压了上去。
“洄儿乖,太医说满了三月无大碍。”
章洄被他弄的细细地喘出声来,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她还不忘为自己谋福利,手指抓在男人的背上,喊出了口,“表哥,明日我要去。”
楚瑾眉眼一压,俯身堵住了她的嘴。良久,章洄昏昏欲睡之时,才听得耳边一句, “明日要紧紧跟着我。”
次日,高耸的城楼之上,天子携后至,帝后亲自送别将士们。
朝臣立于下,抬眸望着携手而立的一对璧人,心生喟叹,帝后相合,也是大楚之福。
城楼底下,谢越着了一身黑色的铠甲,英姿勃发,他遥遥地往城楼之上望去。
待看到红衣女子,他忍不住翘起来嘴角,鼻梁的疤痕都显得生动了几分,他心里清楚那护心镜便是为自己而做的,这么多将领中,皇后娘娘最寄予厚望的可是他,谢越,少年英雄!
摸着胸口的那处硬邦邦的地方,谢越眼中神采飞扬,北胡大毛怪们,你谢小爷爷我马上就去收割你们的人头了!
章洄眯眼往下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将士们无一不是挺直了胸膛,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仰头注视着城楼上,满是热切。
最前方便是将领们,他们均立于马上,全副武装。天子面前不下马,这也是大楚出征的规矩。
章洄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在第二排的右边看到了昂头挺胸的谢越。离得远,章洄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少年身上的朝气扑面而来,由不得别人忽略。
章洄忍不住绽放了一个笑容,少年,本宫看好你哦!
微风拂过,一旁静默而立的天子明黄色的龙袍随风扬起下摆,他朝着女子的视线望过去,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
“起!”时辰已到,天子亲自发布号令。
号角吹起,战鼓擂起,大军自城门迅速远去,行动飞快地朝着北地而去。
与原书中草草地出征不同,这次帝后亲送可以说极大的鼓舞了士气。而望着大军远去,楚京人也终于放下了心来,金甲卫及数十万大军必能将野蛮的北胡人打的溃败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各位小天使!今天只有一更,爱你们呀!
第六十二章
章洄自以为自己的小心思隐蔽, 但不料还是被楚瑾瞧个分明。下了城楼,坐在回宫的轿辇上, 章洄正兴高采烈地要和男人吹嘘一下大楚将士们的浩然之姿,一转头就对上了男人冷淡的脸色。
他微微抿着嘴,侧过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薄唇掀起, “阳刚英气的少年英雄, 洄儿看的可是开心?”
章洄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这男人眼睛怎么这么利,她就是偷瞄了一眼而已。
“表哥, 将士们都是为了大楚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儿郎, 洄儿认认真真看过了一边想记住他们的脸,您怎么思想, 这么龌龊呢?”她坚决不承认,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倒打了一耙。
太子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
楚瑾眸光幽沉,大手覆上她的腹部,语气清冷,“洄儿是有恃无恐。”
刚从宫外回来,忽略掉长明灯一事,章洄可没什么害怕的, 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当然是抖擞起来了。
章洄嘿嘿一笑,已经不怎么悚他的冷脸了, 抱住他的手臂,“表哥,洄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军出征的场面,不知他们要几日才能到达北地。”
“北地距楚京千里之遥,骑兵先行,约莫五六日便可到达。”
章洄听到他的话,这才想起来数年前太子表哥也曾领兵亲征。她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清冷淡漠的男人身穿铠甲的场景,黑色的披风伴着残红黄沙飞扬,他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望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桃花眼微勾,手指偷摸摸地碰了一下男人的喉结。
楚瑾眼眸低垂,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淡声道,“安分一点,腹中还有孩子。”
哼,章洄闻言,顿时毫不客气地将上半身歪在他身上,“累了!”娇香软玉在怀,楚瑾的脸色终究柔和下来,轻轻地在她的腰身处揉捏。
章洄伏在他怀中,舒服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甚至慢慢地涌上了一股睡意。
“洄儿,护心镜是为了谢越所制?”若有若无的低声在她的耳边轻轻问道,含着诱哄的意味。
“嗯嗯…谢越…万箭穿心,不想他死。”女子被轻柔的抚摸着,哼哼唧唧地回他,半睡半醒间已经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万箭穿心?楚瑾的手一顿,眼皮垂下掩了其中的暗沉。他登基前夕了空曾送了一封书信到宫中,上列两行生辰八字,批之为大吉,龙凤呈祥。
了空与他相识已久,这还是首次为他批八字,楚瑾看了一眼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另一个生辰不是洄儿的。
太子大婚,婚书由礼部经手,也曾交于他过目,他记得很清楚,洄儿的生辰八字绝对与了空信上写的不同。
当即,他便去了一封信询问,只得了了空几个字,“一切有为法。”
承恩公府无需在洄儿的生辰上作假,除非问题出在人的身上…楚瑾不经意间试探了几句,渐渐地发现了女子身上的端倪,她是洄儿,但却不是他的表妹。
到了慧安寺,了空告诉他,真正的章洄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洄儿来历他却不愿告诉。他便猜测她也许是精怪鬼魄,附在了表妹身上。
那一刻,他心中竟头次产生了淡淡的恐慌,他让女子给表妹设了一盏长明灯,又私下令人做了法事超度,表妹若有亡念便朝着他去吧。
只是,女子脱口而出的话却不是那么简单,她如何会知谢越会在这场战争中万箭穿心而死?楚瑾手中摩挲着玉扳指,眼眸深不见底。
轿辇停在了长信宫的宫门口,楚瑾抱了沉睡的女子步入了殿中,等到将人安顿好,他便回了崇明殿。
“命人查宁秋秋和她的婢女与去年状元游街之日究竟说了何话。”崇明殿中,楚瑾立在窗前,淡声吩咐福寿。洄儿当日所言,他要验证是真是假。
“奴才遵陛下旨意。”福寿虽不明所以,但陛下交代的事无一例外都要做到。
他凝眉细思去年状元游街之日发生了何事,随后恍然,必定和探花郎宋致刺杀陛下一案有关。只是,事情过了这么久,宋致和程家皆已经伏法,陛下查这些有何用?
“另,此事不得透露给皇后一个字。”楚瑾面目冷然,福寿一惊连忙应是,内心却激起惊涛骇浪,陛下的旨意竟和皇后娘娘有关。
章洄不知自己不过呢喃了一句话,就快被楚瑾将底细扒个干净。
她一觉醒来早就不记得自己半睡半醒间说过了什么,在宫中的生活一切如常,只除了男人对她看的紧了些。她无论去何处,都有宫女嬷嬷跟随,即便是自己偷偷摸摸想拿出小黄书消遣一下,都被人盯着。
章洄顿时就发了脾气,挥手命宫人离去。她不过就是怀着身孕,又不是生命垂危,如此倒像自己是个坐牢的犯人。
宫人们跪地垂首,还是绿墨瞧出了她的不耐,蹑手蹑脚地在她耳边低语,“娘娘息怒,这是陛下下的旨意。您怀孕已有五月,陛下担心您,命奴婢等人不得有一刻远离您,否则一律杖责。”
章洄冷哼了一声,不再为难他们,但到了楚瑾回长信宫入寝之时,却是一个好脸色都未给他。甚至人一声不吭地上了床榻紧紧地拉住了床幔,不愿男人进入。
楚瑾察觉有异,胡嬷嬷上前低声禀报了今日之事。他眼眸微抬,已然明白女子所气为何。抬手挥退宫人,他不疾不徐地往内殿而去,面目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