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爷爷瞅她一眼,抗议说:“拖拉机咋了?不比你这红车好看?四面透风,坐着也不晕。”
姚蜜呵呵:“爷爷你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姚爷爷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你个死孩子,忘了你吃糠的时候了!”
爷孙俩一路斗着嘴,姚蜜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海鲜饭店门口,泊车员接了钥匙把车开走,姚蜜就领着姚爷爷进了里边大厅。
姚爷爷还觉得不放心:“他不会把你车开走吧?”
“不会的,”姚蜜笑着跟他解释:“就是找个地方停车,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会再开过去的。”
服务生送了菜单过去,姚蜜点了两份帝王蟹,然后又是澳龙澳洲鲍和象牙蚌,最后要了份刺身拼盘,外加两碗蟹肉粥。
姚爷爷看着周围装饰就知道肯定特别贵,又不好直接问价钱,等姚蜜点完了,就说:“我看看菜单。”
姚蜜知道他心里边打着什么主意,把菜单一合,说:“我都点完了。”
姚爷爷说:“这些不够吃。”
姚蜜说:“那我再点一点?”
“……”姚爷爷从鼻子里边哼了一声,说:“算了。”
姚蜜忍着笑跟服务生说:“就这些吧。”
老头子心里边有点郁闷,转念一想,从前过苦日子是没钱,现在好容易有钱了,那还苦着干什么呢?
这孩子打小就没享过福,好容易发达了,自己还拘着她干什么?
两辈人的观念都不一样,更别说他跟这孩子还隔着一辈了。
他暗舒口气,说:“算了算了,随你高兴吧……”
正说着,服务生送了帝王蟹过来,蟹腿比筷子还长,比成年人拇指还粗,色泽鲜亮,比家里边的盘子还要大,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很贵很贵很贵。
姚爷爷咋舌说:“我的老天爷,这东西咋长的这么大!”
经常吃螃蟹的人能用工具把一整只螃蟹吃完,然后再重新拼成一个螃蟹壳儿,姚蜜爷孙俩就没这本事了,别说是拼成螃蟹壳,就算是给他们工具,这俩人也未必能吃出来多少肉。
好在这边有专门的服务生,询问过是否需要服务之后,就找了两个人来帮忙剔肉,爷孙俩先吃着别的海鲜,看服务生把螃蟹肉剔出来了,这才不时的夹一筷子。
姚蜜给老头子点了瓶酒,帮着倒上之后,说:“爷爷,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明天就走?”
“那感情好,”姚爷爷说:“不过有一点我得先把话说下,等玩完之后你得把我送回来,我这儿还有几个老朋友,来都来了,得去看看他们。”
姚蜜把嘴巴里边的东西咽下去,说:“要不您明天去?”
“明天就算了,”姚爷爷说:“又不是双休,过去打扰人家干什么?”
行吧,你是长辈,你说了算。
边上还有别人,姚蜜也没急着开口,等爷孙俩吃完饭下了楼,把车开上之后,她才说:“有个事我得跟您老人家说一下……”
姚爷爷酒足饭饱,美滋滋的倚在靠背上,眯着眼说:“什么啊?”
姚蜜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声音放小一点,说:“我谈了个男朋友,过一段时间叫他见见你吧?”
姚爷爷吓了一跳,立即就把眼睛睁开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之前怎么没说过呢?”
“之前事情多,没来得及嘛,”姚蜜说:“而且那时候刚认识没多久,带过去干什么。”
老家是个小地方,也格外保守,年轻人有了对象根本不会往家带,除非是确定好要结婚了,才会到家里边去拜会,正式把日子给定下来。
姚爷爷听她这么说,倒是没有过多纠结,只是坐直了身体,连珠炮似的问:“人怎么样,多大了?家里都还有什么人,你见过他爸妈没有?”
姚蜜听着都觉得头大,含糊说:“都还挺好的。”
“都还挺好是什么意思啊?”姚爷爷这么说了一句,忽然间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来:“你中彩票那事他知道吗?你确定他不是为钱来的?你个死丫头才吃了几碗饭,可别被人给骗了!”
这个真没有。
要骗也是我骗他啊,前前后后都不知道从人家口袋里掏出来多少钱了。
姚蜜心里边吐槽,但嘴上不好往外说,就解释说:“真不是,他也不缺钱,家里边比我有钱多了……”
“比你还有钱?那起码得十几个亿的身家吧?你跟他在一起他家里面同意吗?”
姚爷爷满心忧虑,说:“齐大非偶啊蜜蜜,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得好好考虑一下。”
姚蜜:“……”
姚蜜说:“没那么严重,爷爷,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怎么就没那么严重了?”
姚爷爷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的事情太多了,唯恐她遇人不淑:“就我们隔壁吧,你嫂子是个热心肠,你六婶也不坏,那怎么着?你哥嫂刚结婚,第二年就分了家,婆媳俩闹的不可开交,你有哥站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能说她们俩谁是坏人?牙齿跟舌头都会碰到一起,更别说是人了。”
“他们家有钱,肯定也有点底蕴,你现在是阔绰了,但毕竟跟那种家庭不一样啊,”姚爷爷想到以后孙女被人欺负的画面,心里边就开始难受:“爷爷老了,到时候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娘家没人,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不会的,”姚蜜说:“他对我挺好的,我们俩在一起之后就没吵过架。”
“谈恋爱的时候谁不是甜甜蜜蜜的?可结婚过日子就不一样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有那么舒服?”
姚爷爷揪心的说:“结婚不是嫁给一个男人,而是嫁到他的家庭里边去,要是公公婆婆不好相处,再有个不懂事的小姑小叔子,不行,我越想越不放心!”
“……”姚蜜听得有些好笑,又实在感动:“爷爷,真没那么夸张。”
姚爷爷一副天下皆醉我独醒的模样:“你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明白……”
“真没事,爷爷你想的那些也不会发生。”
姚蜜把车停进车库,帮姚爷爷拉开车门,然后淡定的说:“我男朋友他是个孤儿。”
姚爷爷:“……”
原:“……”
第69章
“孤、孤儿?”
姚爷爷听得愣住,回过神来, 才有点结巴的说:“他家里就他自己了?”
“嗯, ”姚蜜说:“他们家就他一个人。”
“啊!”姚爷爷实在是吃了一惊, 怜惜道:“多大岁数了?家里怎么会……”
“比我大几岁, 听说是出了车祸, 一家子都没了,”姚蜜叹口气,说:“这是他的伤心事,我也不好多问……唉, 爷爷, 你明白的。”
姚爷爷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太惨了, 那时候他多大啊?”
姚蜜想了想,胡诌说:“刚上大学吧,大概是那么个时候。”
“上大学, 那也才十八、九岁, ”姚爷爷粗略一算, 更怜惜了:“真可怜啊,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家里人都没了, 他自己还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可见人是有本事的,”还没见到人, 他心里边就有了几分赞许:“不错,挺难得的。”
姚蜜心说你高兴就好,但脸上还是很配合的点了下头, 结果一转头,就见原两手抱胸,站在一边对她进行死亡凝视。
她满脸无辜的回望过去:“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原就笑了,声音特别温柔的说:“小甜甜。”
姚蜜:“嗯?”
原说:“你给我等着。”
姚蜜:“略略略略略!”
谁怕你啊!
房子里边有两个浴室,姚爷爷用外边那个,姚蜜用主卧里边那个,正准备去洗澡,杭正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姚小姐您好,我这边合同已经拟出来了,您看我现在过去,方便吗?”
姚蜜看了眼时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毕竟是涉及一个亿的巨额资金,杭正信觉得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我这会儿就在您居住的小区外边,您要是有空,我现在就带着助理过去?”
“行,”姚蜜说:“我跟物业通知一声。”
俩人都是爽快脾气,翻完合同之后姚蜜就利落的签了字,杭正信看时间晚了,唯恐大佬忽然间过来闹个误会,虽说自己带着助理,但瓜田李下这种事能避免还是最好。
杭正信走了,姚蜜就准备去洗澡,还记得自己之前承诺过的事情,打开微博发了个秒杀粉底液的预告出去,完事之后就直接进了浴室。
她还有心情跟姚爷爷一起吃晚饭,叶纯跟关肃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夫妻俩目送姚蜜离开之后就坐车回家,一门心思的等着检验结果出来。
施渺上大学的时候就从家里边搬出去了,毕竟他不是关家的儿子,施家老爷子老夫人也都还在,总是住在那儿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可家里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总得回去看看。
施渺进门去把外套脱了,就见叶纯一脸急切的迎了出来,见是他,又有些失落的坐回去了。
他看得失笑,说:“妈妈,你以为是谁来了?”
叶纯倚在靠枕上,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我跟你爸在等检验报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施渺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问:“今天还顺利吗?”
叶纯提起失散多年的女儿,脸上不觉浮现出一抹笑容:“顺利当然是顺利的,姝姝她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小时候你外公就说她眼睛漂亮,亮晶晶的,长大了还是这样……”
施渺含笑听她说着,就见叶纯脸上的笑容微微落下去一点:“我就是觉得心疼,那孩子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好在还有那么个人疼着护着,要不然……我真是不忍心往下想了。”
关肃神情感慨,安慰说:“都过去了,等孩子回家,我们加倍的补偿她,也好好感谢那位老人家。”
“是啊。”叶纯掩去眼底的泪意,顿了顿,又说:“婆婆那边还有个郑驰,将来怎么着打算,咱们心里边得有个章法。那是你的表侄,我不好说什么,但姝姝是我的女儿,该有的一点也不能少,我还要加倍的补偿她!”
关肃失笑说:“那是你的女儿,难道不是我的?妈那边我去说,哪有把家业给外人不给亲生骨肉的道理?”
施渺对此早有预料,这会儿听他们夫妻俩说起也不觉得惊讶。
施家没怎么在商界经营,但是绝对不穷,就算这夫妻俩把财产全捐出去又或者是全都给失散多年的小妹妹,他也没什么意见。
说到底那些钱是他们俩的,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看得开,再则还是那句话——钱对于他来说纯粹是个数字,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夫妻俩在那儿说着话,叶纯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第一句就是:“叶总,结果出来了,姚小姐的确是您的女儿。”
叶纯听她说完,心就彻彻底底的安了,然后就听秘书说:“我先把电子版给您发过去,晚一点再去送纸质版。”
结果有了,是以什么形式来出现就没那么重要了,叶纯身体往沙发上一靠,轻颤着长出了口气,关肃也是一样。
施渺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们,夫妻二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二十年啊,”叶纯哽咽道:“二十年!”
关肃无言的将她搂住,夫妻二人久久的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施渺也只是在一边陪着,没有出声惊扰。
没有亲自孕育抚养孩子的人可能不会懂那种感受,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的血脉传承。
刚降生的时候是小小一团,那么的懵懂可爱,慢慢的大了一点,她会笑了,会翻身了,会打哈欠了,会坐会走,会叫爸爸妈妈了……
孩子都是种子,扎根在父母的心里,眼见着她会跌跌撞撞的走路,会搂着父母的脖子不放,却又被人连根拔掉,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孩子丢了,父母的心也碎了,怎么也拼凑不好,只有重新找到她,才能恢复如初。
她的姝姝回来了,叶纯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圆满了。
“得找个时间请拜会照顾姝姝的那位老人家才行,也得带着姝姝回家看看,”叶纯情绪平复一点之后,跟关肃商量说:“叫婆婆见见,也叫我爸妈见见,她不是想做生意吗?有我们在前边领路,也会顺利一点……”
关家的女儿,叶家的外孙女,有这样的身份在,谁会不给面子呢。
关肃则说:“拜会那位老人家是一定要的,但别的那些,还是暂且等等吧。”
他有些伤怀,但理智上却知道最好的做法是什么:“那是我们的孩子,但她离开这个家太久了,血缘是感情的一部分,但毕竟不是全部,我们不能把人逼得太紧,现在人找到了,就是个好的开始,咱们慢慢来,好好相处,你觉得呢?”
叶纯叹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
短暂的消沉之后,她很快打起精神,计划着明天把女儿曾经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然后再添置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