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夫人看得心头一松，走过去说：“那孩子怎么样了？你有心思在这儿喂鱼，肯定是不错吧？”
关肃头也没回，说：“什么孩子啊？我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关老夫人心头猛地一震，已然有了几分不详预感，一把抓住儿子手臂，她急声说：“就是我孙子，你昨天刚给我看照片的那个孩子！”
“啊，那个呀。”关肃把鱼食全都洒进了池塘，看见里边鲜红色的锦鲤挤成一团，他笑着把盛放鱼食的罐子递给助理，示意后者离开，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关老夫人，说：“照片是合成的，我这辈子就两个孩子，一个是施渺，一个是姝姝。”
关老夫人脑子里“轰”的一声震响。
“你，你说什么？假的？！”
她脸上的皱纹剧烈的颤抖几下，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关肃脸上，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王八蛋，居然骗到你自己亲娘头上来了！”
关肃抬手揉了揉被打的那边脸，然后转个身，用没挨打的那半边脸对着她，说：“您再打一巴掌吧，我把郑家那两兄弟送进监狱了。”
关老夫人脑子里又是一声巨响。
她哆哆嗦嗦的抬起手，却没力气再打了，目光颤抖着看了儿子半天，才恨声说：“我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个孽种？！”
关老夫人慢慢坐到了地上，手锤着地嚎啕痛哭，不是从前那种做戏的哭闹，而是真的被戳伤了心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孽种！老天不公啊！”
“之前还有一次，”关肃蹲下身，平静的看着她，说：“大概二十年多年前，我跟小叶闹离婚，秘书跟您说我叶家人针对，公司快破产了，后来您去叶家低头道歉，把小叶接回来了，那也是假的，我跟小叶合伙骗您的。我跟她结婚之后就没想过离婚，一次也没有。”
关老夫人先是知道孙子没了，然后又听说两个弟弟被送进了监狱，刚开始绝望伤心，又硬生生挨了一刀，这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个没心肝的畜生，我是你亲妈！”
她嚎哭着扑过去，手足并用的扑打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怕遭报应吗？！”
“您有伤心愤怒的时间，怎么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呢？难道我就是生来狠心，想往死了折磨自己亲妈？”
关肃由着她打，也不反抗，只道：“小叶跟我结婚，是爱我，她不欠我什么，也不欠您什么，时间倒退叫我选，二十年前我还是会跟她演戏骗您。”
“姝姝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缘骨肉，您能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孙子跟娘家人断绝关系，为什么就不能为姝姝选择摆脱那群吸血鬼？”
“送郑家两兄弟进监狱是我决定的，我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要叫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贪污公款不是我叫他们做的，挪用公司资金不是我叫他们做的，职务侵占更不是我叫他们做的，为了您我忍了他们这么多年，但这种忍让是有限度的，我毕竟只是他们血缘意义上的侄子，不是他们亲爹，您说是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亲爹，也未必能认他们俩这么久吧？”
关肃说：“您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认了，落子无悔，叫我重新再选，我还是会这么做。”
关老夫人泪眼里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鬼，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鬼：“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跟我说你有个儿子？关肃，你的心怎么那么狠，你给了我希望，又生生把它掐断，我是你亲妈啊！”
“妈，我太累了，真的。”
关肃平静的看着她，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叫您也体会一下被郑家那群人折磨的感觉。难受吗？这种生活我过了二十多年，小叶被迫陪着我过了二十多年，现在您只是体验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您也太脆弱了。”
第87章
关老夫人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 手撑着地往后退了几步：“你简直是恶鬼, 关肃, 你真是太狠毒，也太叫我寒心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抬手胡乱擦了一下, 尖声控诉道：“我想有孙子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着你，为着你们关家？现在我居然成了恶人？！”
“您既然处处想着关家，那为什么还要损害关家的利益去帮助郑家？”
关肃笑了，反问说：“照您的说法，姝姝是关家的小姐，我的唯一血脉，怎么着也比郑家人值钱吧？您怎么只知道偏向郑家，不关心我们关家的孩子？您到底是把自己当郑家人，还是关家人啊？”
关老夫人白着一张脸, 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关肃近前去搀扶她，却被冷冷拨开了，关老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滚, 别叫我再看见你，马上滚！”
关肃见状也不强求，招招手叫了助理过来，吩咐说：“照顾好老太太，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不行的再打电话联系我。”
助理毕恭毕敬的应了声，他又跟关老夫人说：“您要是想得开, 那咱们还是一家人，要是想不开，那我也尽量少过来惹您心烦。小叶带着姝姝到那边去住，您不喜欢她们，她们没事也不会回来，就这样过吧，两边各自安好。”
关老夫人别过脸去不说话，浑浊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将落不落，关肃头一次见这幅场景的时候觉得自责心疼，这些年前前后后看过无数遍，现在已经能够等闲视之。
“那您忙，”他站起身弯下腰致意，说：“我先走了，有需要就跟底下人说，打电话给我也行。妈，再见。”
助理递了外套过去，关肃接过来穿上身，大步走了出去。
关老夫人猛地扭头去看，就见他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心里且酸且怨，又隐约掺杂了些惊惧与不安，她满嘴苦涩，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
关肃这边把事情处理完，就去妻子那边了，叶纯已经拟定好了宾客名单，见他过来，笑着问了句：“宴会就定在周六？大多数人都有时间，我们也来得及准备。”
关肃说：“好啊，都听你的。”
两个人敲定了主意，就开始写请柬，要是别的事情那这工作肯定就叫秘书和助理代劳了，但现在是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亲朋好友认识，那肯定是要郑重一点的。
夫妻俩坐在书桌前一张一张的写请柬，关老夫人那边的事情叶纯一句没问，关肃也没说。
姚蜜跟男朋友在影剧院里边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小仙女和小仙男，散场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跟男朋友说：“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就会跳芭蕾舞，气质特别好，走在路上肩平腰挺，就跟白天鹅一样，又美丽又优雅，我那时候就特别羡慕……”
原两手插兜，闲适的笑：“那你是怎么成班花的？”
“对哦，”姚蜜被他问的一愣，回头想想，又沉痛的说：“果然男人都是看脸的，肤浅。”
原听得摇头失笑，看时间临近中午，又道：“去吃饭？”
姚蜜说：“走走走。”
这附近吃饭的地方不少，两人找了家西餐厅进去，姚蜜翻开菜单点了几样就跟男朋友坐在一起闲话，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热搜。
杭正信好歹也算是圈内有名的新锐导演，之前拍的几部电影都挺叫座，现在新电影开拍，虽然没什么当红炸子鸡和鲜肉小花，但总有些娱记想烧烧冷灶，过去看看热闹，这一看可不就看出问题来了。
杭正信不在剧组里边，反倒是跟助理一起到学校门口去等人，等的又是个光彩照人的冷艳美人，这不叫爆点什么叫爆点？
蹲守在那儿拍照的娱记也没什么门路，挖不出什么大料，所以才到这边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叫他给撞上了。
都是吃瓜群众，前一个标题是《杭正信新电影开拍，火热筹备中！》，第二个标题是《杭正信拍摄中私会美女，疑是恋情曝光？！》，告诉我你更想点开哪个看一看？
娱记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翻看一下发现照的还挺好看，火急火燎的写了个震惊体标题，完事之后就把文章发出去了。
这两天微博上没什么热点新闻，他把这条八卦往上一发，还真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杭正信大家都隐约知道，但旁边这个大美人是谁啊？
姚蜜说自己一路是从班花、校花、系花进化上来的，那可真不是吹的，她差不多有一米七，人又窈窕纤细，脚下踩一双低跟鞋，看起来像是一米七五，而且她肤白脸小，墨镜往脸上一戴，嘴唇鲜红，下巴雪白而精致，半遮半掩的反倒叫人更加好奇那张面孔有多美丽。
娱记毕竟是个小记者，也不敢太得罪人，话里话外的说的也挺客气，标题都是疑问体——新锐导演拍摄途中私会美女，疑是恋情曝光？！
有这么个导向在，底下评论还比较和气。
“这是谁啊，杭正信的圈外女友？”
“娱记做个人吧，偷拍真的好吗！”
“哇，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好漂亮吗？！”
“朋友，你不是一个人！”
“贵的相机果然有贵的好处，像素高，人也照的这么漂亮。”
“……姐妹，你不会真以为是相机让她那么漂亮的吧？”
“我曾经是这么想的，花几万买了相机之后发现照出来是高清的丑，已弃疗。”
“众所周知，用好相机照出大美女有三个条件，模特好看，模特好看，模特好看【狗头】”
底下评论的人多了，就有人说起前几天小范围传播过的绯闻消息。
“之前杭正信不是关注了一个白富美吗？好多人都说那是他圈外女友，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这个美女。”
“楼上姐妹你多久没上网了，杭正信辟谣了好吗，说是合作伙伴！”
还有人@出了姚蜜的微博，进去翻了翻之后，痛哭流涕的走出来。
“麻蛋，果然是白富美本美，九十九一瓶的正品粉底液全都被我错过了，超气的！”
“没关系，白富美还在转发抽奖，送杭州双人往返机票，拼手气的时候到了【狗头】”
“emmmm，这真不是营销吗？不会过一阵子就出道吧？”
这条评论底下附和的人还挺多，不过没过多久评论的人就自己给删除了，因为有穿搭博主发帖开扒话题女主，明晃晃的标题就是——顶级白富美的自我修养！
流氓兔乱穿衣：耳钉是el的当季新款，白金钻石山茶花主题，售价二十二万八；项链是梵克雅宝限定款，售价二百八十六万；手链也是梵克雅宝家的，九万多；套装是dior家的定制，三十六万；腕表是百达翡丽限量款，七百六十万；包包是爱马仕家的，七十万，本价格不包括配货；鞋子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看不清，就不说了；最便宜的可能是墨镜，跟耳钉一样，都是el家的，一万九千五……
吃瓜群众们掏出手机计算器挨着算了一遍，然后默默擦干了嘴角溢出的眼泪。
“不就是穿搭了一套海淀学区房吗，我才不酸！”
“不就是一千两百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有钱吗，很厉害吗！”
“……想哭就哭吧，专家都说了，凡事都憋在心里的人死的早。”
“哇！忍不住痛哭出声！！！”
“对不起，有钱就是很了不起！_(:з」∠)_”
“一副眼镜一万九千五，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长得美还巨有钱，这是什么神仙人设，我酸了！”
“如果有路人拧一拧我的丸子头，那他会得到一杯新鲜的柠檬汁！”
吃柠檬群众们聚在一起酸了会儿，又不约而同的涌到了杭正信微博底下去发问，他最新一条微博是在拍电影的路透，现在愣是成了大型解疑答惑现场。
“杭导，白富美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吗？！不会吧不会吧？！【柠檬】”
“求指路小姐姐微博，我不想努力了！”
“又是想求富婆雨露恩赐的一天！”
“懂事的男孩子想求一个私信地址！”
杭正信那人送走，就赶回拍摄现场工作，剧组里的人按部就班的拍完一条，女二号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说：“杭导，那位小姐就是投资商吗？”
杭正信对着显示屏重看刚才拍的那场戏，头也没回的说：“不然呢。”
女二号小声说：“可是我看微博上许多人都在说她是您的女朋友啊。”
杭正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声音都变了：“是谁要害哀家？！”
女二号：“……”
杭正信打开微博一看，差点原地吓尿，一边叫助理联系娱记那边删帖，一边颤颤巍巍的联系大佬的女人请求原谅。
姚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吃饭，听完杭正信说完还有些诧异，开着通话查看一下微博，就发现自己已经涨到了十万粉，再看看底下最新的评论，全都是问她身份的，还有人贴了娱记偷拍的照片过去，问是不是她本人。
照片拍的挺好看的，评论也挺友善，姚蜜翻着看了看，说：“没事，解释一下就好了呗。”
她发觉杭正信似乎挺怕自己，笑了笑，安抚他说：“杭导，你别怕，我这个人其实挺友善的，是吧？”
“嗯，”杭正信说：“上一个跟您吵架的人在哪儿？”
上一个跟我吵架的人？
那不就是郑家那几口子人吗。
姚蜜拿叉子吃了口蛋糕，回想一下，脸上笑容忽然一僵：“进监狱了。”
“……”杭正信：“？？？？”
他说：“上上个跟您吵架的人呢？”
那就是大房媳妇了。
姚蜜笑容更僵：“好像是住院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