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渺却暗暗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甚至冲动了打了人,连累了自己。
程楚心中又酸又涩,胸腔里闷闷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问:“那宋新雨呢?她怎么样了?”
周然冷哼,半是愤怒半是嘲讽:“她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体育老师压根没叫他,我和顾渺倒是说了她吩咐王彦的事,可王彦死不承认。”
“那就这么算了?”程楚又惊又怒。
周然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刚刚老师倒是把她叫了回去,结果她一进办公室就哭哭啼啼,说我和顾渺瞎编,为了给打架找个理由陷害她。”
“她当时就在旁边吧,老师就这么相信了?”
寒风拂过街边的冬青树,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然深吸了口气,说:“没办法,你知道宋新雨平时那个样子,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要不是我亲耳听到,也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不过那个王彦倒像是个这样的人,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
周然的手机震了几下,他低眸看了看,略带歉意的说:“我叫的车到了,得先走了。”
“嗯,谢谢你。”程楚冲他挥挥手。
夕阳下,少女白瓷般的脸上透着一层柔光,水盈盈的桃花眼流光溢彩。
周然突然就理解了顾渺。
这样珍宝一般美好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他点了点头,转身坐上了路边停着的车。
傍晚的街上清冷寂静,程楚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尾灯,叹了口气。
她回到了奶茶店,准备继续蹲守,却发现自己的奶茶早已被收走了。
无奈之下,她又重新点了两杯,吩咐服务员打包好,找了个位子,继续等着顾渺。
墙上的钟表微微转动。
程楚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顾渺的身影。
夜幕沉沉,路边暖黄色的路灯朦胧美好。
少年低着头,清俊的侧脸透出几分寂寥。他推着自行车,从校园里缓缓走出来。
程楚连忙提上两杯奶茶,奔过去。
“顾渺——”
少年一只腿已经跨上了自行车,程楚怕他走的太快,连忙大声叫他。
清脆的声音飘荡在海市寂冷的风里。
顾渺扶着自行车的手攥了攥,他有一瞬间的怔忪,以为是自己太累而产生了幻觉。
可少女见他不理,又唤了声:“顾渺——我在这。”
路边冬青树的树叶落下几片,打了个旋儿,落在顾渺的脚下。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昏黄的路灯像一层迷蒙的幕布缓缓化开,马路对面,如画般美丽的少女正对他挥着手。
她那双桃花眼一如从前般澄澈明净。
没有一丝厌恶恐惧。
有一瞬间,顾渺觉得自己生在梦中。
冷风呼啸着,如同一把利刃刺过他嘴角的伤口。
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女孩穿过马路,最后跑到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她微微皱眉,看着他嘴角的伤口。
少年指尖微颤,喉结滚了滚,沙哑着嗓问:“你,怎么在这?”
没有被我吓到吗?还敢这样毫无芥蒂的接近我?
“我在等你。”女孩的眼清澈明亮,像是有星星悄悄眨眼。
在那一瞬间,顾渺仿佛听到路边冬青叶缓缓落下的声音。
他感觉血液在身体里奔腾涌动,横冲直撞般流向四肢百骸。
冰冷的身体逐渐有了热意,他喉结急速滚了滚,最终微垂下眼眸,逃避似的不敢再看她的眼。
那双眼太明亮,亮得他心中不能自已的发颤发疼。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他听到女孩说:“给你。”
顾渺抬眸。
纤细莹白的手指上正挂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品。
程楚看着他泛着青紫的嘴角,皱了皱眉:“回去好好抹,知道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微凉,像是海市秋夜里浮动的风。
可顾渺却听到那其中潜藏的关心。
他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一袋药品。
“谢谢。”他抬眸,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望进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眼里。
那双明亮的桃花眼里,映着一个破了嘴角,脏了衣服落魄少年。
少年空寂的心里升起满足。
她没有怕他,嫌弃厌恶他。反而还这样,关心他。
对面的街灯有一瞬间的闪烁。
程楚眨了眨眼,说:“我要回家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她记得,他们是顺路的。
顾渺点头,黑沉沉的眸里明亮闪烁。
他抿了抿唇,说:“要,要不要,做我的自行车?”
因为紧张,又结巴了。
“好。”
顾渺转身,愉悦地悄悄勾了唇。
他长腿一跨,跨坐上了自行车,瞪了瞪踏板,屏息等待。
路灯下,有几只小虫微微飞动。
片刻之后,他感到一个温软的身子,悄悄靠近,暖香袭来,女孩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浅淡的香气。
顾渺的耳后忍不住泛起绯红,他深呼吸了几下,蹬起脚踏板,驶进茫茫夜色。
不能紧张,他告诉自己,要是将她摔着就不好了。
夜晚的寒风呼啸而过,顾渺的心又暖又涨,他只觉得自己正踩在轻飘飘的云雾之上。
这一夜,海市的冬天仿佛也变得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渺:我气疯了
第19章
暮色四合。
小区门口亮着灯, 宽广的路面宛如白昼。
十二月的冷风里, 女孩抬眼,桃花眼明媚闪烁。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渺低头,想掩饰自己的伤口, 可露出红通通的耳根。
这里的灯这样亮, 他现在一定丑极了。
他犹不知觉地低声说:“嗯, 谢谢,你的药。”
挺拔高大的少年微微垂头,活像一只犯了错的小奶狗,露出个毛绒绒的发顶,可爱极了。
程楚竭力压下自己微弯的嘴角, 小声说:“没事儿,下次不要再打架了,自己伤到不说, 还会被学校处分的。”
“嗯。”少年垂着乌澄澄的双眼,语气中透着不舍:“那, 我走了?”
程楚点了点头。
小区门口寒风凌冽, 顾渺的背影被四散的灯光拉长, 消失在海市的寂寂长夜里。
这一夜程楚没有睡好。
纷乱的梦里,全都是少年被处分的样子。
他平日里青松般的脊背微微弯着, 嘴角挂着青紫的伤,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一字一句地念着悔过书。
十二月的海市又冷又干, 寒风呼啸而过。
台下的人望着他,鄙夷又嫌弃。
生活好像回到了原来的样子,顾渺不再说话,总是阴沉地坐在班级的角落,不再说一句话。
包括对她也一样。
月色照进窗子,躺在床上的女孩猛地睁开眼睛。
明明是寒冷的十二月,程楚却出了一头汗,湿润的头发一缕缕黏在莹白的脸上,她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
心脏疯了般的跳动,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渐渐冰凉。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不能让顾渺受处分。
寒风拂进屋子,窗台的风铃微微晃动。
黑暗中,程楚靠着枕头,睡意渐消。
她必须找到办法,让王彦承认做了那些事,也让宋新雨发出代价。
*
周六一早,电话铃将程楚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按开了接听键。
“楚楚,醒了没,醒了的话我让司机过去接你回来?”程越问。
阳光顺着窗缝照进来,米白的被子上划过一道金黄。
程楚翻了个身,含糊地说:“我还在床上呢,要不你让王叔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吧。”
“行,我和王叔说一声。”
挂了电话,程楚设了个四十五分钟后的闹钟,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
一小时后,程楚随意套了件大衣,背上书包就出了门。
小区门口听着辆低调的宾利,司机王叔站在车门旁,见她来了,连忙殷勤地为她开门。
程楚微微弯身,才发现妈妈竟然也在车里。
“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啊?”付蓉皱了皱眉:“不是说好陪我去逛街的吗?”
程楚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答应了周六要陪妈妈去逛街。
她钻进车子,讨好的笑了笑:“陪啊,当然陪了,我这不是没有新衣服吗,正好去买几件。”
付蓉揽着她的肩,又摸摸她的脸蛋,怜爱地说:“看看,最近学习都学瘦了,今天一定得好好补补。”
一夜噩梦连连,程楚根本没睡好,在车上枕着妈妈的肩,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半小时后,付蓉拉着程楚走进商场。
高级商场散着股好闻的淡香,还开着暖气,程楚迷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程家产业繁多,这家商场也是其中之一。
每个季度,品牌都会将新品送到程家,但付蓉还是喜欢来商场扫货的感觉。
两人刚走进店里,导购就殷勤的迎上了,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程太太,我们这季的新品昨天刚到,您有没有兴趣看看?”
付蓉回头,说:“楚楚啊,你有什么喜欢的就叫他们包起来啊,我先去看看包。”
程楚点了点头,她喝了口导购倒的茶,又翻了几页杂志,觉得兴致缺缺。
店里没什么人,她抬眸环顾,看到了不远处摆架上放着的眼镜。
莹润的灯光下,金丝眼睛的边缘折射出莹润的光芒,衬得眼镜愈发精致。
旁边的导购乖觉的走近:“程小姐想看看镜框吗,都是店里的新品呢,最近买的很火。”
“嗯。”程楚站起来,接过导购递过来的眼镜框,微微低眸。
女孩随意披着件大衣,乌发微微披散在肩上,显得恬静温婉。
导购认出那是Max Mara今年新款大衣,一件就是大几万,女孩穿着竟比模特还要好看。
程楚扶着镜腿,打量着手里的眼镜。
她不由得想象着顾渺带上这幅眼镜的样子。
少年挺直的鼻梁上架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眉目中透着冷峻,微微抿着薄唇,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
禁欲又勾人。
前世的顾渺是从不戴眼镜的,程楚甚至不知道他是个近视眼。
可少年顾渺鼻间总是架着副沉闷的黑框眼镜,生生将眉宇间的清俊都压下了几分。
高跟鞋敲击着瓷砖地的声音缓缓传来,付蓉走过来,看着程楚手上的眼镜框,转头对导购挥了挥手:“把她手里的镜框也一起包起来,等等一起结账。”
“不用了,我就是看看。”程楚笑了笑,将镜框递给导购:“谢谢。”
“喜欢就买,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女孩现在流行戴个平光镜,装饰装饰也挺好的。”付蓉和蔼地笑笑:“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买了吧?”
“真的不用了,我就是看看。”程楚认真道。
眼镜的镜腿上刻着logo,虽不明显,但仔细看看便会发现。
这个牌子的东西不便宜,少年的自尊心强,断然不会接受这么昂贵的馈赠。
对于顾渺,程楚总是小心翼翼。
她明白少年的苦,懂得他的自卑和敏感。
他为了自己打架,拼命,暗暗处理那些刁难欺凌。
他掩下苦楚与伤痛,从不愿意说一个字。
纵使少年时的顾渺青涩内向,和程楚记忆中的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总相差甚远。
但程楚知道,他始终是那个人。
是那个会将所有汹涌澎湃的情感藏在心底,暗恋自己好多好多年的人。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付蓉回房间睡午觉。
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许是因为在车上睡了许久,程楚毫无睡意。
她晃悠地走到自家的小花园。
冬日的花园里开着梅花,点点红梅缀在枝丫间,诗情画意。
程楚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心中怅然。
“嘿程楚,你回来了?”
程楚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来回来,她抬眸,看见林其风倚在隔壁二楼栏杆上,吊儿郎当地朝她笑。
随意地挥了挥手,程楚无精打采地回:“嗯,回来了。”
“无聊死我了,要不你过来,我们聊会天儿。”
林其风是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各个班总有几个人能和他称兄道弟,问问他也许会有办法。
果不其然,听了程楚的问题后,林其风沉吟了片刻,说:“你说王彦啊,我们一起打过球,他是学校的体育特长生,人还可以,只是听说初中混过一阵,球打得真的是不错,怎么了,你突然问这个人干嘛?”
程楚没和他说在学校发生的事,只问了他认不认识王彦这个人。
“人还可以?你确定?”会来泼她墨水,还想下课来堵她的人,程楚还真不信这个人会好到哪里去。
林其风挠了挠头:“就我和他的相处来看,是这样的。”
程楚皱了皱眉,她觉得林其风没有理由对她撒谎。
可如果王彦人还不错,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听宋新雨的话呢?
夕阳西下,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