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冥帝,又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忙收了回来,她现在……马是掉的干干净净了吧?
那之前她以[嘟嘟]身份跟他说的那些“谎话”,就等于羞耻言论大全……比如什么前夫,什么网恋奔现闪结闪离……
她到底是怎么掉马的啊。
谁能想到劫后余生,会是这么空前的尴尬场合,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等到了基地,统帅没有急着问明情况,他让她先去换身衣服,缓一口气再说。
都郡带着口器回了之前和统帅住的房间。
统帅还留在海岸边检查,刚刚从海底回归的几艘战舰,他想留住阴冥帝君,但一转头阴冥帝君人已经不见了。
是跟着嘟嘟一起走了吧。
统帅皱着眉看向基地,无数的事情堵在他面前,需要他来处理,他在这一刻忽然发现,他在被复活之后已经失去了自己,他的姓名、他的私事、他的时间全部荡然无存,他的称呼只剩下:统帅大人。
他的世界只剩下帝国,从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疲惫至极,他只想陪着嘟嘟,去好好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可是……
“统帅大人真打算让都雅带着不明生物待在基地里吗?您该将不明生物送进监控室,如果它真是吞噬几艘战舰的祸首,它可能会成为帝国最大的敌人!”
“这关乎着基地战士们的性命,关乎着整个帝国,统帅大人不能掉以轻心……”
他快要被这些话烦透了,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个生物就是召唤嘟嘟,困禁几艘战舰的那个巨大而不可估测的海底生物。
但他也非常确定,它就是[口器要不要]。
死海泥、触手、这段时间的不在线、对嘟嘟的迷恋、反派群里的几个“反派”就只剩下口器了吧……
他在看到嘟嘟在海底扑过去救它,就确定了,它是等待被嘟嘟遇到的另一个群友口器。
他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心慌意乱,他其实预感到了他无法再留住他的都雅,不止是冥帝和九尾来了,还有口器的出现……这可能会逼迫他在嘟嘟和帝国之间做选择。
它的帝国畏惧的,是吞噬战舰害死了几名战士的未知生物,帝国怎么会允许它存在?就算允许也一定会要求对它严加管控监视。
可它是嘟嘟护着的。
他厌恶极了这一刻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要他在亲人和帝国之间做选择的时候。
海风吹的他有些透不过气,他收回目光冷声打断了所有人:“出了事我会负责,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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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郡一路上没说话,冥帝替她拎着那个大蚌壳,一路沉默的到了房间里。
他将蚌壳放下,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找了个软沙发,慢慢的坐了进去,坐进去之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个样子……像是身体还没有长好。
都郡目光落在他露在衣服外的手上,他的两只手倒是长好了,看起来好细皮嫩肉,刚刚替她拎着蚌壳的手指被硌出了深深的红印。
他像是累极了,这种状态之前她见过。
“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没有长好?”都郡看着他,忍不住问他,“长了多少?”
他望着她,慢慢轻轻的对她说:“你能先问我好不好,我很开心,都郡。”
都郡愣在原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她没有先问九尾,先问他身体怎么样……
“先换衣服吧,我坐在这里等你。”他抬了抬手,那扇吹着海风的窗户就关了上。
都郡看着缠在她手腕上的触手,它像是软了许多,是不是不能离开水太久?
她对冥帝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她换不换衣服无所谓,她担心口器撑不住。
她弯腰抱着大蚌壳进了浴室,将浴室门关上,在浴缸里边放水边低声问口器,“你还好吗?你能离开海水吗?给你泡淡水行吗?”
它呜呜的蹭她的手腕,乖乖点了点头。
都郡将它抱进了盛满水的浴缸,让它伸出触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触角伤的最厉害。
它的卵还裹在蚌壳内,它才刚刚产卵就又受伤。
都郡又内疚又心疼,轻轻抚摸着它低声对它说:“你缩进蚌壳里睡觉好吗?你该进入睡眠恢复了,你放心我发誓绝对绝对不离开你,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
无论如何它都得先睡觉,将它的伤口恢复好。
都郡哄了它好一会儿,最后向它保证,每隔一个小时她就敲敲蚌壳,让它知道她还在,没有丢下它。
它才同意了,委屈巴巴的缩回蚌壳内,又朝她望一样,关闭了蚌壳进入休眠状态。
都郡稍微安下心来,随便将自己洗了一下,换上浴室里的另一套睡衣,出了浴室。
刚踏出浴室就被一张笑眯眯的脸劫了住,那张脸就在她面前,歪着头笑眯眯的将她看住,银白的长发垂了一肩。
“九尾哥哥!”都郡的心雀跃起来,下意识的扑过去想抱他。
他却忙说:“别扑别扑,哥哥现在没有实体,摔着。”
都郡这才发现他只是薄薄的一个魂儿,“你这是……”
他朝冥帝指了指,“我过不来,进他的指环里跟他来的,这阴间老哥哥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语气,这意思,都郡已经对自己怎么掉马这件事清楚的七七八八了,百分之八十就是九尾担心她,想过来又没招儿,只能告诉冥帝她的身份,让冥帝带他过来。
都郡朝冥帝看过去,他靠在沙发上也在看她,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了点,他是不是……又在痛了?她记得当初他带她去九尾过去的世界,他消耗了很大的精力,没多久就肉身全烂成了血水……
这次他带着九尾过来,又下海里救她,不是更消耗精力?他的肉身本来就还没有长好啊。
“你可把哥哥吓死了!”九尾嘟嘟囔囔对她说:“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一定杀了老伯爵。”
“让哥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九尾绕着她转了一圈,确定她没有受伤,脸色看起来也比刚才好多了,这才安下心来。
刚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先说:“等一下。”
她快步跑到了床头,蹲在地上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没一会儿拿着一盒药和一瓶水过来,径直走到了冥帝身边,拉起他的右手,将一粒粒的药挤到了他的掌心里,对他说:“这是这个世界的止疼药,比之前我给你吃的要管用很多,你把这些吃了,也许能缓解一点你的疼。”
冥帝呆呆的看着她,她将水瓶拧开了盖子递给他,又对他说:“你先把药吃了,尽快的去睡觉吧。”
他仰头望着她,慢慢接过了她的水,将掌心里彩色的药丸放进嘴里,糖衣化在他嘴巴里,她在对他好?
他以为见到九尾之后,她会想不起来他了。
他一口一口喝水将药送下去,她知道他在痛,她注意到了他。
“我也要喝水。”九尾飘到沙发旁,看着都郡和冥帝,酸溜溜的说:“你担心他,你就不担心我?我的一颗心都为你操碎了,二十四小时为你待机,还为你照顾你前夫,你就只关心你前夫?”
都郡心虚的脸顿时红了,慌忙说:“他不是在流血嘛……我怕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身体又坏掉了。”又笑着朝九尾靠过去,“关心你,特别特别关心你。”
她触碰不到他,只能歪头看他,笑眯眯对他说:“哥哥好吗?哥哥还是这么好看。”
九尾被她这副小模样逗笑了,看着她心里又酸又心疼,他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看起来都瘦了,可见老伯爵没有好好照顾她。
“哥哥不好。”他想抱抱她,又抱不了,轻轻叹气说:“你不好,哥哥怎么能好。你再多吓我几次,我可能马上也要进阴间了。”
都郡心酸酸的,她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救她,无论是什么身份,曾经发生过什么,她现在心存感激。
感激遇到他们,感激去到他们的世界。
“对不起。”她喉头也有些发涩。
九尾听她说对不起心都要碎了,傻嘟嘟,怎么变得这么乖。他歪头看她,柔声问她,“是不是老伯爵对你不好?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带着你前夫去替你杀光他们。”
都郡被他逗得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又有些想哭,像是靠山来了突然变委屈的小孩儿一样,摇摇头说:“没有,伯爵哥哥对我很好很好,他是统帅,谁敢欺负我呀。”
她在浴室里已经想好了,她不打算再隐瞒撒谎了,他们为了救她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来找她,如果她再撒谎隐瞒口器的时候,就太没有良心了。
走到这个地步,马甲全都掉光了,也没有什么必要好隐瞒了。
先向冥帝和九尾坦白,再向统帅坦白。
“我没有被欺负。”都郡抬头看着九尾和冥帝,“其实把我带去海底的是口器,群里的口器要不要,就是浴室里那个蚌壳里的……”
“什么???”九尾懵了,看看浴室又看看都郡,浴室里那个刚才缠着都郡的是群里的口器???抓走都郡,害都郡失联的竟然是口器?!这个小鱿鱼胆大包天啊!
“口器和伯爵是同一个世界?”冥帝惊讶的问她,群里的难道不是在不同的世界?
都郡点了点头,“我也是被口器带走后才发现它和伯爵是同一个世界。”
冥帝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都郡会被召唤,会被关进海底,却毫发无损,还把那么一个连伯爵统帅也对付不了的生物,收服的服服帖帖带了上来。
原来那是群里的[口器要不要]。
他再看都郡,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前妻可真了不得,群里每一个都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而她还让所有人,生不起气来。
你怪她吗?可看她在每个世界凭着孤勇去救人,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你又会觉得她非常非常可贵。
“它有没有怎么样你?”九尾气的忙问:“它欺负你了没有?是不是把你关海里吓唬你了?”
“没有没有。”都郡忙说:“它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吓唬我,它……它还把它很难得的能量卵给我吃了……为了治我的发烧……”
“你发烧了?”九尾皱着眉去看她的脸,“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好了吗?”
“好了,我吃了它的卵之后就好了,我还变厉害了。”都郡老老实实的跟他们说:“我能像鱼一样在海里生活,我现在这个身体可以活几百年不老,它真的对我很好,它也很可怜,你们不要怪他行吗?”
九尾听着她说话,心里总是想笑,她说话怎么那么可爱啊?怎么还说着说着仿佛很得意自己变厉害了?
“伯爵统帅知道这件事吗?”冥帝望着她,怪不得她在海里那么不管不顾要去救那个蚌壳,看来她和口器相处的很好,她也……很喜欢口器。
她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统帅,先告诉你们了。”
冥帝望着她叹了口气说:“那你最好带着口器跟我们走,不然伯爵统帅可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都郡心里沉了一下看着他。
他告诉她,“它能不动声色吞没几艘战舰,连帝国的统帅也拿它没有丝毫办法,帝国是不会允许它存在的,它的存在让这里的人害怕,因为它随时有能力毁了这里的一切。”
都郡想说它不会,可又很清楚,就算她说了,谁信她?谁信那个令人惧怕的庞大生物?
“这次它吞没的战舰里死了不少人。”冥帝知道,口器对她来说或许不可怕,可对其他人来说是个不可估测的危险,“饿死的,缺氧死的,在海底淹死的,人数不在十人以下,这笔账记在它身上,伯爵统帅作为这个世界的掌管者,他一定会被逼迫做出些什么。”
“他是这个世界的掌管者还要受什么逼迫?”九尾最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着做决定,“伯爵统帅不是反派吗?杀一儆百,做个暴君多好啊。”
“我不知道这个群对反派的定义是什么。”冥帝说:“但我知道,他做不出暴君会做的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明白伯爵统帅的无奈,站在掌管所有人生死存亡的位置上,你必会受到掣肘。
神明来掌管,神明来背负,神明不被允许有私人偏爱。
“你明白吗?”他轻声问都郡,他太明白都郡了,她和伯爵统帅完全不同,她想要护着的人,就算是十恶不赦,天下人都不允许,她也依旧会毫不犹豫护着他。
从一开始就是,她要什么就是要什么,清楚明白。
他不想看她痛苦。
都郡看着他,心里清清楚楚他的话,他的意思,她听见他说:“你想带着口器跟我们走吗?我可以带你和口器走。”
不,她现在不能走,她的任务只差一点点,而且如果她现在走了,统帅一定会非常……难过。
她不想这么做。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三声之后有人推门进来。
是统帅。
他看起来憔悴极了,眼睛里血丝多的厉害,柔软的金色头发垂在眼睑、耳朵边,他望着都郡,又看向冥帝和九尾,对他们说:“可以让我和都雅单独说说话吗?”
九尾想说什么,都郡先一步说:“九尾哥哥,你陪冥帝去睡一会儿?他该休息了。”
九尾皱眉看向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冥帝说:“我是该休息一会儿了。”他轻轻转动指环,让九尾回到了指环了。
他看了一眼伯爵统帅,他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第92章
都郡没让冥帝挪动, 让他留在这间房里休息, 她和统帅去了隔壁的房间。
她在推门出去时看见外面走廊里站了一排端着枪的军士,顿了一下脚步,这是在监视着口器和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