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他怎么忍心告诉她,她叫他西泽亚,让他跟她走,他的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这个世界对他好不好,没有人在意过。
可她在意,他的都雅在意。
他捧着她的脸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看看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不忍心告诉她。
“可以,当然可以。”都郡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
哪怕是堕落的神明不允许,她也一定能带他走,神明不救他,她救他。
“我一定可以带你走……”都郡想好了,她决定好了,她不要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她一定可以做到。
她说的那么坚定,坚定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他永远不可能跟她离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外急报道:“统帅大人,母虫再次出现在荒芜之地,您……”
“知道了。”他打断了门外人,“不用再来禀报。”他没有动,他不想连和都雅告别也这么匆忙。
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可窗外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类似机器的轰鸣声,从戈壁之上传来。
那是异虫的鸣叫声,母虫几乎不会鸣叫,如此巨大的鸣叫声,除了堕落神在召唤他,警示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这是什么声音?”都郡被那轰鸣声惊扰的扭头朝窗外看过去。
“抱歉,我恐怕不能陪你了。”统帅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她手边放着的血袋。
都郡伸手按了住,扭回头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放回了她脸上,微微扭头将她的脖子露在他眼底下,“喝我的血,我不怕疼了。”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许喝了她的血,能让他的伤口好的快一些。
他顿了一下,被放在她脸上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纤细的脖子,最后一次了,他想起第一次她在房间里引诱他的样子,喉头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可爱的,漂亮的,小玫瑰。
他垂下头贴近她的脖子,她的气息朝他贴近,她挂着潮湿泪水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像只蝴蝶。
他张了张嘴,在贴近那皮肤的时候,到底是舍不得咬下去,只是轻轻的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吻了一下,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感觉到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他恨不能将所有的情绪揉进这个吻里。
希望多停留一秒,哪怕是一秒。
窗外的风和轰鸣声一阵阵而来。
都郡抱着他的脖子,越吻眼泪掉的越多,怎么会有让人这么难过的吻,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忽然告诉她,“宿主,伯爵统帅的好感度已达到百分之百,您的海王任务已经全部完成,随时可以领取奖励,离开本世界。”
她愣在那里,被他捧着脸松开,听见他低低哑哑的说:“走吧都郡,回你的世界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冥帝和九尾……一定会好好照看你。”
她愣愣的望着他,眼泪往下掉的厉害,他是什么意思?他放弃她,让她走了吗?
还是……还是他放弃他自己了?
“那你呢?”她问他,她抓着他捧在她脸上的手,“你呢?”
他红着眼眶对她笑了一下,“我要去做完最后一件事啊都雅……”
“我等你。”她忙说:“我坐在这里等你,等你替……西西丽雅做完最后一件事,等你回来。”
他心碎的望着她,喉咙里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些话在喉咙里变成尖利的刀子,他吞下去,替她擦掉眼泪说:“乖。”
然后他转身离开,没有敢再回头,他看不了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坐在沙发里掉着眼泪望他的样子。
她会摧毁他所有的决定,只想留下来。
可是永生太累了,他要永生把都雅绑在他身边吗?他心里非常清楚强行把都雅留下来,她不会开心,不会快乐,她会在帝国里被要求去做许多许多事情。
他太清楚帝国之中的身不由己,她会在帝国中枯萎。
他拉开房门走出去,将房门在背后关上。
门外的隔壁房门门口站着一个人,幽绿的眼睛看着他,是阴冥帝君。
“你真的决定了?”阴冥帝君问他。
他轻轻“恩”了一声,走过去说:“带她走吧,让她去做喜欢的事情,会让她快乐的事情。”
冥帝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灰飞烟灭了,她大概永远无法再开心。
他目送伯爵统帅消失在走廊里,背后的九尾探着脑袋看他,口器睡在他脚边的沙发里。
口器像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直在睡,他答应了嘟嘟要帮她照顾这小触手,总不能叫她失望。
但嘟嘟在哭啊,她在房间里哭,老冥帝到底打算怎么办?他这人就是什么也不说,只说让你别担心,你不说能不担心吗!
冥帝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我去了,都郡和口器你照看着。”
“你到底想怎么做?堕落神又干不掉,你……”九尾还没问完,冥帝就低头掏出了他的手机。
像是有人给他发了信息,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是谁?他的那群手下?
冥帝的眼睛被手机映亮,他盯着屏幕上的一连串私聊,是都郡发的。
她发了一连串的道具红包,他点开两个发现全是她给他吃过的止疼药。
她怎么突然之间给他发这么多止疼药?
都郡:我和你做几次,你的身体能长好?
他顿了住,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才敢确定他没有理解错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思来想去最后如实回复她:很多次。
“我在跟你说话呢。”九尾跳在沙发上看他。
他抬眼看住了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手机震了一下。
都郡:先欠着,现在没办法还你了。
什么意思?
他看着短短的几个字越来越不明白她的意思了,欠他的什么?现在没办法还他的意思是,之前她有办法还?现在又没有办法了?
她的办法是指什么?和他……做那些事情吗?
他盯着那句话迟疑了一分钟,回复问她:什么意思?
她却没有再回他。
为什么不回他了?
“你到底在跟谁聊天?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九尾生气的跳下沙发,跳到了他跟前,勾着他的裤腿,窜跳上了他的手臂。
他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九尾看到了他手机上嘟嘟发的信息,但没看仔细。
“嘟嘟在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直接见面说?”九尾诧异,明明就在隔壁,“她说了什么?”
冥帝看了一眼那扇房门,忽然感受不到都郡的气息了。
他心头一跳,慌忙快步走到隔壁,推门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窗户开着,但都郡不见了,刚才她不是还在房间里?
“嘟嘟呢?”九尾挂在他的手臂上看着房间,“她不会是跟着老伯爵去了吧?她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
冥帝快步走到窗下,明亮的月色下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都郡能走的这么快吗?他心里一下子乱了,将手机递给九尾看,“只说了这几句,我不懂她的意思……”
九尾用爪子抱住他的手机屏幕仔细看了几眼,在看到都郡最后一句话时,忽然想到,都郡来这个世界说的就是为老冥帝换个身体对不对?要完成什么任务,换什么身体。
她说不想欠冥帝。
那现在她的意思是,不能给冥帝换身体?还他了?她要去做什么?
“她是意思是不能还给你一具新身体了……”九尾跳上了窗户,他嗅了嗅,“糟了,口器也不见了。”
他慌忙跳到了隔壁的窗户上,那扇开着的窗户内,原本睡在沙发上的口器也突然消失了。
口器是感应到都郡不见?跟着她一起走了?短短的几秒之内,嘟嘟和口器一起消失了?
九尾心提了起来,“嘟嘟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可能真要去帮老伯爵杀什么堕落神……神怎么可能杀得了!要是能杀,怎么还用她动手!”他和老冥帝早就会动手杀了它了!
冥帝盯着茫茫夜色,意外却又不意外,她怎么会袖手旁观看着她喜欢的人去赴死,去受苦难。
她可以无数次的为喜欢的人去做,看起来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但她知道,神是不可能被杀掉的吗?堕落神是被惩罚的堕落之神,它要用永生去承受它应该承受的惩罚,比常人痛苦百倍的疼痛,直到惩罚的期限到,它被消耗的失去神力,才会烟消云散,这才是神明的“死”。
而这期限需要几千几万年,这个世界的堕落神才经受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被杀掉。
冥帝跃出窗户,朝着荒芜之地飞掠而去。
九尾迅速窜进了他的指环里。
---------------
荒芜之地,还是那个洞穴之内。
都郡悄悄跟到洞穴附近才发现,口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跟着她。
他贴上来抱着她的手臂时,将她吓了一跳,扭头对上他漂亮的眼睛,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竖指比了个嘘。
他乖乖的在她手掌上抿住了嘴。
好在只有他跟来了,冥帝和九尾暂时没发现她。
都郡怕他说话,捂着他的嘴巴没松开,洞穴里再次传出了那个怪异的声音。
这次无比的清晰,它笑着说:“咦?这次来的似乎不止有尊贵的统帅大人,还有……那位深海底的神?奇怪,是一位?还是……”它似乎不太确定。
都郡知道它已经感应到了口器,很快就会感应出她来,既然这样,那她就不躲了。
都郡松开口器的嘴巴,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朵,低低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听懂了吗?”她问口器。
口器忙点了点头,手臂抱着都郡的腰,带她飞身掠上的洞穴之内。
一股强酸味道扑鼻而来。
都郡跳进昏暗的洞穴之中,一眼先看见刚进入洞穴的统帅,他的对面是那只母虫,都郡这才看清母虫的口器之后的脑袋长着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浅金色的卷发,苍□□致的脸,连接在蠕动的母虫身上,怪异的让人作呕。
“都雅?!”统帅看见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为什么会来?”
都郡脚还没有落地,眼睛先瞄到了母虫背后的漆黑影子,那个影子穿着黑色的斗篷,连脸都遮在斗篷的围帽之下。
那是堕落神?
“原来是两位……”它开口说话,发出无数男男女女的声音。
果然是它。
都郡在落地的一瞬间,松开口器,足尖一点,朝着那个黑影扑了过去,手中的蝴蝶刃一甩而出,飞快的道:“口器!”
“好的嘟嘟!”口器立刻应她,在她扑过去的一刹那,猛地张开手掌,掌心里的触手和黑膜同时伸展了出去。
满洞穴的潮湿气息。
只是几秒之间,黑膜将那只正要蠕动的母虫紧紧罩了住,触手缠在黑影的身上将它猛地掼倒在洞穴的山壁之上。
母虫发出了剧烈的叫声、颤动声。
统帅惊的愣了一下,看见都郡扑向被按在山壁之上的堕落神,扬手一刀斩下。
这一刀堕落神没躲开,她劈头砍下,黑色的围帽被斩断,从它脑袋上掉了下来。
都郡看到了一张血淋淋的脸,没有皮没有肉,像是皮肉全化成血水融化在骨头之上。
像……被受到天罚的冥帝,难道堕落神也是被天罚的神?
“回来都雅!”统帅快步要上前,“你杀不了它……”
都郡却说:“我知道。”她落在几步之外看着那张血淋淋的脸,将蝴蝶刃上的黑绳又缠了一圈,“神不能被杀死,但……”
她摸出了兜里的手机,调到阴历看了一眼,眉毛一动的笑了,“神的阴寿果然也能借走。”
一刀五百年阴寿,不愧是神明。
“好的很。”都郡猛地攥住刀柄,一刀狠狠的扎进了它的喉咙里,瞬间一割的往外一拔。
又快又恨,两刀之隔只有几秒的时间。
它痛的发出了声音,让人耳膜震颤的声音,黑色的斗篷骤然暴涨,朝着都郡兜头盖去。
口器的黑膜比它更快一步,张开挡在都郡面前,将它连同斗篷一同攥进了黑膜之内。
却攥了个空,它在山壁之中消失了。
都郡闻到了身后悄悄靠近的血腥气,那是血肉融掉的血腥气,她熟得很……
她握住蝴蝶刃转身斩了过去,一刀斩中硬邦邦的骨头,可她的肩膀也被尖锐的手指猛地抓了住,她忙叫了一声:“口器!”
口器的触手缠住她的腰,立刻将她拽回了他怀里。
她甩开了那只手,靠近口器的怀里,蝴蝶刃在滴血,肩膀上火辣辣的痛。
“嘟嘟!”口器吓的慌忙去看她的肩膀,“你、你流血了……”
“都雅!”统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
“杀了母虫,替西西丽雅报仇。”都郡盯着洞穴里的堕落神,对统帅说:“报完仇我们离开这里……”
他刚想张口告诉她,他走不了。
洞穴内的堕落神先开了口,“他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你以为你带上祂你就能杀了我?救走他?”
它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血淋淋的脑袋被砍掉了一半,坠在脖子上,它的血在往下掉,它盯着都郡疼痛让它愤怒。
“我是杀不了你,但我确实能带他离开。”都郡甩了甩蝴蝶刃上的血,又看了一眼手机里的阴历,又笑了一下,“一千年,看来你这个堕落的神明很好砍啊,只是两三刀就一千五百年阴寿,你说我如果一直这样一刀一刀的借你的阴寿,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