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人声,远远的传过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是悬崖没有路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几束光透过乱糟糟的密林照进来,是车灯的光!
“这里有人!”她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无论那边是什么人,总比墓穴里的那个鬼要安全的多。
对面也立刻有了回应,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
都郡朝着车灯的光跑去,看起来明明很远的距离,她竟然只跑了两三步就穿出了树林,车灯一瞬照在她眼前,晃的她眯了一下眼,在一片白光里听见有人叫她:“小郡?”
这个声音进她耳朵里,只觉得好熟。
等她避开车灯看清不远处的人时,脑子里自动就对上了号——对面的越野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上身穿着白色短袖polo衫,下面穿着黑色西裤小皮鞋,腋下夹着老男人专用皮包,大腹便便,发量稀少。
都小郡的亲爹,都伟业。
“小郡真是你!”都伟业一脸惊惧的盯着她,见鬼了一样,想上前来又不敢,“小郡你、你……”
是想问她怎么还活着吧,把她送进墓穴里给个鬼当祭品老婆,这个亲爹压根没想过她还能活着出来吧,就是打算拿女儿的命去填他欠“阴间”的债。
那么他现在又是来干嘛?
都郡扫向了他旁边的一行人,大概有五六个人,各个穿着黑西装戴黑超墨镜,一看就是都伟业雇不起的职业保镖,领头的那个站在离都伟业最近,没戴墨镜,看着她问都伟业,“她就是你女儿都小郡?”
“是是,是她。”都伟业忙点头,又对都郡说:“小郡这位是来救你的王臣先生,我们在山里找了你两天了!你……”
“都小姐,我们是奉了宗先生的命令来救你。”那位叫王臣的打断了都伟业的话,直接问她,“能不能问一下,都小姐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从哪里?从后门的树林里啊,他这话问的奇怪,仿佛没看到她从树林里跑出来一样,都郡就没先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树林,却在扭头的瞬间愣了住。
她身后是一片悬崖……没有树林,没有路,她就站在悬崖边上,刚刚跑过来的路和树林不见了……
现在连她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人是鬼了。
所以当王臣拿着一张黄纸符过来验证她是不是还活着的时候,她自己接过那张黄纸符贴在了额头上。
符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王臣看着她又说:“麻烦都小姐量一下体温。”
“?”都郡不懂了。
王臣接过属下的测温枪在都郡的额头“滴”了一下,解释说:“那些东西是没有体温,甚至为负数的。”他看了一眼温度计,点了点头,“没事了,请都小姐上车吧。”
她的心脏在跳,体温正常,她是活生生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都伟业这才跑过来,激动的想要拉女儿的手:“你没事太好了,爸一直在担心你……”
都郡理都不想理他,躲开他,侧身直接走了过去,弯腰坐进了车里。
都伟业尴尬的僵在了原地,心里明白小郡这一时半会肯定会怪他,但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他讪讪的对王臣笑了笑。
王臣看了一眼坐进车里的都郡,反倒诧异了,他以为都小郡会对她爸爸大哭大闹,不愿意再认他这个爹,至少要问一问宗先生是谁?为什么要来救她?免不得要强迫她上车才能带回去见宗先生。
可她平静的坐进车里,什么也没问,还催促他们快点开车下山,比他还要着急。
废话。
都郡坐在车里恨不能自己开车走,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上谁的车都行,这大山里头,她自己走路下山不得死在半路,“能不能快点,你们老板竟然允许你们这种办事效率?”是她早就炒了。
王臣不尴不尬的坐进车里,吩咐开车下山,手机就响了。
都郡看着他接通的手机,眼睛直了,他的手机有信号!她急着要给她的经纪人和管家打电话,让他们千万别把她的身体送火葬场!
王臣被她直勾勾的盯着浑身不自在,侧了侧身低低回电话那头的人:“是的宗先生,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带她回去见您。”
他在和那位宗先生通话?快结束啊,废话不要说太多!
都郡依旧盯着他,迫切的希望他快挂电话借给她用,就见他眼神鬼祟的飞快打量她一眼又低低对电话里的人说:“她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似乎并不通灵,您给的符测不出来她通灵……外观来看也普普通通,不如另一位都小姐出众。”
都郡先听到“普普通通”四个字,又听到“不如另一位都小姐”整个人都被激怒了,她活这么大在长相上还没输过,另一位都小姐是指她同父异母的那位妹妹都娇?
都小郡可是女主,长相会不如那个都娇?
都郡还没看过都小郡到底长什么样,听了侧头去照车镜,想看一看如今长什么样,可才侧过头从车镜里照到自己的眼睛,就听见车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吹唢呐的声音?
远远的,从山道上传过来,又怪异又嘹亮的唢呐,像是迎亲的,又像是送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唢呐一吹,不是大悲就是大喜。
都郡:我普普通通?你有没有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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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两辆越野车行驶在崎岖的山道之上,一侧的土黄的山壁,一侧是悬崖,下面是错落的绿林。
车窗关着,车内只有王臣接电话的声音,他故意压得低低,显得车内更安静了。
都郡清晰的听到了吹唢呐的声音,先是远远的一支唢呐,几秒之后越来越近,嘹亮的穿山越岭像是几个唢呐同时在吹。
唢呐的声音怪异极了,像个扯着嗓子哭丧的人。
怎么会有人在这深山里吹唢呐?听着怪瘆人的。
都郡诧异的看了一眼王臣,他认真的在讲电话,坐在后排的两个保镖和都伟业也在各自静默,他们不觉得唢呐声奇怪?
她侧头往车窗外看出去,蒙着灰尘的车窗将外面的景象遮盖的灰蒙蒙,灰色的山、灰色的树林、环着山的灰色山道之上一队白色的人在缓缓前行。
那是……
都郡看不清,摇下了一点车窗,呼啸的风卷着凄厉的唢呐声一下子涌进来,她这才看清那队人是一队披麻戴孝的送丧队,头前两个撒白纸冥币的,后面站着两个吹唢呐的,在之后是几个人抬着棺材和后面哭丧的。
唢呐声盖过哭丧声,哀嚎的整座山都听到了。
都郡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唢呐吹的,浑身毛毛的,“怎么会遇上送丧的?”
正在通话的王臣抬眼看向了她,却是没听清她说什么的:“恩?”了一声。
都郡刚想让他看,车子就拐了环山弯道,唢呐的声音忽然震耳欲聋的挤进了车窗,连带着唢呐之下的哭丧声灌满车厢——
那队送丧队突然出现在了车前的山道上,只有数十米远的距离,白纸冥币迎面撒过来,撞在车窗玻璃上,眼看着车就要撞上送丧队的人。
“小心小心!”都郡吓得忙喊司机:“前面——”有人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脱口,车子就呼啸着撞上了送丧队。
迎面撞上的一瞬,都郡低叫着下意识抱住头。
唢呐声戛然而止,车子连停也没停,撞上一片披麻戴孝的白色人群,撞上棺材,平稳的穿了过去。
送丧队不见了,在被车子撞上,穿过的一瞬间,消失了。
都郡心脏几乎停跳了,抱着发麻的脑袋,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路,消失了?
车子还在飞快前行,车子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她。
“都小姐?”王臣停下通话,诧异的询问她,“你还好吗?”
“小郡你怎么了?”都伟业也从后排探身过来询问她,瞧着缩在副驾座位里抱着头的都小郡,更惊讶了,“怎么脸白成这样?”
都郡从一上车就坐在副驾,后面坐着王臣和都伟业,此刻后排都在看她,仿佛……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一样。
好冷了,车里像是开了空调制冷一样。
都郡冷的手臂发麻,“刚才……你们没看见?”
“看见什么?”都伟业不明白的问她,“刚才有什么啊小郡?”
“都小姐?”王臣也不明所以的又叫了一声。
都郡回过头去跃过他们看车厢后的车窗,刚刚车子经过的地方没有送丧队,连飘荡的白纸冥币也没有了。
“你们什么也没听见?”她又问。
王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听见什么?”
“有什么啊?”都伟业嘟囔,“小郡你别疑神疑鬼的,你是……被什么吓到了吗?”
他们看不见听不见……是她的错觉吗?
都郡手臂还是麻的,筋疲力尽的靠进车座里冷的出奇,她该不会是被那个牲口玩坏了吧……
“借你的手机用一下。”都郡脑子发昏,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王臣刚想说他还在和宗先生通话,低头却发现手机信号断了,“怎么突然没信号了?”
“没信号了?”都郡伸手拿过他的手机,刚才还通话的手机这会儿显示没信号。
都伟业和其他几个人的手机也没信号。
“山里信号不好,正常。”都伟业揣起手机,又探身去低低嘱咐都郡,“小郡,一会儿见到宗先生你要礼貌的回答他问你的话,爸知道这次是爸对不起你,但你福大命大,以后爸好好的……”
“闭嘴。”都郡心情不好的打断了他的话,翻看了一眼王臣手机里的日期,现在距离她出车祸那天居然过去了半个月……
她的心凉了半截,半个月了,她的身体是不是早就送进火葬场了?这里信号全无,雾蒙蒙的大山天阴了下来,只能先下山再说了。
都伟业被僵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老父亲的样子说:“爸不怪你,是爸的错,爸知道你怨我。”
“有完没完。”都郡将手机丢还给王臣,看着都伟业半点好脸色没有,“我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张口闭口爸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配做我爸吗?你知道是你的错,怎么不去死呢?你以死谢罪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给你买口棺材。”
都伟业的脸色尴尬极了,他知道做出这样的事女儿肯定会恨她,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大女儿一向是胆小懦弱,根本不敢顶嘴。
小时候经常给他打电话,怯生生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给他过生日,她心里是期望得到他这个父亲疼爱的,而且对他虽然生疏可很尊敬顺从,过生日那天她还很听话的认了她妹妹都娇和她阿姨。
怎么现在跟他说出这种话!就算她心里气他怨他,可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做父亲的再错,也已经低声下气的认错了,他以后会好好补偿她,还想怎么样?
“小郡你……”他还想再和她说话。
她已经靠回座椅里冷飕飕说:“你女儿已经死了,老东西,被你送去填阴间债了。”
他彻底被噎的说不出话,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只觉得她变了个人似得……
都郡靠在座椅里抱着双臂冷的发抖,“怎么这么冷。”
是挺冷的,王臣也觉得冷的让人想打喷嚏,司机也没开空调怎么这么冷?不止是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后和肩膀还很重,又酸又重,像是坐了个人一样。
“外套给我。”都郡对王臣伸了伸手。
王臣先是愣了一下,但她理直气壮的让他下意识认为是应该的……就脱了西服外套递给了她。
她裹在身上歪头看向了车窗外。
王臣默默的注视着她,觉得这个都小郡和都伟业口中说的那个似乎不太一样……胆小、顺从、老实巴交,都没有。
都郡看着车窗外,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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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醒过来,车已经停了。
王臣叫醒了她,在外面替她拉开车门,跟她说:“到了,请下车吧都小姐。”
到哪儿了?
都郡迷迷糊糊的披着王臣的外套下了车,先看到四周的绿树和花花草草,她在一个很大的园林别墅里,车子是直接开进来的,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请吧都小姐,宗先生在里面等你。”王臣关上了车门。
都伟业被都郡呛过之后没什么好脸色,也没再自讨没趣,但这会儿他紧张的理了理稀少的头发,又低低对都郡说:“小郡你不管怎么恨我,但在宗先生面前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他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这个宗先生到底是谁?救她肯定是图她点什么,可他图都小郡什么?
“请。”王臣示意,转身在前面带路。
他转过身的瞬间,都郡僵在了他身后,目光惊惧的凝固在王臣的背上。
他的背上趴着一个白脸的干瘦女人,蜷缩成婴儿大小粘在他的背上,没有瞳孔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紫色的嘴唇,紫色的寿衣。
都郡喉咙里卡了一下,瞬间扭过头去,草草草他妈,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这他妈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她脑子里先浮现出了山路之上的送丧队伍,那个送丧队伍真的是她的幻觉吗?那他背上趴着玩意儿也是她的幻觉?
她牙都麻了,慢慢的抬起眼又看了一眼,直接对上了干瘦女人的黑眼珠子,草特么如果是幻觉也太真了!
她慌忙收回眼,心里全是从前看过的灵异小说里写过的,什么遇鬼千万别对视,千万别让鬼知道你看得见它,什么信则有不信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