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李明澜仔细观察他。
他面无表情。
李明澜:“和她断了?”
“三年前不联系了。”李深这话也不假。三年后的今天又联系了而已。
李明澜笑了笑,“这女孩挺乖的,不会被你吓跑了吧?我当年可是给她发了重口味预告。”
李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休息了。”
李明澜追着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不了。”
“心里有人?”
“李明澜,你今年回国回得很勤快。”
“为祖国做建设啊,外国的月亮不如家乡的圆。”李明澜揽住他的肩,“少年,你是不是有心事?”
李深:“没有。”
“肯定有。”李明澜一副“我明白我了解”的样子,“少年少女的感情,我可是过来人。这么一个导师站在你的面前,有事说来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
李深:“李明澜,你自己的感情一团糟。”被一个神经病紧追不舍,不能再糟糕了。
“说话注意辈分。”李明澜捏住李深的脸,“跟大哥学什么面瘫,把女孩都给吓跑了。快,给我笑一个。”
“李明澜。”李旭彬从阳台进来,手上拿着一把钳子。他有一个小柜子,常年放在这里,锁头生锈了,刚才正在外面钳锁头,他看着妹妹:“你背着我说坏话。”
“大哥,被你听见啦?”李明澜扮了一个鬼脸。
“什么岁数了,还没大没小。”李旭彬看了看时钟,“差不多时间了,出去饮茶吧。”
李深:“我不去了,中午约了朋友。”
李旭彬两手各自拔着钳子的两个把柄,“深仔,你最近早出晚归,忙什么?”
李深:“今天约了朋友谈事情。”
“一天到晚,哪这么多事呢?”李旭彬合上了钳子,“我们有工作有家庭的,都没你这么忙。”
“大哥,深仔是大人了,你少说两句。”李明澜插话说:“他以前没几个朋友,你说他孤僻,独来独往。现在朋友多了,你又不满意。朋友是要交际的,你以为人际关系和你钓鱼一样,抛一个鱼饵,就坐着等上钩啊。”
“李明澜。”李旭彬看了妹妹一眼,“我还没说你,你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李明澜双手投降,“大哥,我不敢。”
李旭彬拧起袖口:“深仔才吃几口盐,他是大人了?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整天跑出去吃喝玩乐,成何体统?”
“他长大了,长大了,他知道,知道。”李明澜推着李旭彬出去,“走了,走了,哥。”
她回头向李深眨眼:“深仔,玩得愉快啊。”
李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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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约了杨东培。
或者说,杨东培约了李深。
杨东培被蒋湄给逼烦了。
蒋湄追求李深,胆大又霸道。在朋友之中,李深像是被她刻上了归属权。哪个女的看一眼,蒋湄都有意见。
李深开始拒绝过蒋湄,她当是耳边风。他后来不再多说。
李深凉薄的样子,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态度。可偏偏蒋湄中了魔似的,非得给李深编一个“冰山底下烈焰似火”的爱情观,认为他爱在心口难开,放不下面子。
对于发小的一头热,杨东培只得感叹,恋爱的人脑子进水以后,是听不进劝的。
昨天晚上,蒋湄见到李深跟着一个女孩走了,当场就发飙,拉起黄毛酗酒。
黄毛心里那个苦。
等杨东培赶到,蒋湄醉得一塌糊涂了,拉起他的手就哭,哭得死去活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有些青梅竹马的仗义。杨东培也火起,给李深打了好几通电话。
李深没有接,后来回了一个:「有事,勿扰。」
杨东培回一个:「明天中午见。」
与此同时,李深还收到了一个短信:「提头来见。」约的时间也是中午。
李深赴了第二个约。
陈立洲没有约在咖啡厅、西餐厅这些情侣胜地。他和李深见面的地方在公园。
常有老人家在这里散步、唠嗑。一群穿着太极拳衣的老人在山那边练剑,更高的山上,还有开嗓唱歌的。
凉亭里的两个少年,分外养眼。
陈立洲穿着浅蓝休闲上衣,深蓝牛仔裤。
李深还是黑衣黑裤。太阳大,他带了一顶棒球帽。
陈立洲早就候着了。他坐在亭台,靠着亭柱,曲起了右膝,右手搭在上面。见到李深,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李深抬了抬帽子:“陈师兄邀约,荣幸之至。”
“你可知今日所为何事?”
“略知一二,但也愿闻其详。”
陈立洲冷笑,“昨晚的来龙去脉,我在乌夏那里听到了一个版本。我还想听一听你这边的说法,免得说我帮亲不帮理。”
李深:“她性格实诚,说的就是真的。”她的版本肯定省略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乌夏心眼实。但昨天在电话里和我说了谎。”陈立洲心有不甘。
“她一时情急,担心陈师兄受不住刺激。这是善意的谎言。”
陈立洲:“上次我警告过你,别接近乌夏,你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李深,我可饶不了你。”
“哦。”李深发音,表示自己有在听。
“你那些招数,唬得了乌夏,骗不过我。”将李深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联系起来,陈立洲已经有了判断。“乌夏是很有道德感的人,见到你一个天之骄子自甘堕落,哪怕当年的事她没有过错,她也会心软,把部分责任揽上身。这就是你的目的,在乌夏面前装可怜,装凄楚,等她主动向你道歉,跟你和解。你真潇洒,丢一个鱼饵,就等着我们小乌夏上钩了。”
“陈师兄改行当推理了。”
外面一群老爷爷在耍太极,这里两个少年也是。
陈立洲:“昨晚我猜到了乌夏在你那里。但凭你的个性,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率,不会和她进一步发展。所以我换了一个方向,查了查你这三年动向。”
李深看着陈立洲。
“我曾经以为,你会在退学以后重读、再考。那年我打听过,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出去浪了两年,才在高考前重新入学籍。课也没上,书也没读,直接裸考了。”陈立洲笑了笑:“李师弟,下个月你就上大二了吧。”
李深摘下帽子,吹了吹被压下的刘海。
“乌夏有内疚,是因为觉得毁了你的前程。你如今依然鹏程万里,她就没有负罪感了。”陈立洲走近了,和李深面对面,“我就是要撕下你虚伪的面具。打蛇打七寸,杀你还不容易吗?”
第50章
陈立洲最后也没有见到李深变脸。但是, 李深没再说出那一句敷衍的“哦”, 甚至眼神有些凉意。
正好给陈立洲降暑了。
陈立洲勾了勾卷发,眉峰扬起:“你好自为之。”他悠然自得,和一个经过的老爷爷一样, 背起手散步,还跟着山上的歌曲, 哼了几声。
走出公园, 他去了西餐厅。
陈乌夏眼前一亮,迎上前去,“哥, 你怎么来了?”说完这惊喜的一句, 她才说:“欢迎光临。”
纯白的餐厅制服裙下, 她的长腿又细又直。陈立洲笑:“难怪厨房师傅给你留蛋糕。”
“哥, 你今天不用补眠吗?”陈乌夏领着他到了角落的餐桌。
他摇了摇头,说:“今天要找一个有吃有喝的地方, 思考新系统的方案。”
“哥,你最棒了。”互吹是这对兄妹的日常。
“那今天你请客吧?”
陈乌夏笑起来:“好啊,我给你上这里的招牌菜。”
陈立洲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问:“有没有纸和笔?”
她点头:“我给你去拿。”
过了一会儿, 李深和杨东培也进来了。
杨东培本来约在另一家餐厅, 李深却选了这里。
杨东培走在前,“你这么喜欢这家店啊?”
李深:“因为这里的柚子茶可以去糖。”
李深说得很敷衍。但杨东培仔细想想, 这个答案不算太离谱。
陈乌夏正在另外的餐桌倒水。
杨东培扫过去一眼, 看着她的侧脸, 嘀咕说:“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李深,你对那个服务生有没有印象?我看她就觉得眼熟。”
李深淡然,“没有。”
还不到餐厅的高峰期,服务员优先安排了卡座。两人坐的正好是陈立洲的邻桌。
李深见到了陈立洲卷翘的头发。
陈立洲背向着这边,拿笔在纸上记录自己的思路,忽然听到旁边说:“李深。”他的笔顿了顿。
不是冤家路窄,而是李深这个人就喜欢出现在陈乌夏的周围。
杨东培继续说:“今天蒋湄也要来,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就推掉了。”
“嗯。”李深看着菜单。
杨东培双手交握,抵住下巴,“你不关心一下蒋湄的情况?”
李深顺口问:“她怎么了?”
杨东培叹气:“蒋湄追你追了那么久,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陈立洲在纸上记下:
吊人胃口,-10。
“我一开始就说了不接受。”李深稍稍提了音量,就是说给陈立洲听的。
杨东培又叹气:“蒋湄听不进去。”
李深:“关我什么事?”
陈立洲继续写:
冷血无情,-10。
杨东培倾身,盯着李深的脸:“来了来了,就是你这样冷血无情的样子,把蒋湄迷住了。”
李深:“哦。”
“想想啊,我要拉得住她,她就不叫蒋湄。”两人青梅竹马,小时候杨东培受了欺负,都是蒋湄给他出头的。她是老大,他也没办法。但昨晚见她哭得惨兮兮,他于心不忍。
陈乌夏在传菜窗拿盘子,听见一个女服务员说:“五、六号桌两个男的长得真帅啊。”
另一个说:“他俩要是起立见到对方,肯定会赞叹这一场完美的邂逅。”
陈乌夏转头望过去,才知道李深也来了。这哪是完美的邂逅,她担心两人要打起来了。
这一天,李深和杨东培吃了午饭就离开。临走前,李深看了陈乌夏一眼。
她笑了笑。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
陈立洲从中午坐到下午,直到陈乌夏下班,他才结账。
郑良骥见陈乌夏要走,提醒说:“夏姐姐,记得明天下午,网球场。我们约在这边见面,一起过去吧?”
陈乌夏满口答应:“好啊。”
她推开门,见到外面的陈立洲,笑着上前:“哥,今天我两个同事都说你长得真帅。”
“可不是,艳压全场。”
陈立洲看一眼妹妹的笑脸。三年以来,她笑容淡了许多。她嘴上不讲,可他知道,她一直有自责。
陈立洲在心里记住:
-10。
本来李深的分数就没多高,扣着扣着就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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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静享在朋友圈发了同学会的九宫格合照。有邝力。没有李深,也不见陈乌夏。
陈乌夏犹豫,就不去评论点赞了。
陈立洲敲了敲房门。“乌夏。”
陈乌夏回了头:“哥。”
“有时间?谈一谈。”陈立洲刚刚洗完澡,头发横冲直撞。
陈乌夏点点头,把椅子让给他,她坐上了床。“哥,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别给我妈听见,否则又要唠叨。”陈立洲掩上了门。“本来我想,李深已经搬家。他不出现,我们和他的关系就断了。谁知道他又回来了,满脸算计。”陈立洲鄙夷地说出后面四个字。
“哥,除了绯闻,你和李深是不是还有什么过节?”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陈立洲翘起腿,“乌夏,你的耳朵落下病根,我当年就想把李深找出来狠扁一顿。但是吧,他闹成那样,也的确可惜。你不计较了,哥就当扯平了。”
知道堂哥是为自己出气,陈乌夏说:“我现在日常生活没问题,和你说话也听得清。比刚受伤的时候好多了。”
“但始终没有痊愈。我知道你放不下当年的事,不过。”陈立洲看着妹妹,说:“乌夏,李深重考上了大学。”
陈乌夏问过李深,他没有回答。她体贴地以为,他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她怔怔的,“可是,其他同学都没有见过李深。他就算上大学,不至于一个同学都遇不上吧?”
“他低了两级。”
她追问:“重读了两年吗?”
陈立洲:“他没有重读。也是哥疏忽了,昨晚才托朋友去打听,李深是第二年高考前几个月才重新入学籍。”
陈乌夏觉得身子轻了,但又有什么东西沉重起来,“他考到哪里了?”
“跟我一个大学。他在大学非常低调。我没想到他会荒废两年时间,当时我只在低我一级的师弟群问了一下,没有他。”
陈乌夏呆呆的,“那很好啊。”李深回来了,但她的右耳却回不去了。她很失落。他不是不可以重读上大学,可他为什么要瞒着她?见到他又抽烟又喝酒,她还为他的自暴自弃而痛心。从李家回来,她就不停地和他道歉。如今,这一切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