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白——这碗粥
时间:2020-06-15 09:00:02

  “是。”她推他。
  李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我这次回来,你三番五次到我面前恳请我的原谅。陈乌夏,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就两清了?”
  “我需要你的原谅吗?”陈乌夏气极:“你真的觉得我做错了?我仅仅说出我亲眼所见的事实。陷害你的不是我,假扮你的人不是我。对,你给我补课那么久,我没有百分百信任你的人品,是我错了。但我除了这一点,哪里对不起你了?”
  李深:“你认错了人。他大我一个辈分。”
  “我很抱歉……”那天昏天黑地,她听到丁晴叫他的名字,已经先入为主了。她挣着:“我要出去了。”
  李深扣住她的手指的力量变大。“我本来过去了。是你一直在提醒我。”
  陈乌夏想,自己哪里提醒他了?她连他的人也找不到。但,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她说:“我以后也不提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拿起:“郑良骥,啊,我在卫生间,一会就——”
  李深到手机边说了一句:“她不在。”
  陈乌夏怒目而视,昨天早上,他也是偷听她的电话。荒废两年时间,尽学坏东西。她对郑良骥说:“我遇到了同学——”
  李深:“是‘男’同学。”
  “一会儿回去。”她挂断了,冷冷地说:“李深,让我出去。”
  李深靠在门上,“你和他什么关系?”
  “你管不着。”陈乌夏说:“李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你个大骗子,你考了大学还瞒着我。这三年我一直以为你的前程被毁了。”
  “嗯,我上大学了。你就和没事人一样,路归路,桥归桥了。”李深也冷,“陈乌夏,你才是大骗子。天天用小马甲为我澄清,到头来,全是因为你的负罪感?”
  陈乌夏愣住了。
  他说的是从前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警方通报案情以后,有人不相信李深,开始编造他的家庭背景,说他是富二代,水太深。
  那时,陈乌夏上大学没多久,上网见到了,一个个去转发澄清。她建了一个澄清的超话,天天在里面签到。那是大一冬天到大二春天的事了。她有一天因为兼职断签,难过很久,买了补签卡。后来越来越忙,她又断签了。
  陈乌夏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深冷着脸,没回答。
  “李深……我不该因为你上了大学就迁怒你。”她捂起自己右耳,忍了忍,“好吧,是我缠着你。大伯,我哥都为你的前程惋惜,当年我对不住你。你迈过这一个挫折,以后一定前程似锦。我们放过彼此吧,知道你没有荒废学业,我也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抹了下眼角。
  “哭了?”李深握了握她的手。
  陈乌夏摇头。“没有。”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她的耳朵自那次受伤之后,只要哭出声,就会听见咚咚响。
  三年前,她就失去了大声哭泣的资格。
  他抬手要去拭她的眼角。
  她绷紧了脸,“我被困了三年,想彻底远离当年的一切。既然你我都走过来了,就别再回忆了。”
  李深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说:“我要回去了。”
  他那只手转了方向,捶了下门,“陈乌夏,是你先走的。”
  陈乌夏点头:“嗯。”
  他开了门。
  她真的先走了。
 
 
第52章 
  门一开, 湖面的风吹过来,陈乌夏舒爽了。她转身就走。
  “陈乌夏。”李深喊住了。
  陈乌夏没有停, 但减慢了脚步。
  “魏静享说,当年她组了一个大联盟,你也在其中。”她说他不欠他,其实他一直欠了她。“谢谢。”
  “不客气。”陈乌夏更加轻松, 大步向前, 头也不回。
  她很瘦, 可是高三时的他, 常常在她身上见到由内而外的力量。曾经,李深以为自己比她潇洒。时间和距离瓦解了他的笃定。
  她是一局陌生的棋局,他须得小心翼翼。可看着她的背影,他又是浮躁的。有什么失控了。
  走出贵宾区, 陈乌夏听见一声:“夏姐姐。”
  郑良骥挂了刚才的电话, 立即冲进来找人。一看见她,他走近了, 问:“夏姐姐,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陈乌夏有些尴尬, “那是我的同学,碰巧遇到了。他……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不好意思啊。”
  “你道什么歉?”郑良骥笑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你是我带出来的, 安危记在我的头上, 马虎不得。”
  “让你担心了。”陈乌夏回头看一眼。
  李深也出来了, 脸上阴阴郁郁,鬼见愁似的。
  “走吧。”她连忙向外走。
  郑良骥不经意转过头。
  李深昨天到西餐厅,几个女服务员在议论他长得帅。郑良骥也记住了这张脸。
  这时,李深眼神不善。
  郑良骥压了压眉,快步上前说:“夏姐姐,你走慢点。”离得近了,他低声说了什么。
  陈乌夏笑了笑,和蒋湄擦肩而过。
  蒋湄认出了,这个走过的女孩就是酒吧醉酒的那个,李深的高中同学。也是那天晚上,李深中途离开的原因。蒋湄眼里闪过轻蔑,走向李深时又转为笑意,“你怎么突然又不玩了?”
  李深没有说话,看着郑良骥追上了陈乌夏。
  重逢以来,她除了在餐厅有职业微笑之外,就昨天才真心对他笑过。
  蒋湄拦住了李深的去路。
  蒋湄不傻,网球场是李深指定的,他来到了却顾着玩手机,心思哪在网球上?直觉告诉蒋湄,李深今天过来,是为了那一个女孩。
  李深足够出色,蒋湄追求他之前,已经有女孩们献殷勤了。蒋湄很霸道,有她在场,其他女生自动退让。蒋湄曾经以为,李深还没有遇到对的人。可这一刻,她有了不祥的预感。
  蒋湄认识李深将近一年半,她的圈子和魏静享的差不多,见的多是轻浮不端的人。李深这样孤高自傲的帅哥,蒋湄第一眼就着迷了。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她单独约他,他从来不出现。除非杨东培当电灯泡。
  杨东培和蒋湄说:“李深不爱你。”
  蒋湄回答:“如果他的爱情来得这么简单,那太没挑战性了。”
  李深上大学去了北方,蒋湄很久见不到人,以为情思要淡了。可每一次见面,她的心火一旦引燃,就越烧越旺。
  这一个暑假,李深好几次更改聚会地点。
  蒋湄扬了眉,质问:“李深,你今天为什么过来打网球?”
  李深继续走自己的路。
  蒋湄后退一步,双手展开,再次拦住了:“我今天要你一个说法。”
  他终于正眼看她,说:“我去哪和你没关系。”
  蒋湄:“为什么你的眼里看不见我?”
  李深:“人眼视角是124度,集中注意力时为五分之一,约25度。我看不见的何止你。”
  “你……”蒋湄惊讶,又气又笑:“这是你和我说过最长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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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知道陈乌夏腿受伤了,郑良骥就不想多留了。他和师兄师姐再玩一局,不过是人情和面子。
  这下见那位“男”同学古古怪怪,郑良骥当机立断,到了网球场,和师兄师姐说:“抱歉,夏姐姐腿受伤了,我先和她回去了。”
  师兄乙看着陈乌夏的脸,还在回想哪里见过。
  师兄甲:“要不要去这里的医务室看一看?”
  郑良骥:“伤得不是特别严重,但我怕她太累,先送她回家休息了。”
  师姐甲听了这话,露出了一抹暧昧的笑意,说:“好吧。郑良骥,我们大学再见了。”
  “好。”郑良骥和师兄们握了握手,“师兄师姐,我先走了。”
  陈乌夏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笑。拿起背包往外走,她才说:“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提前结束比赛吧。”
  “没有。”郑良骥解释说:“我技术太菜了,师兄师姐跟我玩的不尽兴。我自己主动离场最好不过了。”
  “嗯。”陈乌夏称赞他:“你和小大人似的,对人情世故的理解比我高。”
  郑良骥:“不,我觉得自己太圆滑了,特别羡慕夏姐姐这样单纯的人。”
  “我嘴太笨了,我还想和你一样健谈,去到哪儿都可以热热闹闹的。”她嘴巴热闹的时候,就是和李深吵架。
  李深恐怕也是。因为要吵架。所以句子长、说话多。普通交流的话,他只会“哦”。
  度假山庄的公共交通只有一路公车。到了车站,站牌显示,一分钟后就有车来了。
  郑良骥看出陈乌夏有些低落,跳起来逗她笑:“Lucky Girl.”
  陈乌夏勾了勾背包的肩带,忽然见到李深也过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去哪儿都能撞见。
  李深戴着棒球帽,遮住了眼睛。
  她也戴上帽子,把帽檐压低了,装作没有发现他。
  车到站了。
  郑良骥礼让,“夏姐姐你先上。”
  她点点头,上了车。后面的位置很空,她坐在双人椅的靠窗位。
  郑良骥随后上来,刷了卡,慢慢走过去。
  谁知,身后的李深长腿一迈,跨过郑良骥,几步到陈乌夏的旁边,坐下了。
  陈乌夏心中来气,明明已经把话说完了,他竟然还敢追过来。
  车子启动。
  郑良骥停在车厢中间,靠着扶手,看着李深。
  陈乌夏向郑良骥抱歉地笑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郑良骥选择了和两人同排的位置,和李深相隔一条走道。
  车厢除了前面一对中年夫妇,剩下的就是这三个少男少女。行至半山,三人没有说话。
  通往度假山庄的路是新铺的,整洁干净,车子也不晃悠。偏偏途中,李深像是突然得了抖腿症,偶尔蹭一下陈乌夏的腿。
  她偏了偏,后来索性把腿翘起来。
  他的腿再也不抖了,安安静静地坐着。
  “夏姐姐,你的腿没事吧?”郑良骥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关切地问。
  陈乌夏摇摇头,“没事,你放心吧。”她的话轻轻柔柔,有安抚郑良骥的意思。
  李深看了她一眼,眼光和刀子一样。
  她敛起笑意,又把头转向窗外。
  下了山,上车的乘客多了。
  郑良骥换座位,到了李深和陈乌夏的后排。他从背包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递了过去,“夏姐姐,吃糖吗?”
  自从李深落座,陈乌夏就一直保持僵硬的姿态,这时转头也不大自然,“谢谢。”她刚要去接。
  李深的手比她更快,拿过了那颗巧克力糖。
  两个男生的手指互相碰了碰。郑良骥别有深意地看李深一眼。
  陈乌夏打圆场:“我这个同学……”她一手挡住嘴巴,降低声音,和郑良骥说:“性格孤僻。他曾经受过创伤……”她点了点脑袋,“这里就……”说完,她转过了头。
  郑良骥思考片刻,说:“我爸认识一个脑科专家。要是有需要,我可以问我爸拿这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李深看向陈乌夏。
  她摆手,“不用了,没治了。”
  李深听着她的话,低头拨着巧克力糖纸,“陈乌夏,你以前从来不会说我的坏话。”
  陈乌夏低下声:“今非昔比了。”
  巧克力糖拨到一半,李深用力一抛,扔到了垃圾桶。
  郑良骥也没了笑脸。
  有第三人在场,李深和陈乌夏说话多少有些顾忌,不如二人世界时那般肆无忌惮,只差没打起来。
  路上,郑良骥试图缓和气氛,和陈乌夏聊些餐厅的趣事。
  她有一句没一句应答。
  郑良骥故意问了一句:“这位同学哥哥,你是在哪里下车啊?”
  李深瞥过去。
  车窗透过来的阳光让郑良骥的气质更加活力青春。
  李深冷淡地说:“她家。”
  郑良骥到底比不上李深,笑容顿了顿。
  陈乌夏抬脚踢向李深的小腿。
  他忍住了痛。
  她说:“他是我楼下的邻居,但是下个月就搬走了。”
  郑良骥恍然大悟:“原来是邻居啊,难怪同学哥哥常来西餐厅,因为住得近吧。”
  李深:“因为柚子茶,去糖。”
  郑良骥没有接待过李深,不理解其中意思。
  陈乌夏又踢了李深一脚。这一次比刚才更大力。
  李深想,恐怕又淤青了。
  陈乌夏代李深回答说:“是啊,因为近。”
  前面二人不大寻常,两次话题都是李深占了上风。郑良骥靠着车窗,看看窗外,再转过头来,说:“夏姐姐,我快开学了。暑假感谢你的照顾,到时候请你吃饭。”
  陈乌夏点点头:“好啊。”
  郑良骥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己的大学,天真地问:“同学哥哥,你是哪的?”
  李深:“国内一流学府。”
  郑良骥噎了一下,又问:“北方的?”
  李深没有回答。
  “是啊。”陈乌夏想起来,李深要开学了。赶紧走,赶紧走吧。她迫不及待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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