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当初决定把那些贾府下人都赶出去的做法，绝对是正确的，只是他做得还是不够彻底，若是再彻底一些，不让这些人进来，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事。
当然，林如海这想法，不过是一时厌烦迁怒之下产生的，他主要的怀疑目标，其实是甄家，毕竟前段时间他才与甄家结怨。
虽然说按照常理推断，甄家才刚从风口浪尖上下来，但是若真的动了手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林如海这次虽然不是主谋，可确实是让他们丢了大脸。
只是对一个孩子，还是完全没有威胁意义的女孩下手，这倒是让林如海有些想不明白，甄家到底是怎么想得，难道是为了警告他嘛。
这么想着，林如海却没有在屋外停留太久，只是扫了这纷乱的屋外一眼，就快步进了屋内，直接就奔着小黛玉的方向去了。
小黛玉的卧室不算小，可各位大夫，再加上贾敏侍书齐嬷嬷和那些下人，这屋子也是被围了个严实，看得林如海忍不住皱眉。
若是平时，林如海绝对是中心人物，一进来那是怎么都会有人看到并且快速的围过来，只是现在，屋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看着躺在床上的小黛玉。
林如海的脚步声虽然不轻，但是在这个紧张得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些窒息的时候，却完全没人听到，甚至就算是听到了，也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林如海对此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拨开身前挡着的人，就快步的走到了那些大夫的身后，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女儿，而且并不碍事。
与两年前儿子出天花的时候一样，小女儿脸上也多了些红色的点点，原本白嫩可爱的小脸，已经变得一片潮红，眼睛紧紧闭着，明显能看出她的难受和不舒服。
贾敏站在林如海的身旁，就像是两年前的沈姨娘一样，眼泪止都止不住，几乎已经哭成了泪人，却不舍得离开半分视线。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小黛玉的身上，就连林如海站在她身旁，其他人行礼问安的声音，都被忽视掉了，整个人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看着贾敏这样子，林如海不禁叹了口气，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他虽然也有些慌乱，但毕竟是要好很多的，更何况就算是第一次的时候，他也是很镇定的。
“放心吧，轩儿两岁的时候出天花，那么小不是也挺过来了，现在玉儿还要比轩儿大上一岁呢，肯定也能挺过来的……”
见贾敏的心思完全放在女儿的身上，林如海不禁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后，便话题一转，问起了正事：
“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天花呢，你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男子嘛，总是要理性的多，虽然女儿现在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但是他更多的还是在意，到底是谁动得手。
毕竟若是不弄清楚敌人在哪，加强防备的话，这府里可还有一个小的，这也是为什么林如海非要让林岩把儿子抱回去的原因。
翠云阁的人这些年，都已经被他慢慢的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而且那里还放了不少的护卫保护，虽然儿子身边也有护卫保护，但是主院现在人多眼杂的，很容易就弄出什么事。
现在女儿出了事，他还能镇定下来，不是那么慌张，而且也能想想办法再去找人换回一味药材什么的，但若是儿子也出了事，那他可就冷静不下来了。
听到林如海的话，贾敏勉强止住了眼泪，似乎终于想起这件事来，目光瞬间就望向了齐嬷嬷和常嬷嬷。
小黛玉被发现出天花之后，她整个人就慌了手脚，除了叫大夫赶紧过来诊治，和守在小黛玉身边之外，其他事情都是由齐嬷嬷和常嬷嬷去查得。
若是平常，这种事情，贾敏肯定会亲自来做，只是现在她实在是离不开，而且也慌乱的没有那个理智去思考，好在齐嬷嬷是她昔日的奶娘，她一向都信任的很。
而常嬷嬷又是曾经在宫里面待过的，斗争经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丰富，把事情交给她们两个一起去查，她也能放心。
只是刚刚她全幅心神都放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不但忽视了林如海，就连这两位回来禀报的嬷嬷，也给一并忽视了。
若不是林如海现在提起这件事，她怕是还会紧张的盯着那些大夫，还想不起来。
而见贾敏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落在了一旁的齐嬷嬷和常嬷嬷的身上，林如海的目光自然也是跟着看了过去，眼中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是梅姨娘，她给了贾家那些下人几个荷包，那绣花用的布料是当年小少爷出天花的时候，贴身用的东西……”
被屋子里众人的目光盯着，齐嬷嬷和常嬷嬷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由齐嬷嬷把两人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很好查，远不像是她们一开始想得那么难，毕竟人再多再乱，这有就那些人，挨个屋子里搜一遍，再带着个大夫，有问题的东西很容易就找了出来。
当然，这更多的也是因为那几个下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是有问题的，直接大大咧咧的就放在了明面上。
她们若是藏起来的话，那也不会这么快，甚至找不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而找到了人，顺腾摸瓜之下，自然很容易就查到了梅姨娘，抱着同归于尽想法的她，甚至都没有过多的遮掩，而当齐嬷嬷和田嬷嬷找上门询问的时候，更是直接就承认了。
这整个过程连一个时辰几乎都没有用到，常嬷嬷那在宫里斗争出来的丰富经验也没有用上，全是靠着人力简单的便查了出来。
只是这查出来的结果，却显然并不是他们想要的，齐嬷嬷自然不用说，组织调查那些进院的贾府下人就是她的工作，现在出了这事，那明显就是她的失职。
而常嬷嬷那就更是如此了，毕竟她是跟着贾家下人一块过来的，而且还是打着给小黛玉找教养嬷嬷的主意，结果现在，事还没开始做，小黛玉就变成这样了。
这就算是贾敏和林如海不会迁怒，常嬷嬷自己都觉得处境极为尴尬，尤其是在知道梅姨娘居然是借助贾府下人，才得手的时候，她就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只是再不愿意说，这事情也是瞒不了的，到底还是要让林如海和贾敏知道，毕竟她们调查的时候，那些多人都是在场的。
更何况，就是能瞒，那齐嬷嬷也不会去瞒的，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小姐的安危，梅姨娘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再不处置掉，谁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97章 97
梅姨娘, 齐嬷嬷这话一出口，林如海和贾敏都不由得愣住了。
林如海本来怀疑的对象是甄家, 在他看来, 现在有理由对小黛玉动手的，也就只有甄家了，可现在齐嬷嬷却说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而且还是他府里的姨娘，他曾经宠爱, 或者说现在其实也挺挺宠爱的妾室, 这自然让他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梅姨娘虽然对于贾敏不是那么的忠诚，但对方好歹也是贾敏的贴身丫鬟出身, 就算是不那么忠诚, 却也没有必要对小黛玉下手啊。
前段时间，因为甄家的事情，林如海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外面, 对于府里的事情关注的自然也就少了，自然不知道贾敏和梅姨娘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的事情。
他若是知道的话，那现在估计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而且他若是早就清楚的话，那或许现在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贾敏愣住的原因, 却是因为极度的懊悔, 其实早在之前，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直接除掉梅姨娘，可是上次那一番话, 让她不甘心梅姨娘就这么痛快的死了。
她想着自己还有几年的时间，想要在自己死之前在好好的折磨梅姨娘一番，毕竟对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让她厌恶恶心了。
可哪里想得到，就是因为这一念之差，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敌人，却害了自己的女儿。
本来因为小黛玉得了天花，精神状态就不好的贾敏，这会身子直接踉跄了下，若不是侍书及时的扶住了她，怕是就要这么摔倒在了地方。
被扶着坐在凳子上，贾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事情，那会林子轩出天花的时候，她刚刚生下玉儿没多久。
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听着齐嬷嬷的禀告，却漫不经心的什么都没管，更是心里暗自庆幸，得天花的那个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呢，林子轩在翠云阁待得好好的，自己的女儿却出了天花，而且还是因为昔日林子轩出天花时那贴身的衣物，没有被烧毁干净，被梅姨娘截留了下来。
这让贾敏很有一种报应的感觉，哪怕昔日她就只是作壁上观，什么都没做，甚至除了庆幸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摊倒着身子，靠坐在椅子上，贾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造过什么孽。
哪怕是再不喜欢林子轩的时候，她也不过就只是远远的避开，不愿意见那个孩子，却从来都没起过什么坏心思，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为什么老天要一直这么残忍的对她，难道说这都是她前世造的孽，今生必须要来偿还嘛，可若是如此的话，那为什么要报应在她那么小的女儿身上。
“把梅姨娘带去书房见我……”
相比于摊在椅子上，哭得泪流不止的贾敏，林如海在一开始的震惊后，现在已经明显的缓过劲来，他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而后望了眼贾敏，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女儿，林如海叹了口气，让侍书常嬷嬷她们好好照顾后，就起身离开了。
不只是为了审问一下梅姨娘，还要再查一查这件事背后，还有没有其他的隐情，毕竟只是梅姨娘一个人，他不相信能够这么轻易的得手。
林如海来看了一下就离开了，若是平时，贾敏肯定会想很多，心思细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多想的，可这时她却想不了那么多了，完全沉浸在了愧疚之中。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眼里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别的东西了，怕是这个时候，大夫若是说一声小黛玉不行了，贾敏直接跟着去的心都该有了。
十月怀胎，感受着那小生命从肚子里一点点长大，又经历过分娩的痛苦，女子对于孩子的付出，总是让她们会比男人更多一份感情。
更别说贾敏等这个孩子，已经等了十几年，几乎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为此她就连林如海都不是那么在乎了。
就连自己只剩下几年寿命的时候，她想得都是自己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而不是自己面对死亡的恐惧。
这会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黛玉出事，再也醒不过来，那贾敏真的是要彻底的崩溃掉了。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侍书还有奶娘她们，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往日活泼可爱的小黛玉，都感到一阵阵心疼。
那般可爱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更何况都已经养了四年了，从那么小小的一团，养到这么大，这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谁看着不难过。
就连常嬷嬷，见过很多大世面，也经过很多险恶斗争，从宫中出来的嬷嬷，这会瞅着屋内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心中有些发酸。
而相比于主院这里凝重压抑的气氛，翠云阁就如同两年前的主院一样，从沈姨娘到下面的丫鬟，都是一如往常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虽然碍于那边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但也只是表面上不笑呵呵的而已，其他的与以前没有半点的不同。
毕竟主院的事情，与他们翠云阁无关，一个小姐，死了还是活着，对林家显然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
虽然小少爷一向都表现的挺喜欢小姐的，但是小孩子嘛，他的喜欢也没人会当回事，就算是小姐真的没了，小少爷也不见得就会多么伤心。
小孩子都是那样的，忘性大，而且小伙伴也多，这时候跟谁玩得好了，那时又跟另一个人玩得好了，并不会像是大人一样。
至于说冬儿，那就更不用说了，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甚至心里还觉得有些痛快，毕竟两年前林子轩出天花的时候，她可是深深的记得主院那边看热闹的行为。
现在怎么样，让你们那会看热闹，这会轮到你们了，也算是报应，当然，冬儿虽然这么想，但她也不是傻子，并不会表现出来，顶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沈姨娘听了这件事倒是有些感慨，毕竟当年林子轩出天花的时候，那种痛苦她可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说，她现在其实挺能理解贾敏的心情，不过理解归理解，这会她躲着主院，想避麻烦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那么好心的送上门去，告诉她们一些经验。
说到底，她虽然不像是冬儿一样，对于贾敏当年冷眼旁观看热闹的行为有什么怨愤的情绪，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疙瘩。
这点疙瘩不足以让她特意的去做些什么，却足够让她在主院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袖手旁观只安心的看热闹，并不管事了。
林子轩被林岩抱回来的时候，就瞅见了这与主院截然不同的画面，虽然从前就知道，翠云阁与主院之间那看似和谐，但一直潜藏着的矛盾。
可却从来没有一刻，是如此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这让林子轩不禁有些沉默了下来。
“林管家？”
因为林如海的吩咐，林岩一直把林子轩抱到里屋才停了下来，沈姨娘就在屋里，又不像是贾敏那会一样，注意力都被小黛玉吸引了过去，自然是瞅见了这一幕。
顿时便有些疑惑的迎了上来，显然是不明白林子轩怎么会被林岩给抱回来，自己的儿子，沈姨娘还是无比了解的，她很清楚，儿子一向都是不怎么愿意让人抱得。
“沈姨娘，主院那边现在很乱，老爷吩咐了，让您照看好小少爷，这段时间就不要往主院那边去了，过后他会抽空过来看看小少爷……”
虽然沈姨娘只是个妾室，而林岩却是整个林府的管家，林如海的心腹，往日里都是沈姨娘求着林岩的。
但自从有了林子轩后，这沈姨娘在林家的地位，是极剧的上升，尤其是在贾敏不肯抱养孩子之后，沈姨娘在林府，基本上已经是排行第三的主子了。
当然，这是不算小少爷和小姐这两个小辈，只是按照林如海这一辈来算，所以面对着沈姨娘，林岩可以说是非常的客气。
“多谢林管家，我会照顾好轩儿的，还请你转告老爷一声，让老爷不用担心……”
伸手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沈姨娘冲着林岩点了点头，也很客气的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亲切却又不张狂。
虽然现在主院那个模样，笑似乎有些不太合时宜，但是不管是林管家还是沈姨娘都没有太在意这一点，毕竟主院虽然出了事，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