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你是想说, 贾代善死了这件事吗？”
见何文昊难得的正经起来, 再回想一下对方刚刚说过的话，林子轩仔细一琢磨，发现值得对方提的似乎好像也就只有这件事。
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林子轩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想到了什么也就直接说出了口。
“你已经知道了？也对, 这是你嫡母的娘家, 这件事情你应该才是最快知道的那一个……”
瞅着林子轩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何文昊先是郁闷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想他也就明白了, 他都能得到消息，更何况是离贾敏那么近的小伙伴呢。
只是对方一直没提，所以他才以为对方一直不知道罢了, 这样看来，小伙伴是早就知道了, 却并没怎么当回事。
想到这里, 何文昊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他看着自家小伙伴竟然还有心情在那剥螃蟹，顿时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你嫡母的娘家现在已经垮了一大半了，她的靠山也算是倒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现在的她估计心思全在京城那边……”
何文昊对这种后宅之事，其实一向都是不怎么喜欢的, 只是在认识了小伙伴之后，考虑到小伙伴家里那特殊的情况，他还是让自己多了解了一些。
虽然正常来讲，这种后宅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少爷应该考虑的，换做那些小姐还差不多，但何文昊可不想有一天自己的小伙伴被给欺负了。
那些庶子的生活状态，他可是了解过的，虽然他觉得那些庶子那样是很正常的，但若是换了自己的小伙伴，那何文昊就不能忍了。
“做什么，有什么可做的？”
微微抬头扫了何文昊一眼，林子轩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便又低头用着那所谓的蟹八件，剥着碗里的螃蟹。
这秋天的螃蟹黄大肉美，放在那特制的酱料里，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在家里的时候，沈姨娘从不允许他多食这种寒凉之物，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多吃一点的。
只是有一点遗憾的，那就是没有黄酒，他听很多人都说过，螃蟹配黄酒是最好的了，虽然就算是有的话，他大概也是不太敢喝得。
“有什么可做的，你就不想给自己换个身份，虽然你现在这样子跟嫡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毕竟还有不同，你忘了上次甄家那混蛋是怎么骂你来着！”
见林子轩这模样，何文昊真是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声音都高了几度，亏得他还一直想着对方的处境尴尬，帮他想着办法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都不上心。
想到上次甄家那小子，骂自己小伙伴的话，即便是当时他就动手把那甄家小子给揍得很惨了，但何文昊依旧是有些不解气。
明明林家现在就小伙伴一个儿子，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的身份变一下，一直让其顶着一个庶出的身份，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在意这点，可总有些不长眼的拿过来说事。
虽然他听到一次就动手教训他们一回，但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的嘴都给撕了。
只要一想到有人骂自己的小伙伴，何文昊心里就不平，对林家的那位主母也是充满了怨念。
虽然并没有什么规矩是嫡母无子，就必须要把庶子记名为嫡子的，可人嘛，都是会向着自己亲近的一方，站在自己亲近人的立场上。
“你不是已经动手揍了他一顿嘛，我记得那会还是我去偷偷给你们上得药呢……”
提起甄家小子那事，林子轩眼里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他心智比较成熟，并不太计较这些小孩子的挑衅，也不觉得有什么回击的必要。
毕竟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去咬回去，而且若是真说起来，其实还是他把那甄家小子给欺负狠了，对方才是受害者，更惨的是还被莫名揍了一顿。
可有人无条件无理由的维护自己，那终究是让人心里一暖，会有些感动，林子轩无论做什么都不忘记带着何文昊，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到上次那气鼓鼓过来找自己算账的甄家小子，林子轩笑着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要说起来，那甄家小子性子也还是不错的，被你打成了那样也是硬挺着，并没有找长辈告状的意思，要不然，那一次你可就惨了……”
虽然甄家小子跟他和何文昊一直都有些不对路，双方一直都是处于那种对立状态，但真要说起来，林子轩还是有些欣赏对方的。
最起码那看着长得像是个小姑娘一般秀气的男孩子，并不是像外表那么娇气柔软，也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狡诈之辈，相反还很是直率，有什么说什么。
即便是那嘴有些毒舌不饶人，让林子轩经常忍不住给对方挖个坑报复一下，但是总得来说，他们的关系倒也不是那种全然敌对的。
“那倒也是，那家伙虽然长得像是个女孩子，被养得也像是个女孩子，但性格还是挺硬气的……”
听林子轩这么说，何文昊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其实他们这个年纪，原本也没什么死敌，大家都是一块长大的，最多也就是些口角的争锋罢了。
除非是特别极为矫情的那种，要不然一般也不会有那种就是看着不顺眼的事情，顶多算是半敌半友的关系，不过这也就是现在了，等长大了，那就不会这样了。
何文昊正准备再说两句那次打架事后的发展，可瞅见正吃得欢快的林子轩，他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怎么话题就这么让对方给转移了呢。
他们要说得可不是甄家小子那人怎么样，而是小伙伴的身份问题，意识到这点的何文昊，顿时连忙把偏了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行了行了，你别一个劲的往别的地方扯，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甄家小子有的时候说话是不过脑，可他说得那话我就不信，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想起上次他听到的那些话，虽然不带脏字，但句句都是直往人心口上戳，要不然何文昊当时也不会听得那么愤怒，直接扑上去揍人。
林子轩虽然一直都表现的不在意，但换位思考，何文昊不觉得他小伙伴就真的能那么淡定，只不过是不显展露自己的脆弱罢了。
“他说什么了？不就是说我是个庶子，是姨娘生得吗，这些不是事实吗，我有什么好在意的，难道非要我去认另一个女人做母亲，那就好了吗？”
看着何文昊这么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林子轩也有些头疼，两人的观念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
是，在很多人看来，庶子都应该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身份，可这里面绝不包括林子轩，他不想自己在名义上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儿子，而把自己真正的生母抛下。
沈姨娘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真正无私对他的人，他早已经承认了这个母亲，自然不愿意做一些让对方伤心的事情。
他虽然是庶子，但是庶子也是能上族谱的，而只要他没有被记在太太名下，作为他的生母，沈姨娘也能在族谱上被记上一笔。
妾室姨娘是没有记在族谱，葬在族地的资格，更没有享受香火供奉的权力，可靠着林子轩这个儿子，沈姨娘好歹能够完成一样。
林子轩不在乎什么族谱之类的东西，可他知道，沈姨娘在乎，作为一个被父母卖了的人，她渴望能有一席的安身之地，只是她从来都不会说，也不会去想罢了。
但她不想，林子轩却会为她完成，所以他说自己不在乎，不是故作淡然，而是他真的不在乎。
林子轩很明白何文昊说这些话，其实是为了他好，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能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他接受对方的关心，却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你是真的不在意吗，你要想清楚，或许以后会有很多人拿这件事情说事的，而且若是你父亲以后再有了嫡子，你的身份就会很尴尬的……”
被林子轩的话弄得一愣，何文昊皱着眉头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句，他虽然看出来小伙伴说得话是认真的，但这么做以后注定是会很艰辛的。
除非林如海再也没有儿子，可是他父亲还刚刚给他添了个庶弟，林如海比他父亲还要小上两岁，又怎么可能不会继续生呢。
“那些都不重要，至少与我娘相比，并不重要！”
望着何文昊一脸担忧的模样，林子轩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能有一个真心为你打算的朋友，哪怕他的打算并不是你想要的，那也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情。
而也只有对方面前，林子轩才能真的称呼自己母亲为娘，其他时候，他就都只能叫姨娘，哪怕是私下里就只有他和沈姨娘两个人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礼法就是这样，哪怕沈姨娘是他的生母，但名义上他的母亲却还是贾敏，他也只能叫贾敏为娘，而不能这么叫沈姨娘。
林子轩并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没有人性的规则，十月怀胎自己拼命生下的儿子，怎么就不能叫娘了呢，可沈姨娘在乎，或者说她是在怕。
怕林子轩私下里说顺口了，某个正式场合再这么叫出来，那无疑对儿子的处境是极为不利的，不但会让别人笑话，还会引起贾敏的敌意。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不会让你变得太落魄的……”
这一句话就让何文昊陷入了沉默，虽然还有着担忧，但显然他已经不再试图劝自己的小伙伴了。
即便他仍旧是认为这样的做法是不理智的，但总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理智去看的，反正不管对方的身份有没有变化，又或者是将来发生什么事，他不会变不就行了。
有他一直帮着小伙伴，总不会让对方陷入到最狼狈的境地就是了，作为何家家主的嫡长子，未来的族长，这点自信何文昊还是有的。
更何况往好了想，他与小伙伴不是已经开始自己的事业了吗，将来就算是情况再糟，也不会糟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何文昊也不在说这些其他的，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工坊的事情上，以前说实话，他对这事是不太上心的，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不过现在事关自家小伙伴的退路，或许他应该再加把力了，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把事情都交给贺仲去办。
对于何文昊刚说了一句无比感人的话，就突然间把话题转移到工坊的事情上，林子轩只是默默的看了对方一眼，以他对何文昊的了解，他知道对方这绝对是害羞了。
毕竟他们以前说话从来都没有这么掏心掏肺的温情时刻，这突然来这么一下，怕是何文昊自己也有点被吓着了，所以赶紧的便转移了话题，只是这技巧实在是不怎么样。
还谈起工坊的事情，要知道对方以前可是最不厌烦听那些琐碎事情了，不过林子轩也没拆穿。
老实说，他其实也不太适应刚刚那样的温情，现在何文昊把话题转移了反而是件好事，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
若是个女孩子，那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说几句情话，来个拥抱，牵牵小手什么的，可面对着好朋友，那样的画面林子轩就不敢想了，他又不搞基，还是别煽情的好。
“我刚刚给你的那颗珠子，是那些工匠们的第一个成品，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做出一些稍微大一点的了，也能够每次都成功了……”
“相比于其他工坊中的琉璃制品，我们的造价可以说得便宜了几百倍，不过我没有让他们大规模的弄，只是精益求精的弄一些琉璃的摆件……”
“你也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这种东西，不过我们的工坊并不是正规的得到官府批文的，所以摆在明面上的就只有一些残次品，真正的精品都放到了黑市上……”
谈起正事，林子轩还是非常认真的，而相比于甩手掌控型的何文昊，他对工坊可是时时都在关注的，现在讲给对方听，那太多的事可以说了。
不过他还是尽量的捡了些重点，着重于现在的进程，还有以后的发展方向之类的。
出于前世那些奢侈品品牌的启发，林子轩并没有大规模弄出这种东西的打算，一旦大规模了，利润或许是上去了，但是价格绝对会降下来，东西就不值钱了吗。
而且闹得打了，还有被发现的危险，到时候那么大的利润，就算是不被家族给收归公有，肯定也会有着很多的麻烦，这配方就不是很保险，工匠也容易被人给挖走。
要知道，林子轩现在靠着林家何家这两颗大树，来威慑那些混混，又靠着混混，才能威慑住那些工匠，当然，该得的待遇他自然也不会小气。
事实上，他这个主家，一向都是非常大方的，恩威并施才能留住人才吗，只是若是有人注意到了，故意针对性的挖角，那就很难防了。
所以林子轩的策略，就是精英小众路线，甚至明面上，那工坊都跟琉璃制品没有太大的关系，就连底层的工匠们都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什么，只有核心的几个工匠知道。
“你上次不是说有一件成品，已经在黑市上卖出去了吗，卖了大概能有多少？”
听到林子轩说起黑市，何文昊突然想起两人上次见面时谈到的内容，想起那件例外制出的五彩琉璃，他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以前的他并不太关心这件事，所以也没问过，不过现在，他觉得有必要为小伙伴攒点家底了，要不然万一将来出了意外，小伙伴分不到家产可怎么办。
林子轩对于生活质量的要求，那何文昊可是很清楚的，比他高多了，跟甄家小子那个被宠坏的龟毛的家伙都有得一拼，他完全不能想象小伙伴落魄了该怎么活。
“你终于想起来问这件事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要成圣人了，对金钱这种东西完全都不在意呢……”
说了半天，林子轩也口渴了，倒是不在意突然被何文昊给打断了话头，只是听着对方这个问题，他却不禁有些无语，看着何文昊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无奈。
摊上这么一个不在乎利益金钱的合作伙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了，只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或许这也是现在年纪小吧，等年纪大了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纯粹了，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利益而产生什么矛盾。
“我这不是一时间忘了吗，说说吧，到底卖了多少？那东西我可是看过了，虽然是例外弄出来的，但一点都不差，要是少了几万两银子，可就太亏了！”
被林子轩这话弄得有些心虚，何文昊涩涩的笑了一下，又接着问了起来，这可是严重关系着小伙伴日后的生活品质问题。
说起那件琉璃制品，其实何文昊当初也是特意去看过的，虽然是无意中弄出来的，并不是按照配方严格制作出来的，算是虚晃一枪的成功，当时还让他们白白高兴了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