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也知道有些人演技不行，不止洪姿姿，连演白树、曾矜都不够有质感。也就时珵阳，是真的会演戏，那时候还是新人，就演出了影帝的风采，一到他的镜头，就感觉是大片，镜头转开，对着洪姿姿变成了网剧。
至于卖腐，他原先是不得不拍，这两年重做后期，其实也不想要了，但一来，之前的镜头就是这样拍的，二来，这两年耽美剧兴起，出品人觉得这个有市场，还觉得他之前拍少了，怎么都不让删。
故弄玄虚……就是出品人强烈要求的灵异部分了。
林苒这是将出品人引以为傲的建议都否了，他不由往出品人那边瞟了一眼。
出品人果然不太高兴：“你这几句话，说起来简单，改起来难啊，那不等于重拍一部了？”
“难道公司做电影不是为了赚钱吗？”
“现在这样很符合市场啊。”
林苒摇头：“特效不错，虽然赶不上好莱坞，但只要故事足够优秀，观众会对国产宽容；故事完整，算优秀了，但因为细节上的瑕疵，总是看着看着就皱眉。观众看完，会因为观影的不流畅感，疲于向周边人推荐。一部有潜力爆向全民的电影，最终沦为粉丝电影，难道不可惜吗？”
“如果不爆向全民，连粉丝市场也没了，怎么办？”
“您说的粉丝，是指腐女这个群体吧？她们首先是书粉，然后才吃CP，所以就算不卖腐，她们也会看这部戏的。特意卖腐，反而会得罪一部分不吃腐向的原著粉。大众向更别说了，很容易反感。”
出品人不说话，似在思考。
林苒最后说：“我提这些建议，是真心觉得这样更有市场、更赚钱，特别是看过片子之后。还是那句话，现在的成品质量，再加那些东西，太可惜了！！！你想想，这两年大爆的片子都是什么样的？”
出品人眼神一闪，突然有点热血沸腾。
原先做这个项目，预估票房是十亿到十五亿。可这两年有口碑有质量的片子越来越多，IP+流量+噱头的模式别说十亿票房，五亿票房都难了。
以前做IP很赚，五亿是基本盘，这两年一看，基本盘怕是不到一亿了。这片子去年上，搞不好还有七八亿票房，重拍后明年上……简直不敢想。
林苒说的大爆片，肯定是指票房三十亿往上的。比照那些片子的质量，《寻星记》删掉灵异镜头、删掉卖腐情节，好像……还真的可以？
这项目本来算砸锅里了，与其砸得彻底，不如碰一碰运气？
出品人看了林苒一眼，对汪旭说：“你是导演，你看着办吧，我只要结果！”
他本来想请林苒吃晚饭的，现在也没那心情，起身走了。
汪旭松口气，对林苒和李心明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众人起身，离开放映室。
合同李心明去谈，林苒跟汪旭去了办公室。
汪旭把一份剧本给她：“已经修改过一些了，我标出来了，你看看。”
第 36 章
林苒翻开，将标黄的部分看了一遍，比起刚刚的电影，改善了许多，但还是不够。
电影两个小时的长度，好作品一分一秒都是精华，这份剧本，显然还有不够精华的地方。
她问汪旭：“卖腐的地方要删吗？”
“删！”汪旭大手一挥，“那种故弄玄虚的也改掉！”
“那新剧本出来之后，我建议你给原作者看看，请原作者给点意见再改一改，然后给圈里的朋友们看。”林苒眨眨眼，笑得狡黠。
汪旭瞬间懂了，这是要他空手套大腕！
别看现在朋友们都说要帮忙就说，但要是请大家出镜客串，恐怕很多人都不愿意。万一是部烂片，多败坏口碑？但剧本好了，不用他请，也会有人主动提吧？林苒给他出这个主意，显然是非常看好这个片子了。
汪旭顿时信心十足，对她充满感激。
不过……
他为难地说：“原作者那里怕是没法了，她根本不管。”
“啊？”林苒惊讶，还有作者不管自己作品的？
“之前想让她当编剧的，但她没答应，而且完全不管我们怎么拍，请她来探班，也从来没来过，说版权已经卖了，小说和电影完全是两种表现形式，不会干预。”
“不对啊……就算她尊重电影的表现形式，也不会完全不管吧？我猜她是对让两个男主卖腐不满。”
“啊？”汪旭茫然了，“这不是她写的吗？”
林苒摇头：“原著从来没这个，都是有一批读者非要按头。
“其实前期孙皓看不惯顾婵，就是一种很明显的感情发展模式啊。等孙皓知道了孟天星和顾婵的身份，他对顾婵的成见就放下了。书里也的确写到了这点，写到了孙皓对顾婵动心。但是，这个剧情被腐女骂惨了。
“作者后期剧情，其实受读者的影响很大。我猜在她原来的设定中，孙皓和孟天星就是友情，和顾婵就是爱情。结果因为腐女太多，她后面甚至避嫌了，孙皓和孟天星的友情很克制，没敢写深刻，和顾婵的互动也不敢增多，这都是很可惜的。
“她现在迟迟没写结局，我觉得并不是因为脑洞太大圆不上了——”
《寻星启示》的主线，是在地球生活了两千多年的孟天星，准备修好飞船回M44星云。他不知道怎么修，但当初M44星云人帮地球人建造各种建筑时，曾将修复的程序备份下来，就藏在那些建筑中，埃及金字塔里那个神秘的图案就是其中一部分。
这样的图案不知道有多少个，但每一个图案都会给出下一个图案的地点信息，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这只有孟天星才看得懂。
《寻星启示》写了八部，顾婵、孙皓、孟天星去了连盗墓贼都无法进入的帝王陵寝、戒备森严的博物馆、两万英尺深的海底、喜马拉雅之巅……还没结局，第八部末尾给出的下一站信息是——月球背面。
然后，等了三年，第九部还没出来。
读者纷纷觉得脑洞太大，作者无能为力了。
但林苒觉得不是这样。
“她既然一开始就设定了几个地方，那多半一开始就想好了结局，只是现在被读者架着，不敢去写这个结局。
“我想，结局一定是孟天星修复了飞船，可以离开了。他一离开，孙皓就失去了友情。同时，顾婵呢？她是M44星云的血脉，她会跟孟天星离开，还是留下来？她就算留下，以她对穆辰的思念，可能也不会接受孙皓。所以最后，这是一个悲剧，一个满足不了任何一方读者的悲剧，作者不敢写。”
汪旭张大嘴，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寻星启示》这书他也看过的，不过除了第一部多翻了两遍，其他都只看了一遍，毕竟现在《寻星记》拍的只是第一部的内容。
对于孙皓和孟天星可能有超友谊的感情，他是完全没看出来，还以为是自己太直了不够敏感。当然，孙皓和顾婵之间也没什么火花，可能真的是作者顾忌一部分读者的反应，克制了。
他叹口气：“如果她原本的结局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她现在肯定写不下去了啊，前面感情没铺垫到位。”
“是啊……”林苒也叹气，觉得可惜。
“不过拍成电影，我们可以在这方面补救一下。你去和作者谈吧？我觉得你去，她可能会来。”
“我？！”林苒一惊。
“对啊，你这么懂她。”
“万一我弄错了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林苒面露犹豫，有点动心。
她是真的喜欢这本书、这个作者，一点私心就冒了头：要是勾搭上了，说不定将来能执导一部《寻星记》呢？不求全部，只求一部，一部就够了！就算拍不了电影，还可以拍电视剧或网剧啊？
“咳！”她一本正经，“行吧，我现在就给她发个私信。”
她掏出手机，准备上微博。
汪旭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她一千多万粉丝，每天不知道多少人给她发私信，等她看到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我们这里有她的联系方式，电话、Q.Q、微信全都有，你等等啊……”
林苒鼓起脸，深深地嫉妒了。
不过她还是在微博上搜索了作者的名字，刚想点关注，马上又停了手。
之前一直不关注，不就是怕人说她想舔饼吗？于是只能用小号关注。现在这个饼倒是到她手里了，但还是等剧组官宣吧。
她放下手机，汪旭拿着作者的联系方式来了。
作者名叫“昨昨”，林苒存了电话，添加微信，备注：【你好，我是林苒，即将加入《寻星记》剧组，有剧情方面的事想咨询您。】
……
昨昨今年二十七岁，十六岁开始写小说，七年前在网络上连载《寻星启示》。
她长得很好看，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曾被星探拦路询问要不要去当明星。她那时还在上大学，稿费三万一月，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觉得当明星不如写小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现在的她，可比很多明星的人气收入都高。二十七岁的年纪，家里偶尔催婚，但也不是很急，她过得自由自在。
今天过生日，闺蜜陪她逛吃逛吃，两人从电影院里出来，一人买了一杯奶茶，打G家门前经过——
闺蜜指着橱窗里一个包：“走！去看看！”
昨昨在给母亲回微信，抬头看了一眼，跟着她往店里走，走到门口时，微信里跳出好友申请。
她脚步一顿，抓住闺蜜。
闺蜜回头：“怎么？”
昨昨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茫然地问：“我在做梦吧？”
闺蜜歪着头看向她手机：“卧槽！快快快……快通过！”
昨昨一笑，拉着她就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才通过好友申请。
闺蜜激动疯了：“天啦！林苒加你？她要演《寻星记》了！啊啊啊，嫉妒！她演谁啊？”
昨昨一愣，还真想不到演谁，皱起眉说：“我问问。”
……
对林苒来说，也就等了三分钟，好友加上了。
她一喜，马上发信息：【昨昨老师你好，我是林苒。】
昨昨：【林苒老师好，你叫我昨昨就好。】
林苒：【呃，你都叫我老师……算了，先不说这个。是这样的，《寻星记》重拍的事你知道吧？】
昨昨：【嗯，不知道林老师要演哪个角色？】
林苒：【剧组说洪老师没档期，让我演顾婵。】
咚的一声，昨昨没拿稳手机，手机摔在了桌上。
她小声对闺蜜说：“她说演顾婵。”
闺蜜瞪大眼，呆滞了。
昨昨捡起手机，盯着回复框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几分钟，林苒那边没继续，估计在等她反应，她急忙打字：【挺好的。】
林苒：【我一定尽全力演好她！】
昨昨：【谢谢。】
林苒：【不过有个事想请昨昨老师帮忙。因为重拍，导演决定顺势调整剧情，不知道昨昨老师有没有空帮忙看看剧本、给点建议？
对了，电影之前已经剪出成片，我今天到千山影视签合同，顺便看了，非常好！导演这两年重做后期，费了很多心思，这次重拍还会把不完美的地方改掉，比如之前……为了市场，让孙皓和孟天星有过度的互动。】
昨昨瞪大眼，不可置信，直白地问：【你是说，不卖腐了吗？】
林苒：【嗯。】
昨昨的脸上克制不住笑意，轻快地打字：【我需要去见你们吗？】
【如果你有时间，当然见面谈比较好。你放心，一切费用公司会报销的。】
昨昨是南方人，来一趟燕城花费不小。
【那个没关系。】《寻星启示》的版权费是天价，昨昨可没有金钱方面的烦恼。
林苒急忙对汪旭说：“答应了！赶紧让你的人联系她！”
汪旭竖起大拇指：“还是苒妹厉害，我就知道你行！”
接下来，昨昨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沟通，确定了见面时间。
半个小时后，昨昨停更半年的微博更新：【谢谢大家的祝福，这个生日过得很开心，完全没想到有些梦会成真。】
读者问：【昨昨遇到了什么好事？】
昨昨回复：【过一阵应该可以告诉你们。】
闺蜜就坐在她对面刷微博，看到她的话酸得冒泡：“我也想林苒演我的女主角！”
她也是一名网络写手，脑洞没昨昨大，只写爱情故事，不过也本本出版、本本卖影视了。
她们都算林苒粉丝，不过不是狂热的那种，连粉圈都不混，想起来才去超话签个到。
喜欢林苒，是从高中开始的，主要是林苒太漂亮了，演的角色人设又好。
昨昨写的第一篇小说，是看完《射日》后写的宓妃同人，而《射日》里的宓妃，正是由林苒饰演。因为这篇同人，昨昨走上了写作的不归路，如今有车有房有存款，过得不要太滋润，怎么也要算点林苒的功劳，而林苒这些年又没翻过车，自然越来越喜欢了。
《寻星启示》卖影视版权的时候，昨昨对闺蜜说：“要是林苒能演顾婵就好了！”
那时候的林苒还很年轻，闺蜜担心她不适合演顾婵。
昨昨笑眯眯地说：“没事！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拍不了，说不定等拍的时候，她就适合了呢！”
等《寻星记》立项，林苒适不适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退隐。
《寻星记》不是昨昨第一本改编成影视的小说，她对很多事都看开了。林苒不能演，她只是默默地遗憾，唯一看不开的是剧组非要卖腐！
她反对不了，懒得说什么，尽量眼不见、心不烦，剧组想要她配合宣传，她能拒就拒，实在拒绝不了才转发个微博。
结果现在，一切都圆满了，简直像做梦一样，她笑得停不下来。
……
汪旭请林苒吃晚饭，林苒没拒绝。拒绝也是为了果果，将来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不如现在开始习惯。至少，汪旭这里可以提前告辞啊。
吃饭时，两人又聊了很多《寻星记》的事。吃完后，林苒就说回家了。
汪旭想到她现在独自抚养女儿，顿觉抱歉，连连道歉。
林苒笑笑，并不在意。
回到家，家里亮着灯，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叫道：“果果？”
新保姆方姨拿着拖把从卧室走出来：“杨姐带她去隔壁了。”
“啊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