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暂乐不可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主动请缨:“盏姐, 我一起去吧?”
沈千盏穿上大衣, 斜眼睨他:“瞎凑什么热闹?”
苏暂替她拎上包:“什么凑热闹?我还欠着伯父一顿饭呢。”
前年过年,千灯有部上星的青春竞技项目赶进度。全剧组上至制片导演, 下至场务灯光统一加班,苏暂也不例外。
那年赶巧,拍摄地在江苏,离沈千盏老家不远。老沈夫妇开车来剧组给所有工作人员包饺子,苏暂当时算半个生活制片,主要负责剧组人员的三餐伙食。也因此和老沈同志结缘,搭伙做饭,结下了短暂又深刻的一周友谊。
想到这, 沈千盏也不再阻止,默认苏暂随从。
——
一小时后,沈千盏抵达机场, 在国内到达出口接到了老沈夫妇。
老沈夫妇原先还有点忐忑,见沈千盏虽表情生硬,但语气温和,只是埋怨他们先斩后奏并未不喜他们的突然到访后,终于放下心来。
“这不是看你最近电话来的少,以为你忙着吗?问你过年回不回来,也不给个准信。”沈母说:“以前放假我和你爸要来看你,你不是嫌订票麻烦就说自己没时间,我还不是怕你不乐意我过来?”
沈千盏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在北京漂了太久,一门心思扎在事业上。北漂前几年,还会时常想家,后来度过低谷忙碌到正常三餐都成奢望后,与家里的联系渐少,经常半个月才想起问候一声。
的确理亏。
苏暂瞥了眼后座表情吃瘪的沈千盏,内心偷乐,表面正经:“伯母你也别怪盏姐,做我们这行的,项目周期长,不确定因素多。她又是整个项目的主心骨,事事都要她操心。忙是真的忙,你和伯父再不理解她,她估计要冤死了。”
话落,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伯母这趟来是专程陪盏姐过年的吧?”
“算是。”沈母笑笑:“灯灯有个姥爷,去年年底来北京治病。我想着时间凑巧,就和老沈一起过来了。”
这事苏暂有印象,他接话:“盏姐你去年出差前托我找医院联系病床,就是因为姥爷?”
沈千盏早将这事忘得差不多了,那是去年十一月月底,她出差考察前发生的事。姥爷也不亲,隔了一代,算表亲。
当时沈母问她能不能帮忙在北京联系医院,她将这事交给苏暂后,得知办妥了就抛之脑后先出差了。眼下旧事重提,她终于良心发现觉得理亏,主动提道:“那等你跟我爸安顿下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
苏暂将人领至沈千盏小区边的京菜私房馆。
这家店他们私下聚会经常光顾,环境清幽,口味正宗,更难得的是能一口气吃到羊蝎子老火锅和片烤鸭。
苏暂在讨长辈喜欢这点上极有天赋,哄得老沈眉开眼笑,就差拍着苏暂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
后者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和老沈约好明天带他去垂钓逛博物院后,终于尽兴而归。
回家后,站在电梯间准备开门的沈千盏提前给沈母打了剂预防针:“老沈夫人,待会进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保持仪态,明白吗?”
沈母有点慌张:“你养男人了?”
沈千盏短暂沉默了数秒,利落开门,为沈母展示了一下苏暂怼她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还不如天桥艺人一个铺盖的生活水准”。
三秒后,对于眼前所见过于震惊的沈母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接收到视频系统推送消息的苏暂在查看详情时,紧跟着沈母那声惨叫笑到猪叫。
——
沈千盏两百平的大套房在装修时花费了近百万,但这个装修价值在她入住三个月后就变得一文不值。
成堆且没有规划的快递;散落各处的杂物衣服;凌乱摆放的物件,整个房间除了沈千盏是精致的以外,犹如奢侈品的坟墓。
起初沈千盏还会请小时工来收拾整理,但有几次找不到东西后,她破罐子破摔干脆一直这么乱着。
有一年聚会,尚还无知的向浅浅提出想去沈千盏家聚会,被苏暂与乔昕态度强硬地一致驳回。甚至当年沈千盏决议在电梯口装摄像监控时,苏暂还嘴欠地说过:“就你家这构造,小偷进去得迷路吧?”
由此可见,沈千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确有个不可深究的灵魂。
——
沈母在收拾一晚后,勉强入住。
由于精疲力尽,沈母连她最关心的感情问题都未来得及询问,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暂请假。
知道苏暂陪老沈钓鱼去了的沈千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昨天没开完的会议。
临近春节,员工的工作热情大减。
沈千盏没再额外给他们安排工作,在制定好年后返工的工作计划后,她接手了提前返家的乔昕的工作,与明决确认季清和年后何时开工。
等明决反馈的这段时间里,沈千盏给林翘发去了一份项目保密协议。
为了剧本进度,沈千盏思前量后,决定签下林翘搭档江倦山共同创作剧本。但要具体实施,还得看江倦山是否同意。
沈千盏懒得两边递话,干脆让林翘签下保密协议,等第一次剧本会的时间定下,直接面聊。
下午下班前,明决回复她:“季总说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沈千盏怕自己会错意,谨慎地又问了一遍:“什么时间都可以?”
明决抽空回答:“沈制片确定时间后提前告知我,我会替季总安排。”
不近人情痴迷工作的沈制片当即综合了三方的时间,定下了大年初三开第一次剧本会。
陪忘年交钓鱼去的苏暂错过了第一时间反对的权利,心如死灰。
——
年前最后一个周末,沈千盏陪老沈夫妇去医院看望姥爷。
临出发前,苏暂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盏姐,我找朋友帮姥爷联系了位做心脏搭桥方面的专家,你记得善待我朋友。”
沈千盏从老沈那听到过苏暂帮忙介绍了位心外权威,不疑有他:“多谢啊。”
按往常,苏暂这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格早就打蛇随棍上了。今天却反常的安静如鸡,显得颇为沉稳。
于是,去病房时,沈千盏试探着问老沈:“你知道苏暂给姥爷介绍的医生是谁吗?”
“姓斐。”老沈回忆:“好像不是北京的。”
沈千盏皱了皱眉,确认没什么印象后,问:“苏暂怎么想到给姥爷介绍医生了?”
老沈怕她误会是自己多嘴,解释:“那天钓鱼不尽兴,小苏跟我约周末再来。我说周末要去医院看姥爷,小苏当初帮你联系医院安排病房知道姥爷心脏不好,就问我具体情况。我就说姥爷一家等着年后做心脏搭桥的手术,隔天他就说有个朋友的老爷子也做过这个手术,还挺成功的,就介绍给我了。”
沈千盏闻言,心踏实了一半。
老沈不是不知进退,爱麻烦朋友的人,看样子就是苏暂纯粹热心。
就在沈千盏刚对自己误会苏暂,生出几分惭愧时,她抬眼,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与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交谈的季清和。
他眉目疏淡,迎着光,侧脸轮廓柔和,此时正微低着头,专注地倾听对方说话。
沈千盏脚步一顿,隐约觉得……苏暂又他娘给她欠人情了。
这个猜测在季清和与中年男子出现在姥爷病房的那一刻,彻底被证实。
沈千盏连杀了苏暂埋尸乱葬岗的心都有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冲站在门口的季清和打了个招呼,意外道:“季总,您怎么在这?”
在长辈面前,季清和收敛不少。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听医生怎么说。
姥爷的主治医生与斐医生正在讨论病情,当着病人的面,两位医生聊得并不深,只简单磨合了一下观点。
等家属和医生撤出病房,沈千盏跟老沈打了个招呼,送季清和出去。
医院住院部比门诊部稍显冷清,沈千盏走在季清和身旁,直到下了楼梯走出大堂,才斟酌着开口:“又给您添麻烦了,我不知道苏暂……”
季清和打断她:“不麻烦。”
日光有些清冷,北京的风一如既往得冷削如刀。
“老爷子前几年做过心脏搭桥,恢复得挺好。”季清和看了她一眼,语气散漫间带了点漫不经心:“斐医生是心外科专家,手术由他主刀可以放心。”
沈千盏面上有些臊,饶是有颗玲珑心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合适。
前脚刚拒绝他,摘得一清二楚干干净净。后脚又麻烦上他,虽然这不是她本意,人情却欠得实实在在,怎么看都婊得跟绿茶一样,又当又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丧,删改了很多版,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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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幕
第三十六幕
又当又立的沈绿茶在严谨思考数秒后, 提出:“季总什么时候有空,我和苏暂一起请您吃饭吧?”
她回了下头, 表示:“我姥爷一家很感谢您。”
季清和并非不解风情的人,虽说做这些仅是举手之劳并不费心,但沈千盏非要认为他费心了,他也不置可否:“近期没空。”
住院部门口人来人往, 他伸手, 虚揽住她左肩,将她让至花坛里侧:“为了腾出大年初三的时间,明决把我的工作全压缩在了年前。”
沈千盏有些意外:“你过年不回西安?”
季清和深看了她一眼:“很希望我两地奔波?”
不是?
他这个问法, 她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挺不合适的?
沈千盏灰溜溜的, 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你要是工作太忙了,可以让明决告诉我一声, 我调下时间。”
季清和问:“怕累着我?”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飘,沈千盏还未尝出味来,他不太正经地将悬于心口的后半句补充完整:“不做别的,累不着。”
沈千盏呵了声,没接话。
她听得懂。
季清和在这点上,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他尤其喜欢占她的口头便宜。只不过他的玩笑向来隐晦高级,并不下流。
再加上那具皮相, 说荤话跟调情似的。
人前只见他斯文疏离,清幽似松林冷竹。也只有沈千盏知道,将季清和点燃后, 会出现怎样一只里外透着骚气的男狐狸。
沈千盏将季清和送到住院部门口,目送他上车后,敲了敲副驾的车门。
明决应声降下车窗。
沈千盏往车里抛了包烟,微眯着眼,有商有量的:“给你老板多排点活,年前少放他出来,过年我给你包大红包啊。”说完,她退后一步,挑衅得冲后座隔着一扇车窗只隐约可窥人影的季清和挑了挑眉。
瞧,你开老娘玩笑,老娘也能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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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季清和,沈千盏回病房,向老沈了解情况。
她走后,斐医生与姥爷的家属聊了聊手术风险和注意事项。
沈千盏没做过功课,对老沈的转述听得有些费劲。转头见沈母在安慰姥爷,整颗心沉如井水,连风都吹不起半点涟漪。
回家的路上,她难得沉默。
车内高高低低的旋律与伴奏,或轻盈或动感,越发衬得三人间的气氛冷漠僵凝。
老沈以为她在介意苏暂帮忙一事,酝酿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家前打破沉默:“小苏那爸爸会谢谢他的。”
沈千盏回神,眼神透过后视镜看了老沈一眼,说:“我没惦记这个事。”
她嫌音乐声太吵,旋低了音量:“你和我妈年前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老沈答:“你妈血压有点高,别的都正常。”
沈千盏嗯了声,问:“你之前是哪里有囊肿,听医嘱半年复检了没有?”
“盯着呢,我跟你妈身体好着呢,你别去趟医院就胡思乱想的。”老沈嘴上嫌弃,目光却透出几许笑意:“你爸年轻时不顾家,老了幡然醒悟,别的方面没法给你助力太多,但管家这事这些年一直挺有成效的。你安心在北京,我肯定照顾好你妈,三餐都不短着她。”
沈母呸了声,立刻反驳:“三餐不短着我?你才管了我几天的三餐?”
老沈也犟:“我怎么没管?是你嫌我做得不好吃。”
沈母:“顿顿吃鱼,谁受得了?”
沈千盏笑笑,没出声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