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北倾
时间:2020-06-16 06:58:32

  沈千盏见过季老先生多次,虽仍保持着敬畏之心,但相处时却自在了不少。
  在客厅坐下闲聊片刻后,季老先生便领着沈千盏去藏室挑古钟。他当日答应要借给沈千盏古钟后,一直守诺,等着她上门来取。
  老爷子的藏品比季清和的要壮观多了,数列古钟,分门别类,从清代到现代,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沈千盏表面淡定,内心风狂浪啸,沸腾不已。
  早知季老先生有这么一间钟表阁,她当时就该打道回府。
  情怀?
  对坐拥了成百件古钟藏品的富豪谈情怀?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大人一安静,小孩就闲不住。
  季麟被季清和牵着,小身子歪歪地靠在他腿侧,嘟囔:“里面好多钟,都是我小叔叔修的。小沈阿姨,你能不能找出来?”
  沈千盏对自己的称谓能在一天内经历无数次升级变化的事已经看开了,闻言,低头与季麟对视了一眼:“我要是找出来了呢?”
  季麟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圆乎乎的小手推了推季清和:“找出来我就把小叔叔送给你。”
  见沈千盏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奖励,季麟抬起头,看了眼季清和,啧啧了两声,隐隐嫌弃。大有“你瞧,送你都送不出去”的言下之意。
  季清和的手掌覆住季麟的小脑袋,两三下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就在季麟手忙脚乱地整理发型时,沈千盏的目光微微一定,落在了面前那个雕刻了蓬莱仙岛,亭台楼阁及八仙进宝的黑木珐琅雕花古钟上。
  她记得,《时间》的剧本上,有个海外复刻版的古钟被掉包追回后严重损坏。主人公费劲心血,才将它还原至最初面貌,后来更是作为贺礼送给了自己妻子的爷爷。
  古钟表的名字都相对悠长拗口,沈千盏能对这个钟表这么印象深刻,多亏了它的木雕形象生动,完美得贴合了它的名字——蓬莱八仙进宝黑木珐琅雕花古钟。
  这古钟是她此行要跟季老先生借的钟表之一,也是沈千盏所列的钟表名单内,位列榜首的古钟。
  沈千盏没急着立刻回答。
  她忽然猜到,季麟的提问可能是季老先生授意的。
  难怪机场出发前,季清和给她列了个钟表名单,让她到时候照着名单念。也幸好,她做事有分寸,想着现场掏出一张清单来,姿态实在不够好看,默默背了下来。
  想到这,她转头,看了季清和一眼。
  后者正逗着季麟玩,并没回视她的目光。
  知道这是道考题了,沈千盏收起几分漫不经心,认真答题。
  她眼神四巡,先完整地将每个钟表都看了一遍,大差不离时,才答题交卷:“蓬莱八仙进宝黑木珐琅雕花古钟、铜镀四马金樽珐琅浮雕古钟、硬木金嵌铜镀雕花钟、金升月恒鹊鸣鎏金亭式自鸣钟。”
  她每报一个钟表,便手指一处。
  季庆振见她将钟表都对上了,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季清和,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感叹孙大不中留。
  他倒不是质疑沈千盏。
  沈千盏对钟表的了解程度,季庆振之前便略知一二。借季麟之口给她出题,也是想考究考究她对清和有几分了解。
  见状,季庆振微微沉吟,将话说在前头:“这里每件钟表都价值连城,像‘蓬莱八仙进宝黑木珐琅雕花古钟’就是清和父亲当年在拍卖行拍下的瑕疵损件。虽是损件,因它自海外归来,本身价值不可估计,价格也异常高昂。要不是清和父亲将它带回季家,这古钟未必能像今天一样,重新行走在时间轨道上。”
  沈千盏意会:“我提前跟季总讨教过保存古钟的方法,剧组那边也专门设立了保险柜,会有专人日夜看守。钟表到无锡后,我会亲自交接,就是拍摄过程,也会严加约束演员保护古钟,保证完好无缺地给您送回来。”
  有季清和在,季庆振并不担心。
  他这把年纪了,所有珍爱的物件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得也没那么重。沈千盏的表态诚恳,又不卑不亢,他心里满意,一锤定音道:“这四件,我明天就让人送去无锡。”
  沈千盏道过谢,心中却微微发沉。
  她开口要借时口气不小,真借到了,反而有些发憷。
  这些宝贝,少则百万,多则无价。她借回剧组,少不得小心供着。不说磕着碰着,就是多条划痕,她都得再倾家荡产一回。
  万一真磕损了,她就卖身季清和,睡一遍还不上那就睡两遍,反正她也不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蓬莱八仙进宝黑木珐琅雕花古钟&铜镀四马金樽珐琅浮雕古钟&硬木金嵌铜镀雕花钟&金升月恒鹊鸣鎏金亭式自鸣钟:你想得美!
  钟表名字我杜撰的。
  *
  上章的评论好多夸我车技好的,吓得我一晚没睡好,以为铁定要被锁了。今早七点就爬起来看有没有铁窗泪。
  没有!
  高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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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幕
  借完古钟, 几人回到主屋客厅。
  沈千盏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如此顺利便达成,心怀感恩。与季庆振闲聊时也收起了对待大佬时一贯的刻意奉承, 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谦逊。
  她心思清明,知道季老先生的慷慨相助完全是看在季清和的面子上,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制片,哪来这么大的情面, 能让季老先生愿意出借四座价值连城的古钟。
  季麟不懂大人的事, 只凭直观感受判断自己是否可以撒野了。
  见季老爷子与他未来小婶婶相谈甚欢,他扯了扯季清和的裤腿,趴在他耳边小声地央他陪自己去拿沈千盏昨晚送给他的乐高。
  季麟尚小, 长得又粉雕玉琢, 冰雪可爱。奶声奶气央人时,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季清和拎着他的连衫帽, 将他提远了些。
  小家伙嘟着一张脸,无比期待地望着他:“小叔叔。”
  他这么一叫,季老先生与沈千盏纷纷停下交谈,看向这对叔侄。
  季清和微一沉吟,解释:“季麟想玩乐高。”
  季老先生闻言,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满足的,又不是要摘星星摘月亮,立刻帮着季麟去催季清和拿乐高。
  季清和倒无不可, 起身前,与沈千盏对视一眼,说:“那我去拿乐高, 稍后就回。”
  沈千盏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要特意向自己交代一句,等余光瞥见季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笑容时,才恍然大悟。
  要是她没理解错,季清和是担心他走了,沈千盏独自面对季老先生会不自在。特意交代这么一句,是为了宽她心。
  这要放以前,季老先生要误会就误会,她脸皮厚,无所谓。
  但搁眼下,两人关系暧昧是真的,天天滚一张床单也是真的,季老先生怎么揣度,都算不得误会。
  这感觉,特别像在家长的眼皮底下偷吃禁果,又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就连沈千盏自己也分不清,她是想继续遮掩的心思多一些还是欲盖弥彰的想法更胜一筹。
  她一心虚,反应反而机敏。先是若无其事地朝季清和轻轻颔首,随即捏上季麟的小脸蛋,轻声问他:“喜欢阿姨给你带的钢铁侠?”
  “喜欢呀。”季麟撒娇:“阿姨送我什么都喜欢。”
  沈千盏心满意足,又摸了摸季麟的小脑袋,目送着他像只小袋鼠一样跟在季清和身后,一蹦一跳地渐行渐远。
  季庆振不动声色的将之收入眼底,等她回过头,俯身替她斟了杯刚煮开的雨前龙井:“我夫人很遗憾这次不能亲自招待你,临走之前还叮嘱我,要多留你在西安玩几天,也好让清和尽尽地主之谊。”
  沈千盏不懂季老先生的意思,没贸然接话。
  “我夫人平时工作较忙,和我也是聚少离多。”季庆振抬眼看着沈千盏,说:“年轻时,我赌一时意气,和她分离两地长达数年。如今老了,岁月不堪回忆,只剩下后悔。”
  “后来想弥补,她说什么我听什么,即使把她宠成了小女孩,遗憾始终还是遗憾。”
  沈千盏笑了下,说:“人的一生太复杂了,从幼儿长成少年,要学着长大学会生存。好不容易独立了,想着大展宏图,又往往摔得头破血泪,被现实教着做人。像您这样,成就非凡,又能觅得真爱,一生平稳顺遂,真的很难得。”
  “不瞒您说,我一直很羡慕季总。季总的教养与气度,如果不是季家这样的门庭教不出来。”她顿了顿,双手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我看得出来,季总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受您的影响。他坚持自己所坚持的,热爱自己所热爱的,始终从容有度,沉稳自重。”
  “我很受吸引。”
  最后这句,沈千盏是再三斟酌之后才决定说的。
  季清和对她的态度不言而喻,他坦荡直接,即使是在季老先生与孟女士面前也没做遮掩。上一次见面,孟女士的热情款待已经传递了这个讯息。只是当时大家关系还比较生疏,出于教养,才闭口不谈。
  其次,应当也是考虑到她与季清和的关系并未好到可以谈及感情问题,所以除了了解她家中几口人,籍贯何方外,才并未多话。
  但刚才,季老先生以自己与孟女士的感情经历为引,暗示沈千盏不要令自己留有遗憾时,她就明白——她和季清和的关系就像隔着一层纱,那点朦胧,只是她以为别人看不见而已。
  季庆振知道沈千盏聪明,见她没揣着明白装糊涂,自恃有季清和死心塌地就故意拿乔,心中喜爱更甚,慈眉善目地望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沈千盏得他眼神鼓励,再没顾忌,接着说道:“我刚到北京那几年,野心勃勃,想要做番事业。但眼界尚浅,受过骗,差点一蹶不振。得朋友相助,才走出低谷。早年经历让我对感情这件事避如蛇蝎,后来事业小成,意气风发,更坚定自己才是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但季清和的出现,让她不由自主又心甘情愿地一点点粉碎自己这几年建立起的堡垒。
  他是沈千盏第一眼就觉得不是池中之物的男人,他像身怀异宝的人间宝藏,引她不自觉想要窥伺与占有。
  与季清和在北京的那次重逢,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遭了现世报。
  在西安沾的露水情缘,跨过茫茫人海,追上门来。
  天雷都不敢这么劈。
  她畏惧自己沾上的这个麻烦,也不想平稳的生活被季清和打破,一面想要远离想要撇个干净又一面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言不由衷也就算了,偏偏无法自控,想着再度春宵。
  后来季清和一步一算计,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看不见。
  她人生前半场经历的那场风浪,让她死了半颗心。对感情有所顾忌是真,不愿沾染情·色是非也是真,唯独不敢再涉风月是假的。
  她还有半颗心未死,也舍不得就这样枯萎,于是悄悄盛放在山巅云间,等人采撷。
  风浪中捡来的这半条命,她无比珍视也无比自爱,所以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芳自赏。
  从他帮向浅浅来解她之危,从他欲擒故纵搬弄技巧诱她入瓮,从他不顾危险冒着风雪解她之困起,她无法再置他的深情于不顾,顾影自怜。
  季清和如果不够强势、不够坚持,他们不会有今天。
  无论他少走哪一步都不行。
  沈千盏轻轻吸气,缓和了下心情,才道:“季总让我知道人生还有第二种活法,我既向往也在努力尝试。只是像我这样人生过半,就已闯过低谷攀过高峰,历尽山河,看过世界的人,生存习惯早已固化,真没年轻时那么敢孤注一掷。”
  季庆振对她的观点和格局很是欣赏。
  现实世界本就纸醉金迷,更何况沈千盏身处名利丑恶都放大数倍的娱乐圈,仍能保持这份清醒,已经很难得了。
  受孟女士的影响,季家在婚姻大事上的传统向来是自由发展。只要不眼瞎到尽捡妖魔鬼怪进门,父母皆不会凭借自己的喜好强行干预。
  最初,因顾问一事,季庆振对沈千盏的印象并不算太好。直到上次在四合院,沈千盏谈吐有度,作为小辈知礼谦和,他从重新修改了对沈千盏的印象分。
  这回相比在四合院,季庆振更加满意,他余光扫向不远处不知站了多久的季清和,含笑道:“你的心境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谨慎稳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好处。”
  沈千盏受教。
  她的这些话无人可倾诉,今天说出口,居然是对着季老先生,她意外的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
  正有些无话可说时,季麟的声音脆脆的,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小叔叔,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沈千盏:“……?”
  卖马匹。
  ——
  饭毕,夜幕降临。
  季老先生边撸着曾孙,边看沈千盏和季麟头凑头地研究怎么拼钢铁侠。
  沈千盏在他面前始终维持着优雅端庄,倒是头一回见她不顾形象,与季麟席地而坐,认认真真地玩乐高。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联播,音响的低音共振,舒适悦耳。
  季庆振看两眼电视,再看两眼坐冷板凳的季清和,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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