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第一反应是怕岑曦太兴奋不小心摔倒。
岑曦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小时候大人也总喜欢问小孩子你喜欢谁谁谁吗?
岑曦总会当着他的面说我喜欢程程,我要和程程结婚。
结婚对那时的他们而言是关系好的证明,是永远不分开的证明。
再长大一点,岑曦也总会说程程你太厉害了吧,你太好了吧,我真喜欢你,她还会问他喜不喜欢她。
他当然喜欢啊,和她在一起总是有那么多新花样玩,她笑起来那么开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都不稀奇。
可是今天整整一天,他的耳边总是会响起岑曦的声音。
他只要稍微侧过点视线就能看到岑曦的脸,她认真的听老师解题做记录,时不时勾一下耳边的碎发,她午休会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好像做了梦,会笑会皱眉,睡醒后水汪汪的眼睛里一片迷茫,怪傻的。
其实傻乎乎的是他,这一天他实在太傻了。
是因为他们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吗?
这一年多他们也实在变化太大了。
当那天岑曦问班里哪个女生最好看时,他是真不知道,感觉她们都差不多。
而岑曦的好看不单单是外表,他了解她的为人,知道她是多么的善良温暖。
她穿上新衣服很好看,她出黑板报的时候很好看,她上体育课奔跑的时候很好看,其实就连她不洗头也很好看。
更何况现在的岑曦长大了很多,附近邻居都夸她出落的像个大姑娘了,她扎着一头黑亮的马尾,春夏时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的一颦一笑都灵气十足,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天生会说话,每次她看着他的时候都让他不忍拒绝。
岑曦……很可爱,不是吗?
……
十月中旬时学校里发出了一个关于舞蹈比赛的通知,全校每个班级都要参加,舞蹈形式不限,人数必须四人以上。
这项项目自然而然落到了岑曦头上,岑曦先定了人数,六个人,三男三女。
班主任给他们筛选了几个舞蹈,经过大家的投票,最后选择了比较唯美的扇子舞。
比赛是在一个月以后,时间是比较紧迫的,岑曦和班主任商量过后,向几个副课的老师请假用来排练舞蹈。
加上还要出黑板报,岑曦有点□□乏术。
没办法,又和班主任商量后,周末学校为他们放行,允许进校。
六个人里没有林延程,岑曦最开始叫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延程,但是他不愿意,林延程觉得自己肢体不协调。
可岑曦很想和他一起跳,一起逃出那些课程到另外的教室自在的练习玩耍,但软磨硬泡就是没说服林延程。
就因为这件小事她气的三天没和他说话。
林延程知道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晚上放学路过小摊,他买了几串烤里脊肉就把岑曦哄好了。
岑曦边咬着油腻腻的里脊肉边气鼓鼓的说:“有什么不协调,林州都能跳好呢,你为什么不行?你不想和我做搭档吗?”
林延程说:“我是班长啊,得看着点班级的,你把李星雨,蒋慧他们都叫走了,上自习课谁管啊?要是声音很大会把主任招来的,到时候班主任要被批评的。而且我真的不擅长跳舞,你忘啦,幼儿园跳舞我总是最差的那一个。”
岑曦想起幼儿园时他笨到跳舞摔倒,她噗嗤笑出来,哼一声说:“反正你现在想跳也来不及了,人都定好了。诶,对了,这个周末你也来学校啊,我们打算上午跳舞,下午出黑板报的。”
“可黑板报我其实一直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岑曦瞪他,“你到底去不去?”
“去……”
“这还差不多。”
不知怎么,林延程隐隐觉得岑曦很依赖他,她做什么都喜欢拉着他一起,但也可能因为他是她的挡箭牌。只要报上他的名字,蒋心莲一般都会放行。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啊?”林延程问。
岑曦理所当然的说:“你要陪着我啊。”
林延程笑了下,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怪让他开心的。
……
周末的学校很安静,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他们就进去了,几个人约的九点,不过他们两个来最早。
岑曦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大大咧咧,但她是个急性子,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她不喜欢别人等她,也不喜欢很着急的做一件事情,这一点林延程觉得和岑曦很契合。
他们借用了老楼房里的空教室,那间教室只有一张乒乓桌,挪边上就能空出一大块地方,足够让他们编排练习舞蹈。
岑曦准备着磁带,说:“我们已经把前面两节练的不错了,等会我们跳给你看呀。”
林延程靠着乒乓球的桌子,说了声好。
“我们还商量着要买适合扇子舞的衣服呢,你说别的班级会不会有服装,还是大家就随便穿穿?”
“我觉得应该不会有班级花很多钱去购置衣服吧,毕竟不是县级的比赛。”
“可我想买……我就那两个男生不愿意,衣服还挺贵的。”
岑曦倒带倒着倒着卡住了,她拍了几下收音机,林延程一直看着她,见状,他走过去帮忙。
岑曦瞧着他手里的磁带说:“这儿,这儿,用手指转一下吧。”
倒腾了一会,林延程说:“好像不太行。”
正说着呢,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楼道里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没一会,人就都到了门口。
林州看见林延程,意外的哟了声,“兄弟,你也在啊。”
岑曦见磁带还弄不好,着急了,对林州说:“你还贫嘴呢,你会弄磁带吗?”
“我哪会啊。坏了今天就不练呗,出去玩得了。”
李星雨和蒋慧凑过来看,林延程觉得女生心细,保不准就修好了,让位给她们,和林州他们聊起了天。
说起昨晚的那场篮球比赛,男生们兴致高昂,林州一口一个牛逼。
岑曦修不好就很烦躁,白了他们一眼,林延程注意到她恶狠狠的眼神,拍了拍林州的肩膀,说:“咱们小点声。”
林州视线在岑曦和林延程身上晃悠了两圈,点点头,“得了,小的听命!”
过一会,蒋慧转过头说:“磁带坏了,录的音乐没了,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林延程,好像下意识的觉得林延程有办法。
林延程看向岑曦,岑曦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他忍住了笑意,说:“那只能换个磁带重新录歌了,你们谁在教室有磁带?我们可以镇上网吧录。”
林州说:“我有,开学的英语磁带我放在课桌里都没拆呢。”
李星雨呛他,“怪不得你英语那么差。”
“流星雨,你闭嘴。”
蒋慧犹豫道:“林延程,去网吧好吗?万一被老师抓到。”
林延程说:“可我们都没有电脑啊,而且就算有电脑,来回也太浪费时间了。老师办公室的门都是锁住的,去网吧是最快的方法。”
岑曦附和道:“对对对,这样是最快的办法。”
“出事了怎么办啊?”蒋慧问。
林延程:“我会和老师解释的。”
蒋慧看着他,点了点头。
一伙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岑曦终于眉头松了,屁颠屁颠的跟上林延程,直夸他聪明。
下楼梯时岑曦蹦蹦跳跳,踩空了一脚,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直接啊的一声,脚一歪,滚下了楼梯。
一行人都愣住了,吓了个半死,围上去扶岑曦。
林延程的脑子空白了几秒,走向岑曦时心跳快的不得了,他握着岑曦的胳膊,慢慢搀起她。
“哪疼?摔哪了?”林延程问。
岑曦嘶了好几声,疼的说不出话来。
这暖和的天,岑曦只穿了条薄牛仔裤和衬衫毛衣,她觉得膝盖和手肘那里火辣辣的疼。
缓了好一会,岑曦慢腾腾的卷起裤腿,果然,膝盖破了,掉了皮,血红血红的。
林延程扶起她,把她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他说:“你们先去吧,我扶她到教室里坐着吧。”
林州说:“网吧我有经验,走,我带你们去。”
岑曦不想耽误事,让他们快去快回。
蒋慧说:“那我去药店买邦迪吧。”
李星雨也想去帮着买药,但这扇子舞的歌曲只有他们三个女生知道用哪个版本,都去了的话等会录制怕是要出错,三个男生心粗,哪里会弄的好。
李星雨把身边的二十多块钱给了蒋慧,说:“再买点红药水吧,得消消毒。”
岑曦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她摔一跤,害的大家这样。
分工完,大家都快速下楼办事。
林延程瞧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轻轻的问道:“还有哪里疼?要我抱你上去吗?”
岑曦不想他那么担心,笑着说:“屁股疼诶,不过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那我抱你。”
“你抱的动吗?”
“…..试一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英语选择题吧。
ni jue de ta bao de dong ma?
A.no B.yes
第22章
林延程去勾她腿, 使点劲,勉强能把她横抱起来。
岑曦勾着他脖子,腾空的那一瞬间她心都提起来了, 生怕他抱不住再摔一次,但林延程很稳很牢, 让人挺安心的。
上了几个阶梯,林延程出了点汗, 晴朗的天一动就会出汗。
林延程没想到岑曦这么沉, 明明小时候他还是能背她的,难道是背比抱要省力点吗?
上了一层楼梯, 林延程小心翼翼的把岑曦放下来,他微微喘着气说:“我还是扶你上去吧。”
岑曦用拳头狠狠砸了下他的胸膛,“我有那么重吗?”
林延程笑,“有点儿。”
“你讨厌!林延程!我才没那么重!你讨厌!”
噼里啪啦一顿小拳头伺候,林延程也不躲, 只是看着她笑。
岑曦像打在了棉花上,她气着, 但又忍不住笑, 最后哭笑不得的呐喊道:“我才八十五斤!你还抱不动!那你试什么试!”
林延程:“那我背你吧。”
岑曦又给了他一拳,“不要!我要自己走上去!”
“好……慢点, 来。”
闹够了,林延程搀着她慢慢上楼。
到了教室,他拉了张椅子给她坐,一坐下岑曦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她揉着屁股, 说:“怎么坐啊,真的疼。”
林延程脱了自己的毛衣,对折,垫在椅子上,他低声问道:“这样呢?好一点没有?”
岑曦抿唇笑,看着他,点点头。
林延程毛衣里头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T恤,纯黑的,就胸口有一个标志。岑曦觉得他穿黑色怪好看的,会衬得他皮肤白一点,高高瘦瘦的,特别有精气神。
林延程蹲在她面前,轻柔的卷起她的裤腿,刚刚来不及细看,只看到她膝盖上磨破了一块,现在仔细一看,确实蛮严重了,流了血,血都有点凝结了。
他抬眸,“还很疼吗?”
“比刚刚好一点,我这儿也疼,是不是也摔破了?”
岑曦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林延程握着她手腕,慢慢的帮她把毛衣外套脱下来,还好岑曦里头穿的衬衫袖口比较宽松,可以直接卷到臂膀那里。
手臂比膝盖好一些,只是一侧摩擦出几条血痕,稍微破了点皮。
岑曦给自己的手臂呼气,忍不住抱怨道:“我为什么会滚下楼梯啊,今天真不顺,我等会还能跳舞吗?”
林延程拿过来的时候他们买的矿泉水,拧开,握住她的小腿,斟酌着往她膝盖上倒。
他说:“你走路不是老喜欢蹦蹦跳跳吗?小时候的门牙不就这么磕的吗?骑自行车也是,以后别这样了,太危险了,万一你有什么,我怎么和你妈妈解释。”
清凉的水流过伤口,镇定了不少疼痛感。
岑曦看着他,奥了声。
林延程拉过她手臂,倒水。他的动作很轻柔,目光注视着,像是在用心的做一道题目。
岑曦歪了歪脑袋,忽然觉得林延程真可靠,一直一直都是那么可靠。
林延程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和她对视了一眼,他心口突地一跳,立刻挪开眼睛,
他想起那天在公交车上她也是这么看他,或者说,岑曦的目光总是那么袒露直白,毫不避讳,但她的眼神是那么单纯。
岑曦晃了下脚,“诶,水都倒完了等会喝什么啊?”
林延程拧紧瓶盖,起身,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他说:“等会我去买吧。”
“你带钱了吗?”
“带了。”
“多少啊?刚刚星雨给小慧二十块呢,是帮我买药水的,等会小慧来了问问她价格吧,把钱给她们。”
林延程从运动裤口袋里翻钱,他数了数,说:“我带了二十五块。”
“你带这么多啊?”
“我怕你想去超市。”
岑曦一愣,又傻傻的笑起来,撒娇般的说:“你怎么那么好啊……”
她的声音从小就是清爽又甜腻腻的,很讨长辈们的喜欢,如果说她的眼神是让他不能拒绝的,那么声音也是。好像撒娇是女生天生的特权,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几分。
可眼下林延程觉得背脊有点热,他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低低嗯了声。
话落,蒋慧正拎着药袋子推门而入,她一路小跑过来,一头一脑的汗,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全。
岑曦过意不去,却连瓶水都给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