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药可喝了?”李幽林在榻上坐了,打量着那张睡得粉扑扑的小脸,问道。
“妾身喝了,侯爷,那药还怪好喝的。”林芝兰回味了那药的味道,“还有点儿鸡汤的味道。”
李幽林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莫大夫说了,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有些虚,煲药的时候顺便放了一只鸡。”
“啊,我就说嘛!”林芝兰恍然大悟。
“对了,侯爷,莫大夫说您先前也得过那夜游症,您是怎么好的?”同病相怜,林芝兰见到病友,没来由的觉得和侯爷亲近了不少。
“……”李幽林深深看了林芝兰一眼,还真是个蠢的,“也是喝这药喝好的!”
“啊,那侯爷您后来犯过病没?”林芝兰对李幽林的病情很感兴趣。
“……再没犯过。”李幽林答道。
“啊,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林芝兰点点头,松口气。
“……夫人,你可记得莫大夫说过的话?”李幽林斟酌着开口。
“记得,好生吃药,然后听侯爷您的!”林芝兰张口就来。
“嗯,我觉得夫人要不你回床上睡,兴许你这病就能好快点儿。不知夫人有没有发现,你这病是自打你睡榻上才得的。”李幽林妄图把林芝兰劝回床上。
林芝兰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但她转念一想,这好不容易分开了,不能轻易走回头路啊。
林芝兰委婉拒绝:“侯爷,我想喝两天药看看药效,如果实在不成,我再听您的。”
“……”李幽林在心里冷笑,行吧,那他就再费神搬两天吧,“成,就这么着吧!”李幽林高冷应着,起身去了桌边坐着。
林芝兰看着李幽林那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识好人心,伤了侯爷的自尊了?
人家好心好意给她出主意,屈尊降贵让她睡他的床,结果她是不是有点儿给脸不要呢。
可林芝兰想着以后还要和离的事儿,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万一这药喝上几天就把她那毛病喝好了呢。
不就不用麻烦人家侯爷一边百般嫌弃她,一边还得跟她同床共枕的,那多为难人哪!
因着李侯爷又撂了脸子,两个人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林芝兰每天两碗药,中午一碗,晚上一碗,药好喝,林芝兰喝的也不费劲,每次喝完还意犹未尽。
李幽林冷眼着看她每天喝药,晚上旧戏重演,照旧把人搬上床。
第一天,林芝兰发现自己又在床上,还乐呵呵安慰自己,不怕,凡事都有个过程。
第二天,林芝兰再次安慰自己,再等等,药效没那么快。
第三天,林芝兰有些受打击,怎的,丝毫不见起作用的?
林芝兰蔫蔫的,一天也没出门,中午吃了晌午饭,就歪在榻上,一觉睡了一下午,到接近晚饭才起来。
晚上吃完饭,林芝兰再喝那药,就没那么大兴致了。
到了晚上,林芝兰洗漱收拾完,脱了外衣,蔫蔫地爬上自己的木榻,蔫蔫地跟李幽林说了晚安。
李幽林看着那张蔫了吧唧的小脸,有一股冲动,跟蠢女说了实话算了。
但一想到那情景就觉得脸一抽一抽地疼,他攥了攥拳头决定还是再等等,如果蠢女一直不开心,他就忍着睡不着,不再搬她了,让她安心睡在榻上。
要么到时候他睡到榻上去,就说他的夜游症又犯了?
李幽林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可。
可当他扫向林芝兰睡的木榻的时候,伸手按了按眉心。
他当时为何不叫人搬个长点儿的来,这张榻,他躺上去,腿都伸不直。
李幽林看着已经闭眼的林芝兰,微不可闻叹口气,看来今晚还是要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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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兰下午睡得太多,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一直没睡踏实,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这才睡过去。
恍恍惚惚中,林芝兰做了个梦,梦到自己飞了起来,飘飘悠悠。
林芝兰睁开眼睛,就见到李幽林一张大脸在自己头顶上,而她竟然在他怀里,而侯爷竟然在走路。
走路?咋回事儿?
林芝兰眼神迷蒙,搞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了。
想了一瞬,她带着睡意娇娇软软开口:“侯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第29章
李幽林今晚脑子里都是事儿。
一会儿想着, 是豁出这张老脸去和蠢女老实交代的好。
一会儿想着, 要不还是每天把蠢女搬来搬去的好。
一会儿又想着, 要实在不成,他挤到榻上去也不是不行。
在他伸手抱起林芝兰的那一刻, 她就醒了,而可怜侯爷他虽武功高强,却心不在焉,并没有留意到。当然了,主要也是因为他把蠢女搬来搬去搬了那么多天都没出岔子,一时大意了。
林芝兰娇娇软软带着睡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李幽林做贼心虚,身子一滞, 手一僵,第一反应就想把人撂地上,撒腿就跑。
多年以来, 在战场上遇到的危急时刻数不胜数, 碰到的劲敌层出不穷, 可李幽林他从来不曾如此慌乱。
多亏侯爷他久经沙场, 理智瞬间战胜慌乱,凭着深厚的功力,硬生生把闻声要低下的头给停住, 又凭着高强的武艺把手稳住,没把手里的人给丢出去。
把人送回榻上,老实交代, 承认错误?任凭蠢女对他冷嘲热讽,从此在蠢女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还是接着把人抱回床上,看蠢女如何反应再看如何应对?兴许蠢女够蠢,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心存侥幸,电光火花之间,李幽林凭着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果断,极力保持镇定,快速做了决断。
他只微微停顿那么一刹那,一张俊脸上面无表情,接着抱着林芝兰到了床边,把人放到床上,又往里挪了挪,自己随后躺下,扯了被子将两个人都盖好。
随即,宛如无事发生一般,李幽林闭上了眼睛。
在面对他暂时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的场面,李侯爷选择了——装乌龟。
或者说好听点儿,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他想的挺好,想着说不定蠢女实在太蠢,见他没反应,她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做梦,一会儿就接着睡了。
退一步说,就算蠢女发现了他抱她上床这个事儿,知道不是在做梦,但倘若她稍微聪明那么一点儿的话,也不该声张,下了他的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夫君,抱了抱她又能怎地?就算他把她从榻上抱到了床上,那又能怎地?
他手下那么多糙汉子,他要说想抱谁,那都得哭着喊着往上扑!
蠢女她那么蠢,他肯抱她,那都得是他愿意抬举她。
他李幽林,堂堂一个安国侯,相貌堂堂,武艺高强,想要个女人,那还不是招招手的事情……
但如若蠢女发现了要闹,若是实在要闹,那他大不了再给她一盒金条。倘若一盒不行,那就两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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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做贼心虚,装痴作傻。
一个震惊无比,瞠目结舌。
许久,二人都没出声!
沉默!寂静!
林芝兰眨巴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眼睁睁把整个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开始她还有些懵,直到她被李幽林放到床上,看着李幽林扯好了被子,看着李幽林闭上眼睛,她才一个激灵,彻底醒透了。
她对这个场面震惊不已,万分不解。
怎的这是,侯爷这是犯病了?
可他不是说,他那夜游症再没犯过吗?这怎的还带反复的?还是被她给过了病气?
倘若不是犯病,那这事儿该如何解释,才能解释得通?
倘若不是犯病,那还能是侯爷垂涎她的美色?对她起了那不可告人之歹心?想趁着夜深人静,她酣然入梦之际对她下手?而今儿碰巧她醒了,他就给她来个装病?
还有,侯爷他这是第一次把她从榻上抱到床上,还是前面那么多天,都是这狗男人干的?
是不是自己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得那什么夜游症?
细思极恐!极恐!
林芝兰浑身汗毛直竖!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简直就要尖叫出声!
林芝兰死死捂着嘴,身子慢慢往后挪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狗男人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是要祸祸她了嘛?
这狗男人要是真想祸祸她,那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那她可真是欲哭无泪,欲死无门!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侯爷他不是那样的人!侯爷他玉树临风、他是个好人!对,侯爷他是个好人!
林芝兰捂着嘴哆嗦了半天,偷偷打量李幽林,生怕他突然睁眼,翻身上来,兽性大发,禽兽不如!
可打量了半天,发现那狗男人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嗯?那还能是她想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侯爷并没想祸祸她?真的只是犯了病而已?
在李幽林是有预谋地想祸祸她,还是侯爷只是犯了病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两个可能中,林芝兰强迫自己选择了后者。
对,可怜侯爷他就是犯了那夜游症,绝对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对她起了不可告人之心。
而她自己就是一不小心得了那夜游症,在侯爷好心请了大夫的医治下,她已经渐渐好转了。
林芝兰故意扭曲就在眼前,一捅即破的事实,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对,侯爷他就是犯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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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兰极力劝服自己不要把事情往坏了想,他和这狗男人还得熬到大皇子登基,之后二人才能和离,她才能远走高飞。
侯爷他必须得是个好人,不能对她有歹心,她才能安然渡过这漫长的一年多。
林芝兰很想装聋作哑,可隐隐地在她心里,她已经抓到事情的真相,那就是她那夜游症,就是李侯爷这个狗男人给她弄出来的。
她就说怎的先前她睡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半夜爬起来往别的地方走。而自打她睡到榻上开始,就往床上爬?
而那狗男人先前百般嫌弃她,动不动把“自重”挂嘴边上,而对她爬他床这么“不自重”的事儿,他却一反常态地每次都很大度,丝毫没有计较!
仔细想想,他可不就是心虚嘛!
真相呼之欲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就是那狗男人害得她连日来心情糟透,还喝了那么多碗药,虽说那药还挺好喝的。
林芝兰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恨不得不管不顾扑上去对着狗男人连挠带咬,跟他来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可她看着那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愣是没敢动作。
冲动是魔鬼!
君子能动口,坚决不动手!
林芝兰在心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问候了李侯爷千八百遍,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些,慢慢静下心来,冷静思考。
看破不说破!这是林芝兰一贯的作风,大家维持了表面上的脸面,日后好相见。
不能撕破脸!对,坚决不能撕破脸!不然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倘若她一时冲动揭穿了他,万一狗男人没了面子,再来个破罐子破摔,干脆也不讲究脸面了,直接禽兽不如,为所欲为了,那她可就惨透了。
如今那狗男人还愿意装上一装,就说明他还想要点儿面子,想要点儿脸!
要脸好啊!要脸就不会对她来强的。
那这个脸,她林芝兰必须得给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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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兰心思百转千回,费劲巴拉劝了自己半天,算是死死压住自己心中那团怒火,没有不光不顾冲上去来个玉石俱焚。
但理智上想得挺明白,情感上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一想到自己连日来为了得了那个夜游症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林芝兰简直要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死他个狗男人!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芝兰黝黑灵动的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行,侯爷您不是犯病了嘛,您不是能装嘛,来吧,侯爷,是时候飙演技了!
“侯爷!侯爷!”林芝兰把手从嘴上拿下来,用气声小声叫着李幽林。
李幽林纹丝不动,如同死了般。
“侯爷!”林芝兰再叫,还拿手捅了捅他。
依然没反应。
“侯爷!”林芝兰抬脚踹了一脚李幽林。
李幽林稳如泰山。
“哎,可怜侯爷,他犯了这夜游症,竟然不自知!哎!也是够可怜的!”林芝兰胳膊肘着床,往前爬了爬,凑到李幽林近前,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小声感叹,无比怜惜。
李幽林浓密的眉毛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心里乐了。
他就说蠢女够蠢吧,虽不是以为在梦中,但竟然以为他犯了夜游症,果然他按兵不动的策略是对的。
“哎,侯爷这夜游症也不知是轻是重,要不我来替侯爷试试?改天莫大夫上门来,也好跟他说说不是。”林芝兰又小声嘚吧几句,语气依然心疼不已。
林芝兰嘚吧完,狡黠一笑,利落翻身,如同骑树一般,就到了李幽林身上。
我让你装,有本事你就装到底!
身上软绵绵的一团,李幽林呼吸一滞,蠢女、这是要做什么?可是要对他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他李幽林可是个矜持之人,倘若蠢女当真对他下手的话,他是从了她呢?还是……
还不待李幽林想明白,林芝兰小嘴一张又开始嘚吧上了。
“侯爷,如果您睡梦有知,可千万不能怪妾身啊,妾身只是帮您探探病,看您病得有多重罢了。”
看着双眼紧闭的狗男人,林芝兰眨巴着一双狡黠的眸子,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伸出两只白嫩的小爪子掐上了李幽林的脖子,用力掐掐掐,掐掐掐……
我让你装,看我掐不死你!
李幽林在心里冷笑,稍微运气,那脖子就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硬梆梆,林芝兰掐了半天,连个痕都没掐出来,手还累的直发酸。
哼!俗话说得好,你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林芝兰在心里冷哼,那行,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