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没严重到需要南风扶着的地步,先前在侯府还是一个人来去轻松,但李幽林想着一不做二不休,适当卖卖惨还是有必要的。
这招是他跟娇气包学的,娇气包想要从他身上搞金条什么的,就来这招。故意绊在他脚上,假摔一把,最后一脸委屈地向他控诉。
这要是以前,李幽林会对此相当鄙夷不屑。他也做不来!
但他家娇气包要为了把什么搞到手,那信手拈来说演就演的气度,李幽林觉得他长了大见识。他以前是太没见过世面了。
他听到过很多次他家娇气包小声嘀嘀咕咕:能屈能伸乃是大丈夫所为。
李幽林觉得他深受教诲。过刚易折嘛。
他李幽林再硬气还能硬气过皇上嘛?既然在皇上面前伸不了,那他就屈吧。
他总不能把那些杀手的尸体都搬到大殿上,指着皇上鼻子叫嚣说这就是你那好儿子干的好事吧。想想都够蠢。
这么些年,李幽林也摸清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他自己的两个儿子他怎么罚怎么骂都行,大皇子二皇子两兄弟之间怎么斗怎么折腾都行,但但凡哪个外人敢动他儿子一根汗毛,那皇上就跟那老母鸡护崽子般护短得厉害。
李幽林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紧赶慢赶地赶在散朝之前到了大殿外面,让大殿门口的侍卫进去给皇上递了话,没一会儿皇上宣李幽林进殿。
李幽林瘸了瘸了独自进了大殿,一进大殿,越过文武百官,扑通跪倒,大声说道:“皇上,请救救微臣的命!”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诧异。谁都知道安国侯乃是皇后亲侄子,大皇子亲表弟,自己又是战功赫赫军功傍身,二弟镇北将军如今又在边关镇守。这好好的,怎的安国侯跑到大殿上喊救命?
而且,好笑的是,安国侯堂堂一个武将,竟然身着一身浅紫色?款式又那么的、那么的女气?那是后宅女子用的颜色,后宅女子穿的样式好吧?说句不好听的,这安国侯怎的打扮得跟个小倌似的?
众大臣看着李幽林那虽说看上去依然堪称俊美,但不伦不类的打扮,心中都想笑,但又看到李幽林胳膊上腿上缠着的一层一层的白布条子,都知趣的没敢笑出来。
大皇子昨晚就得了李幽林递的信儿,却一脸震惊般连忙走过去问道:“安国侯这是因何受了伤?”
“回大皇子的话,昨儿夜里臣睡得好好的,突然有刺客来袭,臣在打斗中受了伤。大夫说再偏上一些,臣的命就没了!”李幽林跪在地上,恭敬又委屈的答道。
他暗自使劲儿,不过片刻,手臂上大腿上缠着的白布都渗出了血迹。
“起来说话吧!”皇上不明神色地看完了李幽林和大皇子一问一答,淡淡开口。
“谢主隆恩!”李幽林勉强站起身来,还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说来听听吧,怎么回事儿啊?”皇上坐在龙椅上身体前倾,颇为感兴趣一般。
李幽林言简意赅,满眼愤怒地把昨儿夜里的事情说了。听李幽林的话,当时情形那叫一个凶险,仿佛要不是他舍命一拼,估摸今儿早上侯府上百口人都不会再喘气儿了般。
大皇子嘴角微不可见一抽,不动声色地看向皇上。他这个表弟如今怎的变得如此、如此的滑不溜丢?大皇子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明明昨晚他听到的事情完全不是如此。
皇上听完,问道:“可知是何人要刺杀于你?那些刺客如今如何了?”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那些刺客如今都死了,臣把他们送去了二皇子府!”李幽林又扑通跪倒,随着他的动作,他胳膊上和腿上缠着的白布上血迹更甚,他脸色泛白,额头冒出了汗。
娘的!真疼!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幽林,“都死了?”
“是!臣拼死杀敌!就如当年在边关一般!”李幽林说道。
众人:“……”刺客都死了?您才伤到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能走能跪,这怎么说也不像是拼死吧?
“为何送去二皇子府?”皇上靠坐到龙椅上,淡淡开口。
“臣不敢欺瞒皇上,那些刺客身上有二皇子府上的令牌!臣想着交给二皇子处置比较好!”李幽林答道。
“不可能!”一个大臣站出来,对着皇上一拱手:“启禀皇上,臣以为这是有人陷害二皇子!若当真是二皇子派的人,为何身上要带着他府上的令牌?更何况二皇子为人仁厚,万万做不出此等暗害臣子之事!”
李幽林心中冷笑,面上凄苦,跪在地上朗声说道:“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恳求皇上明察,还二皇子一个清白,给臣一个公道!”
皇上一听到刺客身上有二皇子府令牌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还真就是他那个混账二儿子做的。皇上心中竟然暗搓搓有些高兴,他这个二儿子有长进。
皇上年少时兄弟众多,能做到皇位之上,自是经过一番血风腥雨,也不是个易于之辈。他向来对他的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死一两个臣子什么的,就当他儿子练手了。
无毒不丈夫!太过心慈手软的不配坐到那个位置,如果连自己兄弟斗不过,那还有何用。
是以这么多年,大皇子二皇子明里争暗里斗,皇上都是看在眼里。
两兄弟之间斗斗好,斗斗好,斗斗更健康!好过两人联手来斗他这个当爹的。
“好了,你起来吧,不用动不动就跪,这一身的血,看着瘆得慌!”皇上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李幽林。
李幽林谢过皇上,站起身来。
“你先回去,朕会查查,回头给你个说法!”皇上淡淡说道。
李幽林被刺还受了伤,一反常态没有暗中找回去,反而是告状告到他这个当爹的面前,莫名讨了皇上的欢心。这就像我家孩子打了你,但你不能私自动他,你得告诉我这个当家长的,是打是骂我自己来。
皇上觉得李幽林如今赋闲在家,比之前还更识时务了。
李幽林本就没指望皇上能给他个准话,给他主持公道。难道你还指望皇上为了他一个臣子去把他亲儿子怎么地吗?
你看二皇子诬陷大皇子被罚,那是因为大皇子也是皇上他亲儿子。
“大皇子辛苦一些,送安国侯回去吧!另外传个太医去给安国侯诊治一下。”皇上挥挥手,想打发人走。
“臣多谢皇上,太医就不劳烦了。臣这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只不过臣的夫人却因此受惊过度,一个晚上高烧不退,胡话连篇,皇上您也知道,臣与夫人感情甚好,臣看到夫人那般,这心里真是痛不欲生。”李幽林一脸悲痛,声音暗哑,仿佛要哭出声来。
众大臣见李幽林堂堂安国侯毫不知廉耻的当朝秀恩爱,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有的更是甩了甩袖子,暗道不成体统。
不过话说,这安国侯的夫人,当初为了嫁给安国侯,闹得沸沸扬扬,也是个不知廉耻的。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众人再次看了看李幽林那一身娘里娘气的衣裳,都暗道这战场上英勇威武的安国侯怕是被一个女子搞废了,可惜喽!
皇上听了李幽林的话,扫了一眼李幽林那一身淡紫色衣裳,又看了看众大臣那多姿多彩的面部表情,心中暗笑。安国侯孤身一人二十几年,这如今一旦尝到女人的好,倒是陷进温柔乡了,如此甚好。
“行了,安国侯既然担心,就快些回去吧!”皇上摆摆手,再次赶人。
李幽林谢过皇上,退后几步转身欲走,走之前又喊了句:“臣恳请皇上一定明察,还二皇子一个清白!”
皇上:“……”
大皇子虚扶着李幽林走出大殿,大殿一时安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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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林这么一闹,众人都心照不宣,二皇子派人刺杀的李幽林。而后李幽林再出事,怕是众人都会自动往二皇子身上联想。
毕竟这关系摆在这。大皇子二皇子之间那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君主之争,而李幽林则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试问这天底下谁最想李幽林死,那当然是二皇子啊。
二皇子被罚在府中闭门思过,一听到朝堂上传来的消息,又想起一大早的李幽林就派人把那些刺客装殓的好好的,抬了一溜棺材恭敬得摆到他府门口,二皇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摔了一屋子的东西,不停怒骂:“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二皇子骂完废物又咬牙接着骂:“李幽林,欺我太甚!”
其实李幽林想的明白,他不同朝中其他大臣,其他大臣可以站在中间不排队,但他李幽林和大皇子这关系摆在这,不站大皇子也得站大皇子!
不然倘若二皇子上位,别说她李幽林,就是整个安国侯府就将不复存在。
何况,平心而论,大皇子比二皇子更有明君的气度。
于公于私,他李幽林,他安国侯府就已经和大皇子绑在一块了。
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他李幽林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何况他家娇气包被吓到了,这是他最不能忍的。
就算他这一番折腾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给二皇子和他的党羽添点儿堵也是好的。
要不开心,来啊,大家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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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奉命亲自护送李幽林回了府,李幽林先让南风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随即二人在外书房,聊了会儿天。为了避嫌,大皇子坐了一会儿起身就要走。
李幽林拉着大皇子,一脸严肃,郑重其事问了个问题,快惊掉了大皇子的下巴。
李幽林问,若是女子怕了他,该当如何?
大皇子一愣,细细打量了李幽林的神情好一会儿,突然爆笑出声,笑过之后只给了两个字:“装弱!”
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幽林一眼,说了句:“幽林哪,你栽了!”
李幽林看着哈哈大笑着甩袖而走的大皇子,不以为然冷嗤一声,说谁栽了呢!莫名其妙。
李幽林念叨着“装弱”二字快步赶回了正宁院。
李幽林一路进了里屋,就见娇气包呆呆地坐在榻上,目光呆滞,怀里抱着一个点心盒子,手里捏着块桃酥有一口没一口的呆呆地吃着。
冬青和夏朱跟他施礼问安,林芝兰都没留意他进来。
装弱!装弱!装弱!
想到大皇子府上那些莺莺燕燕,比他李幽林骑过的马还多,李幽林决定他得听他大皇子表兄的。
李幽林挥挥手打发了冬青和夏朱,二人施礼退了出去。
待二人出门,李幽林走到塌边,看了一会儿林芝兰。
林芝兰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呆呆的啃着手里的桃酥,神游天外。
装弱!
李幽林念叨着,挨着林芝兰往榻上一歪,把缠着布条子的胳膊往林芝兰面前一伸,娇弱说道:“夫人,疼!”
突然听到李幽林那故作娇弱的声音,林芝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上一个哆嗦,桃酥掉到了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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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林:夫人,疼!
林芝兰:侯爷,脸!
第50章
听到李幽林那过分娇软的声音, 林芝兰如遭雷劈!她浑身上下剧烈一抖, 好好的一块桃酥就掉在了榻上。
她呆呆的看了看桃酥, 又呆呆地把头转过来,小嘴微张, 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幽林。
李幽林这狗男人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难不成进了一趟宫,被打了,还打在脑袋上了?这也没看出来脑袋上哪里受了伤啊!
李幽林看着林芝兰那受惊过度,呆呆傻傻的小模样,只觉好笑。心道,虽然没有他以为的立马扑上来温柔细语的安慰,但这茫然不解看傻子的样子好过眼含畏惧怕他啊。
只要娇气包不怕他,把他当傻子还是当什么那都无关紧要。
李幽林在心里对他大皇子表兄默默的拍了拍巴掌, 赞了句高人!
“夫人,疼!”李幽林再接再厉,故伎重演, 又娇弱的说了一声。李幽林力图一战告捷, 把他在林芝兰心中心狠手辣的形象彻底扭转过来。
娇气包你看, 我一点儿都不吓人!
林芝兰一个激灵, 浑身汗毛唰地竖起来,她把怀里的点心盒子往旁边一放,两只胳膊抱着自己来回用力搓了几下, 磕磕巴巴的问道:“侯、侯爷,您哪、哪疼?”
“胳膊疼!腿也疼!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李幽林学着娇气包跟他说话的娇娇模样。每次娇气包一那样跟他说话, 他就心里发酥。那他也来试试!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李幽林说完,拖着那条伤腿,往床榻上一歪,躺在林芝兰的腿边儿,一副娇弱得不用推就会倒的模样。
哎呀妈!咋的了这是?脑袋真的进水了?出去坐马车,马车翻了磕到脑子了?
林芝兰死命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她眼露惊恐,屁股后挪了挪,想远离这个明摆着已经不正常的男人。
可是李幽林看林芝兰往后挪,也跟着往前挪了挪,硬生生的把林芝兰挤到了榻边儿上。
“夫人,疼!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李幽林伸出带着厚茧的大爪子牵住林芝兰的袖子摇了摇。娇气包平时不经常这么干嘛,那他也这么干。
要说这天底下谁最会装弱,那是娇气包啊!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装过弱的李幽林决定就跟眼前这个装弱大师学了。
林芝兰:“……”
林芝兰半天没说出话来。她觉得昨天晚上那只呲着尖利牙齿的恶狼不见了,那只吐着舌头的赖皮大狗又回来了。
本来林芝兰今天还在想,既然已经见识过了李幽林的真实模样,难不成她还能装瞎像以前那样跟李幽林插科打诨,装疯卖傻一天到晚嬉笑打闹吗?这显然不行了呀。
以前她只是听说,李幽林在战场上杀人如麻,那就跟听神话故事一般,没有丝毫切身体会。所以她也不怕他。加上李幽林在她面前,一直干一些不符合他高高在上侯爷形象的事情。林芝兰就觉得八成他那些战功显赫杀人如麻的名声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