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害得安国侯夫人久等了!快起来吧!”皇贵妃金口一开,总算让林芝兰起身。
“臣妇谢过皇贵妃娘娘!”林芝兰恭敬道谢,扶着冬青的手慢慢站起身来,想活动一下刚磕得有点疼的膝盖,又不敢。
“早就听闻京城传遍了,说这安国侯夫人是个美人!如今一见,还真是!”皇贵妃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娘娘谬赞了!臣妇不敢当!”林芝兰赶紧屈膝施礼。
“嗯,看座吧!”皇贵妃走回榻边坐好。
“侯夫人和安国侯成亲前的一些趣事,先前宫里传的热热闹闹,本宫听着甚是有趣儿,早就想找侯夫人来说说话。今日见了正主,劳烦侯夫人给本宫讲讲你当时是如何在街上拦着安国侯的。”皇贵妃拿帕子掩嘴而笑,三十多岁的年纪,端的是妩媚多姿,风情万种。
“……”林芝兰满头黑线。
那是趣事儿吗?那是蠢事好吧!
林芝兰在心中暗自叹气,她身上背的那口人尽皆知的蠢锅,怕是甩不掉了!
她没脸说,可贵人开了金口,不说不合适。
林芝兰微微笑着,斟酌着用词:“娘娘,那都是臣妇先前不懂事儿,闹出的笑话,让娘娘见笑了。”
“无妨!说来听听!”皇贵妃脸色沉了沉,笑意收敛。
林芝兰一噎,看来这皇贵妃是有意要拿她先前干的蠢事儿来羞辱她了。
没事儿,什么都没命重要,脸面早就丢光了,多丢这一次也没什么紧要。
“那臣妇就斗胆讲一讲。娘娘您知道,臣妇出身商户,自是不如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般知书达理,自幼性子随性了些。自打当日在街上见到了侯爷,臣妇就一眼惊为天人,从此再也忘不掉侯爷,立下誓言非他不嫁!……”
林芝兰嗓音动听,娓娓道来,把一个爱上安国侯的痴女的形象描绘的深刻动人。
皇贵妃本想借机嘲讽林芝兰不识廉耻,可听到她深情的诉说,不知想起了什么,渐渐陷入沉思。
林芝兰绘声绘色的讲完个一段痴女倒追安国侯的故事,讲完自己都汗颜,偷偷拿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
“娘娘!”妙云跪在地上,帮皇贵妃捏着腿,轻轻唤着她。
“……”皇贵妃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
“母妃!母妃!”从殿门口跑进来一个身穿粉色裙衫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年纪,直直朝皇贵妃扑过去。
“哎呦!公主殿下,你可小心些!”妙云连忙小心扶住公主,让她在榻上坐了。
公主殿下。
林芝兰心里一个咯噔。
原书中她挨板子,缘由就是她冲撞了公主。
“安阳,快慢些,莫磕到!”皇贵妃爱怜的伸手帮安阳公主捋了捋头发。
“无妨!母妃,她是谁?”安阳指着林芝兰问道。
“她啊,是安国侯夫人,先前你听过的!”皇贵妃笑得意味深长。
“我听过的,安国侯夫人?哦,母妃,孩儿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不识廉耻的蠢女!”安阳公主兴奋地从榻上跳下来,一脸意味十足的走到林芝兰面前。
林芝兰连忙起身,屈膝施礼:“臣妇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看着也不像是个太蠢的,怎么你就做出那般不知羞耻,丢女子名节的事呢?”安阳公主一脸轻蔑。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林芝兰恭敬答道,在心里却是把原主拉出来又骂了一顿。
“咯咯咯!”安阳公主打量了一番林芝兰,突然咯咯咯笑出声,“母妃我有一个好主意!”
“说!”皇贵妃宠溺的笑着。
安阳公主指了指殿门口站着的小太监。
“小福子你过来,你来扮安国侯,侯夫人你过来把你在街上如何缠着安国侯的给我演一遍!”安阳公主拍着手,一脸的单纯可爱。
“母妃,您说好不好?”安阳公主走到皇贵妃身边扯着她袖子撒着娇。
“安阳,不要闹!”皇贵妃嘴上说着不要闹,可那满脸的笑意却是纵容得很。
“……”林芝兰心里只想问候皇贵妃她家亲人。
这母女俩是商量好了是吧,一个要听她讲,一个要看她演。
好歹她也是一个诰命夫人,怎的就沦落成个戏子了?
都说她林芝兰蠢,如此看来,这皇贵妃怕也是个没脑子的人!
身为一后之下,百妃之上的皇贵妃,您要整治一个人,好歹用点儿心计成吗?
用这么愚蠢低级的招数,传将出去,都有损您皇贵妃的名号。
就算她林芝兰是个商户之女,无权无势,可现在终归是安国侯明媒正娶的夫人,皇后的亲侄媳。
嘴上说一说倒是罢了,如果当真和一个太监演了,那丢的就不只是她林芝兰的脸。
也是把安国侯的脸放在地上踩,顺带着打了皇后娘娘的脸。
当真有些欺人太甚。
林芝兰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皇贵妃,见她气定神闲,端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芝兰暗自腹诽,这皇贵妃要么就是蠢到家了!
要么就是仗着盛宠,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到家了!
林芝兰紧紧攥着手指,眼眸低垂。
如果她当真犯了蠢,在这和一个小太监演了,那即使此刻躲过一劫,回头李幽林就得弄死她。
不,说不定不等出宫,皇后就下手了。
天皇贵胄,弄死她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女子,那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安国侯夫人,请吧!”安阳公主坐回榻上,颐指气使,满眼期待。
“公主殿下,恕臣妇不敢!”林芝兰站起身来,低下头,诚惶诚恐。
“为何?我一个公主让你做事,你竟敢搪塞?”安阳公主一拍榻,怒问出口。
“臣妇不敢!只因安国侯跟臣妇说过,让臣妇收敛,如果胆敢再做先前那些蠢事,定会家规处置,打上臣妇三十大板!臣妇身子骨弱,禁不起打,是以为了性命之忧,臣妇不得不听安国侯的!”
林芝兰悲悲戚戚,眼眶发红,把一个被夫君管得死死得后宅妇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么说来,安国侯并不喜你?”皇贵妃唇角一勾,幽幽问道。
林芝兰一个激灵,这是个坑!
当时李幽林在皇帝面前说的是心仪于她。
“回皇贵妃娘娘,侯爷他对臣妇还是很好的,只是怕臣妇再犯蠢,丢了侯爷脸面,进而丢了皇上的脸面,才把家规告知于我,以免犯了,他一家之主总不好太徇私枉法维护于我。”
林芝兰手心冒汗,斟酌着说道。
“你一个蠢妇,怎么就丢了我父皇的脸面了?”安阳公主问道。
“回公主殿下,臣妇是安国侯的妻子,皇上亲封的诰命妇人,如果臣妇再犯蠢,那臣妇还是先去求皇上把诰命夫人给撤了的好。”林芝兰头越发的低,态度越发的谦卑。
公主殿下,您在这逼着您父皇亲封的诰命夫人和一个小太监演大戏。
您置您父皇的脸面于何处?
您就不怕伤了为大庆出生入死的安国侯的心吗?
安阳公主又欲说些什么,皇贵妃微蹙眉头,伸手扯住了她。
“林芝兰,你顶撞了公主,又当如何?”皇贵妃声音冰冷,幽幽开口。
来了!直接叫名字了!
“臣妇……”林芝兰一脸惶恐,跪倒地上。
还不待林芝兰说完,宫门外,小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到!”
“二皇子到!”
第7章 皇后
“多日没来,妹妹这里竟是如此的热闹!”
皇后娘娘穿着一身绣着牡丹的红色裙衫,仪态万方,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年纪轻轻,刚满二十岁的二皇子跟在皇后身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贵妃屈膝施礼。
“安阳给母后请安!”安阳公主施礼。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林芝兰本就跪在地上,转了个方向拜了下去,诚心诚意。
“都起来吧!”皇后娘娘温和开口,平易近人。
众人起身,二皇子又给皇贵妃请安。
安阳又给二皇子请安。
林芝兰又恭敬给二皇子请安。
一圈下来,终于各自落座。
宫女给众人上了新茶。
救星出现,林芝兰心下稍安,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低眉顺眼。
既然皇后娘娘肯过来,定是李幽林求了她。
哪怕再不喜她,但就算为了自己的脸面,皇后也不会让她受欺负。
她林芝兰这个炮灰现在要做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别再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来。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吧,还是妹妹好福气,年年都能先一步喝到这新茶,待会儿记得给我拿点儿啊!”皇后坐在上座,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啊,如果要是那旧年的茶还有的话,也一并拿点儿吧,我那也不多了!”
“……”皇贵妃暗自咬牙。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林芝兰都要笑出声。
皇贵妃本想借新茶嘲讽皇后不得宠,不成想皇后娘娘先一步自黑了。
千想万想,没想到皇后竟是这么个性子。
林芝兰头越发低得更低,生怕皇贵妃吃瘪,再找个由头把气撒到她的身上。
“妙云,去把那新茶分一半给皇后,还有那旧茶都一并拿给皇后吧。”皇贵妃撑着笑,吩咐妙云,语气却像打发叫花子。
“那就多谢妹妹了!”皇后笑着说,丝毫不见怒意。
“安阳今日没有功课?怎的不见你去母后宫里看母后?”皇后娘娘拿着茶杯盖轻轻磕了一下茶杯。
“母后,安阳失礼了,晚些就去给您请安。”安阳忙跪下认错,态度却不见丝毫惧意。
“母后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安阳年纪尚小,且玩着吧,不用那么拘束,快起来吧。刚刚在说什么?母后大老远就听到你在说话。”皇后抬抬手示意安阳起来,笑着开口问道。
“母后,刚我让安国侯夫人和小福子演戏……”安阳笑着开口。
“安阳!”二皇子在一旁冷冷出声,目露警告。
“皇兄,你是不知道,先前传闻,安国侯夫人在街上……”安阳公主不知是没看懂二皇子眼中的冷意,还是压根就不在乎,继续说道。
“安阳!”二皇子站起来,浑身泛着冷气。
“来人哪,安阳公主累了,把她扶下去歇着。”二皇子吩咐。
安阳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看了皇贵妃一眼,见她点头,忙上前连抱带扶的把不情不愿的安阳公主弄到后殿去了。
“皇儿这是做什么,怎的安阳同母后说几句话都不成了!”皇后把茶杯撂在桌上,淡淡开口。
“安阳年岁小,不懂事,怕安阳唐突母后,儿臣僭越了,请母后责罚!”二皇子扑通跪倒,态度恭谨。
皇后扫了一眼脸色不虞的皇贵妃,淡淡笑了笑,起身去扶了二皇子起身:“皇儿不必如此,快起来!”
皇后扶了二皇子,接着唇角一勾说道:“时候不早,也坐了这么久,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话落,往外走。
众人起身齐声恭送。
您这刚到吧?怎么就走了?
林芝兰站起身来,心里忐忑不安,皇后娘娘您就这么走了,哪她怎么办?
“安国侯夫人随我去,帮我带点儿点心给李老夫人,许久不见她老人家,你再同我说说她老人家的状况。”皇后娘娘路过林芝兰身边,停了一下,状若随意地说道,说完抬步向外走。
“是!”林芝兰连忙答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礼数要周全,林芝兰忙回身恭恭敬敬施礼,同皇贵妃,二皇子告辞。
这才往后退了两步再转身,快步跟上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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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打发了宫女太监,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二皇子眉头紧锁,开口说道:“母妃!您要约束一下安阳,堂堂一国公主,哪怕父皇再宠爱她,也不能太过骄纵。那安国侯夫人好歹是父皇亲封的诰命夫人,您纵着安阳羞辱于她……”
“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就是羞辱了又如何!”皇贵妃冷嗤一声,打断二皇子,不以为然。
“母妃,不管安国侯夫人出身如何,但现如今,她身后是安国侯,此事若传将出去,您可有想过后果?”
二皇子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一个侯爷,不过仗着皇后是他亲姑母罢了,谁还怕他不成!”皇贵妃显然不愿意听,把手里的茶杯顿在桌上。
“……母妃!”二皇子紧握拳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您知道我在朝堂上连说句话都要三思再三思,就怕行差踏错。儿臣不求母妃帮上什么,但求您在后宫安安稳稳,约束好安阳!”
“还有,您是您,您贵为皇贵妃!但安阳是安阳,皇后娘娘终归是母后,她应当每日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莫让人说安阳没规矩!”二皇子语重心长。
“行了!二殿下如今也是长大了,难得来一次,还会教训起你母妃来了!我乏了,你先回去吧。”皇贵妃说着,站起身来绕过屏风,走进寝殿。
二皇子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那消失在屏风之后的裙摆,微微摇头,收回略伸出去的手,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
二皇子边走,边冷声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着人给太妃递话,问她老人家是否在别院太过冷清,可要安阳过去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