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摸摸胸口的荷包,“承影,离长安还有多远。”
承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主子,咱们辰时才出发,现在是午时,即便一日行千里,还没走一半呢。”
“那别歇了,走!”平王站起来。
承影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正晌午赶路,主子,您确定不会半道上中暑晕过去?您若是晕过去,就更难见到王妃了。”
平王停下来。
承影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边关有叶将军,有曾军师,”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语重心长道,“忠王跟咱们一块回去,没人能命令他们闭着眼打仗,即便有敌寇来袭,叶将军和曾军师也不会让他们越过长城。您无需再回来,和王妃有大把的时间,不差这两天。”
“府里又没人等你,你当然这样讲。”平王脱口道。
承影膝盖一痛,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让你“愚忠”,被挤兑了吧。活该!
“府里有人等您,您顶着太阳赶路,回头把自己晒成黑碳,王妃不见得高兴。”承影嘴上这样讲,心里腹诽,认不出您才好呢。
平王:“我——”看到手背堪比黄土地,不由得往树荫移一两步,随即担心起来,“本王真黑了许多?”
“那边有水。”指着两丈外的小溪,“您若不信,自个过去照一下。”
平王抬起脚发现溪边没有遮阳物,犹豫片刻又缩回来,“我去车上等你们。”说着就跳上车。
承影立即坐下喝水啃馒头,小声嘀咕,“也不知王妃给王爷下了什么药。”
“你媳妇救你一命,你比主公跑的还快。”说话的人把烤鱼递给他,“给主公送去。”
承影伸手接过去,“王爷不饿。”
“主公方才什么都没吃。”
承影:“想王妃想饱了。”
“承影!”
平王的声音传出来。
承影浑身一激灵,“来了,来了。”忙不迭跑过去。
“主子,您是不是想王爷了?”豆蔻见燕来神色不对,“北方霍乱已除,王爷不会让主子等太久的。”
燕来下意识想说他知道,梁州讲过。余光发现她满眼促狭,心中一凛,“别瞎想。王爷回来顺王就安分了。”搞事也无需他出面。
“主子还怕顺王?”他们家这位女主人可是连皇后都不怕。
燕来:“我不怕也不想被人整天惦记着。你没听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豆蔻没听说过。
以前没人敢偷萧家,后来没人敢偷平王。
“兴许只是对铺子里的食物感兴趣。再说了,即便您没办法,不是还有皇上吗。”
燕来闻言,想到顺王敢这时候欺负平王府,皇帝知道了必然会训他,立刻放心下来。
殊不知对面包间里的顺王早想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使人偷偷打探。
如意斋的凉菜和凉茶都是提前做好的。
顺王一行刚点好菜,伙计就把凉菜和酸梅汤送过来。
冰凉的酸梅汤入喉,从外面带来的燥热瞬间消失,顺王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老四的媳妇真会吃。”
“她也就这点能耐。”坐在顺王对面,二十左右,身形微胖,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说出来,脸上尽是不屑。
顺王放下手中的白瓷描黑边水杯,似笑非笑,“这点本事?那你也去开家如意斋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说话的男子脸色骤变,神情尴尬又带有些许害怕,“姐,姐夫,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帮我?”顺王冷笑,“我让你打听如意斋的厨子的手艺跟谁学的,你跟我说御厨。你当我没吃过御厨的菜。”瞪一眼对面的人,“我让你找吉祥阁的伙计问问,你跟人家喝的酩酊大醉。你说你还能干什么?!”抄起折扇就想揍他。
男子吓得往后一缩。
“表哥,表哥,消消气,消消气……”坐在另一边的男子伸手按住顺王的胳膊。
顺王的手一顿,转向对方,“你有主意?”
男子的身体僵住。
顺王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不禁冷哼一声,
男子更加尴尬,“表哥,这个店虽说是平王妃开的,可她就出个钱。这上上下下都是黑风寨的人。黑风寨您又不是没听说过,三岁小儿都见过血。”
“没主意就没主意,本王又没逼你。”
男子张了张口,见顺王脸上尽是不耐,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他又不欠顺王什么,要不是他母亲,“等等,表哥,有了!”
“有有什么了?”顺王愣了一下。
“昨儿下午我听母亲说起一件事。舅母赏贾大人八个宫女那事,表哥听说?”
顺王点点头,笑道,“母后这招够狠。”
“舅母不狠,狠的是四表嫂平王妃。”
顺王不禁坐直。
“此事得从淼儿被打那日说起……后来四表嫂又过去一次,那次没人知道说了什么,但她走后舅母就命知礼去挑人。再后来贾夫人进宫给舅母请安,结果那次她又撞到四表嫂。
“四表嫂从宫里回来什么事没有。贾夫人回到家险些哭断肠。贾夫人早两日就跟母亲说,给贾大人送人那事,十之有九是四表嫂的主意。三表哥,我们不如……”男子说着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顺王眼中一亮,压低声音,“你是说?”
“是的。”
顺王沉思片刻,朝桌子上猛拍一下,大笑道:“好主意!立即,不,不差这一时半刻。我们吃饱喝足了再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日万撞上生理期,想哭o(╥﹏╥)o
第23章 兵来将挡
“办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坐在顺王正对面的男子一头雾水。
顺王刷一下打开折扇, “你不需要知道。”
“不说就不说。”男子哼一声, 拿起箸夹红烧肉。
燕来放下碗勺, 漱漱口,猛地转向窗外。
豆蔻吓一跳,“出什么事了?主子。”
“速去把我大舅母叫过来。”燕来道。
如意斋的管事是霍英豪的大儿媳妇花大嫂。花大嫂因只有一个乳名, 除了她相公, 旁人都不好直呼其名, 黑风寨的年轻人便喊她嫂子, 外人喊她花大嫂。久而久之, 花大嫂就成了她的名。
方才凤姑跟燕来说,顺王一行点了多少多少菜,正是花大嫂命人告诉她的。
此时楼下已有客人进来喝茶, 伙计得招呼, 豆蔻便亲自去请花大嫂。
花大嫂一看到豆蔻,没容豆蔻开口就随她过来。
“顺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燕来本以为他得吃一个时辰,实则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花大嫂:“我也觉得奇怪。伙计都做好被他刁难的准备, 他这次却什么也没问,太奇怪了。”
“放弃了?”豆蔻问。
燕来微微摇头,“他闲的——”连忙把“蛋疼”两个字咽回去, “他都快闲出病了。难得碰到一个让他嫉妒,又能给平王添堵的事,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也觉得他闲出病了。”二楼没外人,花大嫂想到就说,“世人都知道皇上属意平王, 他有什么可嫉妒的。又不是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王不学无术,皇上因偏疼平王就想立他为太子。”
豆蔻接道,“有才能的人反而不会去嫉妒旁人。”
“你说的那是有德有才的。”燕来见花大嫂好奇,“这事我大概知道点。父皇封他们兄弟四人为王之前,没找任何人商讨。他们封号一出,父皇紧接着又说希望天下早日太平,这无异于告诉满朝文武,我的四个嫡子只有平王不错,那仨都是废物。
“那仨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又加上王爷在战场上压他们一头,把他们衬的黯淡无光。偏偏还比他们小许多,等等各种原因,造成了那哥仨越来越嫉妒王爷。
“上面有父皇盯着,王爷身边又有许多功夫极好的侍卫护着,他们动不了王爷,就越发喜欢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花大嫂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一说,比起把我们店里的人挖走另起炉灶赚钱,他们更希望看到我们做不下去。”
燕来想想,顺王不差钱,平王的姑姑和顺王的岳丈家也不差钱,盯上他的店还真有可能只是为了给他添堵。
“舅母,让店里的伙计机灵点,别让他们揪到错处。”燕来道。
花大嫂:“我回去就说。”顿了顿,看着燕来,欲言又止。
“舅母想说什么尽管讲。”燕来接道。
花大嫂试探着说,“那我就直说了。你就没别的办法?不能总这么防着吧。”
“是不能。可咱们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吗。”燕来道,“如果顺王只是好奇,我急吼吼找父皇求救,反倒被他倒打一耙。”
豆蔻接道:“主子说得对。我们没证据,想打顺王一顿都没理由。”
“打他还要理由?”花大嫂脱口而出。
室内安静下来。
燕来回过神就想叹气,“舅母,这里不是黑风寨。天子脚下,凡事都得讲法。京兆尹也不是个脓包,顺王被打,你除非躲去黑风寨,不然早晚会被他找到。”
“不让人看见不就完了。”花大嫂说的干脆。
燕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或早或晚都能查到你头上。”
“那个当官的这么厉害?”花大嫂对官府没好感,打心眼里不信燕来的话。
燕来:“我知道有个仵作,从你鞋底上的土就能查出你之前去过哪里。”说着不禁看一下花大嫂,见其发髻有些凌乱,衣服很干净,但衣袖上有几滴油花,心中一动,视线下移,见其鞋边很干净,“今早是你做的饭?”
花大嫂有四个孩子,其中老大和老三是闺女,平日里都是她们姐俩做饭。这几日姐俩身上不舒服,早饭就一直是花大嫂做的。
花大搜以前显摆过,闺女大了,都不用她做饭。可她这几日没跟人说过她做饭,闻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惊得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告诉我的。”燕来开店让黑风寨的人管是为了“洗白”。洗白的第一步便是放下屠刀,“我去过如意斋后院和庖厨。后院到处都是水,庖厨里湿漉漉的,到晚上才会干。你鞋边没污泥,说明你今天没去过如意斋后院。至少没往里面去。
“你的衣裳很干净,可右手衣袖上有几滴油,不可能是吃饭滴上去的,说明早上是你做的饭。你因要做饭,时间紧,未像往常一样慢慢梳妆,发髻也就不如往日齐整。”
花大嫂下意识摸摸头发,发现有点歪,放下胳膊一看真有几滴油 ,应该是早上炒菜溅上去的,“就凭这些?”
“这些还不够。”燕来道,“你啊,不要小看当官的。他们想查你,一查一个准。”
花大嫂脸色变了变,“那以前……”
“不想查。案子堆积成山朝廷不管,所有公务处理好,朝廷也不会赏,干嘛费那个劲呢。闲着不好吗。”燕来道。
花大嫂不禁咬牙,“那帮杀千刀的!”
“你回去吧。”燕来笑了,“记得跟吉祥阁说一声。”
花大嫂点一下头,“你呢?”
“外面太热,我坐会儿再回去。”燕来说是这样说,等花大嫂撑着油纸伞前往吉祥阁的时候,他就回去了。
回到府上,燕来就在想要不要给平王写封信。
可他又着实不知该写什么,总不能还抄《诗经》吧。
他已抄了四首,平王没看腻,他自个都觉得假。
犹豫片刻,燕来便决定再过半个月,平王若不给他来信,他再写封信问问,平王回不回来过中秋。
想到这些,燕来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浑身一僵,惊叫道,“豆蔻!”
“怎么了?怎么了?主子。”豆蔻慌忙跑进来,见燕来脸色煞白,“哪儿不舒服?”
燕来都想哭给她看,“那个来了……”
“什么?”豆蔻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都这么久了,您怎么还没习惯。以前在家中——”
燕来连忙打断她的话,“别说了!”
“好好,奴婢不说。”豆蔻扶着燕来的胳膊,“去寝室?”
燕来快速点一下头,就夹着小碎步往寝室去。唯恐步子迈大一点,就血崩警告。
到寝殿,等小丫鬟把污秽桶拎过来,燕来就把豆蔻赶出去。
豆蔻见她主子这么害羞,顿时想笑,“真不用奴婢伺候?”
“出去,出去!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燕来连连摆手。
豆蔻忍着笑把门关上。
屋里传出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豆蔻忙问。
燕来望着干干净净的亵裤,不敢置信,“没有?!”
“没有?奴婢进来看看?”豆蔻问。
燕来:“等一下。”拿手纸擦拭一下,“真没有。可可我方才怎么感觉来了。”
“什么都没有?”豆蔻趴在门缝里小声问。
燕来伸手摸一下亵裤,隔着屏风说,“有点湿。那个还有无色的?”
豆蔻愣了愣,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您母亲燕夫人都是怎么教的您啊。”
“没教过。”燕来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