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顿住脚步,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就是她刚刚想起来,六月初十,可不就是原身嫁给乔栩风的日子吗?!
所以系统给的这个时间节点,还跟原身前世挂钩?
原身上一世真正的悲苦便是从嫁给乔栩风那一日开始的,而她的更狠,是任务失败就在那一日直接狗带。
沈歆瑶越想心越凉。
阿晚见状,连忙拉了拉沈歆瑶的袖子:“小姐,你注意一点,若是让老爷太太瞧出来了,定要问个究竟的。到时候你不说都不行了。”
阿晚以为沈歆瑶还在想怎么说服家里人同意她和六皇子的婚事,在心里感叹小姐这样看来也是一片痴情。
等沈歆瑶一脚踏进正院儿的屋子,见着一家人宠溺地招呼着她赶紧坐下,又见着爹娘和哥哥们饭桌上轮番地给自己夹菜,这都是她前世没有享受过的温情。
她便决定了,不管前面有多难,她都要努力留下来,在这里好好活着,不为别人,就当是为了给了她家人温暖的沈家人。
此刻,宫中皇家的家宴也开了席。
当今圣上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近来更是因病连着叫了好几次太医。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过节有喜气加持,皇帝看起来比平日里精神了许多,不似生病的模样。
但只有身边的近侍知道,就在入席之前,陛下还灌了一大碗苦药入肚。
整个大殿内,灯火通明,宫妃和皇子公主们早已落席。贵妃一边喝着果酒,还一边冲着皇帝娇媚说话,丝毫不在意有这许多人在场。
皇后则依旧的端庄大方,不论贵妃如何的抢断她的话,都只保持着国母风范,这一点一向令皇帝很满意。
端庄贤惠的妻子,娇媚可人的妾氏,哪个男人不享受?
北倾川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无人知晓,他那酒壶只有点酒气,里面的酒水早就叫人给换了白水。
这些年他一向如此,倒是谁也不曾看出他不喜喝酒,不胜酒力。
也不知是不是见皇帝今日精神气比平日里好,又多喝了两杯,气氛渐渐更加轻松起来。不知是谁开了头,聊到当今皇子们的婚事,一下子便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来。
皇后此刻也已经知道瑞德侯府庶三子娶的妻子并非沈家嫡女,于是又将主意打到了沈歆瑶身上,话里话外就想往这上面靠,想给大皇子续弦。
淑妃哪里不知她的打算?自然是不肯让她得逞的,于是总是想法子岔开,并故意引到贵妃身上。贵妃一向与皇后不合,自然也是不愿让皇后心想事成的,便也顺着淑妃的话说了下去。
皇后心中气闷,可又不能当场发作,她看了眼北倾川,便话锋一转,引到了他身上。
只见她笑得一脸慈爱道:“说来老六也快到弱冠之年了,也开了府,婚事也该紧着些了。”
北倾川突然被提到,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急不躁道:“谢母后关心,婚事儿臣还不着急。”
“婚事乃人生大事,你可不能不上心啊。”皇后看起来就像北倾川是自己亲儿子一般,“咱们渊国上下这么多人家的姑娘,家世相貌好的不少,不如本宫叫人画了画像,给你挑一挑?”
淑妃见皇后将火引到北倾川身上,心里冒着火,面上却笑得温柔:“老六的婚事臣妾也正替他想着呢,臣妾为人母的,总想着要相看一个好的,这事儿急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说着她瞥了眼皇后,又道:“家世、相貌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但性格要好,懂得知冷知热,最重要的是身子康健,能替皇家开枝散叶。”
这简直就是明着给皇后甩了一巴掌,一旁大皇子微低着头,脸上神色也变得难看。
贵妃乐得看戏,附和着道:“臣妾觉得淑妃说得没错,开枝散叶最重要。皇上,你觉得呢?”
没有哪个皇帝不在意子嗣问题,当今圣上也不例外,听了后自然也是认可的。
皇后心里冷哼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将问题再次丢到北倾川身上:“我们都老了,也得听听孩子们的想法。老六啊,你的婚事,你可有了主意?若是有,便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
北倾川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没有直接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娶妻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心悦她。”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谁?心悦谁?
你们猜,北哥心悦谁?(狗头)
(此刻的瑶瑶:mua的狗比系统。)
第45章 表姐回门
皇帝看向北倾川,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在外不爱多话,更不爱提及与自己有关的事,更别说是情情爱爱一方面的。
今日他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很是令皇帝意外。[なつめ獨]
一旁皇后见北倾川也不接自己的话,顿时心下更为不悦,面上却维持着体面,道:“老六此话差矣。婚姻乃人生大事,怎可单凭一己喜好来做决定?尤其是咱们皇室子弟,更应多方考虑。将来的前程,妻家是否体面,这都得考虑进去。”
听起来,皇后倒像是替北倾川操碎了心。
而在这一点上,淑妃虽不喜皇后插手在这儿说教,可她的立场却是一致的。只听她道:“川儿这些年一心读书,替陛下分担公务,未经情事,有此等单纯想法也不稀奇。”
一句“川儿”顿时宣告了她与北倾川之间的亲近,可比皇后这般假惺惺的要强得多。
“陛下放心,川儿的婚事臣妾已经在相看了,定会好好地给咱们川儿娶一个好妻子。若是有人想从中作梗,臣妾绝不姑息。若发现了,定要叫陛下来做主的。”
这话虽是对着皇帝说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对皇后说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是让皇后离远点,手别伸太长了。
皇帝笑了几声,表示随淑妃的心意,知晓她对北倾川的疼爱,对她很是放心。
原本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可没想到北倾川却又强调了一次:“父皇,儿臣方才所言,乃发自肺腑,是真心所想。前程,娘家家世这些都不在儿臣考虑范围内。儿臣本就要将一生奉献给渊国,不问前程。”
接着,他又看向淑妃:“母妃疼儿子,儿子心中知晓。但婚姻之事,关系到儿臣未来数十年与另一人携手相伴,无论如何也是要娶心悦之人才可。”
淑妃心中焦急,不知自己儿子这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偏要这会儿跟她犟。
可以前也未曾见他如此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儿子犟,做母亲的可不能再犟了,否则今晚这茬便过不去了。
淑妃见北倾川目光坚定,似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先松了口:“自是要你欢喜的,总得叫你舒心了才是。”
皇帝在北倾川婚姻问题上倒是没有太纠结,他的一颗心被北倾川所说的“奉献一生”所吸引,让他颇为自豪满意。
他说了声“好”,端起酒杯与北倾川隔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淑妃压下心中的担忧,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也变得神色复杂。
只有当事人北倾川就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在宫宴上与平日里没啥两样。
宫宴结束后,淑妃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与北倾川见了一面。她原本可以等到明日北倾川进宫去她寝宫拜年时再和他说上一番,可今日宴席之上北倾川的表现却总是令她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她等不了明天了。
“川儿,你告诉我母妃,你今日为何要在宫宴上说出那样一番话?”淑妃看起来有些焦虑。
北倾川安抚似的冲淑妃轻轻笑了下,道:“母妃不必忧心,儿子只不过说了真心话罢了。”
“真心话?川儿,这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话。”淑妃皱了皱眉头,“等等,真心话?你的意思是说,你若不是娶的心悦之人,你便不成婚了?”
北倾川点头:“是。”
淑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就算是母妃替你选的婚事,你也不要?”
北倾川毫不犹豫:“是。别的事尚可讲究,此事,不可。”
“你!”淑妃想要骂他两句,可又不知从何骂起。说来,北倾川自从给她养着后,便异常懂事,而且为人十分聪明,和自己也很亲。她是真的拿他当亲生儿子养的,也不枉当初她入府时,侧妃姐姐拉过她一把。
北倾川也不想真的气到自己母妃,于是上前握住了淑妃的手,看着她道:“母妃不必忧心,儿子想要的,自然会靠自己去拿到,无需叫未来枕边之人来分忧这些。”
“母妃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可……可皇后一直动作频频,昨日知晓瑞德侯府娶的不是沈家嫡女后,更是蠢蠢欲动。”淑妃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十分不悦,“沈户如今手握军权,若是被皇后拉拢了,那无疑是如虎添翼。”
淑妃在原地徘徊了几下:“我原想着,断不能叫皇后得逞,想好好同沈家接触看看,最好能让沈家女做你的妻。你倒好,今儿个这么一说,皇上若往了心里去,便定要叫你娶个真心所爱的了。”
其实淑妃想去截胡皇后看好的姑娘,也不是赌一口气之下做出的冲动之举,而是她这两日隐约听到些传闻——似乎沈家嫡女对自己儿子有非分之想。
初得到这个消息时,淑妃是很高兴的,女方若有意,这截胡便成功了一半。哪知道,竟然要栽在自己儿子手里。
真真是气煞她也。
等再看向北倾川,淑妃发现自己儿子有些发愣。
“川儿,想什么呢?”淑妃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回北倾川变得神色颇为复杂,他看向淑妃,道:“母妃的意思是,你给我相看中的人是沈歆瑶?”
“正是。”淑妃点了点头。
北倾川沉默了一会,而后听到他道:“若是沈家女,许可一试。”
淑妃:???
而在府中的沈歆瑶对此一无所知。
初一清晨京都下了第一场雪,这场雪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初二的早上才刚刚停下。
沈歆瑶打开窗户,见着户外厚厚的雪层,高兴地抓过一旁的披风系上就跑了出去。
阿晚甚至没来得及拦住她,就见自己小姐跟个弹弓上的小炮弹似的,飞奔着然后扑进了雪地里。
厚厚的雪地倒下去一点也不疼,沈歆瑶整个人陷进松软的雪花里。鼻尖接触到冰冷的雪时,她一下就清醒了。
“小姐,快起来,小心着凉。”阿晚吓得赶紧去拉沈歆瑶,将沈歆瑶拉起来后,快速拍打掉她身上的雪渣,而后拉着她进屋子,边走边说,“今儿个表小姐回门,估摸着都快到了。”
回门这天,出嫁的姑娘是要回家赶早膳的。
算算时辰,的确是该到了。
沈歆瑶一想到今日不仅要见到苏槿儿,还得见到乔栩风,就恨不得再装一次病。
“阿晚,你叫周生将这信送去六皇子府上。”沈歆瑶换好衣裳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如今还在过年期间,你出府容易引起娘亲的注意,这段时间就让周生先跑着腿。”
自除夕那晚想清楚后,沈歆瑶便做了决定。她先努力攻略六皇子,若真能让六皇子娶她时,她再想办法说服沈家人。
毕竟父母兄长都是真心疼爱自己,到时候若见她为爱“痴狂”,大约是拗不过她的吧?
嗐,到时候就得让自己戏精附体了。
沈歆瑶前脚刚进正院儿,苏槿儿夫妇俩后脚就到了沈府。
乔栩风和苏槿儿进屋时,沈歆瑶正在和三个沈清辉斗嘴玩儿,见着他们进来了也没刻意打招呼,看起来十分自然。
倒是苏槿儿笑意盈盈地开口:“不过几日未见,却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往日里在府中还有表妹相伴,如今嫁人了,偶尔还会觉得有些孤独,颇有些不习惯呢。”
明眼人一听,便知道这是苏槿儿在拉近关系。
沈歆瑶听了也笑:“没关系,孤独着孤独着,也就习惯了。往后还有几十年呢,表姐夫想来也是日日要忙,表姐得学会和寂寞相处。”
人家苏槿儿一番客气话是为了拉近关系,沈歆瑶倒好,不但不接她的话,反而还拐弯抹角讽刺了苏槿儿一番。
沈歆瑶说完,同阿晚使了个眼色,阿晚会意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
一旁乔栩风的眼睛却仿佛盯在了沈歆瑶身上。
进门后,一向会做表面功夫的他却没有如往常社交那般与屋子里每个人都热络的说话。他不过打了声招呼,之后的注意就全到了沈歆瑶身上。
沈府知晓瑞德侯府如今心中大约也是憋着一股气的,乔栩风能态度如此温和,已算是表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
如此,便也不好冷漠人家。
一顿饭,竟然还吃得有些和睦,这令沈歆瑶很是意外。原本,她可是做好了今日要和苏槿儿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这么想着,沈歆瑶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苏槿儿。这时苏槿儿伸手夹菜,她衣袖之下露出的一小节手腕上,似乎看到了淤青。
沈歆瑶双眸一缩,她刚才应该没看错吧?
不过是一晃而过,沈歆瑶只依稀记得那淤青似乎细细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在了手腕上。
想到原身上辈子在瑞德侯府受过的苦,一个不好的猜测到了沈歆瑶脑子里。
该不会这辈子,乔栩风从结婚那日便对苏槿儿动了手吧?
可她记得,原书里乔栩风对原身的坏,也是到中后期才开始的,是因为原身不肯替他去找沈家,而他在瑞德侯府中越来越被边缘化才导致的。
倒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暴力狂。
难道苏槿儿嫁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般私密的事,除非苏槿儿自己愿意说,不然旁人也很难知晓。
用过膳,沈歆瑶和苏槿儿都去了江氏的屋子,而乔栩风则跟着沈家男人们去了会客的偏厅。
江氏如平常的舅母对外甥女那般同苏槿儿好生问了几句,苏槿儿都笑着答了。
等说完,苏槿儿道:“我的婚事已了,接下来便是表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