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得到了阿晚的认同，她忍不住说道：“这乔三公子，瞧着像是对小姐贼心不死呢。”
北倾川听得这些话，嘴角抿成一条线。
里头沈歆瑶道：“这种日子他还一个人出来晃悠，还找什么借口说表姐要在家里照顾姨娘。呵，这口吻就跟那些在外头花天酒地，别人问起妻子来，就说妻子不愿出门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吐槽起乔栩风来，沈歆瑶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
门外北倾川听到这话后，略一思考，而后对莫安吩咐道：“叫人去跟着乔栩风。”
莫安点头应下，而后北倾川进了雅间，莫安则安排了小黑去跟踪乔栩风。
这家酒馆的雅间与别家有些许不同，铺了厚厚的地毯，地上放了供客人坐着的蒲团，客人们都是席地而坐。
见北倾川进来，沈清辉正准备起身行礼，沈歆瑶却是一溜烟从站起来，蹬蹬蹬蹿到北倾川面前，拉着他手臂就往雅间的角落走。
一直走到装着小奶狗的竹篮面前。
“六殿下，你看。”沈歆瑶眼睛发亮，指着小奶狗一脸兴奋地看着北倾川。
北倾川不明就以，看了眼小奶狗，又看了眼沈歆瑶，用眼神询问她是何意。
沈歆瑶蹲下身，从篮子里抱起一只小奶狗，小心翼翼地塞进北倾川的怀里。北倾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一把接住。
“可不可爱？”沈歆瑶伸手摸了摸小奶狗的脑袋，抬起脸满心期待地看着北倾川。
北倾川似不太习惯与小奶狗这样相处，抱着的姿势看起来稍显滑稽，整个人的肢体语言也看起来有些僵硬，很不自然。
但见沈歆瑶这么瞧着自己，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轻轻点了两下头。
这让在他们身后看着的沈清辉，看得有些惊诧。
“我就知道，你也会觉得可爱的。”沈歆瑶更开心了，她觉得这些日子与北倾川的书信来往不仅更加摸清了他的脾性，也似乎窥见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北倾川，并不如传闻中那般。
而她将来还会有很多的时间去证实她的猜测。
“从何而来？”北倾川见沈歆瑶摸得开心，似乎手感很不错的样子，也忍不住分出一只手摸了摸。嗯，的确手感不错。
沈歆瑶一边摸着小奶狗一边回答：“在街上瞧见有人卖它们，便买了回来。不过，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北倾川看着她：“何事？”
“我一时冲动买下了它们，但是后来才想到，我娘不许家里养狗。”沈歆瑶边说边噘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所以我想，这两只小奶狗能不能放你府上去养啊？这样我偶尔还能去看看它们。”
北倾川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儿。
他又问：“为何不交给别人去养？”
沈歆瑶想也没想，直接道：“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呐！”
北倾川微微低头，慢慢地捋了捋小奶狗的毛，在沈歆瑶紧张地等待他回答时，开口道：“那便养吧。”
随后，沈清辉便瞧见自家小妹笑得如春花灿烂。
观看了全程的沈清辉，一路看得目瞪口呆。
他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自家小妹在六皇子面前，简直就是有两幅面孔啊！
这小奶狗分明是她一早就想好要给北倾川养的，结果现在故意装可怜卖惨，还对北倾川表达出极大的信任，一步步引得北倾川答应了她。
这六皇子看起来分明也不是会养狗的人啊！
不得了不得了，沈清辉之前还担心北倾川此人身份贵重又常年身居高位，恐会将自己小妹拿捏得死死的。但如今这么一看，他倒觉得他们家瑶瑶似乎是将六皇子拿捏住了。
六皇子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叫他这个傻妹妹给上了套了？
沈清辉越想越觉得惊奇，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飞回去跟大哥二哥分享他发现的新鲜事儿。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和这两人似乎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的周围好像有一面无形的墙，将自己和他们分隔开来。
他融入不进去，只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阿晚一直立在一旁，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撇头看见沈清辉眼里的神色和脸上的表情，大致也就猜到了沈清辉的想法。
三少爷，不瞒你说，奴婢也时常觉得自己很多余。
不过这种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三少爷，你早点习惯吧。
定下奶狗送宁远府养着后，北倾川便叫莫安着人将奶狗送回了府上。
等店里的人进来送酒水和小食时，三人已经坐在了桌子边。
来的是酒馆的掌柜，他亲自将酒水放置在桌上，边放边看了北倾川一眼。见北倾川朝他稍稍颔首，掌柜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掌柜的不由猜测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尤其是这名女子，竟敢打听六皇子的喜好，若放在之前，可是六皇子的大忌。可今日六皇子不但没有处理这两人，竟还心平气和的坐下一同喝酒。
这边是的酒瓶子是小小一瓶，三人面前一人一瓶。
北倾川不动声色的打开自己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不急不慢喝下。
沈歆瑶也打开了面前的酒瓶，闻了闻，居然还带着桂花香气。
“这是桂花酒吗？”沈歆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还没喝到呢，这清新的气味就仿佛让她有了些醉意。
北倾川“嗯”了一声，看着她卷了卷袖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时间有些想笑。
倒是沈清辉一把夺过沈歆瑶的酒杯，瞪着她：“你这么小，怎么可以喝这么多酒？万一喝醉了，你就丢人了我跟你说。”
“这是桂花和果子一同酿制的果酒。”北倾川放下自己的酒杯，对沈清辉说道，“小酌一杯，无妨。”
沈歆瑶听了立马将自己杯子抢回来，中途还洒落了几滴在桌上。
“六殿下都说了，无妨。”沈歆瑶举起酒杯，“来，我们干一杯，就算是庆祝……庆祝我们相识几个月吧。”
沈歆瑶“几个月”三个字一出，北倾川拿着酒杯的手捏紧了些许。
他低喃一句：“几个月么……”
“六殿下，你在说什么？”沈歆瑶好奇地看着他。
北倾川回神：“没什么。”
沈歆瑶也没太在意，端着酒杯伸出手道：“来来来，干杯！”
北倾川跟沈清辉两人都没有动，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困惑之色。
最后还是沈清辉开了口：“瑶瑶，何为干杯？”
沈歆瑶一愣，莫非这渊国还没有干杯这一说？干杯古代没有吗？
糟了，她不会是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沈歆瑶想了想，道：“是……是我自己想的一种敬酒的方式。就是，大家酒杯挨在一起碰一下，然后喝。”
说着，沈歆瑶给自己挽尊一般，端起沈清辉的酒杯和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像这样。”沈歆瑶解释道。
下一刻，北倾川举起杯，对着沈歆瑶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而后喝下自己杯中的酒。
沈歆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时，竟觉得北倾川刚才的举动十分之苏。
连带着，她看着北倾川的酒瓶，都要觉得他酒瓶中的酒也会更好喝了。
于是沈歆瑶道：“六殿下，你的酒借我尝尝。”
北倾川还没来得及拒绝，沈歆瑶便拿起他的酒瓶给自己酒杯中倒了一杯，然后立马尝了一口。
咦？这味道怎么这么淡？
沈歆瑶以为自己感受错了，又细细喝了一口。
没错，就是很淡。虽然有桂花的清香，可却没什么酒味儿。她感觉越品越像水，但见北倾川一脸淡定，看起来丝毫没有自己喝水被发现的尴尬神色。
她又忍不住想，莫非给六殿下喝的就是味道极淡的酒？
等沈歆瑶想再倒一点确定一下时，北倾川伸手按住了酒瓶，看着她道：“不许再喝了，会醉。”
沈歆瑶舔了舔嘴唇，想说自己前世可是一瓶红酒的量。但估摸着这具身体是从未沾过酒的，这会儿听得北倾川这么一说，她竟也真觉得有些头晕起来。
不过这种晕感并未持续太久。
等她出了酒馆大门，被冷风一吹，瞬间便觉得清醒了许多，余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感。
她心里惦记着看舞狮耍龙，于是一路急匆匆朝另一条街道走去。到时，正好表演开始，沈歆瑶忽然间觉得，自从口头婚约定下后，她的运气似乎也变得好了起来。
来看舞狮耍龙的百姓越来越多，街道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不少人还想从后头往前头挤，直挤得沈歆瑶东倒西歪。
沈清辉见状，便下意识要将小妹护在自己怀里。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北倾川站到沈歆瑶身后，他身边跟着的那几名侍卫也立刻围在一旁，几乎只有一瞬间。沈歆瑶便与四周拥挤的人群隔开了些许距离。
只可惜他妹妹是个傻乎乎的，一心盯在表演上，都未曾注意到这些。
不过六皇子，你倒也不必将在下也隔在外头。
阿晚此刻也被隔离在外，她伸手拍了拍沈清辉的肩膀，以示安慰。
冬日的京都天色落幕得格外早，等到表演结束，太阳也落下山去。沈歆瑶情绪越发亢奋，走路都忍不住偶尔一蹦一跳，直看得沈清辉心惊肉跳，生怕她脚下一个不稳给摔了。
“瑶瑶，你是不是醉了？”沈清辉走到沈歆瑶身边，将声线放得极为柔和。若真是醉了上头，可千万不要跟一个醉鬼硬着来。
沈歆瑶瞥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三哥，我没醉，好着呢。”
这看起来分明是有了醉意！
沈清辉伸手要去拉她，结果却被沈歆瑶一巴掌拍开。下一刻，他就看着自家娇滴滴的小妹，跟个兔子似的蹦到了北倾川怀里，两只手紧紧抱住北倾川的胳膊。
“我不回去！我花灯还没看，灯谜还没猜呢。”沈歆瑶觉得头稍稍有些晕乎，于是将脑袋也靠在了北倾川胳膊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呢。”
后面那句，语气软乎乎的，颇有些撒娇意味。
沈清辉心里气得跳脚，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醉！
再说了，过去这些年，哪一年元宵没带她出来玩过，哪里又是第一次啦？
可想到这一点，沈清辉又突然顿住，仔细打量了一番沈歆瑶。
他想起先前买奶狗的事，这下沈歆瑶该不会也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黏在六皇子身边？自家小妹什么时候这么会装了？
沈清辉见状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北倾川也不恼，就让她这么挂在自己胳膊上，甚至在大家没注意时，还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果不其然，沈歆瑶抱得更紧了。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到了赏花灯的地方。
这一片地方是官家每年这个几日划分出来给大家赏灯之处，沈歆瑶放眼看去，四处都布满了花灯，一个一个连起来，就像是落入凡尘的星星。
再走近些看，便发现花灯的式样竟都不相同，上头画的花纹和画作也都不一样，十分精巧。
这里少说都有上千盏花灯，竟个个都不一样，也太壮观了！
观灯之处是选在一条河道的两旁，中间有一座宽桥连接着两头。此刻连桥上都挂满了花灯，瞧着十分漂亮。
“那些人在做什么？”一阵夜晚的冷风吹来，直吹得沈歆瑶酒气都散了大半，脑子也比之前又清醒了不少。
阿晚听到沈歆瑶的提问，顺着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小姐，他们在放河灯啊。往年小姐从未放过，今日要不要试一试？”
原来原身从没放过河灯，难怪她印象中没有这一出。
“为何不放？”北倾川突然开口，问道。
沈歆瑶眯了眯眼，没有吭声，一旁阿晚倒是替她答了：“我家小姐小时候，曾瞧见人在河边洗衣服落了水，便有些怕在河边行走。”
阿晚这话说得极为委婉，沈清辉听了却是脸色变了又变。那年沈歆瑶还未回京，当时她瞧见的也不是落了水，而是一个男人将一个洗衣服的妇孺推进了河里淹死了！
那日之后，沈歆瑶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好几日，等醒来时，却只记得妇孺洗衣服掉进河里，不记得男人之事了。
不过当时阿晚在现场，倒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在沈家人的授意之下，阿晚在沈歆瑶跟前也改了口，没有再提男人之事。
如今沈歆瑶这身子换了芯子，眼下的沈歆瑶可不怕这些。
她看着那些放河灯的人，颇有些跃跃欲试。
“想放？”北倾川低头看向沈歆瑶，见沈歆瑶不动声色的想要松开搂住自己的胳膊，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宽大的衣袖遮盖了这个动作，倒叫旁人窥见不得，只有沈歆瑶知道此刻自己无法从北倾川身边走开。
于是她点了点头：“嗯，想放。”
北倾川颔首：“那便放。”
他使了个眼色，莫安便立即去一旁买了几盏河灯。沈歆瑶见了高高兴兴挑了一个，剩下的几个便叫他们也各自拿了一个。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河边，沈歆瑶认认真真在纸笺上写下心愿，叠好放进河灯里，然后用莫安带的火折子点亮了河灯的灯芯，接着便放到了河里。
她轻轻拨动河水，看着河灯逐渐远去，嘴边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瑶瑶，可许了什么愿？”沈清辉也将自己手中的河灯放出去，扭头看向沈歆瑶笑着问道。
沈歆瑶也不遮着掩着，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头，她变得十分大胆：“我许的愿望，是别等两年。”
沈清辉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反问：“什么别等两年？”
“就是……就是两年时间太长啦！”沈歆瑶又开始觉得晕晕乎乎的，心里头有个声音似乎在说着酒的后劲儿怎么还一阵一阵的呢？
北倾川站在他身旁，他没有放灯的打算，似乎也并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莫安瞧着自己手里余下的那个河灯，准备就这么放了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