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瑶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了麻袋。
没错，是真实的麻袋，麻布制作而成的袋子！
沈歆瑶惊了，这年头居然有人出门随身携带麻袋？刚才到底是从谁身上掏出来的，她压根都没看清楚。
接着，她感觉自己脚下悬空，被人扛到了肩头。
“姑娘放心，如此便不算有肌肤之亲。”莫安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温润儒雅。
我谢谢你哦！沈歆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法越发无法集中思想，她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耳朵听到的一切声音都逐渐减弱，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宽敞的马车上，装着人的麻布袋放在一旁，里面的人一动不动。
北倾川在软垫上坐着，背靠着车壁，看起来丝毫未受之前的刺杀影响。
“殿下，这次刺杀是冲着你来的。沈家小姐，乃无妄之灾。”莫安看了眼麻袋，同北倾川说道。
“我知。”北倾川把玩着左手大拇指处戴着的扳指，“不过她也不是全然不可疑。”
“殿下，何出此言？”
“她看到那花旦身上有暗器，第一时间就冲着我的方向喊。”北倾川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你说，她怎么就知道这刺客的目标是我？”
“或许是因为在天字间。”在天字间的客人非富即贵，刺客的目标是贵宾间的客人并不稀奇。
北倾川转动了几下扳指：“她从一开始，便是来寻我的。”
说完这句，北倾川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麻袋，麻袋里的沈歆瑶一动不动，呼吸又轻又绵长，并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莫安，你觉得这个小孩儿来找我，是为何事？”
莫安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老实说了：“殿下，属下觉得，沈小姐这次前来，不一定因殿下而来。”
“哦？说来听听。”
“沈小姐刚来时，便是要上楼包下一间贵宾间，她若知晓殿下的身份，断不会如此鲁莽。沈大将军家的姑娘，不会不知冲撞皇子的下场。”莫安冷静分析，“而正是因她不知殿下的身份，才会对将三间贵宾间都包下的人感兴趣，所以会频繁注意到二楼。”
顿了顿，莫安说出了最后一点理由：“沈小姐当时的位置，比旁人更容易看清那花旦的行动方向。”
北倾川听着听着，原本有些戏谑的神情消失不见。这是很微小的情绪变化，可莫安跟随他身边多年，又比他虚长几岁，捕捉到了这个瞬间。
莫安满心疑惑，殿下莫非是因为刺杀之事，动了怒意？可往常这样的刺杀，不说上千，这些年也经历了上百次，从未见殿下不悦过，他一向享受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一网打尽。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安：殿下，你今天怎么了？
六皇子：你猜。
莫安：……
第8章 直觉危险
沈歆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不再是重复原身上一世的大结局，而是出现在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她的视角很奇怪，她看到自己鬼鬼祟祟轻手轻脚地往大门口走，一路上脑袋瓜子还不停地左看右看。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是一个男人，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她听到那个男人低声警告：“想跑？不许跑。下次发现你再要逃……”
“就、就怎样？”沈歆瑶听到自己没出息地哆哆嗦嗦小声问。
男人似乎冷哼了一声，道：“腿打断。”
这也太狠了！沈歆瑶心里这么想着，忽然间就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阿晚见沈歆瑶醒了过来，立刻扑了过去。沈歆瑶抬眼看她，只见阿晚脸上挂着泪珠，眼睛通红，显然是哭了一段时间了。
“我这是怎么了？”沈歆瑶觉得头略微有些晕，撑着自己坐起来，可刚一动，就碰到了左小腿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我腿上的箭呢？”
“那、那位公子让人叫了大夫来，给取出来了。”阿晚想起取箭时的画面，庆幸沈歆瑶昏迷了过去。
那位公子？岂不就是六皇子？
沈歆瑶心中有了个猜想：“我们如今是在哪？”
“在那位公子的府邸。”阿晚说完，看了眼门口，确定门是关着的后，她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小姐，那位公子……好像是六皇子！”
阿晚有些后怕地捂着胸口：“奴婢进来时，看到了府邸的牌匾，上面写着“宁远”二字，若奴婢没有记错，六皇子的府邸正是叫这个。而且奴婢好像听到他身边那位，叫他殿下。”
渊国的皇子在年满十八岁后，便都要出宫建府。按照惯例，出宫前，皇帝要册封皇子为王。
但这个册封的王位等级也是有讲究的，若为亲王，则要赐一方封地，而亲王本人需前往封地，那一片区域就都归亲王管辖。若为郡王，则可在京都建府，只象征性地在京都附近赐下良田山头等，不用前往外地。
当今圣上一共有四个符合出宫建府的皇子，分别是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但却只有七皇子封了亲王，前往了渊国北境的封地。而大皇子和四皇子分别封了齐王和隋王，却都是郡王，可留在京都。
唯独六皇子的府邸有些特殊。
他虽建府，但却未封王，当今圣上只提笔给他写了“宁远”二字，作为府邸牌匾，挂在门口。也因此，朝堂众臣，见着他还是只能唤一声“六殿下”，这多少有些尴尬。于是乎，为了抹掉这层尴尬，大家不约而同的对大皇子和四皇子也依旧称呼“殿下”。
如今储君未明，大臣们一个个精得跟猴儿似的，谁也不想得罪，捡着最不会出错的叫法，大皇子和四皇子也绝不会怪罪。
“我居然来了六皇子的府邸。”沈歆瑶有些意外，不由低声呢喃一句，“我们是如何过来的？”
“你被带上了六皇子的马车，奴婢则是在咱们自己的马车上。”阿晚连忙回答，“六皇子让我们跟上，旁边还有侍卫盯着……”
“那现在人呢？”沈歆瑶又问。
“先前大夫取出短箭后，我瞧着他们脸色都不大好，随后便出去了，看着像是要去找六皇子议事。”
“他们？找六皇子？”沈歆瑶抓住了重点，“所以之前六皇子并不在这房间中？”
阿晚点头：“是啊，只有他身边那位叫莫安的在。”
“门外可有守卫看着我们？”沈歆瑶压低声音问道。
阿晚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沈歆瑶一把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阿晚大惊，连忙阻止她的动作：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歆瑶做了个“嘘”地动作，小声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可是小姐，六皇子虽没进过房间，可他好像就在隔壁啊，会被发现的！”
咦？就在隔壁，那太好了，省路程了。
……
与此同时，北倾川正在听莫安汇报。
“殿下，已经确认，这枚短箭就是‘名扬’。看上面的暗章，还是徐予嫡系那一派的。”莫安面色有些凝重，“徐予全族早就都不在了，当初是殿下亲自带人去剿灭的，怎么还会有后人？属下恐有人故弄玄虚，以徐家后人的名义行刺。”
北倾川这个人，即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只要他愿意，看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平和舒心。但莫安却知，此刻他家主子心情绝算不上好。
“不，的确是徐家人。”北倾川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下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那花旦的武功还有使用暗器的手法，的确是徐家的功夫。”
“可当初，我们明明全都清点过，人一个没少。”莫安脸色越发凝重，“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徐家人？还是嫡系。”
“我何时说过他们都是徐家人？”北倾川瞥了眼房门，“只那花旦可以确定。”
莫安顿时明了：“其他人可能是那花旦培训出来的。”
北倾川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突然对着门口开口：“进来。”
莫安愣怔片刻，随即立马迈步走到房门口，一把将门打开，与门外瘸着腿还坚强地走到了这里的沈歆瑶打了个照面。
“嗨，好巧啊。”沈歆瑶皮笑肉不笑，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她前脚才刚到这里，后脚就听到北倾川叫她进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又被莫安打开了。
这个北倾川，到底是怎么隔着门发现她的？
“沈姑娘，你什么时候醒的？”莫安有些意外看到沈歆瑶，下意识便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我姓沈？”沈歆瑶也意外了。
“进来。”
北倾川的声音再度响起，门口两人神情各异，莫安连忙让开，让阿晚扶着沈歆瑶进来。
一进门，沈歆瑶抬眼便与北倾川四目相对。北倾川什么话也没说，但沈歆瑶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警告她。
警告她再不麻利地滚到他跟前，她就死定了。
于是沈歆瑶不敢再耽搁，单腿跳着，几下就跳到了他跟前。
还未等北倾川开口，沈歆瑶倏然堆起满脸讨好的笑意，冲着他道：“我是过来特意感谢六殿下的，多谢六殿下出手相助，还带我回府治疗。”
从她嘴里唤出“六殿下”三个字后，北倾川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沈歆瑶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又道：“先前不知是殿下，若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先前不知，为何现在知了？”北倾川紧盯着沈歆瑶的脸，似乎只要她一说谎，就要处死她。
“我的贴身侍婢看见了贵府的牌匾。”沈歆瑶如实相告，“宁远二字，是皇上赐给殿下的，无人不知。”
听到沈歆瑶这么说，莫安也莫名松了口气。
北倾川脸色恢复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有危险信号发出。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殿下，沈大将军府的大公子前来拜访。”
沈歆瑶一愣，沈家大公子，不就是她大哥吗？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歆瑶：大家好，我的名字是沈·面对六皇子瑟瑟发抖·歆·硬着头皮也要撩·瑶。
第9章 交锋
沈歆瑶从未听过自家大哥同六皇子有交情，再一看北倾川也露出了些许诧异，心下了然，大哥这回上门，就连北倾川也没有提前得到过信儿。
渊国一向颇有礼仪之邦的风范，像这种没有交情或者交情较浅的人要上门走动，一般都是需要接到了邀请函或者提前送了拜帖，告知了对方自己上门的时间。
换句话说，若是知道沈康文今日要来，北倾川断不会有惊讶之色。如此，沈康文此次上门，定时临时之举，且有些失了礼数、
沈歆瑶更好奇了。沈家男人虽然都是从武，可却不是那种粗鲁莽夫，也是从小便读书的。她印象中，沈康文还没有这般失礼过。
“请沈大公子去前厅，叫人上茶，不可怠慢。”北倾川吩咐完下人，自己也起身，准备前往前厅。
沈歆瑶见状，想也没想，连忙一瘸一拐跟上。
北倾川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了眼沈歆瑶。沈歆瑶就像是被猫盯住了的老鼠，顿时原地不动，只差没屏住呼吸。心里头嘀咕，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六皇子了。
“你，回房。”北倾川对着沈歆瑶开口，“不许跟着。”
说完，北倾川转身要走，沈歆瑶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看着他：“来的人不是我大哥么？我还不能见啦？”
莫安顿时心中一惊，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家主子。
他家殿下一向说一不二，从未有人敢在他下令后，还这般质疑他的决定。莫安手心都冒了细微的汗，他怕主子脾气上来，就将这位沈小姐脖子给拧了。
北倾川看着沈歆瑶因焦急下意识睁圆了的眼睛。
九月末的天气，京都一向冷得早，已经有了初冬的凉意。眼前的女子身量不高，看起来小小一只，已经穿上了薄袄，看起来是个怕冷的。
领口处一小圈羊羔毛衬得她的脸更小了。这一瞬，北倾川竟有种想要狠狠捏一把她的脸，直把她捏得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冲动。
这种体内的冲动刚上来就被他快速压了下去。而这时，他再看沈歆瑶的眼，却发现她的焦急似乎并不是担心他与沈康文起冲突，而是——
一种迫不及待想看热闹的焦急。
这小丫头竟是个好奇心强的。
北倾川毫不客气，斩钉截铁道：“不准。”
随后又对莫安吩咐道：“叫人看着她，不许乱跑。”
于是沈歆瑶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休息。
坐在房间的床上，沈歆瑶脑子里却依旧想着沈康文来这儿的事。阿晚见她沉思不语，以为是刚才的事让她家小姐心里头不痛快了，连忙出声安抚：
“小姐，许是六殿下和大少爷有事相商，所以才不让你去的。等他们事情商量完了，大少爷就能接着你一道回府了。”
沈歆瑶微微皱着眉：“阿晚，咱们沈家好像从没人跟六皇子打过交道吧？”
阿晚点了点头。
沈歆瑶又问：“今日我被六皇子带回了府，大哥就上门了。前后联系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寻我而来。”
“可大少爷是怎么知道小姐在这里的呢？”阿晚有些困惑，“小姐你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来的路上，也未曾碰到过咱们府上的人呀。”
沈歆瑶背往后一靠：“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大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